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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謬之敵 第1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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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工半靠在床頭,解了軍服,露出白皙的肩背與修長的頸項。他像一只困倦閑適的豹子,手指間纏著一條郵標項鏈。

    聽到身后人的冷嘲熱諷,謝敏信口道:“剛剛才捅我一刀的人有資格說這話嗎?”

    聞言,軍醫(yī)拿著消毒棉棒的手一抖,不小心戳到謝敏的傷口。

    “嘶——輕點!”

    謝敏吃痛,難免心情不好。

    軍醫(yī)心中一驚,還沒等道歉,便察覺有人從他手中截走了消毒用具。

    “就憑你也配做軍醫(yī)?滾出去?!备德劙膊恢螘r來到他身邊,語氣漠然,卻難掩其中嫌惡。

    “你干什么?”謝敏一怔,他剛要回頭,便感覺對方的手掌落在他赤著的肩胛處,溫熱透過相接的皮膚傳遞而來。

    “伺候你?!鄙砗笕说馈?/br>
    隨著他話音落下的,是沾過碘酒的棉棒,溫柔而憐惜地擦拭著傷口處的皮膚。

    謝敏渾身一僵,卻沒再動。

    “你有病吧?”謝敏狐疑地開口,不安地動了動肩膀,卻被傅聞安再次按住。“軍醫(yī),看著他,小心他往我傷口里埋針。”

    軍醫(yī)肩膀一聳,瞧瞧謝敏,又瞧瞧傅聞安,低眉順眼,正欲開口,只見傅聞安冷冷一眼,堵住了他的話。

    “沒病,只是偶然想起一件要事?!备德劙泊鬼?,他的動作十分熟稔,令人懷疑他是不是曾經也如此做過。

    “你會這么好心?”謝敏擺出個愿聞其詳的姿態(tài)。

    “接下來的隨行任務還需要你,我理應確保你的傷盡快好起來,最起碼,杜絕用軍醫(yī)辦事不利的借口來做托辭的可能性?!备德劙驳??!八?,你可以坦然接受我的施舍。”

    好一個施舍,謝敏暗自冷笑。

    “你捅我的時候怎么沒想到?”謝敏平靜地問。

    “想到了,只是假裝沒想到。”

    “你真是誠實到令人惡心?!?/br>
    “謬贊?!?/br>
    “你還有人性嗎?”謝敏反問。

    “有,至少我只是輕輕劃了一下,不然,你以為憑我的力道,你的腺體還能用?”傅聞安理直氣壯。

    “看來我還得對你感恩戴德?”謝敏嘖了一聲。

    “你心里有數就行?!?/br>
    “那你現在是……在確認下次的下刀位置?”謝敏又問。

    他說這話時,傅聞安已經戴上了薄薄的手術手套,手指輕輕試探著,在謝敏頸后的腺體上方徘徊、觸碰。

    難以言喻的癢意從受傷的腺體處蔓延開,謝敏不自在地抓了下床單,他的視線落下,飄渺虛浮,找不到焦點。

    身后人的存在感太強了,即便知曉他沒有惡意,這種若即若離的動作也讓謝敏防備至極。

    “只要你在我面前收好你的信息素,我不會輕易對你下手,謝敏?!?/br>
    聽到對方突然說出自己的名字,謝敏的心猛然一跳,他的瞳孔一顫,緊接著,頸后傳來被針刺入的感覺。

    腺體修復劑被緩慢推入,充盈著缺少血液的腺體組織,鎮(zhèn)痛的藥物開始發(fā)揮作用。

    謝敏攥起拳,舌尖抵著上顎,呼出一口氣,強忍住反擊的本能,慢慢闔上眼睛。

    “你是在向我道歉嗎?”聽著身后收拾醫(yī)療用具的聲音,謝敏突然問道。

    “道歉?人道主義關懷而已。”

    傅聞安摘掉手套,輕哼一聲,露出左手用繃帶包扎過的地方——是先前在電梯里被謝敏咬的,傷口極深。

    “又或者,你可以理解為臨終關懷?!备德劙蚕肓讼耄种匦陆忉屢槐?。

    “你還是快去死吧。”待包扎完成,謝敏穿好衣服,冷笑道。

    “不勞你費心?!备德劙驳?,等謝敏重新戴好項鏈,他才滿足地離開,臨走前,又瞟了一眼謝敏的病歷本。

    謝敏也要出去,路過門邊全身鏡,特地看了看自己頸后的繃帶——包扎得挺漂亮,比腿上軍醫(yī)包的還好看。

    但隨即,他狐疑地扯開領子,細細研究,又拍了拍軍醫(yī)的肩膀道:“你看清楚沒,他不會趁我不注意,給我注射了強硫酸吧?”

    “長官,軍醫(yī)室里沒有強硫酸,更何況您這不是好好的么?!避娽t(yī)道。

    “好好的?呵,看情況,今晚我要是暴斃了,準是他干的?!敝x敏拉上衣服拉鏈,挑起眉梢,不假思索地出門了。

    衣袋里的通訊器傳來一陣異樣的振動,謝敏唇角的笑意霎時消失,他關掉屏幕,手指摩挲著按鍵,遲遲沒有放下。

    那是一個,不屬于安斯圖爾內部的通訊信號。

    視察工作仍需進行,不久,一行人重新回到中樞系統,傅聞安難得沉默。但相對應的,零號的所有特工都繃緊神經,生怕執(zhí)政官挑刺,降罪于眾人。

    謝敏從容,帶著傅聞安一個個房間、一臺臺中樞器看過去,時不時講解幾句。

    中樞系統的懸浮屏幕散發(fā)幽幽藍光,儀器群組并排擺放在寬敞的中樞中心,環(huán)狀主控室落于中央,監(jiān)測、反導、指揮系統的常規(guī)運轉區(qū)則在外側。

    少數特工在其間忙碌,在崗人員對執(zhí)政官的到來并不意外,比起內部視察,他們更關注安全系統的反饋。

    “上校,零號中樞系統的審核權限在你手里多久了?”傅聞安抱臂,站在屏幕前,銳利視線在一道道數據流上游走,不經意道。

    “按零號傳統,自上任起,一直歸我管轄?!敝x敏回道。

    深邃藍光傾瀉,宛如朝霧,浮在二人眼底。傅聞安微微頷首,薄唇開合:“傳統不見得都是好的。”

    在場特工皆是心里一沉,陳石皺起眉頭,姜琪則擔憂地看向謝敏的背影。

    謝敏隨意一笑,戲謔道:“執(zhí)政官熱衷改革,自然對傳統不屑一顧,只是天底下可不止你這一雙眼睛盯著零號的大樓。這話也只在我這說說罷了,要是傳出去,別人會揣度我們二人的關系,是否不睦?!?/br>
    傅聞安瞥了謝敏一眼,道:“我們當然和睦?!?/br>
    “是?!敝x敏一笑。

    陳石退回人群里,靠近徐里,低聲念叨:“在電梯里互相捅的兩個人,也配叫和睦?”

    徐里目不斜視,在傅聞安轉頭的一瞬,照著陳石大腿一擰。

    “嘶——”

    陳石猛地低下頭,恰好躲過傅聞安精準定位的死亡視線。

    “你的下屬真是有趣?!备德劙惨贿?,側目看了謝敏一眼,淡淡道。

    “那是,隨我?!敝x敏搪塞著,剛要帶傅聞安去下一處,眼前的環(huán)形大屏突然爆發(fā)出一連串的警報聲。

    “中樞防火墻攔截陌生信號,深水區(qū)域獲取數據影像,長官,東部外圍裝甲倉庫出現流兵入侵!”

    短促而沉重的報告聲如一塊塊巨石,接連砸落在寂靜的中樞中心。

    傅聞安好整以暇地等待著謝敏的指令,一語不發(fā)。

    事態(tài)緊急,謝敏顧不得旁邊還有個執(zhí)政官,他一步向前,站在兩位控制人員身后,面向屏幕。

    瘦削的身軀,筆挺的軍服,襯得他自信而威嚴。

    “冷靜應對。數據回溯,逆向檢查入侵通路,確認入侵地點與監(jiān)視器工作狀態(tài),率先保護防火墻,警戒后續(xù)數據攻擊,姜琪、徐里、陳石、劉穆,通知戰(zhàn)備組,假期結束了?!?/br>
    “是!”

    此起彼伏的回應聲不絕于耳,接受到指令,中樞中心的特工立刻有序地回到自己的崗位,一時間,氣氛肅殺。

    “情況如何?”

    謝敏微微彎腰,手搭在技術人員的桌椅靠背上,低聲問道。

    “長官,被入侵地點為東部外圍的裝甲倉庫,目前尚未發(fā)現對系統防火墻的攻擊,監(jiān)視器被損毀三個,初步判斷是趁東外墻的警戒小組外出執(zhí)行任務,潛入突破的?!?/br>
    技術人員冷靜反饋。

    “看來他們對我們的布防變動很了解,還是卡紐蘭封控區(qū)的那隊流兵?”謝敏問道。

    “是,還是那撥人?!奔夹g人員肯定道。

    “入侵四次血本無歸卻還不死心,真是令人服氣?!敝x敏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入侵四次還未能將對方殲滅,你有玩忽職守的嫌疑,上校?!备德劙驳?。

    “不過是基層雞毛蒜皮的摩擦,來十次打十次,也算玩忽職守?”

    “不算嗎?”

    “行,那我便親自帶兵,洗清這莫須有的嫌疑?!敝x敏不惱,吩咐姜琪把執(zhí)政官一行帶到會客室休息。

    他身后跟著一隊精銳,氣勢如虹,停留在執(zhí)政官面前時,一步上前,狹長的眸子顯露出幾分狡黠。

    他伸手,在傅聞安肩頭的軍章上輕輕一刮。

    噠——

    金屬音色清脆悅耳。

    “執(zhí)政官,回見?!?/br>
    第14章

    安斯圖爾疆域遼闊、治安良好,但地下黑市的情報販賣生意紅火,也意味著不明人士引發(fā)的sao亂較多。

    “零號”不僅是軍方的諜報機構,更是擅長掃除的暗線人員,單是在“零號”月度報告中,各處執(zhí)行小組匯報的關于哪個倉庫被襲擊、哪條水道被堵截、哪片城區(qū)被流民侵擾……諸如此類的事件不勝枚舉。

    所以,應對這種小事簡直駕輕就熟。

    傅聞安正目光灼灼地監(jiān)視著屏幕中謝敏的一舉一動。

    特工有著敏銳的洞察力與大局觀,他果斷安排三路包抄,地形的優(yōu)勢被他發(fā)揮到了極致。

    “姜副官,近來這些流兵侵襲事件常有嗎?”傅聞安側目,看向站在一旁拘謹到手都不知道往哪擱的姜琪。

    “報告執(zhí)政官,卡紐蘭封控區(qū)的軍隊最近一反常態(tài),針對多地的軍事倉庫與民用航道進行攻擊,與這次類似的襲擊也發(fā)生過幾起?!?/br>
    “幾起?”傅聞安加重語氣。

    “本月有四起。”姜琪立刻答道。

    傅聞安蹙起眉,平心而論,“零號”的月度報告他也看過,自然知曉這次突發(fā)事件的危險性并不大,可他總有種不好的預感,仿佛遺漏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