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 第27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校草在修羅場當卷王、星期一告白(校園h)、我搶了異母jiejie的未婚夫(雙C)、迷徒、斯卡利特【父女 1v1】、師尊其實女扮男裝、窄門、癡花語(futa)、龍騎士浪漫香豔史、炮灰女配被撲倒了「快穿」
順利拍完日出,周顏沒發(fā)現(xiàn)裴昇的影子,她淺淺松口氣,吃隊友送來的早餐。 巴掌大的羊rou包子,在她手上冒著熱氣。周顏怕燙,將rou包撕開一個口子,金湯色的油汁淌出來,滴滴答答掛在衣角。 她低呼一聲,不敢有大動作,怕撞到肘邊的攝影機。 “別急,我來?!编嶗氤榧垘退潦?,抻平她的衣角,頭微微低下去。 這是他們離得最近的時候,一個不算危險的緊急時刻。 周顏聞見彌散的羊rou香,被朝陽洗滌過的□□饑腸轆轆,已不在乎那幾滴油印子,正想對鄭麟說不要緊。 日光下停了一輛越野車,裴昇和徐隊長從車上下來,逆著光散漫踱步,他的臉正對著周顏的方向。 看見鄭麟和周顏的距離,一個陌生男人逾越社交界限,幫周顏仔細擦拭著什么,且在她看起來沒有受傷的前提下。 裴昇的腳步陡然停下,大腦宕機了兩秒,又看見周顏主動往后撤,與鄭麟分開一些舒心的距離。 沙漠橡樹給出一排并不綠意盎然的背影,周顏與鄭麟不近不遠地說著什么,沒有一個字能落盡裴昇耳中。 徐隊長仍耐心地和他講,經營一個紀錄片團隊需要什么,不僅要考慮經濟因素,更重要的是人身安全。 這些話在他耳中來回蕩,變成逐漸消散的波紋,裴昇聽不進去了。 遙遠的樹影下,周顏刻意躲避他的目光,決心演好“朋友”的戲碼,因此疏離是必要條件。她扶著攝影機,在鄭麟的指導下擺動鏡頭,然后抬起頭露出雀躍的笑。 這樣的場面對裴昇而言,絕對是沮喪的。他不得不承認,即使捧再多金銀珠寶,把它們堆砌到周顏面前,也無法令她如現(xiàn)在笑逐顏開。 她站在廣袤的世界里,不施粉黛的一張臉,不能稱之為紅潤或白皙。 因早起和勞作,她的臉上掛著黑眼圈,疲憊地微微向下垮。周顏是憔悴的,被日曬和風沙折磨得有了痕跡。如一根被桐油養(yǎng)護得綿潤的梨花木,從室內滾落到戶外,暴風驟雨也過,烈日當空也過,得到許多深深淺淺的劃痕。 不完美的、粗糙的,前所未有的漂亮。 裴昇愣住。上一秒他還在糾結,是否要狠心將她帶回去,現(xiàn)在他有了答案。 “謝謝?!迸釙N溫聲道,“您可以再和我說說工作室的細節(jié)嗎?” 忽然的風沙令他瞇起眼睛,看不清遙遠的愛人的影子,卻聽見她的笑聲,載著風浪送過來。 后來便跟著徐隊長返回市區(qū),對方向他詳細介紹了國內目前的紀錄片市場,一個不算賺錢的行當。 “如果要投資,我個人來說并不推薦您投資這個領域?!?/br> “沒關系,也不是所有事都為了收益?!迸釙N不以為意,撥弄手心一枚鏡頭蓋的開關,“況且收益不僅僅只有金錢這一種形式?!?/br> 情誼或者快樂,也是收益的一種。 傍晚來了一場雨,撲在茶室的窗邊。這里難得有一場雨,轟轟烈烈的水滴,被風卷著摔到地上。 裴昇結束了視頻通話,對面是徐隊長推薦的運營團隊,談話的過程還算順利。 他剛掛了視頻,又翻出周顏的號碼,聽筒里還只有風聲。 “下雨了嗎?我這里沒有,可能只是局部小雨。”周顏淡淡說。 “等我?!迸釙N不愿再玩普通朋友的游戲,他空出的時間不多,不想留個心結在這里。 他開車往沙漠區(qū),夕陽埋在云層背后,露出一點點金色,如即將燃盡的炭火,最后一點明滅的光。 雨比他稍早一些抵達沙漠區(qū),車燈掃過拍攝地,高矮不一的模糊身影里,裴昇很快發(fā)現(xiàn)周顏所在的位置。 她抱著自己的相機,蜷著身子,頭頂蓋了一件男士外套。車燈晃到她臉上,水汽濡濕的碎發(fā)貼著她的臉頰,上面一雙濕漉漉的眼睛,怔愣地望著裴昇。 “上車?!迸釙N看見她身邊站著的鄭麟,變得有些煩躁。 眼見她把頭頂?shù)耐馓壮断聛?,遞還到鄭麟手里,又接過對方替她拿著的水杯,一系列友好又日常的動作,隔著一扇車門,分割成他和他們。 回程的路裴昇沉著臉,他的不悅顯而易見,可周顏只是偷偷看他兩眼,欲言又止。 到酒店房間里,四下無人的夜晚,提前叫好的晚飯送進來,擺在周顏放電腦的桌上。 她正想吃一口,填填她咕咕亂叫的肚子,看見腳邊一個打開的行李箱,里面規(guī)整裝著裴昇的衣物,合上便能離開。 食欲瞬間蒸發(fā)殆盡,周顏抖了抖手,明白裴昇今晚或明早就要離開,害怕他要拖著她一起離開。 “不吃了嗎?”裴昇冷聲道,他對鄭麟的怨氣延續(xù)至現(xiàn)在。 周顏沒有給他回答,她的手腕被裴昇握住,整個人像被拎起的雛鳥,跌進他的懷里,又被壓入床中。 床墊震得人暈暈乎乎,周顏被裴昇的氣息淹沒。他冷著臉吻她,洶涌著起伏的情緒,吻又變成輕咬,咬她軟糯的下嘴唇,像只餓獸侵襲。 “你干什么……”周顏推他,但耗了一天體力,實在推不動。 他的身體像銅墻鐵壁,緊繃的肌rou壓著她,變成搬不開的石頭,仿佛要從此鎖住她。 “我不會……跟你一起走?!敝茴佋诖⒅袛D出這句話。 吻隨即停了。 裴昇伏在她頸窩,默默良久,倦怠地笑了,“你最知道怎么讓我生氣?!?/br> 他撐坐起來,背對著周顏,低著頭不知目光落到哪里。 “我聽隊友說了,你今天一直在和隊長聊紀錄片團隊的事。你就是這樣,要么解決我,要么解決別人,你和季舟陵沒有區(qū)別?!?/br> 周顏往外走,回到她的桌前,她對裴昇充滿危機感。 這回輪到裴昇看她的背影,她挺直背脊撐著她的尊嚴和勇氣,又像一直蜷縮的刺猬,豎起渾身的刺。 裴昇嘆口氣,緩緩道:“我明早確實要走,但我不會帶你走。你不信任我,是我的問題?!?/br> “我想記住你在這里開心的樣子,用來檢驗我以后做得夠不夠好。但是你對著別人笑得太開心了,我忍不住嫉妒?!?/br> 裴昇靠近她,幾步之外停下,把他的行李箱拉上提起,手懸在空中頓了頓,最終還是輕輕撫過她的發(fā)頂。 “別擔心了,我今晚住別的房間?!?/br> 門被合上,周顏遲鈍地抬頭,看著紋絲不動的門板,發(fā)現(xiàn)裴昇真的走遠了。 作者有話說: 兩章一起! 第39章 資助人 ◎真實的截面◎ 裴昇離開的時候,周顏沒有送別,這一切發(fā)生于她跟隨大部隊轉場,那雙新買的皮靴剛踏上梭梭樹叢的邊緣。 太陽一如往常,所到之處都鍍著金黃色的弧光。裴昇留給周顏一條新消息,“我先走了,你安心拍攝?!?/br> 她拿出手機,看著對話框出神。光標在屏幕里躍動,周顏想不到合適的答復。 像朋友那樣,客氣而大方地說“下次再見”?像一個真正的新婚妻子,關心他漫長的旅途和空乏的胃? 周顏想了想,只回了句“注意安全”。 稀里糊涂走到這一步,她和裴昇的關系陷入死胡同,再往下走也絕非沒有路,只要她肯回頭,死胡同的對面就是出口。 可是周顏不擅長自我欺騙,她知道她和裴昇的溝壑不止一道。即使先短暫和好,周顏還是繞不開腎臟的問題,她沒有坦白的時機和勇氣。 還是先看眼前吧。周顏架起攝影機,風正吹過梭梭樹,低矮的灌木緊貼著黃沙,前后推搡著搖晃,連成一片微微掀起的波瀾。 忙完這些,周顏打算一鼓作氣向裴昇坦白,關于她的身體狀況,她走進婚戀市場的唯一目的,不論這場坦白的最終結局是什么,周顏只想讓一切回到問心無愧的起點。 今天手機卻開始吵鬧,這也不怪別人,婚慶公司不知道周顏逃跑,還把她當做一個即將登場的新娘子,按部就班與她溝通必須要溝通的事情。 “這邊選在下周三彩排,您看時間可以嗎?”對方在電話里問,聲音遙遠地送過來。 “不好意思,我大約是沒空的,我人在內蒙?!敝茴佄站o手機,心頭波動。 “那您什么時候有空呢?” 周顏知道,他們沒有逼問的意思,但她的心被擠壓,不可避免地感到沉重。 “一定要彩排嗎,我可能一直沒空……” 她覺得她也許不會有婚禮了。 對方沉默了幾秒,為她的不配合感到驚訝,但不適合繼續(xù)追問,禮貌地掛斷了電話。 沙漠的熱氣烘起來,此時離立秋還遠,酷暑的傍晚格外折磨人,周顏被曬得汗流浹背。 耳邊除了風,只??諘?。這是一個聽不見蟬鳴的地方,吹動梭梭樹的聲音像沙錘,比快門聲更小一些。 她的手機在口袋里發(fā)燙,又震動起來。周顏壓下帽檐,費力地看反光的屏幕,一串陌生的座機號碼,歸屬地是南邊的沿海城市。 “喂,您好,是周顏女士嗎?”聲音被電波濾過,斷斷續(xù)續(xù)的。 周顏感到疑惑,但先應下,“我是,您是哪位?” “我們是南部大學生命研究院的,您從上個月開始資助我們的研究項目,您還記得嗎?” “我資助……研究?”周顏愣住,聲音不自覺慢下來。 “是的,您留的139開頭的常用號碼打不通,所以我們打了147的備用號碼,請問您是更換常用號碼了嗎?” 周顏呼吸一滯,電話被她攥得更緊,輕聲問,“139?是尾號86的那個嗎?” “是的。”對方答她。 這是裴昇的號碼,而他此刻正在飛機上,因此無法接通電話。 對方接下來的話,令她持續(xù)暈眩。 “對,您資助了人工腎臟的研究項目。” “唯一要求是研究成果優(yōu)先使用?!?/br> “我們每個月會向大額資助人匯報研究進展,因為這次是第一個月,所以打電話確認您的郵箱是否能正常查收我們的匯報文件。” 聲音的余波在她耳邊震蕩,周顏站在沙漠里,她的新相機前,像一株還未扎根的植物,一團即將隨處流浪的風滾草,震驚地消化著對方鄭重的感謝。 究竟是什么時候?周顏苦苦思索,日歷上往前翻一個月整,驚愕地停住,那天是他們領證的日子。 從辦事大廳出去,裴昇急急忙忙上了車,他說有無法推遲的事情。 他真正知道腎移植,應該遠不止這個時候。 更早的時候,裴昇對她呵護得夸張,怕她太晚回家,怕她受寒感冒,戀愛談成了飯搭子。 甚至他們還未在一起,偶然的某一天在宴會上相遇,周顏發(fā)現(xiàn)裴昇戒了煙,沒有人知道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