眾人聞言一怔。

    第552章 緋色的金魚（二十）

    直到那幾個陌生警察帶著xue戶理一離開，被迫中斷審訊出來的羽二重這才低聲問，“那是公安部的？”

    百貴室長點了點頭。

    雖然知道自己要和公安聯(lián)合辦案時就已經(jīng)預料到會受到各種各樣的阻撓，但羽二重還是不由得皺起了眉，“為什么連初期審訊都不等我們做完就直接把人要走了，他們不信任我們的能力？”

    “不是這個原因，因為沒有必要。”百貴語氣平板地說。

    “？”

    “xue戶理一不是殺死高瀨的兇手，他有不在場證明?！?/br>
    羽二重飛快問，“他剛剛交代了高瀨死亡的那天晚上他一個人在家里，誰給他證明的？”

    “公安部?！?/br>
    他微微一怔，百貴轉(zhuǎn)向他輕輕嘆了口氣，“高瀨死亡的那天晚上，公安有人守在xue戶家門外一直盯著他，所以他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br>
    “……”羽二重終于反應過來，“公安早就盯上他了？”

    “對?！?/br>
    “……”

    終于沒人話說了，若鹿小聲嘀咕，“所以實際上是我們把公安的人截了啊，難怪管理官都沒辦法抗議……可是公安為什么會這么早就注意到他？”

    百貴室長平靜地搖了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br>
    .

    源輝月眉眼淡漠地放下了手機，身后忽然傳來一句疑問，“xue戶桑就是那個記者？”

    她微微回頭，“嗯？”

    她弟正雙手抄兜從公共辦公室的方向走過來，毫不掩飾她剛剛打電話時自己聽了一耳朵，“之前我和服部找到的那些新聞報道，雖然筆名和報社都不同，但是作者明顯是同一個人，而且在行文間暗示那是一起連環(huán)殺人案，那個記者就是你剛剛在電話里提到的那位xue戶桑吧？”

    源輝月懶洋洋把手機揣回口袋，“的確是他?！?/br>
    “特搜室怎么也注意到他了？”

    源輝月低頭看他，“也？”

    黑發(fā)小少年揚起腦袋，眨巴了一下眼睛，看起來特別無辜，“jiejie你那天把那本剪報拿上去，就是察覺到什么不對了吧？”

    有個偵探弟弟大概就是這點不好，平時看著不聲不響，其實你在干什么他全都知道。源輝月垂眸笑笑，慢悠悠地說，“我那個時候懷疑他可能是這起連環(huán)殺人案的幕后主使?！?/br>
    柯南的神色變得認真了幾分，擺出了傾聽的表情。

    “他文辭間的炫耀感太強了，看起來像是在為那些無辜遇害的女孩子們惋惜，但實際上用的卻是贊美的口吻?！?/br>
    晚霞從旁邊的落地窗外鋪進來，落在她臉上，照亮了一點清冷的涼意。

    “他在為被害者的死亡歡呼，誠摯地為這些美麗事物的逝去送上贊歌，甚至迫不及待地想要將他眼中的美麗推給全世界看到。”

    “……”柯南思考片刻，“難怪增子區(qū)的案件出來時，他那么積極地第一個報道，jiejie你之后是不是做了什么？”

    “我跟岳人打了個招呼，讓他名下那家報社的編輯把他的報道撤了?！?/br>
    看著弟弟臉上“不愧是你”的無奈表情，她懶洋洋說，“本來只是想觀察他下一步會有什么打算，沒想到迎接來了一個‘驚喜’。”

    “特搜室這個時候忽然注意到那位xue戶桑是因為他曾經(jīng)跟高瀨文人打過交道？”柯南慢條斯理地開始分析，“他們懷疑他是殺死高瀨的兇手，如果按照jiejie你剛才說的，他的確有這個動機。他比所有人都早地發(fā)現(xiàn)了這起殺人案，應該也是在報道那些案件的途中發(fā)現(xiàn)了高瀨桑，懷疑他就是案件的兇手，而為了讓這起連環(huán)殺人案爆出來，他也的確有可能親自犯案。但jiejie你不會給他這個機會，應該派了人暗中盯著他？”

    源輝月喜歡聰明人的原因之一就是和他們說話不用浪費口舌，自己腦袋一轉(zhuǎn)就能把前因后果推測明白。這種極具主觀能動性的好習慣，對她這種懶人就非常友好，“高瀨死的那天晚上，xue戶理一整晚都在自己家?！?/br>
    “所以除非這個案件涉及到了第三個人，能夠游離在外受到xue戶桑遙控指揮，高瀨的死就可能和他沒有太多關系？”

    源輝月毫不客氣地說，“太擁擠了。”

    柯南嘴角一抽，“也是，連環(huán)殺人犯的世界的確不太可能存在這么多同伙……那這個案件就只剩下一種可能性了?！?/br>
    他后半句話語氣忽的一轉(zhuǎn)，源輝月垂下眸，和弟弟的目光對上。

    他們兩人的瞳色非常相近，都是種冷調(diào)的冰藍色，那么多人在被否認過無數(shù)次之后依舊暗戳戳且執(zhí)迷不改地懷疑這兩個人有血緣關系的確不是純粹出于眼瞎。

    她慢條斯理地挑眉，“看起來你又和我想到一起了？”

    柯南眨眨眼睛。

    這時候一陣腳步聲傳來，有人略帶遲疑地出聲，打斷了兩姐弟心照不宣的氣場，“會長？”

    源輝月回頭看去，這才發(fā)現(xiàn)找過來的麻生學弟。

    他們這會兒還在udi，臨近下午六點，忙了一天的法醫(yī)組眾人終于得到了一個中場休息，正在后頭的公共辦公區(qū)吃飯?？諝庵型钢v和加班的氣息，所有人都沒有窮講究的精力，全都捧著一盒所長為大家集體點的盒飯吃著，機械性往嘴里送的動作昭示著眾人的靈魂還落在解剖室，大概連飯菜什么味道都沒嘗出來。

    跟源輝月一起在udi待了一個下午的服部也蹭了一頓法醫(yī)們的工作餐，此時正一邊揮舞著筷子，一邊低聲和三澄醫(yī)生討論著什么。大概是看他們半晌沒過去，麻生成實這才找了過來。

    “是不是所長點的盒飯吃不慣？”麻生有些歉意地說，顯然十分了解他會長的麻煩程度，“研究所附近有一家餐廳味道還不錯，我送會長你去那邊吃吧?！?/br>
    大部分情況下，源大小姐的確是個不太好伺候的事精，她自己也從來沒掩飾過這一點。麻生學弟這樣提了，她也沒跟他客氣地點頭，一邊視線不著痕跡地往辦公區(qū)那頭掠了一眼。

    辦公區(qū)的燈光明亮，中堂系坐在三澄美琴旁邊，白大褂的袖口挽到了手肘，一手托著盒飯正在邊吃邊聽服部跟三澄說話。幾縷微卷的發(fā)絲從他額頭上掃下來，他落在盒飯上的目光有些渙散，好像還另外分了一部分注意力神游天外。

    “武藏野署公開了所有受害者的遺物，”柯南問，“中堂醫(yī)生沒有去認領嗎，他那位女友的遺物也還在警局吧？”

    “啊，他大概不打算去吧，畢竟那位糀谷桑還有其他家人。只不過之前一直在國外，現(xiàn)在收到了消息應該會回來吧?！?/br>
    “這樣啊?！?/br>
    源輝月從那頭收回視線，忽然聽到麻生成實緩緩開口，“其實，高瀨文人忽然死了，雖然知道不應該，但是我心底還是松了口氣。”

    她目光一轉(zhuǎn)看向他。

    窗外的晚霞顏色又深了一點，青年的神情在橙紅色的霞光中特別平靜，“如果他沒死的話，中堂醫(yī)生可能就要成為殺人兇手了?！?/br>
    源輝月：“中堂醫(yī)生想報仇？”

    麻生成實笑了笑，輕描淡寫地說，“雖然他沒說，但我看得出來，畢竟我當初差點做了同樣的事?！?/br>
    源輝月沒說話。

    “其他人可能不太理解吧，現(xiàn)在的我倒是可以從頭整理當初發(fā)的那些事了。那時候父親母親還有meimei他們忽然逝世的確對我造成了很大的打擊，但真正困住我的不是他們的死，而是他們到底是為什么死去，那真的是個意外嗎，到底是誰殺了他們。”

    他風的聲音逐漸變輕，“日復一日，那個問題像個巨大的黑洞橫在我心里，把所有的感情，無論是開心的還是悲傷的全都吸干了。人生像是被按了暫停鍵，到最后我自己也不相信還能夠重新開始。所以那時候知道了村長他們就是殺死父親的兇手之后，明明還有其他方法，我卻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殺死他們的方式來復仇。中堂醫(yī)生顯得情況就和我那個時候一樣，可能是太累了吧，這條長路走得太久了，想要快點結(jié)束?！?/br>
    “……”

    他的自述帶來了一片沉默，麻生成實凝望著兩人的神情，笑得很平靜，“果然，會長和柯南君你們也看出來了，我就知道什么都瞞不過你們?！?/br>
    “……”

    安靜持續(xù)了半晌，柯南忽然開口，“也不一定?！?/br>
    “？”

    “麻生哥哥你在月影島上的時候，是為什么忽然放棄了復仇的？”

    麻生成實一愣，“因為當時會長也在島上，我擔心如果當時島上忽然發(fā)生命案，會對她造成刺激……”

    “也就是說，麻生哥哥你最開始準備對村長他們的時候，是因為自己無牽無掛，就算殺了人也可以自己一個人承擔后果。但是輝月jiejie的到來讓你有了其他顧忌，害怕自己的作為給她造成傷害，所以才臨時放棄了復仇的計劃？”

    “這么說也沒錯……”

    “所以我才說也不一定。”柯南回頭看向辦公區(qū)，走神的中堂系這會兒已經(jīng)被三澄美琴拍回了神，正跟她低聲討論著什么，雖然看起來依舊是一貫的漫不經(jīng)心，但態(tài)度卻很認真。

    小偵探認真注視著那個方向，“和當時的麻生哥哥一樣，就算高瀨桑沒有死，中堂醫(yī)生也不一定真的會去執(zhí)行那個復仇計劃了?！?/br>
    麻生成實微怔，看了看他，又下意識順著他的目光看向那頭還在說話的法醫(yī)組，最后莫名將視線投向了他家會長。

    源輝月正望著那頭的那兩個人，良久，不太高興似的發(fā)出了一聲氣音，“嘖?！?/br>
    第553章 緋色的金魚（二十一）

    跟麻生學弟一起出去加完餐之后，幾個人重新回到了udi。

    法醫(yī)組們繼續(xù)開始加班，服部平次也沒拿自己當外人，先是借用了udi的打印機將高瀨家那張字母表的圖片打印了出來，然后一行人毫不客氣地占用了一個待客室。

    關西名偵探拉來了一塊白板，先是將那張打印出來的圖片貼在正中央，然后拿著白板筆開始在圖片左側(cè)依次往下寫死因。

    “銳器傷、溺水、掐死、電擊、蜂毒、尼古丁中毒，還有中暑、上吊、福爾馬林，但是后三個沒有辦法確定順序?！?/br>
    他站在白板前拿著筆回過頭，“源jiejie，我和柯南剛剛討論了一下，有個想法?！?/br>
    待客室的大門被人小心敲了敲，源輝月回頭就見到udi的神倉所長小心翼翼推開門，探進來半個頭，滿臉迷惑，“源小姐，你們這是？”

    高瀨文人的尸體已經(jīng)初步解剖完畢，好幾個部門都在等著法醫(yī)們出報告，大半個研究所的工作人員忙得團團轉(zhuǎn)，神倉所長反而成了最閑的人。而作為唯一的閑人，他帶著助手位置被中堂系霸占于是也被迫沒了事情做的東海林醫(yī)生找了過來。

    東海林醫(yī)生還端著一壺花茶，并且這一次換了個茉莉的品種。源輝月禮貌沖他們點點頭，“進來坐吧?！?/br>
    她霸占著別人的地盤，卻極其自然地反客為主，可能是氣場比較唬人，無論是神倉所長本人還是東海林醫(yī)生居然都沒感覺有什么不對，連忙走了進來。東海林將托盤放在茶幾上，點出茶杯，依次開始倒茶。

    接過她倒的茶水，禮貌道了聲謝，源輝月這才重新看向服部，“你剛剛說的想法，說說看?！?/br>
    少年偵探將喝了一口的杯子放在茶幾上，轉(zhuǎn)身拿起筆，干脆地直入正題，“首先那個游戲中的第一名死者，是被人用刀捅死的，翻譯成英文就是knife；第二個是溺水，water；第三個是被人掐死，也可以算作窒息，suffocation；電擊，electricity；黃蜂，yellow jacket；尼古丁中毒，nie……”

    他邊解釋邊在字母表上填入了和首字母一致的相應英文單詞，依次把他們目前已知的受害者的死亡原因填完之后，他終于回過頭，用肯定的語氣說，“這些死因其實有一個很明顯的規(guī)律?！?/br>
    東海林醫(yī)生剛坐下就聽完了這長長一串分析，登時懵逼，“……哪里有規(guī)律？”

    源輝月：“你是想說這些死因的單詞首字母都不一樣？”

    剛進門的二人組又下意識看向她。

    “沒錯，”柯南點頭，“完全沒有相似點，其實也是一種規(guī)律。”

    “這起連環(huán)殺人案件的兇手看起來作案方式完全隨機，每個受害者的死法都不一樣?！狈筷H上筆蓋，“如果死者只有三兩個，她們彼此之間的死因不同還有可能是巧合，但高瀨文人手底下的受害者有二十五個，根據(jù)那個游戲的暗示，這些受害者們的死因可能完全沒有重復，這種情況就只可能是兇手刻意為之了。結(jié)合源jiejie你之前說的，高瀨文人在用字母表計數(shù)，也就是說——”

    他頭也不回地伸手，一巴掌按在背后那張表上，語氣斬釘截鐵，“不僅僅是統(tǒng)計數(shù)量，他其實是在按照這張字母表來殺人?！?/br>
    接待室內(nèi)登時安靜，神倉所長還沒跟上節(jié)奏，依舊一臉迷茫，源輝月倒是若有所思地一手抱臂，望著那張表看了一會兒。

    然后她忽然輕飄飄開口，“在懷疑高瀨文人有可能是這起連環(huán)謀殺案的兇手之后，我讓人調(diào)查了他的其他家人?！?/br>
    幾人的注意力立即轉(zhuǎn)了過來。

    “高瀨不動產(chǎn)是他外祖父白手起家創(chuàng)立的，他的父親高瀨一郎原本只是公司的員工，跟他母親結(jié)婚后入贅改姓，然后才成為了公司的經(jīng)營者。而他的母親高瀨雅子雖然沒有插手家里的生意，但是在婚后也并沒有當全職家庭主婦，而是繼續(xù)了之前的工作。”源輝月說，“她是個英語老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