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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機外室上位記 第50節(jié)

    他在賭坊里待了兩日,身上的錢兩便輸了個精光,偏還遇到了個愣頭青的富貴公子,正與小廝們站在賭坊門前說話。

    鄧一平蹲在角落里,一掃那公子渾身上下錦衣玉服般的裝束,便知他今日是撞了大運,能逮到個肥羊宰殺一番了。

    “公子從沒賭過錢,何必為了和太太賭氣來這種地方呢?”小廝苦口婆心地勸道。

    那富貴公子卻是梗著脖子說道:“我倒偏要去賭坊試一試?!?/br>
    鄧一平一聽便拍了拍臟污的雙手,笑著走到那公子的身前,說道:“公子瞧著極為面生,可是頭一回來賭坊?”

    那公子以扇覆面,語氣頗為不耐地說道:“是又如何?難道這賭坊還不歡迎嫩手不成?”

    “自然不是?!编囈黄叫Φ糜l(fā)諂媚,“只是像公子這樣的嫩手進了賭坊后若沒有個引路的人,只怕是會被那些老手當成肥羊宰殺?!?/br>
    “哦?”那公子疑惑地瞥了一眼鄧一平,從他臉上瞧出了市儈小人的貪婪,他便隨后扔了一兩銀子給他,只道:“那你就給小爺帶路?!?/br>
    鄧一平喜不自勝,收下那一兩銀子后便領(lǐng)著那公子進了賭坊。

    他本以為能從這肥羊手里撈到不少銀錢,可誰曾想兩個時辰后那公子在賭桌旁輸了個精光,卻推說肚子疼要去凈室。

    鄧一平見他出手闊綽,便也沒起疑心,只與他說:“小人在這兒等著公子。”

    可足足半個時辰過去,那公子卻好似人間蒸發(fā)了一般不見了影蹤,鄧一平正欲去凈室尋那公子時,卻被賭坊那些窮兇極惡的打手們團團圍住。

    “你統(tǒng)共欠下了個五百兩銀子,要么現(xiàn)在還錢,要么就拿命來抵?!?/br>
    鄧一平正欲辯解之際,那為首的打手卻已抄起棍子劈頭蓋臉地打了他一通,打的他抱頭求饒、渾身上下青紫一片后才收了手。

    之后,鄧一平便被帶到了賭坊二樓的雅間,雅間內(nèi)熏著淡雅的清香,插屏后坐著個衣袂飄飄的白衣公子。

    鄧一平被打的鼻青臉腫,在打手的桎梏下艱難地抬起頭,對著那公子的方向說了句:“饒命……饒命?!?/br>
    杜鳳鳴冷笑一聲,便從插屏后走了出來,他長身玉立的身形恍如天上仙般超凡出塵,可說出口的話語卻像是從地獄里歸來的羅剎惡鬼一般。

    “爺托你辦一件小事,不管你想什么法子都要替我辦到,否則不僅你會死,你那個剛成婚的兒子和兒媳,還有你那懷著孕的妻子,都會陪你一起死?!?/br>
    *

    太后壽辰的前一日。

    杜丹蘿將繡的極為齊整的百壽圖送去朱鎏堂給齊老太太過目,齊老太太瞧了眼兩面精巧的繡法,一時高興不已,便對朱紫說:“給我厚賞雙菱。”

    齊老太太捧著那百壽圖不肯撒手,望向杜丹蘿的眸光里也帶著幾分贊賞,她說:“這事多虧了你,我這個做祖母的也得謝謝你和你身邊的丫鬟才是?!?/br>
    杜丹蘿卻是掩唇一笑,明艷的面容上隱現(xiàn)幾分赧然的嬌羞,她說:“丹蘿也是齊國公府的一份子,自然要為公爹起復(fù)一事出力?!?/br>
    “好?!饼R老太太連連說了幾個“好”字,因心生歡愉的緣故,待杜丹蘿的態(tài)度也親昵的仿若對待親孫女一般,“這才是大家閨秀的肚量和做派,等玉哥兒回來,我可要好生與他說道說道?!?/br>
    杜丹蘿笑盈盈地應(yīng)了,又陪在齊老太太說笑了一個多時辰,這才趕在午膳前回了松柏院。

    杜嬤嬤等人早已擺好了午膳,一見杜丹蘿意氣風(fēng)發(fā)的模樣,便笑道:“這幾日老太太待夫人您格外熱絡(luò),廚上的這些人精們便也變著花樣兒地給夫人您送來新奇的菜肴,這一道牡丹落燕連驚濤院都沒吃過呢?!?/br>
    杜丹蘿不過吃了幾筷子便讓杜嬤嬤撤下了菜肴,飲了茶之后便問:“二門那兒可有消息傳來?”

    杜嬤嬤笑得愈發(fā)高興,只答道:“鄧嬤嬤的弟媳一個時辰前已進了府?!?/br>
    杜丹蘿擱下了手中的茶盞,凝結(jié)了許久的眉宇終于真真切切地舒了一回心。

    *

    鄧嬤嬤的弟媳關(guān)氏也是頭一回進齊國公府,望著滿府內(nèi)雕欄玉棟的建筑,以及回廊內(nèi)外秀麗妍華般的奇巧景色,丫鬟婆子們身上的比甲襖子也繡著花團錦簇的紋樣,實是比外頭的縣令娘子還要氣派幾分。

    她不敢亂看,便在鄧嬤嬤的帶引下進了碧桐院。

    鄧嬤嬤領(lǐng)著她去了耳房,蹙著眉問道:“一平怎么又去了賭坊?上一回我給他銀子時他說他再也不賭了。”

    關(guān)氏垂下了頭,待鄧嬤嬤的態(tài)度可謂是既恭敬又小心,生怕哪句話便惹惱了這位財神爺,“他這回被打成了這樣,已是在土地姥爺跟前發(fā)過毒誓,說再也不賭了?!?/br>
    鄧嬤嬤又是心疼又是氣憤,到底是自小養(yǎng)大的胞弟,她這個做長姐的總也狠不下心來對他不管不顧,她便問:“你這一回來尋我又是要銀子?”

    關(guān)氏忙擺了擺手,朝著鄧嬤嬤揚起了一抹討好的笑意,“可不敢再拿長姐的銀錢了,長姐為了夫君、為了紅喜不知賠了多少銀子進去,如今也該為自己著想一番了。我這回來瞧長姐,是為了向那位姨娘討些治傷處的藥膏,夫君被打成那樣,每夜里疼得直叫喚,連覺也睡不好?!?/br>
    鄧嬤嬤凝著臉沒有答話。

    關(guān)氏便繼續(xù)說道:“除了這個,我聽說那位姨娘極為照顧長姐您,我也想親自給姨娘磕個頭,謝謝她的恩情?!?/br>
    她一身縫補了十多次的粗糲布衣,頭上簪著的還是上回鄧嬤嬤帶回家的銀釵,整個人既瑟縮又膽小,瞧著極為可憐。

    求藥膏一事不算大,向姨娘磕頭也在情理之中。

    鄧嬤嬤不過略略思忖了一會兒,便親自取了銅盆來給關(guān)氏凈面洗手,并讓她喝了清茶漱口之后,才把她領(lǐng)去了婉竹所在的正屋。

    作者有話說:

    下一章高能,我明天盡量下午就更新。

    第49章 二合一 像娘親一樣的鄧嬤嬤死了。

    關(guān)氏洗凈了雙手, 從鄧嬤嬤的舊衣衫里選出了選出了一件熏過雅香的比甲,拿油亮亮的頭油重新梳了鬢發(fā),這才候在了正屋外的廊道上。

    鄧嬤嬤先一步撩簾進屋, 約莫一刻鐘的功夫后, 竹簾后走來了個俏麗如三春之桃般的女子, 穿著氣度不俗, 鬢發(fā)間的珠釵隨著她婀娜的步調(diào)而鈴鐺作響。

    關(guān)氏下意識地以為來人就是婉竹,便倏地地彎下了膝蓋,預(yù)備著向來人行禮。

    容碧也被這等突然的變故給唬了一跳,連忙扶起了跪在地上的關(guān)氏, 道:“嬸子快起來, 奴婢可受不住您這等大禮,我們姨娘在屋子里等著你呢。”

    這話一出,關(guān)氏才明白眼前這位裝束富貴耀眼的女子只是婉姨娘身邊的丫鬟,她驚訝不已, 便由容碧扶著進了屋。

    婉竹正坐在玫瑰紋扶手椅里與鄧嬤嬤說笑,聽得容碧的聲響后, 才含笑望向了手腳盡顯局促的關(guān)氏,“快扶著嬸子坐下吧?!?/br>
    鄧嬤嬤卻起身走到了關(guān)氏身旁,拉著她一起向婉竹行了大禮, 婉竹忙給容碧和碧白使了眼色, 兩人慌忙把鄧嬤嬤和關(guān)氏攙扶了起來。

    “嬤嬤這么多禮, 姨娘可是要傷心了。”容碧促狹般揶揄著鄧嬤嬤道。

    關(guān)氏一見四處擺著的價值不菲的器具陳設(shè), 里里外外伺候的丫鬟婆子們也規(guī)矩嚴整、穿戴齊全, 這寬闊的屋舍比她們家那一間平房大上不知多少倍。

    上首坐著的婉竹更是明艷亮麗的如神仙妃子一般讓人移不開目光, 烏黑的青絲里簪著的紅寶石玉釵熠熠生輝, 讓人不自覺地便垂下了眼眸, 生出幾分相形見慚的窘迫來。

    此刻的關(guān)氏也是如此,她赧然地盯著自己的足尖,一是不敢亂看以至于丟了鄧嬤嬤的面子,二是惦記著心里的那一樁要事,便怎么也無法卸下心里的重擔(dān),放肆自然地笑出聲來。

    可婉竹瞧著關(guān)氏如此局促,只以為她是太過膽怯,反而還將語氣放的十分溫和,“嬸子可用了膳?丫鬟們剛從大廚房拿了幾疊糕點回來,嬸子若不嫌棄的話便嘗一嘗味道?!?/br>
    說罷,容碧便從身后的桌案上取了兩疊糕點,笑盈盈地端到了關(guān)氏跟前。

    關(guān)氏受寵若驚地擺手道:“怎么敢勞煩姑娘們伺候我?”

    容碧笑道:“嬸子快別客氣了,咱們本就是伺候人的奴婢。”說著她便把關(guān)氏扶到了團凳上,又給她斟了杯熱茶,供她就著糕點飲用。

    吃了好幾塊餅酥后,鄧嬤嬤見婉竹面有疲憊之色,便給關(guān)氏使了個眼色后道:“如今天色不早了,你也該回去預(yù)備晚膳了?!?/br>
    關(guān)氏慌忙起身,再向婉竹行了個大禮后,這才走出了碧桐院的正屋。

    一出屋門,她便大松了一口氣,只與鄧嬤嬤說:“長姐您日日在這樣的貴人們跟前伺候,難道不會有害怕的時候?”

    鄧嬤嬤瞥了她一眼,覷見她額頭上密布著的豆大汗珠,便沒好氣地拿了帕子給她拭汗,并道:“膏藥你拿好,我領(lǐng)去你二門?!?/br>
    關(guān)氏乖乖地應(yīng)下,跟著鄧嬤嬤身后邁上了九曲十八拐的回廊,就在即將要走出碧桐院的院門前,她忽而頓住了步子,在鄧嬤嬤轉(zhuǎn)身詢問情況時,窘紅著臉說:“長姐,我……我鬧了肚子?!?/br>
    話音甫落。

    鄧嬤嬤便蹙著眉問她:“可能忍上一忍?”

    關(guān)氏捂著肚子,額上才抹去的汗珠又一股腦兒地冒了出來,瞧著她的雙頰已脹成了豬肝色,嘴里說出口的話也零碎不堪,“我這粗人應(yīng)是用不了那么精細的糕點,又……又給長姐添麻煩了?!?/br>
    說到底,關(guān)氏這個弟媳待鄧嬤嬤二十年如一日的恭敬,且因嫁給了鄧一平的緣故日子過的并不順心,雖比鄧嬤嬤小上十歲,可人卻瞧著滄桑無比,此刻這股想忍又忍不住的模樣也顯得格外辛酸。

    鄧嬤嬤沒了法子,只能繞路回了碧桐院,領(lǐng)著關(guān)氏去了平素下人們才會用的凈室。

    耽誤了兩刻鐘的功夫,解決了煩憂的關(guān)氏才無比舒心地走出了凈室,笑著與鄧嬤嬤說:“長姐,咱們?nèi)缃衲芑厝チ恕!?/br>
    鄧嬤嬤多瞥了她兩眼,見她眉開眼笑的模樣,便道:“姨娘還賞了你五兩銀子,你可千萬要自己收好,絕不能讓一平知曉。等紅喜和采月有了孩兒,便都指望著這些銀子呢?!?/br>
    關(guān)氏聽得此話后笑意淡淡的面容上浮現(xiàn)了片刻怔愣,那雙爬著無數(shù)細紋的眼角也掠過一息的歉疚,可轉(zhuǎn)瞬便被其余的情緒吞沒,她忙不迭地應(yīng)下,跟在鄧嬤嬤身后走出了碧桐院。

    越過了好幾道筆直的回廊后,鄧嬤嬤給守著二門的婆子塞了幾文錢,便將關(guān)氏送出了齊國公府。

    回碧桐院的路上,她先是在那綴出紅梅的梅林附近瞧見了腳步匆匆的杜嬤嬤,因前一回不愉快的經(jīng)歷,她便只敢立在原地訥訥地向杜嬤嬤問了好。

    杜嬤嬤也只停下來向她回了個半禮,而后便頭也不回地鉆去了另一處的院落。

    后來,鄧嬤嬤生怕再遇上松柏院的人,便從大廚房旁的羊腸小路抄了過去,正巧瞧見與碧桐院相熟的樂嬤嬤正在教訓(xùn)小丫鬟,大約是在責(zé)備那小丫鬟把甜菜汁濺得到處都是。

    她也不愿多管閑事,正想繞路回碧桐院時,往這頭瞥了一眼的樂嬤嬤卻高聲喚了她一句:“鄧jiejie?!?/br>
    這下鄧嬤嬤便是想裝聽不見也不行了,她改換了一副笑臉,迎上前道:“樂meimei。”

    樂嬤嬤如今對鄧嬤嬤這位婉姨娘身邊的紅人十分熱絡(luò),也不再顧著數(shù)落小丫鬟,只與她說:“jiejie可是湊巧了,咱們已把碧桐院的晚飯準備好了,jiejie這便能提了食盒先拿回去了?!?/br>
    自從婉竹有孕的消息傳遍齊國公府后,各房各院的丫鬟婆子們都會碧桐院的人極為客氣,像這樣膳食先一步做好的情況也屬尋常,鄧嬤嬤沒有起疑心。

    她提著沉甸甸的食盒回了碧桐院,正逢婉竹在正屋里悶得沒了意趣的時候,她便把食盒遞給了容碧,自個兒陪著婉竹在碧桐院旁的竹林里走了一遭。

    散步歸來后便是用晚膳的時候,今日大廚房準備的晚膳仍是九菜兩湯的份例,只是菜肴里多了一道甜菜汁澆獅子頭的新菜色,婉竹沒什么胃口,便都賞給了鄧嬤嬤她們。

    鄧嬤嬤在一旁服侍著婉竹用膳,并將路遇大廚房時聽見的見聞當成閑事說與她聽,“那小丫鬟也倔著腦袋回樂嬤嬤的話,可把樂嬤嬤氣出了個好歹來。”

    婉竹邊含笑聽著鄧嬤嬤說話,又怕她站久了腰酸腿麻,便道:“嬤嬤坐下來和我一起用膳吧?!?/br>
    鄧嬤嬤慌忙擺手道:“這可使不得,姨娘是主子,奴婢怎么能和主子一桌吃飯?”

    在這樣主仆尊卑的事上,鄧嬤嬤是半點也不肯退讓的人,婉竹聞言便也只是囁喏著出聲道:“嬤嬤在我心里可不是奴婢?!眳s也沒有強求著鄧嬤嬤坐下來用膳。

    *

    此時的朱鎏堂內(nèi)。

    齊老太太正在專心致志地挑選明日進宮時佩戴的珠釵,因年紀大了精力不濟的緣故,只添了幾件細小的首飾,便把這些瑣碎的活計統(tǒng)統(tǒng)交給了紫雨。

    她只自顧自地坐在紫檀木太師椅里飲茶,時不時地與身邊的嬤嬤嘆道:“你們大老爺?shù)墓偻颈愣荚谀歉卑賶蹐D上了?!?/br>
    婆子們也唯有說好話的份兒,“老太太別擔(dān)心,太后與您情誼深厚,陛下又這般尊敬您,便是靠在往昔的情分上也會對國公爺網(wǎng)開一面。”

    齊老太太卻空嘆一聲,眉間縱橫著的溝壑比方才還要再崎嶇幾分,“和那些九天宮闕之上的貴人講什么情分呢?弒父殺兄這樣的事都不絕于耳,又何況是我們這些外人?!?/br>
    話一出口,連她自己也后知后覺地嚇出了一背的冷汗來,又何況是身邊伺候的丫鬟和婆子,都只垂著首半句話也不敢接。

    齊老太太哂笑一聲,試圖以這種方式來緩解彌漫在朱鎏堂里的尷尬,她道:“是我昏了頭了,如今天色已晚,我也該早些安寢了?!?/br>
    臨睡前,齊老太太向朱紫等人吩咐了一遍明早的事務(wù),即將闔上眼皮前,卻又猛地坐起了身,只對朱紫說:“不知怎得我這心口慌亂的厲害,你把明日要帶進宮里去的金像和那百壽圖拿來我瞧瞧?!?/br>
    總是要瞧上一眼她才能安心睡下。

    朱紫見齊老太太如此執(zhí)拗嚴肅的模樣,當即也不敢推辭,立時與別的丫鬟一起把封在紅漆木雕紋盒子里的金像和百壽圖一并拿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