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不信了，干不過羅嬸她還能整治不了一個小姑娘！

    程蔓聽完陳小萍的話就愣住了，她不知道這件事，也沒聽羅嬸提過，所以反射性看向她。

    而她的怔愣落到陳小萍眼里就成了心虛，氣勢瞬間就起來了，抬高聲音譏諷道：“這有的人啊，跟天生缺男人似的，看見男的不管香的臭的是不是該她的都要扒上去，一點(diǎn)都不講究！”

    雖然不清楚什么回事，但程蔓也不是任人指著鼻子罵都不吭聲的軟柿子，當(dāng)即上前給了陳小萍一巴掌。

    這一巴掌來得突然，陳小萍被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打了個正著，不算白皙的皮膚上起了紅印，把她都給整蒙了。

    直到火辣辣的痛感傳至大腦，她才反應(yīng)過來，沖上來就要跟程蔓拼命。

    好在羅嬸眼疾手快，一把把她抱住，嘴里還嚷嚷著：“快來人啊，要出事了！”

    關(guān)建國和燕敏芝趕忙從后廚出來，見程蔓臉色雖然不好，但站在一邊還算冷靜，而陳小萍被羅嬸攔腰抱住還跟瘋了似的要往程蔓身上撲，紛紛上前拉住她。

    陳小萍?xì)獐偭耍瑑芍皇种敝背吧熘?，嘴里哭嚷著：“你們攔我干嘛？是程蔓打我！你們是看不見嗎？”

    燕敏芝和關(guān)建國聞言都朝她臉上看了眼，然后沉默地繼續(xù)拽住她。

    程蔓則冷著臉說：“我是打你了，可那是因?yàn)槟闱纷幔∥医?jīng)人介紹，正正經(jīng)經(jīng)跟人相親處對象，到你嘴里就成了缺男人看見臟的臭的都往上扒！有你這句話在，不管到了誰面前，我也敢說你挨揍是活該！”

    陳小萍見掙脫不開，只能邊掙扎邊跟程蔓吵架：“你跟人正正經(jīng)經(jīng)處對象，那你倒是換個男人啊！你問問他們，是不是我先找那個當(dāng)兵的，說要給他介紹對象的！我說他這兩個星期怎么沒來咱們飯店，原來是你這個小賤人從中截了胡！”

    話音剛落，又是「啪」的一聲，陳小萍啊啊啊地捂住臉，表情猙獰問：“你們看到了？你們都看到了吧？她打我！她還敢打我！”

    “我打你怎么了？你罵我小賤人，我還不能打你？”程蔓退到安全處說，“我告訴你，你今天敢在我面前說一句臟話，我就打你一巴掌！不信你等著！”

    “啊啊啊！”陳小萍?xì)獐偭耍霙_開三人的包圍。

    但羅嬸是這年代少有的胖子，體重?cái)[在這里。燕敏芝雖然瘦，但下鄉(xiāng)干了好幾年農(nóng)活，力氣大得很。關(guān)建國就更不用說了，顛勺的大廚，還是個男人，力氣更不會小。

    三人把她團(tuán)團(tuán)圍住，她根本沖不開，氣得邊叫嚷邊到處撓，直到王主任的怒吼響起：“你們在干什么？”

    看到王主任，關(guān)建國連忙松開手，羅嬸也放松了抱著陳小萍腰的雙手。

    包圍圈一松，陳小萍就想沖上去打程蔓，但她剛沖出去，燕敏芝就加緊了對她右手的鉗制，羅嬸見了連忙搭手，兩人一左一右把她攔住，嘴里還嚷嚷著：“干什么干什么！王主任還在這里你就想打人了??？”

    陳小萍回過神，轉(zhuǎn)身沖到王主任面前，指著臉上的巴掌印說：“王主任你看，我臉上全是程蔓打的，她、他，他們?nèi)际且换锏模瑤椭圬?fù)我??！”

    “你只說我打你，那你怎么不說我為什么打你？”程蔓絲毫不懼，往前兩步說，“王主任是這樣的，我昨天晚上沒睡好，今天精神狀態(tài)不太好，剛才打掃衛(wèi)生的時候羅嬸看到就問了一句，結(jié)果好端端的，她就跑出來說我是想男人想的，還羞辱我缺男人，看到男的不管臟的臭的都要撲上去，罵我是賤人，王主任您說，我應(yīng)該忍下這種羞辱嗎？”

    本來看到陳小萍臉上的巴掌印，王主任是偏向程蔓的，可聽完她這些話，他便將不贊同的眼神投向了陳小萍：“你真的說了這些話？”

    羅嬸立刻站出來說：“說了，我都聽到了。”

    燕敏芝和關(guān)建國兩人都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們也聽見了。”

    陳小萍心知不好，連忙說道：“他們都是一伙的，王主任你不能光聽他們的啊！”

    “那我問你，剛才那些話，你有沒有說過？”王主任臉色黑沉，聲音十分嚴(yán)肅，“陳小萍，我希望你能老實(shí)回答，不要想著撒謊?！?/br>
    本想否認(rèn)的陳小萍聽到這話，心里頓生恐慌，辯解說：“我是說了這些話，可那都是有原因的，程蔓處的那個對象，最開始是我先看中，說要給他介紹對象的，可我怎么都沒想到，羅蓮花竟然趁著我不注意，背地里給他和程蔓牽了線……”

    聽到這里，羅嬸忍不住出聲打斷：“什么叫我趁你不注意給他們牽線？是，你是想給他介紹對象，可人答應(yīng)了嗎？”

    “他怎么沒答應(yīng)？他都跟我說要求了?！?/br>
    “那你要不要跟大家說說他的要求？”

    “他說喜歡愛笑的，我都準(zhǔn)備給他介紹我meimei了！”

    羅嬸輕哼：“他的要求不止這個吧？我怎么記得他還有個要求，是什么來著？哦對，他說不想找年紀(jì)太小的，最低要求二十一，小一天都不行，你meimei多大來著？十八吧？”

    陳小萍咬牙說：“我meimei是不合適，但我認(rèn)識那么多人，難道還找不到一個已滿二十一歲的姑娘？還有，這些都是我跟他的對話，你怎么知道得這么清楚？你是不是偷聽我們說話了？”

    “你們倆說話時就站在樓梯口，還需要我偷聽，不過你要說我偷聽，我也認(rèn)……”羅嬸痛快點(diǎn)頭，“當(dāng)時聽完他這要求，我就琢磨了起來，愛笑，還不能低于二十一歲，這不就是咱國營飯店一枝花小程同志嗎？你們說是不是？”

    剛開始幾人沒往程蔓身上想，這會被羅嬸點(diǎn)名，把要求往她身上一套，就覺得這要求簡直是為她量身定制的。

    王主任也忍不住點(diǎn)頭：“小程是符合要求?！?/br>
    “當(dāng)時陳小萍都被氣跑，追她meimei去了，我當(dāng)然以為兩人是談崩了，她不打算給小陸介紹對象了啊?！绷_嬸攤手問，“既然如此，我給小陸介紹我心里認(rèn)為符合條件的姑娘有什么錯？”

    “誰跟你說我不打算給他介紹對象了？人是我先看上的?！?/br>
    “哎呦呦，我先不說人是不是你先看上的，就算是，你看上了他就必須娶你介紹的對象？古代皇帝都沒這么霸道的，你以為你誰??？”羅嬸翻了個白眼說，“照你這么說，我看上了你meimei，覺得她跟我們院里那個傻子挺合適，其他人也不能給你meimei介紹對象了？要是這樣，我愿意跟你道歉，你看？”

    雖然陳小萍家不住五金廠，但國營飯店到這些單位都挺近，她當(dāng)然知道羅嬸說的那個傻子什么情況，當(dāng)即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指著羅嬸罵道：“你、你、你胡攪蠻纏！”

    “我胡攪蠻纏，那你就有道理了？介紹對象本來就是各顯神通的事，憑什么你給他介紹了，我就不能給他介紹？要是他同意了跟你介紹的人相看，我都不會打這主意，可你倒好，八字還沒一撇，就把人給定下來！”羅嬸撇一眼陳小萍，“還好意思找小程的茬，你臉怎么就這么大呢！”

    罵完陳小萍，羅嬸看向程蔓：“小程，這事是我對不住你，我好心撮合你們，卻沒想到咱們國營飯店出了個臉大如盆的家伙，你受委屈了。”

    “嬸子您這么說就折煞我了，您為我著想，給我介紹對象，我感激您都來不及，哪有什么對不住的，至于某些人的話，我全當(dāng)放屁了，根本沒往心里去?！?/br>
    聽著兩人一唱一和，被指桑罵槐的某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轉(zhuǎn)向王主任說道：“主任您聽聽她們說的這些話?！?/br>
    平心而論，王主任是真不想管這件事，他是國營飯店主任，又不是婦聯(lián)主任，哪耐煩調(diào)解這事。

    可上午都過半了，衛(wèi)生還沒搞好，更不用說備菜，如果這事不能得到妥善解決，他們飯店今天一天都不用開門了。

    王主任說道：“事情我聽明白了，這事吧，羅姐沒什么錯，你別不高興，你那套理論到哪都行不通，實(shí)在不滿意你去找婦聯(lián)組織，她們說你對，羅姐需要跟你道歉，我就讓羅姐道歉，否則在我這就這么個結(jié)果?！?/br>
    陳小萍當(dāng)然不可能去婦聯(lián)找人，氣歸氣，她心里也知道自己那些話站不住腳，只是想著大家都是同事，羅嬸這么干太不地道，才以為大家會偏向她。

    見王主任不可能向著自己，陳小萍咽下這口氣說：“那程蔓打我巴掌這件事呢？總不能這么算了吧？”

    “程蔓打你巴掌，是她不對，但你罵她也有錯，而且你錯在前，她反擊在后，所以你們倆犯的錯誤沒有誰輕誰重……”王主任想了想說，“這樣，今天回去后，你們一人寫八百字檢討給我?！?/br>
    程蔓對這處罰沒意見，陳小萍卻很不甘心：“憑什么？我只是罵了她兩句，她就給我兩巴掌，憑什么我們倆懲罰一樣？我不要寫檢討！”

    看她這個態(tài)度，王主任臉色沉下來：“憑你先鬧事，這事我各打八十大板都是手下留情，你要不想寫檢討，行，上班吵架影響工作，你們工資各扣一半！”

    陳小萍瞬間被掐住命脈，連忙改口：“寫，我寫，我寫還不成嗎！主任您別扣我工資。”

    王主任本來也想息事寧人，聽她這么說便退步道：“這次就算了，只讓你們寫檢討，但下次你們再敢在上班期間吵架，扣工資沒商量！”

    眾人紛紛點(diǎn)頭：“知道了！”

    ……

    扣工資的威脅雖然粗暴，但很有效果。

    接下來幾天里，陳小萍心里雖然憋著氣，看程蔓左右不順眼，卻不再敢當(dāng)著她的面說難聽話。頂多每次從她面前走過時斜起眼睛，冷哼一聲，以此表達(dá)對她的不爽。

    程蔓對此視若無睹。

    因?yàn)橥瑢儆诜?wù)員崗位，過去三年里兩人沒少發(fā)生摩擦，程蔓很清楚陳小萍這個人是那種越搭理越起勁的性格，對她冷處理是最好的。

    哼就哼唄，她又不會少塊rou。

    只要陳小萍不偷懶，讓她承擔(dān)她那份工作，程蔓覺得一切都好說。當(dāng)然就算陳小萍偷懶，她也有辦法，跟領(lǐng)導(dǎo)說就行。

    自從發(fā)現(xiàn)扣工資這辦法有用，王主任現(xiàn)在算是抓住了陳小萍的命門，一句話就能讓她老實(shí)下來。

    但陳小萍沒有徹底按捺住搞事的心，悶頭苦想好幾天，終于想出了個辦法。

    周五下午王主任一過來，陳小萍找到他說想周日休息。

    王主任一聽就知道這是沖著程蔓來的，因?yàn)樗@周也跟人換了班。

    這會跟程蔓前世不同，她前世打工人都更愿意周日休息，好約人，逛街也比平時更熱鬧。但七十年代大多數(shù)人無所謂周幾休息。

    像在國營飯店上班的這幾人，就都更樂意工作日休息，關(guān)建國是工作日客流量比周日多，羅嬸是因?yàn)閮合眿D是國營廠工人，固定周日休，她選工作日能跟兒媳婦岔開時間帶孫子，陳小萍也差不多是這樣，燕敏芝則跟程蔓之前一樣，單身狗一個，無所謂哪天休。

    所以連續(xù)三周，程蔓都非常順利地?fù)Q到了班。

    因此，陳小萍這時候跟王主任說想周日休，簡直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王主任不想員工矛盾升級，沒有貿(mào)然拒絕陳小萍，而是問她怎么突然想要調(diào)休。

    當(dāng)然是想惡心惡心程蔓，陳小萍心里這么想，嘴上卻說：“還不是我家那臭小子嗎，說周日想去動物園玩，我被他纏得沒辦法，只好答應(yīng)了。”

    王主任問：“可休息排班早就定了，你們就不能晚一周再去動物園？”

    “我當(dāng)時也沒想到啊，都答應(yīng)孩子了，總不好再反悔吧？”陳小萍說著話音一轉(zhuǎn)，“我知道班早就排好了，但這又不是不能調(diào)，程蔓不老跟人調(diào)班去處對象嗎？主任，這事上您可不能太偏心……”

    王主任不愛聽這話，沉著臉道：“我怎么偏心了？班都是你們自己排的，換班也是他們自己商量的，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這樣，你想周日休息，你自己去跟當(dāng)天小燕商量，她最后決定跟誰換班，我不管行吧？”

    陳小萍心想燕敏芝跟程蔓那是蛇鼠一窩，跟她商量能得出什么好結(jié)果，當(dāng)即扯開嗓子哭喊道：“我可憐的兒子啊！這些年mama一直忙于工作，連動物園都沒帶你去過一回，好不容易想開同意了，可領(lǐng)導(dǎo)不放人啊……”

    “陳小萍！”王主任被氣得從沙發(fā)上站起來，“這里是工作場所，不是你撒潑耍賴的地方，你再這樣我扣你工資了！”

    陳小萍雖然怕被扣工資，但她也不傻，她上班偷懶不干活，被抓住扣工資正常，現(xiàn)在又不是上班時間，她又沒跟同事打架，領(lǐng)導(dǎo)憑什么扣她工資？

    因此她非常硬氣地說：“你扣你扣你扣！反正你不讓我周日休息，我就、我就每天纏著你！你去哪里我都跟著！”

    陳小萍耍起無賴，王主任反而拿她沒有辦法了，只好妥協(xié)去找燕敏芝和程蔓說這件事。

    兩人聽后眉頭都皺了起來，程蔓是被針對的人，有些話反而不好說出口，燕敏芝則沒那么多顧慮，說道：“周日誰休息我無所謂，但陳姐這么做不合適吧？如果耍賴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以后大家不都得有樣學(xué)樣？”

    王主任面露猶豫：“應(yīng)該不至于吧?！?/br>
    “當(dāng)然至于，人的底線都是在試探中一點(diǎn)點(diǎn)降低的，今天她用撒潑耍賴威脅您讓她休息，明天誰知道她會不會用同樣的招數(shù)威脅您別的？”燕敏芝說道，“而且像咱們做飯店的都講究和氣生財(cái)，大家都是同事，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她這么上躥下跳，難免影響內(nèi)部和諧?！?/br>
    “你的意思是？”王主任問。

    燕敏芝說：“給她做思想工作，不行就想辦法把她調(diào)到其他飯店，當(dāng)然，這只是我的個人想法，到底怎么做，還要看您想要大家和和氣氣，還是相處起來烏煙瘴氣?！?/br>
    王主任覺得燕敏芝真是人不可貌相，平時悶不吭聲，說起話來竟然這么尖銳，他轉(zhuǎn)向程蔓問：“你覺得呢？”

    話說到這里，程蔓當(dāng)然不會當(dāng)老好人，笑道：“主任您是知道的，咱們飯店她最針對的是我，她要是被調(diào)走，我就算不放鞭炮慶祝，肯定也會鼓掌相送?！?/br>
    王主任：“你們這些年輕人??！”

    思考過后，王主任嘆氣說：“我會認(rèn)真考慮小燕的提議，這周小程你先讓讓她，周日上班？”

    程蔓想了想說：“行倒是行，就是下周日，能不能安排我休息？”

    后天是本月最后一個周日，下周日要到四月份去了，休息還沒開始排，王主任點(diǎn)頭說：“行?！?/br>
    “到時候您不會再要求我讓讓她吧？”

    王主任只是芳草路國營飯店的主任，管不了員工調(diào)職的事，就算他真下定決心把陳小萍調(diào)走，程序也得走上一兩個月，所以程蔓才會這么問。

    讓這一次是給王主任面子，每次都要她讓，她可不干。

    王主任無奈道：“行，就這一回，再沒有第二次了?！?/br>
    “成?！?/br>
    ……

    得知自己能周日休息，陳小萍整個人都抖了起來，第二天上班笑得別提多燦爛了，晚上下班前還故意對程蔓說：“哎呀，真是對不起啊，跟王主任說換班前我也沒想到你跟燕敏芝調(diào)了休息，你明天要上班是不是就沒辦法跟對象見面了？”

    程蔓皮笑rou不笑地說：“你放心，就算明天我要上班也影響不了跟對象見面，他說會來飯店找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