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兔眼迷離 第11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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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恒才一皺眉頭,拓跋銑身邊的侍衛(wèi)搶白道:“不必著急,他是抱著個女人出去了,想是帳子里不如草皮子軟呢?!?/br> 一時間,眾人哈哈大笑。石恒臉色扭曲,對著拓跋銑道:“我去瞧瞧”。說罷竟不等拓跋銑同意,徑直走了。 這事是沒什么臉面,也不怪石恒失態(tài)。拓跋銑這會抽不開身,使了個眼色給侍衛(wèi)道:“去給帶帶路,找到人就早些回來?!?/br> 兩個人便心知肚明的跟在石恒身后。石亓的侍衛(wèi)本也要跟著,卻被攔了下來,道是又沒什么大事,不如在這樂呵著。 又一人贏了彩頭,拓跋銑高聲叫好。他讓人跟著去,也就是看看有沒暗地里耍什么花樣,實在不是為了防備石恒二人會逃跑。羯族的幾個侍衛(wèi),大多留在了王宮里,且石恒沒有馬匹,也沒有行囊。膽敢這個時候逃跑,那就真的是不要命了。 石恒一路走著,一路高聲喊石亓,跟著的倆鮮卑人俱是當個笑話瞧,一面幫著尋,一面漫不經(jīng)心的勸著。出了最外頭的帳子,走了幾步路,就瞧見石亓的衣衫散落再地,隔幾步又有女子飾物。石恒撿起來,又重重丟下,越發(fā)的怒不可遏。 如此,走了些距離,就到了取水的河流處。河邊草叢格外茂盛,只聽得里頭男女私語盈盈,再走的近些,赫然有兩具皮囊隱隱綽綽的翻滾。 ------------ 第236章 美人恩 兩個鮮卑人已經(jīng)停住了腳步,縱然這些事見怪不怪,總是不好直視。石恒卻是緊走兩步,狠狠往草叢里的人踹去。隨著女子嬌呼,石亓一絲不掛的站了出來,一邊惱恨的喊大哥,一邊去撿丟在一旁的袍子往身上套。 石恒要拔刀,卻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啥也沒帶,目光就移到了那倆鮮卑侍衛(wèi)身上。倆人忍笑忍得難受,卻異口同聲的勸著“王爺使不得?!?/br> 玩女人并不是什么滑稽事,玩成羯人小王爺這樣的就少見。這等隆重場合,不在眾人面前裝裝樣子,倒抱著個漢人,來滾草皮。羯皇的兩個兒子,差距也太遠了。他二人唯恐石恒來搶刀,一邊連連擺手,一邊往后退。 此時,身后卻忽然傳來一聲嬌媚“小王爺”?;仡^看,也是一個漢人女子,雙手抱著個水罐站那,身上衣衫本就薄,沾了些水,幾乎透明,只剩些貼身肚兜擋住重要位置。怯怯的站在那,不敢再上前。二人相視一笑,合著這小王爺竟然一次玩?zhèn)z啊。 石亓突而就有些局促。他早嘗人事,也無漢人那些正人禁忌。假戲做著做著就成了真,地上躺著的那個,總比那雜種解人心意些。等人本就是個耐心活兒,他從來就沒什么耐心,不就著手上東西打發(fā)時間,難免不去做別的。 但這會薛凌站到了面前,他還**著身子,突然就領會到了無所適從的意思。只能喊著:“愣著干嘛,過來給她洗洗”。說完又看向石恒道:“大哥何必動怒,我生來與你不同,及時行樂才是正理?!?/br> 石恒咬牙切齒道:“趕緊收拾了給我滾回去”。說罷站到了一邊。 薛凌捧著那罐水,驚恐的看著那倆鮮卑人,小心翼翼的往石亓這邊挪動。倆鮮卑人,自然也好整以暇的盯著她。牛乳一般的膚色,小鹿一般的眼睛。要說,漢女確實是別樣風情。其中一人驚覺,似乎在哪見過薛凌。但石亓一聲怒喝,打斷了他的思路。 “你磨磨蹭蹭的做什么?” “哎”。薛凌嬌聲應答,低著頭不再看倆人,強自鎮(zhèn)定著往前走。那個鮮卑人也就忘了他剛剛所想。漢人的眉眼平和,一眼盯上去都差不多。等這小王爺回到帳子,他們想玩,也是能拿到手玩的。 妓嘛! 那個罐子頗大,又裝滿了水,十分沉。薛凌捧著走的搖搖晃晃,又濺出來好些,胸口濕的越發(fā)多了。倆個鮮卑人并不相讓,甚至有意趁機摸一把。薛凌也沒故意繞開。一步,兩步,轉(zhuǎn)眼,三人就觸手可及。胡人呼吸的熱氣,已經(jīng)噴薄在薛凌身上,她覺得似乎那頭狼還腥臭些,好在,不用忍受太久。 那個覺得薛凌眼熟的鮮卑人又發(fā)現(xiàn)了不對之處,怎么這個妓,腕間有那么猙獰的新傷。仔細看,赫然舊痕也不少,盡是刀劍印記。 一個妓,怎么會跟刀劍打交道?他沒機會再往下想了。托在罐子底的那只手不知怎么就移動了他胸口,未見鋒芒,只余劍柄。不等他反應,身體里那柄利刃又毫不留情的旋轉(zhuǎn)了數(shù)圈抽出,轉(zhuǎn)而滑向另一人脖頸。如果此時把他心臟拿出來,應該是能看到碎的不成樣子了。 二人近乎同時倒地,掙扎著四目相對,嘴里卻盡是血沫,吐不出半個音節(jié)。薛凌尚未離開,蹲下來,橫著平意,用蠻力將二人脖頸切開大半,確認兩人死的不能再死,方收手。只要被拓跋銑及時察覺追上來了,大羅神仙也救不得她三人,她怎敢怠慢。 將平意上的血跡擦拭干凈,石亓身旁的那個漢人女子才站起來看到這副慘相,瞬間驚叫出聲。不等石亓反應,薛凌便飛身而上,卡著那女子脖子道:“我再聽到一丁點聲音,你就和他們一起死?!?/br> 看著女子驚恐的點頭,薛凌緩慢松了手。平意從人體里拔出來,溫熱還沒散盡。她只備了三匹馬,口糧也是三人份,決計帶不走這女子。留在這,想來拓跋銑也不會讓她活,如果有必要的話,她并不介意先動手。 一聲口哨,三匹馬由遠而近,馬搭子里衣物干糧一應俱全。薛凌早就在此處籌備了兩三日,甚至已經(jīng)和石亓親自碰過面了,自然萬事具備。她率先將準備的衣服拿出來換上,石亓卻有些嫌棄著道:“怎么這般臭。” 薛凌一改剛才嬌俏,滿臉不耐煩道:“是腐爛的魚,換上衣服再多拿魚rou擦一擦,不然跑出百里都能讓狗追上?!?/br> 石恒雖知自家弟弟有所安排,但到底沒見過薛凌,這些日子也是過的膽戰(zhàn)心驚。這會到了功成垂敗的關頭,更是焦急。顧不得臭與不臭,自己三下五去二換了衣服,又來催著石亓事急從權(quán)。 三人收拾完畢,便翻身上馬。正待離開,那漢人女子卻跑到薛凌的馬前哭著喊了一聲:“姑娘?!?/br> 再蠢的人,也知道這一番變故之后再無活路,她剛剛還在石亓身下婉轉(zhuǎn)嬌啼,這會卻不敢去求所謂的小王爺。只眼巴巴的看著薛凌,希望同為漢人,能給她一條生路。 人命如草芥,自己的才最重要,石亓催促著:“阿落,快走?!?/br> 薛凌居高臨下,看著那一張驚慌失措的臉。韁繩已經(jīng)提了起來,只要往下一放,良駒就能從這位女子身上踩踏而過。她耽擱不起了,多一個人,多一分變數(shù)。 從拓跋銑眼皮子底下劫人啊,眼看著要成功了,她才開始怕。畢竟,功虧一簣給人帶來的恐懼遠比一敗涂地慘烈。 此番境地,怎么會有人敢擋在她前頭? ------------ 第237章 美人恩 袖間平意試探著往外滑,石恒兩人本已驅(qū)馬往前,石亓走了一段又退回來,拔刀在手。 那女子聽見身后馬蹄噠噠而來,轉(zhuǎn)眼看去,更是肝膽欲裂。站起來,跑到薛凌的馬身側(cè),直接抱住了她一條腿,淚眼婆娑的喊:“姑娘,求你救救我,我們都是漢人。” 薛凌將頭轉(zhuǎn)向一邊,沒有半點要出聲阻止石亓的樣子。她想,她是了解這些螻蟻的。只要眼看求生無望,就會破口大罵,怨天尤人。 只等這女子說出半句埋怨或不敬之語,她就可以策馬揚長而去,任由石亓將她砍翻在地。也許,一刀尚且不夠。因為石亓為了不引起拓跋銑懷疑,這幾日攜帶的并非胡人常用的戰(zhàn)刀,而是一柄小小的防身之物。 若要取人性命,除非像她剛剛那樣,挑致命處下手,方能一擊必殺。但石亓在馬上,大抵沒有那么好的準頭。所以,要幾刀?這個女人才會死?或者,根本就不會立刻死,只是被砍斷手足,無法再攔她薛凌而已? 夏日原上青草茂盛,但也難保哪一處留下了馬蹄印。且,一匹馬,負重越多,蹄印就越深。萬一被人追上了,她自顧已是不暇,保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更是無稽之談,沒準到時候還要被自己推出去擋刀。 “阿落,快走”。石亓已到眼前。春風一度,玉臂朱唇滋味猶在,他未必就那么想殺人??蛇@個女人遲遲不放手,阿落又不知在想什么,他不得不回來做個決斷。 那漢人女子似乎已明白薛凌心意,手無力的從薛凌身上滑開,跌坐在地。反到鎮(zhèn)靜下來,止了淚水,道:“求姑娘將我一縷頭發(fā)帶回故土,大恩大德,下輩子當牛做馬,我會報答你的”。說罷干脆閉上眼睛等死。 蕓蕓眾生,幸福大多相似,苦處卻各有不同。她流落異鄉(xiāng),又為娼為妓。突而又被人獻給了所謂的小王爺。驚懼之后,發(fā)現(xiàn)這小王爺居然對自己寵愛有加,還以為可以從此結(jié)束勾欄生涯。 到頭來,確實是結(jié)束了,結(jié)束也好。 石亓的刀當真只削掉了她幾縷頭發(fā)。薛凌伸手將她一拉而起,放在了身后,只叮囑了一聲“坐穩(wěn)”,便絕塵而去。絲毫不顧石亓大喊“阿落?!?/br> 有些人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死,有些人卻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活。就如那漢人女子在馬背上聽了好久的長風呼嘯,才把眼睛睜開。她仍無法相信自己居然活著,而且,大概是要離開胡人的地頭了。 顧不得一身腥臭異常,她靠在薛凌身上,突而又哭的喘不過氣來,道:“多謝姑娘,多謝姑娘,小女子名叫含焉”。薛凌既沒聽見石亓在后頭說什么,也沒聽見身后的人說什么。一是耳旁風聲太大,二來,她只聽見拓跋銑牢里珍珠的慘叫。就是那個她給了五百兩銀子,仍沒有走掉的漢妓。 石亓不知薛凌為何突然把那個女人撈走,悲天憫人之心,非在一條性命之間。為萬人而殺一人,在漢人的文化里,也是一種道。就如,他和大哥這一回,手底下的十幾個人,大概是要沒命的。這些人,不少是和他一起長大。可如果他倆硬要帶著所有人走,沒準,最后誰也走不掉,且羯人要死以萬計。孰輕孰重,凡上位者都該知道。 四人一路揚鞭,不停催促身下馬匹,直直往東狂奔出二三十里。見身后仍未有人追來,薛凌才稍稍緩了一口氣。后頭含焉想是沒經(jīng)歷過這般顛簸,短短半刻之間,已經(jīng)吐了好幾回。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薛凌恐嘔吐物給拓跋銑留下痕跡,只得下了馬,讓含焉坐在前頭。又走了一會,方到一彎河流處。此地打了馬樁,仍舊拴著三匹好馬,吃食衣物齊備??戳艘幌氯疹^,他們差不多已經(jīng)跑了一個時辰,按馬的腳力算,應該有個五六十里路。想來,拓跋銑差不多該發(fā)現(xiàn)人跑了。 馬樁旁埋著一塊上好的胰子,薛凌將其一切為四分給眾人,自己率先跳到河里,飛快的將自己洗了個透。其他三人雖有不解,但此地不宜久留,自是沒有多問,有樣學樣的打理了一番。 新的衣物倒是干凈,只是都用不知名的汁液涂抹過,帶著nongnong的青草氣息。因只備了三套,含焉便無衣可換。眼見四人皆是身上濕透,薛凌終是丟給了含焉,又催促著石亓二人快些。 這原上,什么味道都能惹人懷疑,唯有一地雜草到處都是。薛凌這幾日來回奔波,無疑是花了極大的心血才籌備的滴水不漏。誰料多了含焉這么個變故。一開始的三匹馬,本就是要棄的,但她唯恐拓跋銑發(fā)現(xiàn)的太早,故而也備了吃食,防著沒有時間換馬。如今并沒有人追上來,倒是省了些口糧,免去她路上挨餓。 石亓二人見薛凌并未換衣,也猜到是準備的不夠,眼見她身上水還在滴滴答答的往下,石恒拍了一下石亓,示意他快些換,轉(zhuǎn)而把自己手上那套拿來遞給薛凌。 卻不想他于薛凌而言,與拓跋銑也沒什么兩樣,要不是覺得不能讓倆人死在這,沒準早就拔刀相向,又怎可能拿他的衣服。便是看,也沒多看一眼,轉(zhuǎn)而去解先前三匹馬的鞍配。石恒討了個沒趣,那邊石亓也已經(jīng)換了。扔了倒白白浪費,只能依樣靠著馬匹遮擋,也快速的換下衣物。 薛凌撿起那些濕衣服,放回原來的馬褡子里,那里面還有放著的臭魚,不多時,應該又能染上味。看了看地上沒什么遺漏,便后飛馬屁股上重重拍了一掌,將其驅(qū)趕著繼續(xù)往東。自己跳上馬匹一提韁繩往南,也懶得招呼石恒二人走。 她這一番舉動實在太過周到,短短一個鐘內(nèi)將身上氣味改換兩次,又試圖以馬匹帶著衣物擾人視線。石恒稍作猶豫,還帶著石亓跟了上來。生死已經(jīng)不那么急迫,石亓略開懷了一些,催著馬兒急走了幾步,和薛凌并駕齊驅(qū),道:“返羯最快的路線,是一直往東,往南跑上一天,還在鮮卑的地頭。怎不讓那幾匹馬往南,我們往東的好?!?/br> 薛凌只顧催馬,頭也未回。她當然知道往羯族的地頭,最快的方向是往東。難道拓跋銑就他媽不知道了?地上跑的,總不能跟天上飛的比腳力。一旦發(fā)現(xiàn)人跑了,拓跋銑必然以鷹遞信,要人在前方守著,等他們自己撞上去。倒不如鋌而走險,就一直在鮮卑走著,一路回平城,經(jīng)梁,由安城繞回去。 這樣,到了梁國,大家就能分道揚鑣,她也能早些回京。 薛凌不答話,石亓只能悻悻閉嘴。他覺得自己越發(fā)不懂薛凌,縱他也從未懂過。但他并不像大哥,將來要繼承羯族皇位,所以,娶個漢人女子為大妃,也并不是沒有可能。起碼此事之后,大哥總不會反對吧。想到此處,他忘了自己刀鞘里還藏著薛凌的那枚骨印。說好事成之后,就要還給薛凌。 石恒遠比石亓謹慎,且他并不認識薛凌,遠遠不知這個姑娘與自己弟弟有著諸多淵源,至于嫁娶之說,更是無從談起。自然這會只專心御馬,別無雜念。一刻不返羯,他便一刻不得心安。只是事已至此,怕是返了,也再難有安生日子。 薛凌四人馬蹄揚起的那一刻,打鬃節(jié)現(xiàn)場也正是良駒踏風。各家十八般武藝盡展,縱是覺得無趣,但一片歡呼聲中,拓跋銑也多喝了幾杯。待到諸多花樣的比賽來了好幾輪,他才覺得石恒似乎去的久了些。掃了一眼場下,那幾個羯族侍衛(wèi)到好像沒什么反常,圍成一圈,大口吃著rou,臉上笑容甚是燦爛。 于是他又多飲了一杯。等羯族真的成了囊中之物,梁,也是指日可待的。他想起霍準,又想起薛凌,想起漢人的文臣武將之說。若不需要再防著羯,他就不需要盟友,只需要狗了。 狗嘛,同時養(yǎng)兩條,反而能養(yǎng)的聽話些,一條狗常常仗著自己不可或缺蹬鼻子上臉。 ------------ 第238章 美人恩 又有人拿了彩頭,拓跋銑高高舉起盤子里的寶刀示意,底下喝彩聲眾,似乎和金鑾殿上,也沒有多大分別。那幾個羯族侍衛(wèi)也舉了酒杯,夸鮮卑男兒勇猛無雙。 拓跋銑本已快忘了石恒二人還沒回,看到那幾個羯人方驚覺,是有不對的地方。二人去的太久了,自己派去跟著的人也沒回。強顏歡笑著將刀遞給剛剛的勝出者。再坐下來,便招來人耳語了幾句。也就是交代著去早些把人弄回來,這等喜慶場合,羯人的王爺該撐撐場子的。小的不懂事也就罷了,大的居然也這么不知事兒。 他該不至于遺漏了什么吧。此地離鮮卑王宮尚有一日的馬程,石恒來時也就是倆護衛(wèi)隨身,并未有什么其他準備。這幾日帳子里盯的又緊,除了石亓玩的出格一些,似乎一切正常。連那倆漢人女子,也是自己派人隨意采買的。不管哪個環(huán)節(jié),都沒什么可疑的地方。 拓跋銑瞇縫了一下眼睛,暗自寬慰自己,應是過于疑心了。最近羯族的動向也是盯著的,并未有人潛入鮮卑。兩人獨自逃跑,與求死無異。想來,也不該如此犯蠢吧。 下人得了令,一揮手,便跟上來三四個人要去找人。天,似乎一下子陰了下去。那四個羯人臉上笑容瞬間褪去,踢翻了面前案臺。幾乎是同時撩起長袍,抽出腰間大刀,凜然攔住拓跋銑侍衛(wèi)去路。 賽道上馬蹄停滯,連帶著拓跋銑思緒也僵硬了一下。他知道出事了,卻不知是哪兒出了事,一面令叫人趕緊去找石恒二人,一面調(diào)了大批人手過來圍住這四個羯族人,不忘記交代“留活口?!?/br> 他要活口,并不是想拷問那倆人跑去了哪。從石恒消失,現(xiàn)在多不過一個時辰。鮮卑土地廣袤,至少晝夜余馬不停蹄,才能到羯族的地頭,石恒能跑到哪兒去?他就是想找個活口問問,這人是怎么跑的?怎么敢跑? 鮮卑的幾個大族皆匯集于此,對拓跋銑的令自然一呼百應。甚至于,此事對場上氣氛更增添了幾分熱烈。獵野馬,怎比的過獵活人來的痛快?莫說鮮卑與羯,就是鮮卑與鮮卑,也經(jīng)常會有族內(nèi)沖突。刀劍無眼,生死由命,這片草原的法律,簡單又粗暴。甚至都沒人關心這幾個羯人犯了何事,又是什么緣由,從座上賓客,轉(zhuǎn)瞬成為俎上魚rou。 卻不想那四個羯人一反常態(tài)的沒有直接迎敵,而是站出來一個人,先將刀遞給身邊人,而后雙臂攤開,大喊道:“拓跋銑,你在招待賓客的奶酒里下毒。波額天神在上,當生生為蛇蟲鼠蟻,世世不得見草原太陽。” “生生為蛇蟲鼠蟻,世世不得見草原太陽”。身后三人異口同聲重復了一遍,方背靠背準備死戰(zhàn)。這四人自是羯族此行中武藝最好也最忠心的人。即便如此,其中三個也只知道兩位王爺要逃,卻并不了解具體細節(jié)。唯有被派去跟薛凌接頭的那一個也就是剛剛詛咒拓跋銑的那一位,才知這將近二十天是如何的艱險萬分。 算算時間,王爺已經(jīng)走了近一個時辰,若馬快,應該是在五六十里外了。他們已經(jīng)沒有分毫活下去的可能。在這耗著,無非就是多拖住點拓跋銑的注意力。這里多一分,王爺那就少一分。 原上生物,牛馬狼羊為貴,蛇蟲鼠蟻為賤,至于土里那些不見光的東西,就更是為人不齒了。他這么喊,固然有故意激怒拓跋銑的意圖,更多的,也是出奇的憤怒。狼吃兔子,仍不忘咬其脖頸,人屠黃羊,皆是直捅心臟,部落之間,血流成河仍有和解的可能,但這般玩弄人,于羯是奇恥大辱。 可惜他在想什么,拓跋銑一點也不關心。他倒也不信神,但底下很多人信。幾百雙眼睛盯著他,希望他能說句話,為什么這幾個羯族人死到臨頭,不似一般草原漢子視死如歸,反而向天神求助。 “傷其骨rou,賞金銀一升,斷其手足,本王的寶馬任選一匹?;钭狡湔?,以十匹野馬計數(shù)”。拓跋銑揚了揚酒杯,不緊不慢的說道。 今年的野馬跑了好幾群,各家本就還未盡興,多點花樣,總是好的。他可以在這一邊看戲,一邊等人把石恒那倆帶回來。想是酒意微醺,拓跋銑覺得,干脆不要留著石恒了,風險高的很。不如養(yǎng)著石亓,倒省心些。 場上頓時一片歡呼,手腳快的已經(jīng)入了場。這光景,確實是比獵野馬有意思些,既想早些砍了手腳領賞,又投鼠忌器,怕死了一文不值。 如此貓戲老鼠的游戲又堪堪玩了半刻鐘,死在水源地的那倆鮮卑人已經(jīng)被拖回場內(nèi),卻遲遲未有人報石恒二人的蹤影,拓跋銑逐漸失去了耐性。再看場上四人,皆是血染衣衫,有倆已經(jīng)缺了只胳膊,仍在那苦撐著不肯倒下。 拓跋銑揚了揚手,身邊護衛(wèi)示意,高呼了一聲。眾人正在興頭上,狐疑的停了手,看著拓跋銑緩緩從高臺上走下來。 “石恒怎么走的”?他問的不疾不徐。 “天神來接的他,拓跋銑,天神知道你做的一切”。血沫混著口水,在正午的陽光之下,噴出一圈好看的彩虹。 “既如此,你們一道去看看天神,也好回來告訴我他究竟是什么模樣”。拓跋銑不不想再繼續(xù)浪費時間。既然近處尋了一圈不見人,說明石恒二人已經(jīng)走遠了,畢竟這草原上想要藏身實在不易。人只有兩條腿,算足了兩個時辰能走多遠?他們竟然有馬。拓跋銑突然真的有點相信天神之說了。 正如薛凌所料,一經(jīng)想到石恒是騎馬回羯。拓跋銑便以鷹遞信,這頭又讓人尋了獵犬來。在石恒住過的帳子找了幾件衣衫讓獵犬熟悉熟悉,便帶著人浩浩蕩蕩的追了上去。 “我怕你們錯過天神容顏,不如一起上路”。 那幾個羯族人,皆被縛住手腳,拖行于馬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