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謠 第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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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漂亮的姑娘也無法免俗。 禁區(qū)曾經(jīng)處處是劍陣,最為過分的時候,連樹上都懸著劍。兩位祭司與江承函商議事宜,一不留神,頭頂便下起劍雨,大祭司倒是樂呵呵的慈眉善目,二祭司卻被氣得不行,動不動就急眼跳腳。 這些都是楚明姣一時心血來潮的小打小鬧,傷不了人,真正的殺招是萬劍陣,被她布置在潮瀾河河中心,那是她修本命劍時的閉關(guān)之地。 藏匿得很隱秘。 “能用。”江承函頷首,眉眼清潤,音線似流泉:“禁區(qū)一切如舊,你的東西無人動過?!?/br> 楚明姣抿著唇扯了下嘴角:“我今夜去陣中閉關(guān)?!?/br> “這次被老頭罵回來,楚家礦山那邊的事還沒處理完呢,我過兩天還要出去一趟。” 這是個像露水一樣澄澈的姑娘,她從來坦蕩磊落,一有點謊言欺瞞,乃至勉強,全都寫在眼睛里,明明白白的一覽無余。 楚南潯墜落深潭至今,已有十三年整。她強迫自己放下,如約回到潮瀾河,可以和他平常說話,可心中仍有芥蒂,做不到同榻而眠那樣親密。 畢竟那藥,也不是真的能將前塵忘盡。 人之常情。 江承函順著她停下腳步,溫聲道:“明姣,任何時候,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br> “不必勉強自己?!?/br> 楚明姣眸色微微閃爍,半晌,像是被看穿了一樣,頗有些別扭地嗯了一聲。 他在原地駐足,月光透過云層照下來,將那截身段拉得更為孤拔頎長,給人種無法言說的清癯貴氣。他的語調(diào)始終溫柔,除了溫柔,不見其他。 這一刻,即便楚明姣心里明鏡似的清楚,忘前塵是假,回潮瀾河是假,和他說話,抱怨全是假,如今神情也慢慢的裂出一道縫隙,心里幾乎是止不住地咯噔一下。 她看不透眼前這位神靈的真正情緒了。 多可笑。 楚明姣居然連江承函最基本的喜怒也看不出來了。 她突然抬手揉了揉眼睛,從他手中將手指抽回來,含含糊糊地丟下了句:“我走了,你也回去吧。待久了又要下雪,這稻子能長出來也挺不容易的?!?/br> 說完,足尖一點,身影如雨燕一般,徑直朝潮瀾河河中心去了。 汀白與春分急急跟上。 片刻后,楚明姣停在萬劍陣陣中,她揮手往身后掃開一道結(jié)界,有條不紊地吩咐:“將我住的屋子打掃一遍,東西都擺好,還有,汀白你去神主殿,說我通行潮瀾河的腰牌丟了,讓他們再給我制一塊?!?/br> 汀白立馬應(yīng)了。 腳步匆匆離去,偌大的劍陣中驀的安靜下來。 楚明姣并沒有觸發(fā)劍陣,她盤腿在劍陣邊上坐下來,指腹搭在最外圍那柄銀劍劍柄上,無意識地摩挲,腦子里放花燈一樣想了許多事情。 不知想到哪,她倏然轉(zhuǎn)動著手上的靈戒,翻了翻,從里面找出一卷用紅綢帶系著的卷軸。 這卷軸她其實看過許多遍,但每次拿出來,總要打開再逐字逐句地確認,才覺得心安。 她卷開看了看,手指落在最后一個字上,終于滿意了一樣長舒口氣。半晌,又折回來拍了拍卷軸,不自覺翹了下嘴角:“放心吧楚南潯,我現(xiàn)在可不是小孩子了,肯定救你出來。” 只要楚南潯回來,本命劍出再大的問題,不論是心境上的,還是修為上的,她都能處理好。 除此之外。 山海界的深潭始終是個隱患,千年萬年前死在深潭的那些前輩她素未謀面,想幫也有心無力,她那時還未出生呢。但經(jīng)過楚南潯與蘇韞玉的事后,她意識到,這東西就跟和火藥似的,太過危險,隨時就炸開了。 這樣絕對不行,他們必須解決這個問題。但眼下也急不來這個事,等人齊了,總能找到辦法慢慢推進,縝密布置。 三個臭皮匠還賽過諸葛亮呢。 她,楚南潯和蘇韞玉三個聯(lián)合起來,橫推山海界都不成問題呢。 江承函雖然固執(zhí)己見,但如果真被他們找到了好的解決方法,他沒理由不答應(yīng)啊。 那個將楚南潯推進深潭的“允”字實在太過分了,她記得死死的。楚南潯回來后,如果江承函能正兒八經(jīng)和她道歉,她看在曾經(jīng)的份上,不是不可以和他握手言和,冰釋前嫌。 一切都將回到從前的模樣。 但這些假設(shè)的前提是,她得去凡界。 前面她鬧了這么一連串的事,已經(jīng)證實過,楚,宋,蘇家都沒有界壁的影子,說明界壁不在五大家族手中握著。這樣的東西更不可能在小宗小族手里捏著,那極有可能是,它們集中到了潮瀾河這片地域,在諸多神使,長老,祭司,甚至江承函的眼皮底下放著。 這無疑是最讓這群人放心的做法。 開啟界壁之門需要些什么,楚明姣暫時還不清楚,但心里隱隱有幾種猜測。要么是神主宮執(zhí)事們的腰牌,要么是那幾位祭司的祭司令,最為可能的,還是江承函的手印。 既然無法確認,那就一一試一遍好了。 楚明姣拿出支筆,又翻出一卷竹簡,緘默片刻后提筆落字。 ——汀白天真是天真了點,但勝在聽話衷心,做事也麻利,雖然一心想撮合她和江承函回到從前,還屁顛屁顛總聽汀墨的話,但真逼著他選一個,毋庸置疑,肯定是向著她的。 ——春分做事細心,嘴牢,而且很能揣度人心思,修為不說出類拔萃,但在一眾侍從里,也屬于翹楚之流。 ——蘇韞玉作為當(dāng)事人之一,自然不用說,必定會被牽扯進來。身為昔日的蘇家二公子,他眼界廣,見識多。最重要的是,身上好東西不在少數(shù),關(guān)鍵時候,能頂上大用。 讓楚明姣有些猶豫的是,她要不要帶個藥師去凡界。 她的劍心不穩(wěn),若是中途出了什么事,總不能滿凡間找藥師——有沒有那個能力另說,主要她不是普通劍修,本命劍太過稀少惹眼,真正有見識有眼力的人未必不能順藤摸瓜把她的身份猜出來,她有許多顧忌,不能將山海界扯進來。 經(jīng)過幾番思想斗爭,楚明姣還是決定讓汀白改日找個借口把嚴(yán)老頭叫過來。那是自己人,用得也放心。 這樣一來,在九月十七之前,她需要做三件事。 一,將潮瀾河各處走一遍,試探確定界壁可能存在的地方。 二,準(zhǔn)備在凡界需要用到的東西,還要一張詳細的凡界地圖。 三,想辦法讓江承函朝界壁方向出手,讓他作為一柄“鑰匙”,打開界壁通道。 一切理順之后,楚明姣將卷軸小心卷好,丟回了靈戒里。 她并沒有在劍陣?yán)锎芫?,天才剛泛起亮光便出來了?/br> 在汀白等人的眼里,忘前塵在她身上的作用,好似真就只變化在對江承函的態(tài)度上,其余性情喜好,一如既往,半分不變。 為什么這么說。 因為死寂了十三年的潮瀾河又重新熱鬧起來——說熱鬧都不足以形容某些情形,總之,整座神主殿被攪合得雞飛狗跳。 始作俑者恍若未覺,心情看著一日比一日好,腳步越見輕快,如果讓汀白來形容,唯有“神采飛揚”“容光煥發(fā)”這兩個詞能詮釋明白。 可見這種愉悅,是束手束腳的楚家給不了她的。 這種愉悅終止在九月十六日午后,楚明姣和神主殿那位鼎鼎大名的二祭司差點沒打起來。 這小十日里,楚明姣帶著汀白和春分將潮瀾河逛了個遍。什么新增的小秘境,為了培養(yǎng)鍛煉神使們設(shè)置的靈石陣法,要么被她搜刮一空,要么被她破壞殆盡。 那簡直就是一種赤、裸、裸放在明面上的挑釁和報復(fù)。 神主這些天都在禁區(qū)待著,聽到祭司們大驚失色,兵荒馬亂的稟報,會在夜里黃昏時出門,逐一將她破壞的陣法修復(fù),再重新設(shè)置小秘境供神使們使用。 這態(tài)度,說是出面了,但根本經(jīng)不起細琢磨。 越琢磨越像一種縱容,好似在說,她想做什么,讓她去便是了。 二祭司一口血慪在心里,不上不下,白眼差點沒翻到天上去。 他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一直沒跟楚明姣打照面,最后大手一揮,讓下面那些人別把這芝麻豆子大點的事天天往他耳邊送了,直接稟報給神主去。 他一點不想聽有關(guān)神后的消息,偏生有人就是樂意聽。 但俗話說,怕什么,來什么。 這話放在二祭司身上,半點沒錯。 九月十六,秋高氣爽,楚明姣終于厭倦了在秘境里搗亂這種行為,可能趣味已經(jīng)過去,她想了想,認真梳了一個時辰的妝,帶著人去了神主殿的藏書閣。 楚家也有藏書閣,但藏書沒有這邊的齊全。 楚明姣從前就愛看書,楚家的小公主,琴棋書畫,刀槍劍戟,樣樣都拿得出手。她這次去藏書閣,是想找一冊劍道孤本,解心中一些疑惑,偏偏湊巧的是,這類極高深的秘笈功法,連同山海界一些遠古秘辛一起,被封鎖在了藏書閣最高處的獨立閣樓里。 只有憑借禁地進出的腰牌才有資格借閱。 能進出禁地的人,掰著手指頭數(shù)也就那么三個,潮瀾河的兩位祭司,再加一個楚明姣。 可楚明姣的腰牌丟了,那晚上來潮瀾河,人都是江承函出來牽進去的。 偏偏涉及山海界昔年絕密,神主殿對事不對人。 偏偏來處理這件事的就是那個和楚明姣最不對付的二祭司。 這么多年過去,楚明姣氣人的功力不減反增,前不久兩人就在楚家礦山交過手,此時三言兩語的新仇已起,舊恨未消,二祭司不知深吸了幾口氣,還是沒忍得下去。 兩人動了手。 也就三四招,被突然現(xiàn)身的大祭司出門制止了。 對這位白發(fā)蒼蒼,不曾刁難過她的老者,不論楚明姣心性如何變化,總是持有一兩分尊敬的。她慢吞吞地停手,從鼻子里哼了一聲,無比傲慢地俾睨著二祭司,先轉(zhuǎn)身走了。 軟皮靴底噠噠敲在地面上,像是趾高氣昂的鼓點旋律。 二祭司氣得心梗。 這么一來,楚明姣沒了看書的興致,她在藏書閣下站了會,想到什么,伸手撫了撫自己因為動手碰撞而變得歪斜的步搖與發(fā)髻,末了,難以忍耐地吸了一口氣。 這個發(fā)髻格外復(fù)雜,她至少花了半個時辰在這上面,現(xiàn)在全毀了。 春分看得分明,上前貼心地建議:“殿下,不若先回屋更衣吧。” 她悶悶應(yīng)了聲,回了自己院子。 銅鏡前,楚明姣看著一夕之間恢復(fù)原樣的發(fā)絲,捏著玉髓步搖忍了忍,又捏了捏漲漲悶疼的眉心,半晌,將步搖重重摁在桌面上,木著臉說了句十日前和楚滕榮說過的話,只是順序完全反了:“潮瀾河我待不下去了。等會我回楚家?!?/br> 汀白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江承函才知道出了這么一件事,問清楚了人在這,空間裂隙便即刻挪到了門外,這時踏步進來,聽到的恰是這么一句。 從侍為他掀開珠簾。 楚明姣才散了釵環(huán),發(fā)絲轉(zhuǎn)瞬蜿蜒著淌下來,她話語聽著憋氣,看起來也氣。 鏡中女子的臉頰泛起一種生動柔軟的嫣紅,如早春桃杏,唇上細細抹了口脂,水潤飽滿的一道弧形。見他進來,只很刻意地瞥了一眼,而后別過身,一副不想說話,更不想聽人說話的模樣。 江承函默了默,緩步行至她身側(cè)。 她捏著妝奩盒里的耳鐺放在掌心中玩,手腕才動了沒兩下,被兩只骨節(jié)修長勻稱的手指捏住,沁涼磅礴的神力隨后溫柔地轉(zhuǎn)遍她全身。 “還疼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