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裝生氣
旭日東升,早晨的霧氣格外厚重,空氣中好像都濕漉漉的。花圃中已經(jīng)有了忙碌的身影,三兩群穿著蔥綠粗衣的侍女端著臉盆、毛巾架和各式梳洗器具往三公主的房內(nèi)趕去。 “公主,公主,該起身啦!”蘅蕪拉開淡黃色帷幔,就看見李鑲陽環(huán)抱著個枕頭,睡得正香。 蘅蕪?fù)屏送扑?,急道:“公主快別睡了,別耽誤了時辰?!?/br> 李鑲陽猛驚醒,還以為出什么事了,一看是蘅蕪,睡眼惺忪,恍惚道:“這才什么時辰啊....你就叫我起來....” 說罷,她下一秒又倒頭睡了去,被蘅蕪眼疾手快扯了起來。 “大膽~~~” 蘅蕪見她眼睛瞇成了條縫,眉頭都快擰成一股繩了,無奈解釋:“這平常呢,對公主來說確實是很早,但今日公主可不能賴床了?!?/br> “怎么了?我是公主,我要睡覺,誰~還~能攔我不成!”李鑲陽一甩胳膊,差點從床上翻了下去。 “誒~”蘅蕪忙扶著她,“公主,你忘記柄君教習(xí)你的事情啦?!?/br> “嗯?”李鑲陽一下睜開眼,精神道:“她…她怎么啦?” 怎么聽到她就精神了…蘅蕪暗戳戳想著。 “柄君已經(jīng)在外面候著啦,公主你還不起來?” “?。?!”李鑲陽一個彈跳起步,逃似得坐在梳妝臺前,三四個侍從幫她漱口、洗臉、梳發(fā)、插簪,好不忙活。 “誒,蘅蕪,你幫我把我那件最喜歡的新衣拿出來!” “知道啦公主?!鞭渴?fù)敌?,見公主這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要去談婚論嫁呢。 “這個釵子不行,換這個?!?/br> “這個唇色好看,涂這個?!?/br> “還有還有….” … “大功告成!”李鑲陽滿意地在鏡子前面轉(zhuǎn)了一圈,蘅蕪連連點頭,公主這副美麗動人的模樣,總能給柄君留個好印象。 李鑲陽邁著大步,歡快地朝前廳走去。 前廳內(nèi),蘭聽竹輕晃茶盞,李鑲陽房屋的構(gòu)造十分獨特,三面都開了落地的大窗,一到日出,這屋子就像是張開了懷抱迎接太陽。蘭聽竹耳上的紅石在日光下閃閃發(fā)光,十分奪目。 侍從上前,為她添上茶水。 “公主何時起身?” 侍從歉意一笑:“回柄君,公主已然起了,估計在打扮著,要不…我去催催?” “不必了?!碧m聽竹攏了攏衣袖,“告訴公主,若是再不來,就要吃板子了?!?/br> “這…”侍從心想不妙,不知該回什么話。 好在一道輕快響亮的聲音響起,緩解了侍從的尷尬,“聽竹這就要治我的罪了?我可什么都沒干啊?!?/br> “公主。”眾人行禮。 “你們都退下吧?!?/br> “是?!?/br> 屋內(nèi)就剩下兩個人,李鑲陽抿著嘴坐到蘭聽竹旁邊的紅木椅上,撐著腦袋看她。 蘭聽竹難以忽略這股灼熱的視線,清了清嗓子,警告道:“這是第一日,公主這就賴床不起,怕不是在給在下來個下馬威?” “胡說!哦….不….沒有~”李鑲陽撓了撓臉,“聽竹你又沒告訴我該幾時起身,我平日就是起得晚,怎么能說是故意的呢?” 這絕對是李鑲陽幾年來起地最早的一天,以往她都能趕上午飯了,現(xiàn)在連早點都還沒上,太陽也還沒照透全屋,總感覺不舒服的很。 “那我今日就與你說了,每日卯時起身,在辰時之前來嫣學(xué)閣,我在那里叫你禮儀規(guī)范?!?/br> “卯時?!”李鑲陽不可思議地張著嘴,她恨不得睡到巳時,讓自己每日在日出之時起身,太痛苦了吧嗚嗚嗚… 蘭聽竹全當沒聽見她的嘀咕聲。 “還有,不許直呼我姓名?!?/br> “可你我幼時就有交情,像別人一樣叫你柄君多生分啊…” 聽竹聽起來明明就好聽多了… 蘭聽竹倒是陷入回憶,幼時是和公主們玩耍過,但也沒到十分熟悉的地步,更何況自己的記憶里貌似就沒和三公主見過幾面才是,怎么會…? 李鑲陽乞求她:“其它的我都依你,但這稱呼你就順了我唄,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好不好嘛~” “…”蘭聽竹急忙往外靠了靠,要不是有張桌子隔著,李鑲陽估計就要貼上來撒嬌了。 “自重三公主,陛下讓我教習(xí)你,并非與你嬉戲拌嘴的?!?/br> 李鑲陽看她一本正經(jīng)又無可奈何的樣子,分外覺著有趣。 “我已經(jīng)不是那五六歲小孩了,還要被您教習(xí)禮儀,這聽上去怎么也怪怪的吧…” “公主這是什么意思?”蘭聽竹不滿道。 李鑲陽眼神一瞥,“你我都到了婚嫁的年齡,這….” “住口!”蘭聽竹拍案而起,把李鑲陽沒說完的話硬生生塞了回去。 李鑲陽懵了,徹底懵了,蘭聽竹那雙好看的眉眼此時充滿著怒氣,仿佛自己說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話一樣,她不過是心直了些…沒想到在蘭聽竹聽來卻是調(diào)戲。 “三公主,我本是陛下近臣,按理您應(yīng)該和以前一樣隨意丟到一個教書那去才是,可我想這只是白白浪費您的年華,才斗膽攬下此職?!?/br> “平日我有幾堆的公務(wù)要處理,現(xiàn)在還都堆著?!?/br> “我若是在公主心中就是一個為了攀附權(quán)勢而刻意接近公主的小人,我想,這職我怕是也承擔不起?!?/br> 蘭聽竹實在生氣,且不說公主遲到,屢次出言不遜,當真是難以置信。 她快速鞠了一躬,提步就要往外走。 “誒,別走~”李鑲陽趕忙拉住了她的衣袖,可憐道:“柄君我錯了錯了,我日后不叫你名了,我也早起,更不亂說話,我都聽你的,好不好….” “嗚嗚嗚,求求你了,好不好?” 李鑲陽是真慌了,這人怎么一生氣就走了呢? 蘭聽竹不為所動,李鑲陽就是真哭出來也不像是會動搖的樣子。 “要不,要不柄君你現(xiàn)在就罰我,讓我長長記性,好不好?” 蘭聽竹耳朵一動,“哪怕是體罰?” “對!”李鑲陽豁出去了,為了留住蘭聽竹,挨打也愿意! “哼,罷了!我怕到時候公主去陛下那哭訴,說是我日日打你,到時候我啊就大難臨頭了?!?/br> “不會的不會的,您怎么罰我我都不生氣,更不哭訴!” “真的?” “真的!” 李鑲陽狠狠點頭,她目光誠懇,堅毅地像是要去戰(zhàn)場。 蘭聽竹暗中勾起嘴角,復(fù)壓低聲音:“取板子來!” 啪! “?。。。。。?!” 才一下手板,李鑲陽整張臉都快擰到一起了,強忍著不甩開自己的手。 啪! “?。。。?!嗚嗚嗚……” 太痛了…. 啪! 嗚嗚嗚嗚…. 要死掉了……. 李鑲陽眼淚向豆子一樣往外涌,被蘭聽竹抓著手腕,本來很開心的事情,可這板子太遭罪了。 “對不起….嗚嗚嗚….” 李鑲陽明媚的小臉哭喪著,紅了眼眶,紅唇疼地顫抖,這副可憐樣的小魔王真是千年難遇,還好屋里沒人,不然自己的臉就丟盡了。 三下手板打完,蘭聽竹看這她紅了的手心,將事先準備好的藥膏親自涂了上去。 “唔…!”刺痛的手心被涂上冰涼的藥膏,李鑲陽想抽回手,被她暗中使力又拉了回去。 蘭聽竹用雙指抹了藥膏,慢慢在掌心處涂抹揉捏,讓紅脹的手心好了不少。 李鑲陽吸了下鼻子,帶著哭腔:“柄君為何要給我上藥?” “罰你是因為我是你的老師,你大逆不道?,F(xiàn)在我是臣子,你是公主,不能讓你留下病根?!?/br> 那三下手板根本不算嚴重,只是李鑲陽沒挨過打,還皮薄,才顯得多么疼似的。 “哦…”李鑲陽小心將傷了的手藏在袖子里。 蘭聽竹收了東西,提醒道:“記住我的話,明日就來?!?/br> “哦…知道了….” 蘭聽竹拋來一個眼神,李鑲陽立馬龜縮了回去。 怕了…真怕了…. 我看上的人這么兇….怎么辦啊….以后不會成了親還打我吧….這可不行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柄君,結(jié)束了?”敏星辰給她遞了個帕子擦手。 “嗯?!?/br> 敏星辰嘖嘖稱奇,“沒想到你一開始就給公主這么個下馬威,讓公主以為因為她亂說話導(dǎo)致您真生氣了,現(xiàn)在我看啊,她應(yīng)該是不敢再不聽你話了,這計策,真妙!” “守好嘴,不許傳出去壞了公主的名聲?!碧m聽竹打住她。 “好~” “不過陛下居然能割愛讓您體罰她,真難得?!?/br> 蘭聽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陛下不是任由公主變得驕縱無理的人,她對三公主又更遠大的期待,別亂說話?!?/br> 敏星辰急忙捂著嘴,“不說了,不說了?!?/br> 敏星辰跟在她身后,獨自樂道:真有意思,一個是忠良守矩的柄君,一個是嬌蠻任性的三公主,以后有的是兩人鬧了,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