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 第2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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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鈍時會笨拙得看不見任何蛛絲馬跡,被人挑破窗戶紙后,又敏銳得瞬間看清千絲萬縷。 周顏把裴昇歷來的反常模樣,一張張串聯(lián)起來,才發(fā)現(xiàn)他竟然知道。 竟然早就知道,在提出交往的時候,在與她領(lǐng)證的時候,在追來烏蘭布和沙漠的時候。 在幾個小時前,他舟車勞頓返回江城的路上,她決定找一天向他坦白,帶上她面對裴昇的所有勇氣,做好失去這段關(guān)系的心理準(zhǔn)備。 事實上,她早已得到了坦白后的結(jié)局,不是想象中的凄風(fēng)寒雨,而是蔭蔽她的參天大樹。 周顏緩慢地蹲下身子,止不住體內(nèi)嗡鳴,雙手抖動著想抓住什么,只抓到一捧不斷流逝的細(xì)砂。 “周顏,就這樣,活潑點?!?/br> 裴昇說過,多少次向她說過。 當(dāng)周顏努力扮演完美的伴侶,給自己涂蓋層層保護(hù)色,裴昇早已見過她真實的截面。 第40章 足夠了 ◎已經(jīng)足夠了,這本不關(guān)他的事◎ 梭梭樹在重復(fù)的夕陽下,枝椏不高。相較于南方平原的闊葉林,這些植株顯得不像一棵“樹”,只能算匍匐在沙地的草。 周顏以為這就是她,沙漠里一株枯黃的草,起碼在別人眼里,她是一株草。 “周顏,有人找你。”鄭麟把通話中的手機(jī)遞給她,對面?zhèn)鱽硇礻犻L的聲音。 “徐隊長,請問是誰找我?”周顏問。 “說是你故鄉(xiāng)那邊的長輩朋友,姓章的一對中年夫婦,已經(jīng)在酒店入住了。” 周顏愣住,她在江城所認(rèn)識的、姓章的夫婦,只有章悅?cè)坏母改浮?/br> 可他們?yōu)楹蝸淼竭@里,千里迢迢只為了見周顏一面,這沒有邏輯。 周顏無法怠慢遠(yuǎn)道而來的客人,當(dāng)即預(yù)約了返回市區(qū)的大巴車。 等車來的時候,夕陽越來越濃,她拍下梭梭樹后的夕陽,按下快門時,腦海里并沒有明確的念頭,沒想過這張照片應(yīng)該分享給誰。 酒店一樓有間西點店,員工正擦拭著蒙了沙塵的玻璃門。周顏走進(jìn)去,尋了幾秒,看見坐在玻璃窗旁的中年夫婦。 周顏沒見過他們幾面,但對他們的臉記憶深刻,因為她認(rèn)為這兩張臉,對裴昇是特殊的,她不得不在意。 “章伯伯、章伯母,不好意思我從沙漠趕來的,有點慢?!敝茴仜]空換衣服,防風(fēng)的沖鋒衣抖了抖,能掉下一串沙子。 “沒事,是我們唐突了?!闭虏畬⒁槐瓬厮频剿媲?,“坐下先潤潤嗓子,這里風(fēng)沙大,肯定累得很。” 周顏倒局促了,拖開椅子慢吞吞坐下,猶豫著想問,又覺得不太禮貌,手指摳著玻璃杯,擠出一個還算禮貌的笑。 “你肯定好奇我們?yōu)槭裁磥??!闭虏刚f,“其實是想和你解釋一些事情?!?/br> “什么?”周顏的手指悄然收攏,她預(yù)感將聽到和章悅?cè)挥嘘P(guān)的事情。 “原本應(yīng)該裴昇帶著我們,當(dāng)面和你說?!闭虏改弥鞑偷?,細(xì)致地切一塊菠蘿包,在餐盤里分成六小塊,遞到周顏手邊,“你吃著,話有點長,慢慢聽?!?/br> 周顏感到愕然,手按在餐盤邊緣,輕聲問,“是關(guān)于章悅?cè)粏???/br> 夫妻倆沉默數(shù)秒,彼此對望一眼,露出釋然的笑。 “果然是該來的,周小姐知道我們的女兒。還記得你得獎的日子嗎?第二天裴昇來找我們,怕他口頭去說,你不會相信,希望我們出面親口向你說清楚,關(guān)于他和我們的女兒的事情?!?/br> 周顏回憶起那天,一個不美好的夜晚,她拿起瓷盤敲破了一個陌生女人的額頭,而周顏至今不知道對方的名字。 “我們答應(yīng)了,卻一直沒等到他來接我們?nèi)ヒ娔恪G皫滋煲淮蚵?,才知道你似乎和裴昇……吵架了?”章伯母細(xì)聲細(xì)氣地說。 “是的,我和他有一些矛盾。”周顏垂下頭,面對著外人,有些尷尬。 “我們想著,應(yīng)該幫幫他,畢竟他也幫了我們很久。不知道你聽到的傳聞,具體是什么樣,但那都是假的?!?/br> 周顏的身子震了震,緩緩抬起頭來,不理解她口中的“假”究竟是什么。 在這對失去獨女的中年夫婦口中,周顏聽到了故事最真實的版本。 章悅?cè)怀錾鷷r,裴昇已經(jīng)六歲,兩家的老房子緊挨著,裴昇的臥室離她很近,能聽見新生兒半夜的啼哭。 起初,他們的人生沒有交叉的時候,裴昇只是章悅?cè)挥洃浝锏泥徏腋绺纾诩议L的轉(zhuǎn)述里,這是一位年輕有為的文職軍官。 章悅?cè)挥兴约旱纳?,她長得好看,毫不費力就能獲得異性的青睞,不懷好意的人藏在其中,十幾歲的女孩并不能分辨。 人生順?biāo)鞎屓朔潘删?,章悅?cè)坏娜松锍錆M善意,她沒領(lǐng)略過一個男人惱羞成怒的樣子。 18歲生日當(dāng)晚,四下無人的院落里,章悅?cè)痪芙^了一位追求者,他們曾經(jīng)關(guān)系要好,因此章悅?cè)贿€有些愧疚。 那個男孩懵了,他以為這是勝券在握的夜晚,在別人口中,他早已是章悅?cè)荒杏训牟欢诉x,今夜只是一個儀式——把章悅?cè)徽酱蛏纤臉?biāo)簽的儀式。 然而章悅?cè)磺逦木芙^聲,像一個耳光落在他臉上。男孩強(qiáng)撐著面子,再次向章悅?cè)淮_認(rèn),得到堅定無比的答復(fù)。 “我以為我們只是朋友,我不喜歡你這個類型的?!?/br> 這是一個小插曲,起碼對章悅?cè)欢允堑模膭e墅里有更多朋友,短暫的愧疚從她心頭滑過,隨著指針走向零點,她逐漸忘記了這件尷尬的事情。 后來事情才變得奇怪,章悅?cè)魂懤m(xù)接到莫名的電話,詢問她價格多少。 她不明白“價格”背后隱晦的侮辱和誹謗,只當(dāng)做是打錯的電話。直到有一天,父母回家晚了一些,格外嚴(yán)肅地問她,有沒有接到奇怪的電話。 那時才知道,一個她完全不知情的故事,一個無中生有的流言自由生長,添油加醋地到了父母耳中。 “章悅?cè)?,章家獨女,叛逆而不知悔改,沉溺于男女之事,甚至為了追求刺激,出賣自己的□□?!?/br> 這是謠言的完整版本,從她接到第一個奇怪的電話,至今已經(jīng)流傳月余。 幸運的是,父母無條件相信她,并委托警局朋友,飛快查到了謠言的源頭——正是她18歲生日當(dāng)晚,拒絕的那個男孩。 為了向別人解釋,他為何沒能和章悅?cè)辉谝黄?,他捏造了虛假且令人同情的理由?/br> “我原先不知道,原來她這么臟,誰敢要啊?”男孩若無其事,一次次說出這句話。 幸運的是,她有足夠強(qiáng)大的家庭,將男孩送上法庭,證明她的清白。 沒想到卻引來一場蓄意縱火,從她露臺的窗簾開始,蔓進(jìn)午夜時分的室內(nèi)。 休假中的裴昇,難得擁有一個完整的夜晚,卻聽見火苗發(fā)出的滋滋聲響,像叢林里的毒蛇吐信。 他猛地睜眼,看見影影綽綽的火光,成為第一個發(fā)現(xiàn)這場大火的人。 那晚章家只有章悅?cè)灰粋€人,火擋住了逃生通道,也燒完了整個窗臺,章悅?cè)缓艟鹊穆曇粞驮谧茻膭屿o里,突然看見被踹開的門板。 嗶剝的焰火里,裴昇闖進(jìn)來,罩著一件濕乎乎的外衣,蓋住他和章悅?cè)弧?/br> 他們的人生開始交叉。 第41章 癥結(jié) ◎他心里一直有個癥結(jié)◎ “那為什么她20歲會……”周顏猛然停住,發(fā)覺自己失言。 “因為人們不在乎真相是什么,偶爾還是有人說,她做過不好的勾當(dāng)?!闭虏傅偷偷卣f,此時此刻,她是一位落寞的母親。 “悅?cè)荒菚r候開始喜歡阿昇,變得十分執(zhí)著,其實給他造成了不小的困擾。但我們怕她再受刺激,只能求阿昇幫忙,盡量不要把拒絕的話說出口?!?/br> 裴昇找不到這段關(guān)系的平衡,他面對的是一個需要重塑自尊心的小女孩,因此只能選擇不斷疏遠(yuǎn)她,讓分不清是感激還是愛情的火苗,在日積月累中慢慢熄滅。 火災(zāi)發(fā)生的第二年,章悅?cè)辉絹碓诫y見到裴昇,焦躁中的她開始偷偷漏服抑郁癥藥物,沒人知道她的狀況越來越糟糕。 章悅?cè)浑x去的那個晚上,裴昇收到她的短信,沒頭沒尾地問他,“你其實也相信他們說的吧,所以不愿意見我?!?/br> 等他反應(yīng)過來時,已經(jīng)無法聯(lián)系上章悅?cè)弧?/br> 一個絕望的女孩選擇離開,這件事不算他的責(zé)任,但生命離開的震動波及了他的職業(yè)生涯。 部隊里沒人聽他解釋,只說“這件事影響不好”,草草安排了轉(zhuǎn)業(yè)。裴昇拖著行李回到家里,兩幢房子離得很近,他看著章悅?cè)荒羌帐幨幍呐P室,忽然不知道該怪誰。 “我們很感謝他,即使這樣,還選擇維護(hù)悅?cè)蛔詈蟮淖饑?yán)。”章伯母握住周顏的手,遏制住悲傷的顫動,“已經(jīng)足夠了,這本不關(guān)他的事。” ------------- “落地了,這里的星空很美?!迸釙N發(fā)來一張機(jī)場的夕陽照。 那是熟悉的江城天空,她生活24年的地方,天際線的弧度如她每一次抬頭仰望時見到的。 周顏想起梭梭樹里的夕陽,她拍下卻還未分享出去的那張照片, 她將夕陽照發(fā)送過去,“這里的夕陽也很美。” 兩塊相隔千里的夕陽,偶然地出現(xiàn)在一張屏幕里。 這時章家父母已經(jīng)離開了,他們送給周顏一對金墜子,看著周顏像看他們的女兒,祝周顏平安健康。 周顏忽然覺得她和裴昇扯平了。他們都擁有對方一個秘密,并選擇裝作尚不知情,周顏不再計較這段關(guān)系里主動與被動的差別。 “今天的拍攝結(jié)束了嗎?” “晚飯吃了嗎?” “烏蘭布和今晚會降溫?!?/br> 裴昇發(fā)來一些細(xì)碎的話。 “其實你可以直說的?!敝茴伻滩蛔〈驍嗨澳憧梢愿嬖V我,你有點想我?!?/br> 屏幕那頭變得沉寂,安靜得周顏險些懷疑自己,裴昇突然打來電話。 聽筒濾過的聲音陌生又熟悉,裴昇在寂靜的環(huán)境中低語。 “不是的。不是有點想你,而是非常想你?!彼麊÷暤?,似乎在自嘲,“只是我才被你氣走,主動說這句話,顯得我很沒面子?!?/br> “那我說我也想你,會不會讓你心里好受點?”周顏輕聲問他。 裴昇愣住,半晌后才低笑出聲,“確實好受了一些?!?/br> “謝謝你。”周顏突兀地說。 “什么?”裴昇對她的心情一無所知。 “沒什么,就是謝謝你?!?/br> 周顏抿了抿唇,決定閉口不談,即將掛斷電話時,又忍不住說出口,“其實我……接到了研究所的電話,他們說我是研究項目的資助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