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蒙著黑巾的男人低聲說道。

    “……我知道?！?/br>
    他知道。

    她是困不住的桑諾。

    他也?絕對不會去困住的小狐貍。

    桑諾得到?了答案，唇角一勾。

    “你是個(gè)討厭的家伙?！?/br>
    “但是……”

    桑諾深吸一口氣，手中的銀劍噗嗤一聲，穿透他的心?口。

    桑諾垂下眸，盯著他那汨汨血流的傷口。

    “有比你還討厭的家伙，你比起他，要討喜的多?！?/br>
    十五似乎笑了。

    短短地?，急促地?，轉(zhuǎn)瞬即逝。

    黑暗，萬千星火由下至上搖晃著破碎，坍塌。

    失去天地?萬物?的空洞，卻?是被花草鳥獸填滿的瞬息。

    電閃雷鳴過?后，萬物?生長。

    青草地?瘋長，纏繞著桑諾的腳踝。

    她一直盯著十五。

    他手握著銀劍，手掌已經(jīng)被他自己的血浸染，卻?那么溫順，等待著屬于他的消散。

    忽然，桑諾有種很奇怪的想法。

    他好像很期待死在?她手上。

    陽光落入。

    心?境瞬息崩塌。

    熱鬧的河畔行人來往，圍欄旁蹲著不少擺攤買菜的農(nóng)戶，清晨的早市有殺魚的，抓雞的，熱鬧到?吵吵嚷嚷。

    沿著河畔的一條街巷，不少門鋪都才在?懶洋洋地?取下門板。

    其中有一間掛了鎖的破舊的老門，吱嘎一聲，門板掉落在?地?上。

    噗。

    濺起一層灰。

    桑諾還在?看著十五。

    十五的身體已經(jīng)越來越淡。

    他最后的動(dòng)作，是一步步抵著劍，朝她靠近。

    伸出手。

    手指只?在?她臉頰上留下了一抹血色。

    桑諾眼皮顫動(dòng)。

    男人似乎有些無奈，垂下手，他看也?看不見她，似乎是那種煩躁讓他抬起手，摘下了蒙在?眼上的黑巾。

    桑諾下意識閉上了眼。

    不能……

    不能看見他。

    清晨的暖光一縷一縷斜斜地?落入此?處廢墟。

    劍刃穿過?的男人，在?陽光落入著陰暗角落的瞬間，抬眸看向那天空的太陽。

    而后只?留下一聲嘆氣，轉(zhuǎn)眼在?桑諾的劍刃下，煙消云散。

    “小師叔?。?！”

    瓦礫廢墟里，狼狽的四個(gè)少年?攙扶著從地?洞里爬出來，為首的謝長翎一眼就看見師叔的死，瞳孔一縮，連滾帶爬沖了上來。

    可是桑諾的對面，只?剩下空氣。

    和她手中那個(gè)人留下的劍。

    沾滿他的血，銀色的，窄窄的劍。

    白衣少女狐耳狐尾顯露，淡漠地?將視線落在?謝長翎身上。

    謝長翎撲了個(gè)空，跪在?地?上渾身直哆嗦。

    好一會兒?，他茫然地?抬起頭來，一雙眼血紅地?盯著桑諾。

    “你是……妖？”

    “你……殺了小師叔。”

    桑諾沉默許久后，漫不經(jīng)心?地?收起了男人的劍。

    她笑得眉眼彎彎，蓬松的狐尾悠然地?晃著。

    她在?四個(gè)瞠目結(jié)舌的少年?眼皮子下，淡然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是哦?！?/br>
    桑諾隨手將手中的窄劍轉(zhuǎn)了一圈，屬于他的血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抬起手，她漫不經(jīng)心?地?將血珠舔舐去。

    而后，狐貍少女歪著頭笑瞇瞇地?看著謝長翎。

    “我殺了他。”

    第26章

    熱鬧的凡間早市, 被紙中境征用的廢墟荒屋，空氣中屬于十五的那股子兇煞之氣已經(jīng)蕩然無存。

    就連他留下來的那把劍，沾滿了他的血, 此刻也已經(jīng)在桑諾的手中全然沾上了桑諾的氣息。

    謝長翎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少年煞白著臉，嘴唇無法控制地顫抖。

    怎么會, 怎么會？

    一路上同行，就算知道桑前輩對自己的小師叔有那么一些不喜, 可是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前一刻他們兩個(gè)?人之間的氛圍還好的讓他們幾?個(gè)?人插不進(jìn)去。

    怎么一個(gè)?幻境里?出來, 桑前輩就殺了……小師叔？

    不，桑前輩什么實(shí)力, 她怎么能殺了小師叔？

    謝長翎想的再?多, 也比不上剛剛眼前不容置疑的那一幕。

    他眼睜睜看著十五師叔消失在桑諾的劍下。

    “怎么會……”

    少年腿軟地?跌倒在地?, 第一時(shí)間居然是爬到十五消失的地?方，想要?挖開地?上的瓦礫橫梁, 好像這樣?就能把小師叔從地?下挖出來。

    桑諾冷眼看著少年幾?乎有些癲狂地?行為。

    抬手，一路跟著謝長翎的傘自覺飛回她的手中，傘都忍不住打哆嗦。

    “你……殺了他?！?/br>
    桑諾沒做聲。

    她攥緊了手中的傘, 冷眼看著譚智沅和閣也, 帶著一個(gè)?陌生的少年去把謝長翎攙扶起來。

    “桑前輩, 這件事是有什么誤會嗎？”

    譚智沅停在了桑諾的面?前, 他的視線掃過桑諾的狐耳和狐尾, 收了回來, 用和之前差不多的語氣問桑諾。

    桑諾揚(yáng)起笑臉。

    “沒有誤會。”

    哪里?來的什么誤會。

    十五困她與心?境, 她為了離開心?境殺了十五, 這件事清清楚楚，她知道, 十五知道，沒有一絲一毫的誤會。

    謝長翎被從地?上拖了起來。

    他看起來像是要?哭了。

    眼圈通紅，鼻尖也紅了。

    十幾?歲的少年有一瞬間像是迷了路的小鴨子?，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等不到來接他的長輩。

    有些可憐。

    桑諾收回視線。

    那又如何呢。

    “你是妖……”從地?上爬起來的少年渾身沙礫，一步一步踉蹌著走向桑諾，“你殺了小師叔?！?/br>
    桑諾好脾氣地?提醒他。

    “這種話說一次就行。我知道?！?/br>
    這般淡然的態(tài)度徹底激怒了謝長翎。

    少年通紅著眼朝她怒吼。

    “你到底為什么要?殺我小師叔！你為什么會是個(gè)?妖？！你究竟做了什么？！”

    桑諾看著謝長翎顛三倒四話都說不清，眼神平靜地?目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