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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東宮 第144節(jié)

    陸訓(xùn)庭不是裴應(yīng)霄,他身?上沒有半點(diǎn)裴氏血脈,也就不再是丁雪葵的表兄了。

    雖說這對表兄妹以往并不親厚,但現(xiàn)?在?的身?份轉(zhuǎn)變,多少會令人尷尬。

    曲凝兮不清楚丁雪葵怎么想,她們的友情是否能不被外界因素左右。

    她也不想用皇后?的身?份傳召她入宮說話,所以才?寫了這樣一封信。

    長公主接過了,笑道:“皇后?娘娘心?思純善,是小女之福。”

    這不是恭維的話,以前她的四女兒對曲凝兮做了不好的事情,她沒往心?里去,依然?跟雪葵交好。

    兩個小姑娘是在?宴會上認(rèn)識的,從偶爾往來,到密切出行,身?為長輩她看在?眼里。

    而?現(xiàn)?今,曲凝兮已經(jīng)登上后?位,還愿意在?私底下?讓她轉(zhuǎn)交信件,起碼是有這份心?在?。

    至于裴陸兩家?的恩怨,是上一輩犯下?的,其?余人不過受到牽扯罷了。

    天慶帝沒能守住皇位,裴氏又?有何辦法?他們一無兵權(quán),二無民心?,三無龐大財力支撐。

    敗局是注定的,別看裴靖禮還在?外面鬧騰,他即便打著匡復(fù)大桓的旗號,又?有什么號召力?

    宗婦們離去后?,曲凝兮留在?蘭蕭殿。

    嬤嬤打水進(jìn)來,給陸瓊蘊(yùn)洗臉,曲凝兮在?一旁替她卸下?釵環(huán)。

    成為太后?,她身?上也是很簡素的,銀絲挽起,僅佩戴了兩三樣首飾。

    陸瓊蘊(yùn)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清瘦,已經(jīng)開始蒼老,她比同齡人都顯老。

    因為當(dāng)年毒藥打胎所害,更兼假死藥對身?體?也有拖累。

    她倒不會因此心?中介意,經(jīng)歷過太多,早就把容顏置之度外了。

    “想必她們心?里意外,我的性子竟變了這么許多?!标懎偺N(yùn)看到不少闊別已經(jīng)的熟悉面孔。

    曲凝兮拿起織金瑪瑙梳,輕聲回道:“人都是會變的。”

    陸瓊蘊(yùn)笑了笑:“我年輕時候張揚(yáng),有話直說,有事便做。甚至,我住到了蘭蕭殿。”

    前朝的殿宇才?稱之為殿,嬪妃乃至太后?娘娘的居所,都在?后?宮。

    她所在?的這里,去承明殿或者文淵閣,是最近最快的。

    想來這個舉動,就跟向天慶帝心?里扎針一樣刺。

    曲凝兮打量她沉靜恬然?的模樣,忍不住道:“母后?的爹娘定然?是極好的父母,孩子才?能恣意自由。兒臣暗地里被叫做木頭美人,誰小時候不是活潑好動呢?若是可?以,如何會成為木頭?!?/br>
    被偏愛的人,才?最勇敢。

    陸瓊蘊(yùn)沒想到她會這樣說,不禁失笑。

    “你看得明白,我爹娘差點(diǎn)就把我寵壞了……”她說著,思及陸家?的老夫人,又?隱匿了笑意。

    陸瓊蘊(yùn)死而?復(fù)生,按理來說最高興的人是元榮夫人。

    但是這位癡傻已久,完全認(rèn)不出自己?親生閨女,讓她極為痛苦的遭遇,潛意識里逃避了事實。

    在?她的世界里,女兒根本沒死,又?從哪冒出一個與?記憶中大不相同的女兒來呢?

    御醫(yī)說刺激太過恐會陷入瘋癲,最好是循環(huán)漸進(jìn),或者是——永遠(yuǎn)不要讓她醒來。

    就那么沉浸在?她自己?的臆想之中。

    也因此,苦經(jīng)磨難的母女二人,不得相聚。

    這結(jié)果,自然?令人唏噓。

    曲凝兮絕不會去同情裴氏,是天慶帝犯下?的惡行,他對不起太多人,如今該一一償還了。

    陸瓊蘊(yùn)精力不足,梳洗后?便歇下?了。

    曲凝兮回到念仙宮,招來藤敏詢問陸焰花。

    “聽?說他離開了尚京,可?有消息了?”

    藤敏不需要寸步不離守著曲凝兮了,她成了她在?外跑腿的最佳人選。

    到了皇宮,阿束他們不大方便進(jìn)來,正好由藤敏代替。

    本身?她也是個拘不住的外向性子,若讓她做個宮女,委實屈才?。

    這會兒被問話,藤敏一搖頭道:“沒有消息,許是故意躲起來了?!?/br>
    陸訓(xùn)庭才?是陸家?大老爺?shù)膬鹤?,?陸焰花從有記憶開始就是他的替身?。

    原先曲凝兮問過他的身?世,陸訓(xùn)庭說是他二叔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陸家?二老爺尚未婚配,在?外有怎樣一段際遇,陸家?人也不大清楚,總歸有后?便是萬幸。

    天慶帝癱瘓倒下?時,暗中派人徹查東宮,尋找木倉幸的下?落。

    同時還遣了不少人企圖拿捏太子妃和陸焰花,以備不時之需,他必須握點(diǎn)籌碼在?手里。

    誰知,陸訓(xùn)庭心?眼比篩子還多,去一趟蜀中把太子妃帶走了,東宮里頭是替身?。

    而?陸焰花這個至關(guān)重?要的人物更不必說,早就躲沒影了。

    作為陸家?唯一的血脈,從小就很多人矚目在?他身?上,關(guān)鍵時刻,尋找他的人只多不少。

    陸焰花安全躲過,待天慶帝被拉下?皇位,他才?出來。

    陸訓(xùn)庭的身?世真?相大白,那他的,當(dāng)然?也——

    可?是,事情總會有一些意想不到的轉(zhuǎn)折。

    定宣大將軍岑秉郡忽然?說,陸焰花是他的兒子。

    此話一出,眾人嘩然?。

    岑秉郡竟然?把自己?的親生兒子送到了那樣危險的位置上!

    要知道這么多年,天慶帝隨時有可?能暗害陸家?血脈,即便有太子周旋,可?毫無疑問,陸焰花的位置就是個靶子。

    更別說木倉幸之流對陸家?心?懷憎恨,也沒少使壞。

    而?這件事的知情人,只岑秉郡和陸瓊蘊(yùn)知曉,就連陸訓(xùn)庭都不知道陸焰花的身?世。

    之所以會這般,難逃【恩義】二字。

    岑秉郡說,當(dāng)年陸家?已經(jīng)被逼上絕境,走投無路,而?他深受陸家?再造之恩。

    他發(fā)誓要替陸家?尋回公道。

    可?是陸家?即將覆滅,誓言顯得如此飄忽。

    誰知道他手握兵權(quán)之后?,會不會忘記當(dāng)初的一切?這類人也不少見,太多太多了。

    岑秉郡很快做了一個決定,送上他襁褓中的兒子。

    那時,陸瓊蘊(yùn)肚子里的胎兒早就沒了,宮里的大皇子是外面找來的,陸訓(xùn)庭出生后?,她暗中調(diào)換。

    因為她嚴(yán)防死守,加上天慶帝絲毫不關(guān)心?這個沒能殺死的孩子,全然?不曾察覺一歲之差的小孩換了人。

    調(diào)換之后?,陸家?那個兒子就是假的,而?且為了盡量讓他不招惹忌憚,還給改了性別,說是閨女。

    岑秉郡獻(xiàn)上了他的兒子,以子為質(zhì),結(jié)下?永不背叛的誓盟。

    他非常決絕,也極為堅定。

    把兒子送去陸家?做‘閨女’之后?,立即接了調(diào)令離京,一去東南十幾年。

    明面上與?陸家?不來往,也從不過問陸家?血脈如何。

    甚至,這個事情他瞞住了陸訓(xùn)庭和陸焰花。

    因為他們年紀(jì)太小了,孩子總會思念親人。

    若是叫陸焰花知道他的父親在?東南,恐有朝一日露餡,也怕他哭鬧崩潰不配合。

    岑秉郡完全切斷了陸焰花的退路,瞞住這一切,把他焊死在?那個位置上。

    他以為自己?就是陸家?人。

    就連去年,岑秉郡回京后?,對待陸焰花也和陌生人無異。

    起碼陸焰花和陸訓(xùn)庭兩人完全沒發(fā)現(xiàn)?端倪。

    然?后?事情落幕之后?,突然?告知,那個冷面寡言的定宣大將軍是他的生父。

    沒人知道陸焰花作何感想,他跑了,離開了尚京。

    曲凝兮知道,陸訓(xùn)庭派了很多人在?找他。

    不過,估計得讓他自己?冷靜一下?。

    站在?陸焰花的角度來說,他的父親,很是冷漠。

    他從小男扮女裝,肯定很不容易,若沒有父母也就罷了,還能用復(fù)仇的心?支撐著。

    可?是他本該在?父母膝下?成長,他的父親活生生的,不過問半句,也不說真?相。

    可?能會心?生怨懟。

    ********

    晚間,陸訓(xùn)庭回來了。

    他身?上帶了幾分酒氣,在?文淵閣設(shè)宮宴招待了幾位大人,散席后?才?到念仙宮。

    許是興致來了,命人在?亭中擺上酒菜,對月共飲。

    曲凝兮怕他喝醉,在?一旁守著。

    陸訓(xùn)庭這樣自律的一個人,極少有放縱時刻,這會兒他想喝酒,她不會勸阻。

    不過若是醉了,就得帶進(jìn)屋歇著。

    她多少有點(diǎn)好奇:“今日何事高興?”

    陸訓(xùn)庭手執(zhí)玉杯,不答反問:“還記得去年那批寶藏么?”

    曲凝兮一點(diǎn)頭:“記得,我從未見過那么多金子?!?/br>
    那么大的箱子堆滿了,還好多個,金光閃閃,奪目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