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東宮 第14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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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如此一來,只怕那群文人要揮著筆桿子說他殘暴不仁了。 陸訓庭不至于做得那么絕,他用一小筆銀錢,養(yǎng)著這群裴氏宗親,連同天慶帝一起。 宗婦們交由太后?接見,她們知曉輕重?,見好就收,即便心?里怎么牙癢癢,明面上只能低頭,俯首稱臣。 曲凝兮與?宗婦接觸不多,但基本都認識,以前她跟著姑母身?旁,姑母打發(fā)過一些向皇帝討要好處的親戚。 這其?中,最熟悉的當屬長公主,丁雪葵的母親。 再見時身?份都大變樣了,想來難免有些尷尬,不過這位長公主是明事理之人,也非常清醒。 她是裴氏外嫁女,與?丁家?育有多個子女,此番梁太后?被送去行宮,她跟去照顧了幾日就回京了。 長公主有自己?的家?庭兒女,丁家?還有人在?朝為官,她不為夫家?考慮,也該想想孩子們。 這就是現(xiàn)?實。 何況,之前金鑾寶殿上那一排陸家?人的棺槨,從土里挖出來,擺了數(shù)日,觸目驚心?。 這件事對所有人的震撼太大了,是裴氏對不起陸氏。 即便是身?上流著裴氏的血液,也很難恬不知恥的顛倒黑白,枉顧公道。 若哪位宗親想給裴氏表忠心?鳴不平,那也可?以,怎么個以死明志,無人在?意。 聰明人當然?不會如此,當一切無法阻擋的時候,日子還要繼續(xù)過下?去。 丁府要辦喜事了,那個丁四姑娘婚期在?即。 曲凝兮跟她有些過節(jié),沒打算送什么賀禮,她成為皇后?,丁雪葵都沒來看過她。 或許是心?中有顧忌,而?她同樣有顧忌,打算再過段時間…… 用過早膳,陸訓庭沒有急著離開念仙宮。 黎明天色,漆黑一片,他練了一套劍法才?換了龍袍去上朝。 昨晚上較早休息,不至于睡眠不足,且他精力旺盛,看不出任何疲乏。 曲凝兮陪著他在?庭院里,鳴恩把佩劍送來了,朔泠如月華,與?它的使用者絕配。 陸訓庭的劍法行云流水,完全不受地形限制。 念仙宮栽了許多花樹,并沒有單獨一塊寬敞的空地,但對他而?言足夠施展開。 因為是非常實用的一套劍法,不同于一些世家?子湊熱鬧的花里胡哨的招式。 曲凝兮親眼見識過它的殺傷力,當死士圍剿上前,殺招不斷,可?沒有功夫給你挑選環(huán)境。 陸訓庭的身?法飄逸利落,她幾乎懷疑,這人生來便是劍客。 倘若他不是生在?陸家?,沒有被這層層恩怨束縛,或許,會是云游世間的灑脫俠士。 練劍不同練舞,但當他們的一舉一動高度專注時,似乎也能傳導出當事人的某些情感。 他應該是喜歡的,沉浸在?招式之中,夾雜不可?言說的歡欣,而?非迫于自保不得不練。 但陸訓庭主動沒得選,生來就有責任。 大仇得報之后?,也不能把這江山隨意托付出去。 去年幾場大小天災,幾乎掏空了國庫,看似這么多年戰(zhàn)后?和平,修生養(yǎng)息,但也養(yǎng)出不少國之蛀蟲。 掌權(quán)者隨意一個決策,對下?面的影響都是巨大的。 天慶帝剛愎自用,許是因為年少時候被周圍人輕視,陸家?強勢,他早已生出逆反之心?,迫不及待的想證明自己?。 甚至成了執(zhí)念,想讓所有人知道,他不必倚靠任何人,他就是帝王之才?。 偷偷害死陸家?之后?,天慶帝表面上緬懷追悼,暗地里處理了不少陸家?派系以及親友們,這些官員自然?多的是人替補上位,但卻不是都合適。 不算嚴重?的失察,十幾年時間的積累,卻是蛀出不少孔洞,千里之堤,潰于蟻xue。 現(xiàn)?在?還不算晚,各個地方官治理,陸訓庭可?以慢慢摸查一遍。 當務之急,是處理蒙氏父子這群烏合之眾。 ******** 陛下?去上朝,皇后?立即鉆回被窩睡回籠覺。 日子太過自由散漫,曲凝兮有時候都感覺不安,她真?的可?以這么安逸么? 醒來時不到午時,銀杏入內(nèi)替她梳妝。 銀杏從小是孫嬤嬤教導的,宮里出來的老嬤嬤,妝發(fā)手藝皆是上層,她學得就是這個。 雖說現(xiàn)?在?曲凝兮身?份不同了,但也沒有換其?他梳妝宮女。 銀杏瞧著主子這嬌懶的模樣,笑道:“娘娘有了小皇子,到時就忙活起來了?!?/br> 她這么一提,曲凝兮才?想起,陸訓庭說準備要孩子了,他大概是停了避子湯。 他這般言語告知她,是給她時間做心?理準備,別突然?懷上了,手足無措的…… 曲凝兮不由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這里什么都沒有。 “那我想生一個小公主?!?/br> “這是為何?”銀杏托著鳳首朝陽掛珠釵,道:“小皇子占個嫡長,之后?再生小公主也不遲。” 曲凝兮搖頭,說起男娃娃她立馬想到小弟三郎,兩人差了好幾歲,她是看著他長大的,實在?太過鬧騰。 當然?,她和陸訓庭肯定不會像父母那般溺愛孩子,長不成小混球,可?到底不如女娃娃招人心?疼。 不過這會兒孩子還不見影,討論男女沒有用處,不如隨緣,看上天安排。 若頭胎是兒子,曲凝兮一樣喜歡他。 莫約午膳時間,陸訓庭擺駕念仙宮。 他除了最開始那些天忙得不可?開交時,基本都會與?她一塊用餐。 且勞逸結(jié)合,并不一味的把自己?埋在?折子里面。 大澤立國伊始,政務繁忙,可?也不能侵占了全部的私余時間。 陸訓庭也不是只顧著妻子,更多時候是帶著曲凝兮去蘭蕭殿,陪同陸太后?一起。 不過她身?子不好,即便同桌進食,兩邊擺放的菜肴也大不相同。 而?今天下?午,蘭蕭殿要招待女眷,陸訓庭就不在?中午過去添忙亂了。 餐畢,金樽玉盤撤了下?去,熱茶剛捧上來,白縉遞了消息求見。 念仙宮位于后?宮,外臣不便踏入,但白縉鳴恩不同,他們乃是陸訓庭的左膀右臂,處理傳達許多緊要之事。 白縉被傳喚入內(nèi),報上一個令人驚詫的消息:“陛下?,許環(huán)親手把木倉幸給殺了?!?/br> 陸訓庭挑起眉梢,曲凝兮難掩吃驚神色:“她殺人了?” 在?事情結(jié)束之前,許環(huán)就曾請求,再見木倉幸一面。 這不是什么過分的請求,不論她見不見,陸訓庭都沒準備留木倉幸的活口。 許環(huán)算是兩國戰(zhàn)事的受害者,她生來無辜,對生父抱有的情感必然?極其?復雜。 木倉幸臨死之前,她想說什么想做什么,陸訓庭由著她去。 但沒想到她會親自出手,把這個血緣上的生父殺死。 許環(huán)知道的事情不多,其?中木倉幸的死局必定清楚,卻還是動手了。 只能是因為恨。 明知他會死,但是要由她來殺死,甚至不顧世間倫常。 通常來說,父母再大的惡,也不會由子女來了結(jié)他們。 許環(huán)這是沒有把木倉幸看做生父,反而?是血海深仇不殺不快的仇人。 她的仇恨毫不遮掩,或許傾注了這十幾年人生的怨懟。 她的母親因他不幸,連末等妾婢還不如,隔著國恨家?仇,被強迫被侮辱。 許家?因此遭難,豆蔻年華的母親葬送一生,而?在?這個可?憐的女子去世后?,悲劇尚未結(jié)束,許環(huán)還活著。 知道她身?世的人說少不少,起碼許家?人都知情,這些年她在?農(nóng)莊里待著,許家?確實耗費醫(yī)藥養(yǎng)著她。 但是平日里沒有委屈么? 許環(huán)的親舅舅,或許感念長姐之恩,愿意對外甥女付出,但是他的妻兒呢?許家?仆婦又?作何態(tài)度? 這些細枝末節(jié),外人無從得知。 只有許環(huán)這個當事人最清楚,她在?承受這一切的同時,還常年病痛纏身?。 “她既然?動手,便當做了卻自己?的前半生?!标懹柾コ卓N道:“你讓她自己?選擇去處,喜歡清靜或者熱鬧,想不想回到湯平,朕會派醫(yī)師照顧她?!?/br> “是?!卑卓N應下?,猶豫著問道:“若她執(zhí)意尋死……?” 目前神醫(yī)也沒法保證許環(huán)能康復如常人,恐怕往后?無法徹底斷了湯藥。 “她應該不會?!鼻饨釉挼溃骸翱此齐S時會死去,實則生命是很堅韌的。” 許環(huán)以前沒有尋死,如今卸下?心?頭包袱,就更不應該尋死了。 雖說不見得她有多么樂意活著,但這樣半死不活,總會遇到讓她欣喜的事情。 人生,往往是說不準的。 而?且她有勇氣手刃木倉幸,為何沒有勇氣迎接新生? 下?午,曲凝兮去了蘭蕭殿,與?太后?一起接見裴氏宗婦。 這群人約好來叩謝皇恩的,不論心?中作何感想,明面上得知足。 都是些聰明人,知道怎么選擇對自己?一家?子更有利。 陸瓊蘊設宴款待,席面上氣氛融洽,宗婦們不敢放肆,就連言語夾帶都收斂了。 她們多年前跟陸瓊蘊打過不少交道,那時她是皇后?。 如今她是太后?,就連皇族都不姓裴了,二者就連較勁的資格都沒有。 一場虛假的熱鬧,散席時,宗婦們乖乖離去,曲凝兮遞了一封信給長公主,由她轉(zhuǎn)交給丁雪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