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關(guān)了燈，互道過晚安，楊亞桐還沒睡著。

    “師兄——”他喊了一聲，又沒有接著說什么。

    凌游嘆了口氣：“想問就問吧。”

    “我有點不太理解朱芷旸的癥狀，你說她是戒斷綜合征吧，不太像，抑郁焦慮有一點，但也不典型。”

    “還記得她因為什么入院的么？”

    “維生素b12缺乏癥，焦慮、偏執(zhí)，性格改變?！?/br>
    “對，維生素b12和神經(jīng)系統(tǒng)以及精神疾病關(guān)系很大，她的癥狀，其實有點復(fù)雜，卻又不難懂，看起來像抑郁像躁狂像壓力性焦慮，但又都不是，只能說維生素b12缺乏導致的一過性精神障礙，這種一過性每次都有不一樣的表現(xiàn)形式，所以你看到的就是這樣?！?/br>
    “她說對什么事都沒興趣，其實就是抑郁吧？”

    “也不全是，至少她會去主動打游戲?！?/br>
    “打游戲也算？”

    “當然，她說有時候會去逛街，會研究哪里有好吃的，還能在游戲里能找到一些快樂，這些都算是熱愛生活的表現(xiàn)，而且你沒發(fā)現(xiàn)她是個特別聰明的女孩么？”

    “沒有，哪兒看出來的？”

    “她說不怎么上課，也不喜歡正在學的專業(yè)，反正考試都能考個馬馬虎虎。”

    “其實她說的很多我都不太理解，連續(xù)幾天什么都不做就打游戲這件事我做不到?！?/br>
    “你的關(guān)注點只放在課本上，當然不理解?！绷栌文笾亩?，接著說，“不過我做得到，我有一次也和她差不多的狀態(tài)過了一周?！?/br>
    “什么？”楊亞桐腦子里冒出很多不堪入目的場面。

    “我有一年國慶長假，哪兒都沒去，就在這個房間，窗簾一拉，昏天暗地地過了一周。困了就睡，醒了就看一會兒電影，餓了就訂餐，那幾天都不知道白天黑夜，就這么糊里糊涂地過去了?！?/br>
    “為什么要這樣？”

    “就想一個人待著，那可能是我過得最快樂的一個長假?！?/br>
    “不想……有個人陪你么？”

    “當時不想，不知道因為什么，就覺得這種方式很安靜?！?/br>
    “我沒試過?！?/br>
    凌游摟住他的腰：“你要是想，我可以找個時間陪你試試。”

    楊亞桐把臉埋在他胸前，睡衣材質(zhì)柔軟，和撫摸胖大海的手感一樣，他本想著就這樣入睡，又察覺到一些異樣：“師兄，你真的想要做么？”

    凌游松開了手，翻身背對著他：“問題兒童，別問了，睡覺！”

    “哎?！睏顏喭┐亮舜了谋?，“如果……你特別想，我也可以配合?！?/br>
    “我不要‘配合’，你也想要的時候再說吧。”

    “那你既然很想……為什么這么多年都沒有，你應(yīng)該不是第一次談戀愛吧？”

    “其實你可以直接說‘師兄你這么大年紀還是個處男很可疑’?！?/br>
    “哎呀不是?！?/br>
    凌游嘆了口氣，下了很大決心似的：“我以前沒想做這件事，那天和你……之后，就很想，看見你就想起來那天晚上，你一靠近我就緊張，你挨著我，我連動都不敢動，怕硬了很難堪。這樣回答你滿意了沒？睡覺！”

    第九章 忘憂6

    是楊亞桐的體溫把他熱醒的。

    早晨那點蓬勃的朝氣讓他有些煩躁，凌游把自己的身體和他隔開一些距離，小心翼翼后撤，從背后瀏覽他溫和的睡姿，那柔軟的頸項上還有昨夜留下的痕跡——凌游總想要湊上去吻，每次都在他迷迷糊糊即將睡著的時候?qū)⑺?，重?fù)幾次后楊亞桐徹底惱火，兩人因此打鬧了一陣子，凌游的手腕上獲得一個深深的齒印，楊亞桐的脖子上出現(xiàn)兩條淺粉色的劃痕。

    他離開被窩，把窗簾拉開一條縫隙，天色陰霾，正適合在家補覺。凌游回頭看見楊亞桐還熟睡著，一只胳膊伸直，另一只彎起一個弧度，兩只手臂形成了一個天然的環(huán)，胖大海就睡在那個環(huán)里。

    一人一狗甜蜜依偎，他自己好像是這個房間里的外人。

    他一臉不忿地把狗拎起來，胖大海蹬著腿掙扎，無聲地抗議著，小臉寫滿了委屈。

    被吵醒的楊亞桐迷蒙著眼：“你在……干嘛？”

    “這床上三個生物，就我沒人抱！”

    “啊？”楊亞桐反應(yīng)了一會兒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笑他幼稚，“你這樣把人家丟出去，胖大海好像不太高興啊?！?/br>
    “我才不高興呢！”凌游做出很難過的樣子，對著狗說，“小白眼兒狼，我救你一條命，養(yǎng)你兩三年，你居然轉(zhuǎn)眼間跟他睡，我太傷心了……”說罷竟趴在枕頭上做痛苦狀。

    胖大海忙扒拉著被子跳過來，奮力用頭拱他的手，舔他的臉，即使是個啞巴，仍努力發(fā)出嗚嗚聲，凌游見狀重新把她抱起來，繼續(xù)父慈女孝。

    “原來你演技也這么好啊。”楊亞桐看到這一幕，不由得感慨道，“你那些被我騙去初夜，第二天跑了傷害你的感情之類的話，該不會是演出來的吧？”

    “哈哈哈，雖然我平時實話不多，跟你說的都是真的。”

    “那，江湖上關(guān)于你的傳說，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凌游一手抱狗一手摟他，光線很暗，很適合窩在床上。

    “確實很多人主動找我，有些是沖著我，有些是沖著我家，我沒拒絕過，反正閑著也是閑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