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婚姻唯一的不好，是丈夫虛偽自私，可這算大問題嗎？

    這還真不算什么大問題。

    別看大院里大多數(shù)夫妻都關(guān)系和睦，有商有量，出了這里，夫妻之間糟心事多著呢。

    出軌，家暴，有手有腳不干活靠老婆養(yǎng)卻跟二大爺似的要人伺候的男人真不少見，機械廠職工院里就有，更不用說網(wǎng)絡(luò)發(fā)達后看到的如殺妻騙保等案例。

    跟這些比起來，周偉問題好像還真沒那么大。

    幾十年后都有女性遇到出軌家暴卻不敢提離婚，現(xiàn)在彭欣和周偉矛盾沒大到過不下去的程度，不離婚好像也正常。

    生活嘛總是這樣的，祥和中夾雜著茍且。

    就像她看他大哥大嫂，問題不少，但他們當(dāng)事人似乎不覺得，外人見了也都說他們感情好。

    有時候程蔓都覺得婚姻像是一本糊弄學(xué)，幸不幸福全靠能不能糊弄住自己。

    但她不是那種愿意糊弄自己的性格，所以她告誡陸平洲道：“你以后可不能跟姓周的學(xué)?！?/br>
    嘖，在周偉面前她還知道客氣，喊人周副營長，現(xiàn)在背著人連名字都不喊了，叫姓周的。

    由此可見她對人意見多大。

    陸平洲關(guān)注的點倒不是這個，他擰起眉毛問：“是什么給你錯覺，讓你覺得我會跟姓周的學(xué)？”

    “不都說學(xué)壞容易學(xué)好難嗎？我主要是想給你打打預(yù)防針…………”程蔓強調(diào)道，“我可不是彭欣，你敢對我不好，我就敢提離婚！”

    “對你好呢？”

    程蔓說道：“你對我好，我就對你好?！?/br>
    “我今天晚上對你好不好？”

    程蔓想起他護在她面前的模樣，嗯了聲說：“挺好?！?/br>
    陸平洲將程蔓抱著坐到腿上，壓低聲音問：“那你今晚是不是也應(yīng)該對我好點？”

    看出他意圖的程蔓：“……”

    ……

    經(jīng)此一晚，程蔓可謂一戰(zhàn)成名。

    她懟周偉那些話迅速傳遍了家屬院，那些對妻子參加高考有想法的男人，得知這件事后都歇了心思。

    就算有人提，他們的妻子也不會退讓，都用程蔓的話懟他們，家屬院住著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誰也不想被扣上氣量小的帽子，再不愿意也只好捏著鼻子忍了。

    于是家屬院進入和平時期，婦聯(lián)三人不用隔三差五去勸架說和，也終于有了松口氣的機會。

    直到一月底，駐地舉行集體婚禮，程蔓她們才忙了幾天。

    這次集體婚禮沒有去年的規(guī)模大，結(jié)婚的新人沒有預(yù)計的多，究其原因，跟高考脫不開關(guān)系。

    這時候能有個正式工作的女同志，學(xué)歷都不會太低，不是初中就是高中。而讀過書的人，沒幾個不想?yún)⒓痈呖既ゲ┮粋€更好的未來。

    既然要考大學(xué)，她們肯定不想這么早談婚論嫁，一來影響復(fù)習(xí)，二來去了大學(xué)會認識更多人，想再看看，又或者抱有更功利的想法，打算找個條件更好的。

    種種原因下，上半年聯(lián)誼會成的十來對，到年底陸續(xù)分了小一半。

    程蔓之前的同事楊玲，也處在分手邊緣，她是去年跟陸平洲手下軍官姚濤處上的，因為覺得太急，兩人沒參加去年的集體婚禮，準(zhǔn)備今年年底結(jié)婚。

    但恢復(fù)高考的通知下來后，結(jié)婚這事就被擱置了下來，現(xiàn)在打算等錄取通知書下來再說。

    不過程蔓覺得，除非錄取通知書下來后楊玲愿意馬上結(jié)婚，否則兩人大概率成不了。

    參加聯(lián)誼會那會姚濤年紀(jì)就不小了，翻過年就滿二十六。如果楊玲年后不松口結(jié)婚，大概率要等到畢業(yè)，可她上學(xué)至少三年，到時候姚濤都二十九了。

    但一年多的相處不是假的，兩人肯定有感情，不然也不會拖到現(xiàn)在還沒分手，所以就算要分，兩人估計也有得磨。

    忙完集體婚禮，就是集體搬家。

    因為部隊蓋的房子環(huán)境好一些，所以有好幾對之前在其他地方住的夫妻決定搬過來住。不過這主要是軍屬安置辦的工作，婦聯(lián)就是去搭把手的，所以程蔓她們沒怎么忙活。

    等新搬來的軍人夫妻安頓好，錄取通知書也陸續(xù)到了。

    說來也巧，大院里最先收到錄取通知書的是彭欣，她被第二志愿錄取。

    在大多數(shù)人看來，這是老天爺都在眷顧彭欣，讓她和周偉之間最大的矛盾迎刃而解，但真實情況如何，只能說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第二個收到志愿的是軍區(qū)小學(xué)的一名老師，第三是吳麗，她被師范大學(xué)錄取了。

    之后就到了周日，程蔓跟陸平洲一起回娘家參加滿月酒。

    羅文欣是一月初生的，那時候高考已經(jīng)結(jié)束，程蔓夫妻分別去醫(yī)院，和在她出院回家后去探望過一次，后來忙起來就一直沒回去。

    直到這次滿月酒。

    酒席規(guī)模不大，當(dāng)初程明出生，就只擺了兩桌酒，這次老二滿月也一樣。

    兩桌酒席，只請自家親戚，鄰居的禮都不收。

    但就是這樣，當(dāng)天賓客也不少，程蔓和陸平洲回去得算早的，進院子時里面或坐或站全是人，看到他們便熱情地打招呼。

    有問陸平洲工作如何的，還有問程蔓有沒有收到錄取通知書的。

    嗯，程蔓參加高考這事在親戚中已經(jīng)傳遍了。

    得知程蔓還沒收到錄取通知書的，有人安慰說再等等肯定有，也有人說風(fēng)涼話，說她眼光高，志愿報得太高。

    程蔓聽了還沒覺得什么，王秋梅先發(fā)火了，直接問對方什么意思，要是見不得她家里人好，今天可以不來，把對方說得臉色訕訕。

    王秋梅卻沒管對方臉色，直接把閨女女婿迎進屋，把人都趕出去，安慰道：“你別聽她瞎說，你成績那么好，肯定能考上，現(xiàn)在沒收到通知書可能是、是……”

    見親媽想不出解釋，程蔓出聲道：“是信件遲了?！?/br>
    “對對，沒錯！就是信送遲了！”王秋梅眼睛一亮，說完才發(fā)現(xiàn)是閨女提醒的自己，臉色頓時也有些訕訕，小心翼翼喊道，“蔓蔓……”

    程蔓看出母親的小心，安慰道：“媽您放心，我心里都有數(shù)，我想好了，要是過兩天還沒收到通知書，就去臨江大學(xué)問一問。”

    “去問了有用嗎？”

    程蔓說道：“總能問個結(jié)果出來吧?！?/br>
    她并不覺得自己會落榜，一來她估分高，二來她沒全填臨江大學(xué)，分?jǐn)?shù)基本是依次下來的，三個學(xué)校，不可能一張錄取通知書都沒有。

    要是真沒有，她就要陰謀論了。

    因此，沒收到錄取通知書的程蔓心情反而輕松些，否則第一志愿落榜，她可能要猶豫是復(fù)讀，還是直接去讀二三志愿填的學(xué)校。

    見程蔓這么淡定，王秋梅稍稍放心：“也行，指不定就是路上耽擱了?！?/br>
    程蔓嗯了聲，又問，“二哥不在？”

    “你大伯他們要過來，你爸打發(fā)他去車站接人了?！彪m然前年關(guān)系鬧得有點僵，可親兄弟打斷骨頭連著筋，三五個月不聯(lián)系，慢慢的矛盾就被按下去了。

    這次二孫子滿月，王秋梅夫妻商量過后，還是決定回鄉(xiāng)請人，總不能讓人說他們發(fā)達了就不認老家親戚吧。

    至于為什么是程亮去接人……羅文欣是孩子媽，現(xiàn)在離不開孩子，程進還要招呼岳父家的親戚，實在走不開。

    而來的人中肯定有小輩，王秋梅和程樹偉大老遠去車站接，也不太合適。

    于是只剩下程亮這個能跑腿的了。

    程蔓明白其中關(guān)節(jié)，繼續(xù)問：“二哥收到錄取通知書了嗎？”

    說起二兒子，王秋梅臉上終于露出一絲笑：“收到了，他運氣好，被最后一個志愿錄取了?！?/br>
    程亮的三個志愿都是程蔓幫忙想的，稍一回憶，就知道王秋梅說的是哪個，點頭說道：“挺好的?！?/br>
    王秋梅笑呵呵地說：“多虧你幫他復(fù)習(xí)選學(xué)校，通知書寄過來那天我跟他說了，讓他請你吃飯來著?！?/br>
    程蔓笑：“這就客氣了?！?/br>
    “該的，雖然說你們是親兄妹，可該明算賬的時候還是得算清楚，你幫他這么多，他請你吃頓飯怎么了？”王秋梅說著招呼道，“到時候你跟平洲一起來。”

    陸平洲沒跟岳母客氣，玩笑說道：“只要二哥愿意請，我肯定去?！?/br>
    王秋梅笑瞇瞇的：“他愿意得很?！?/br>
    ……

    生完孩子回到家后，羅文欣一直在自己家里坐月子。

    但因為滿月酒在老房子這邊擺，所以午飯前她抱著孩子過來了，正好今天天氣好，孩子又已經(jīng)滿月，抱出來轉(zhuǎn)一轉(zhuǎn)沒關(guān)系。

    羅文欣和孩子是今天的焦點，她抱著孩子一過來，就被人團團圍住了，有夸孩子可愛的，有說羅文欣有福氣的。

    上面都是好話，最讓人受不了的是程蔓二伯母，看看羅文欣豐滿的身材，再看看大兒媳婦癟癟的屁股，明著夸羅文欣能生兒子，暗里貶低自己兒媳婦沒用，生的全是閨女。

    一通話說得大家都沉默了。

    雖然這時候重男輕女是主流思想，但城里總比農(nóng)村強點，大家心里嘀咕歸嘀咕，卻不會在這種場合，當(dāng)著這么多認識不認識的面說這些話。

    哪怕羅文欣挺得意自己兩胎都是兒子，是被夸的那一個，臉上笑容也有點僵。

    好在程蔓大伯母看得懂眼色，勸住了她二伯母，場面才沒太難看，否則滿月酒結(jié)束，她二伯母肯定會成為討論的焦點。

    雖然有這個插曲在，滿月酒總體還是辦得挺熱鬧的，吃席時羅文欣抱著小兒子出來轉(zhuǎn)了一圈，收獲大堆紅包，臉上笑容也漸漸真切。

    酒席結(jié)束，離得近的親戚朋友先散了，程家這邊的親戚倒是都留了下來，男人拉著程樹偉抱怨，女人拉著王秋梅訴苦。

    不問不知道，一問全在打程亮工作的主意。

    他們覺得程亮都要上大學(xué)了，工作肯定會空出來，都希望自家兒子能頂這個缺。

    等王秋梅夫妻解釋說程亮要以在職的身份上大學(xué)，這樣以后能正常領(lǐng)工資，所以崗位空不出來，四人齊齊變臉。

    二伯猶不肯死心，問：“亮子這工作頂不了，你們還有其他門路沒？”哭訴鄉(xiāng)下的日子苦，他是真不想子孫跟他一樣，一輩子面朝黃土背朝天。

    程樹偉抹不開面子，張不開口，王秋梅是憋著氣，又不想在好日子發(fā)作，只有程亮沒有顧及，樂呵呵道：“二伯說笑了，現(xiàn)在高考都恢復(fù)了，只要小一輩肯用功讀書，怎么可能一輩子待在鄉(xiāng)下？而且我記得五堂弟前兩年才高中畢業(yè)，參加高考應(yīng)該比我更有優(yōu)勢啊，今年沒考上是沒用心吧？”絕口不提自己復(fù)習(xí)一年的事。

    經(jīng)程亮這么一提醒，王秋梅夫妻都反應(yīng)過來，大伯二伯再開口，都被兩人不軟不硬地頂了回去。

    于是難得見面的兄弟幾個，再度不歡而散。

    程家人走后，程樹偉就忍不住嘆了口氣，王秋梅聽了沒像以往一樣抱怨，只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咱們一家子都在呢?！?/br>
    想到身后的家人，程樹偉心里果然寬慰不少。

    人散后，程亮主動說起請吃飯的事，但不是單請程蔓夫妻，他說道：“我回城這么久，還沒請大家吃過飯，正好今年喜事多，過年我請大家下館子搓一頓吧?！?/br>
    羅文欣聞言，抬頭瞄了程蔓一眼，欲言又止。

    程蔓察覺到她的目光，笑了：“大嫂有話可以直說?！?/br>
    羅文欣干笑一聲：“我沒什么想說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