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謠 第4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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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土飛揚。 卻并未消散。 楚明姣踉蹌著穩(wěn)住身形,往四周看,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幾座山脈變換了位置,將他們所在的這片低洼地團團圍住。 如果從高空看,簡直就是個遼闊卻完全封閉的斗獸場。 “是秘境,也是幻境?!彼⒖堂靼走^來,回過頭跟柏舟說:“我們進入地煞的主場了。它一直就藏在這片地方?!?/br> 這一刻。 腦子里諸多雜念盡數(shù)散去,什么地煞究竟是什么,怎么會被江承函封了那么多年,它是不是深潭里的東西,它為什么會擴散到凡界來,有沒有造成很嚴重的后果,會不會對山海界有影響。 這些東西,她通通沒辦法細想了。 那是未來要擔(dān)心的,要解決的事,而現(xiàn)在。 她終于近距離地接觸到地煞了。 或許,用不了很久。 她就能再見到楚南潯了。 十三年,四千多個日夜,那種咬著牙忍著眼淚,一個人在黑夜里禹禹而行的日子,終于有窺見曙光的時候了。 “它會把我們都卷到幻境里去,那是個密閉空間,就我們這幾個,注意保護自己。”楚明姣搖搖頭將雜念甩出去,警惕地環(huán)視周圍,同時告誡。 這個時候,她視線里的一切都開始震蕩搖晃,整片地面搖搖欲墜,好像下一刻就要徹底塌陷,她抿著唇,繃著聲線去看還準備出劍的白凜:“收劍。你再出手的話,下一刻地塌進去,你的劍氣會蕩到我們身上?!?/br> 她懂得真的很多。 白凜深深看了她一眼,應(yīng)聲收劍,開始一絲不茍地用那根不知道用過多少年的白布纏上劍身。 幾乎就在下一個呼吸間。 整片地像感應(yīng)到由上而下的巨大吸力,陷了進去。 一群人急速下墜。 楚明姣不是第一次進帶有幻境的秘境,從前山海謠試煉,她經(jīng)常經(jīng)歷這樣的局面,應(yīng)對起來駕輕就熟。 她第一時間用靈力將自己與同時墜下來的柏舟,姜似包裹住,可越往下墜,那層靈力就越少,像是被憑空消耗掉一樣。 這地煞的手段。 真叫人詫異。 她準備動用圣蝶的力量,可還沒來得及使出這道力量,就見眼前拂過一叢發(fā)絲,下一刻,屬于成年男子的身軀貼近,淺淡而干爽的茉莉香沁潤著飄到近前。 一只溫?zé)岬氖謹堉暮蟊常蝗葜绵沟貙⑺暨M胸膛前。 楚明姣忘了眨眼。 隔著一層衣物,她能清楚地聽見屬于他的心跳。 下一刻,rou與石壁碰撞的聲音響起。 楚明姣被他擁著,不知道滾了多少圈,差點被摔出去,腰間掛著的玉佩被這么一磨,叮當(dāng)兩聲響,直接宣告散架。 等一切平息下來。 她詫然發(fā)現(xiàn),自己方才在下墜時看見的情形全是虛幻的偽裝,此時,空曠的假象被掀開,露出了滿地獠牙般的尖銳石子,奇形怪狀。 中招的不止她一個。 白凜差點沒被一棵高高聳立的石柱貫穿,還好急中生智,扭著身體撞上另一塊略平整的石頭上,此時捂著膝蓋,半晌沒說話。 姜似手腕上的靈鐲亮著光,又幫了他一回。 楚明姣窩在溫?zé)岬谋蹚澙?,聽到一道極輕的吸氣聲。她立馬抬起頭,從柏舟的懷里退出來,頗為緊張地問:“怎么樣了?很疼嗎?哪里疼?還能坐起來嗎?” “帝師,你太莽撞了?!彼偷偷氐溃骸澳阃恕矣徐`力的啊?!?/br> 就算真摔了,那也沒什么,出不了大事。 因為這一通亂七八糟的經(jīng)歷,她頭發(fā)有些亂,漂亮的喇叭袖口撕開了一道口子,懨懨地塌下去,著急的時候,杏眼里濕漉著,一片無辜的生動。 柏舟手肘搭在一邊,忍過一波裂骨的疼痛,問她:“受傷了沒有?” 楚明姣噎了一下。 兩個人離得太近,她看著他皺眉,視線又往下挪,看到他被劃破的手背,再去看他的眼睛,喉嚨發(fā)癢似的。 顫了一下,又顫一下。 她想,這個人,她認識的。 她一定是認識的。 第39章 跌進幻境前, 山脈正是夜深,繁星都隱匿起來,只有一輪圓月高掛著, 而此時此刻, 那些他們許久沒在真正的祖脈中見過的景象, 像被人緩慢撕去了一層脆脆的殼, 顯露在他們眼前。 山銜落日,煙霏露結(jié)。 他們墜落下的地方,起先看著還是密閉幽暗的山洞,等夕陽的碎金灑落過來, 才發(fā)現(xiàn)周圍更像是一個寬敞的礦場,許多石子堆起的山包高高聳立, 有種爪牙交錯的嶙峋險峻之勢。 更遠處,水木明瑟,蔥蔚洇潤, 帶著初冬山里久違的暖意,幾乎是帶著蠱惑性的, 叫人從心底生出種歲月靜好的安謐感來。 楚明姣久久地盯著柏舟看。 她從未如此仔細地觀察他,從蹙起的眉心,到拉得平直,顯得狹長,含著慍怒的眼形,再到顏色鮮艷如點漆的唇。 實際上,在容貌上,他與江承函長得并不相像。 柏舟更有少年的清風(fēng)勁節(jié), 如瑤林瓊樹,松風(fēng)水月, 江承函卻高居神殿之上,每一個字節(jié)落下,都是叫人難以抵抗的旨意,冰魂素魄,高山仰止,好似遙遙相望都將成為一種褻瀆的罪過。 唯獨,墨色瞳仁里能被窺伺的情緒是一樣的。 柏舟撐著手掌坐直:“楚姑娘?” 楚明姣并沒有就此收斂。 神靈確實是一張純白的紙。江承函能游刃有余地處理任何需要處理的事,動怒時,會斂著眼睫拍案而起,也會冷然相望一聲不發(fā),這些對他而言,是掌控局勢,平衡掣肘的手段,可如果深望他眼底,永遠是淡漠如霜,波瀾不驚的一面。 他也有情緒,可那些情緒,多半都是沖著她來的。 沒有人知道,那樣好脾氣的人,也有被氣得不想說話的時候。 有時候她玩心起來了,嫌神主宮太悶太無趣,經(jīng)常一早就貓著腰溜出去玩,一連兩三天都不回來,每次回來,身上還都是亂七八糟的別的男人的味道。下次再準備出門的時候,發(fā)現(xiàn)他就坐在她的梳妝臺前,啪的將手中的書卷擲在一邊,看著她直皺眉。 她湊近了看,發(fā)現(xiàn)他眼里寫了字似,不滿,控訴和冰冷的怒焰,躍然而上。 這也導(dǎo)致了。 后面很長一段時間,楚明姣和撕面紗玩捉迷藏一樣,很是樂于挖掘他與眾不同的一面。 在這一點上,蘇韞玉和宋玢用來形容她的一句話半點沒錯,她就是蔫兒壞。 有時候走著走著,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她突然停下腳步,被不知道從哪邊涌上來的人群一擠,轉(zhuǎn)了半個圈,很是自然地轉(zhuǎn)到他懷里,然后笑瞇瞇地仰著頭看他。 不遠處的酒樓里,和楚明姣玩得好的那群人鬧哄哄的,吵著嚷著,捂眼睛拍桌子的都有。 這個時候,神靈攬著懷里的“燙手山芋”,推著她繼續(xù)朝前走,面上仍故作鎮(zhèn)定,耳朵卻極為純情地悄悄紅了一片。 每次她受重傷,總是他情緒外露最為明顯,整個人往外冒霜氣,臉色最臭的時候。 楚明姣順著他的動作跟著坐起來,從靈戒里掏出止血療傷的藥,放在他掌心中,看著他很嫻熟地為自己止血,包扎,心里不知名的潮涌一陣勝過一陣。 她雙手環(huán)著膝蓋,問了一個時辰前才問過凌蘇的話:“帝師。” “你對所有人都這樣好嗎?” “怎么突然這樣問?!毕袷菦]想到她會這么說,他將藥瓶遲緩地放下來,鴉翅似的睫毛往上翹:“拿人錢財,與人辦事,與好不好無關(guān)?!?/br> 瞧。 如此精妙的身份,截然不同的容貌,他卻連遮掩都不會。 “帝師大人?!辈贿h處,姜似爬了過來,連聲呼喚。 脫離險境后,他手腕上的靈鐲光芒黯淡下去,這小孩沒事,皮都沒破,但看到帝師手背那道裂開的口子后怔住,很是難過地托著他的手左看右看,問:“疼不疼?大人還有別的地方受傷了嗎?” “不疼。別擔(dān)心?!?/br> 突然來了個橫在中間打岔的人,楚明姣不好接著再問什么。她原本半跪在地上,手掌支撐著身體重量,現(xiàn)在支起身子要起來了,才發(fā)現(xiàn)細碎的石子都嵌進掌心,而且隨著心跳逐漸加快,腿和手都變得特別麻,提不起什么勁。 齒尖抵著舌根,傳來一種尖而密的隱痛。 好像在無聲地告訴她,眼前這一幕并非隨意杜撰幻想出來的情形。 “我去周圍轉(zhuǎn)一圈,去——看看情況。”楚明姣咽了下口水,干巴巴說了一聲后,隨意選了個有樹蔭遮蔽的方向去了,腳步匆匆的,發(fā)梢都透著股凌亂的氣息。 “楚姑娘。”柏舟開口叫住她:“地煞很可能牽連頗大,這下面比上面更危險,你別走遠了?!?/br> “哦?!背麈c頭,聲音都弱了:“我知道。” “罷了。你等等?!?/br> 他一看楚明姣心不在焉的樣子,借著姜似的手指,以靈力而刃,將一截白紗布覆在傷口上,草草撒了點藥粉后起身,不放心地道:“一起去吧?!?/br> 是了。 從他們進祖脈起,柏舟就是這樣,明明真不是愛多管閑事的性格,但就像剛剛下墜的那一瞬似的,很多次,每到一座新的山脈,她去周圍勘察時,他總要和她一起。 她沒有起懷疑,因為在認知方面確實不如他。 可現(xiàn)在想想,這些事好像都在這一刻有了更合理的解釋。哪有一個才認識不久,只是拿了錢財——甚至東西還沒完全拿到手的人會如此用心,甚至事事主動請纓,總是冒著各種各樣的危險挺身而出。 正常的人,再熱心,也總有自知之明吧? 他只是個凡人啊。 楚明姣腦子里一時亂哄哄的,在原地站了半天,才察覺到手掌心不舒服,低頭看了眼,發(fā)現(xiàn)還是有很多小小的碎石子,她把這些小石子逐一挑出來,心里慢慢地浮出一句話:除非他還沒完全適應(yīng)這個身份。 他還當(dāng)自己是神主,衣袖輕拂,便能不動聲色阻千里潰爛之xue堤,挽頹然欲傾之廣廈。 柏舟先朝西邊最高的那座礦山上走去,楚明姣斂開所有心思,亦步亦趨地跟著。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 現(xiàn)在是地煞的主場,先弄清情況了才能談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