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 我下面給你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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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窗對酌,一場大醉。 那一晚每個人都喝了很多,曾經(jīng)的恩怨一笑而泯。 男人之間的仇恨和釋懷都來得快,他們直接且激烈,關(guān)系也轉(zhuǎn)換得特別徹底,一旦說了釋懷,那便是真的釋懷。 至于喝醉后,那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國子監(jiān)學(xué)子邊哭邊吐,捶地打滾,紈绔們痛不欲生,打開窗子對著荒蕪的野外歇斯底里地大吼我要女人,要歌舞伎助興,要一排青樓女子背對著我撅著…… 然后眾人繼續(xù)喝,說自己的壓力,自己的苦悶,后來不知怎的,兩伙原本勢不兩立的人竟各自抱頭痛哭。 李欽載沒參與其中,只是站在門外靜靜看著弟子們喝醉了作妖,嫌棄地?fù)u頭。 這酒量,這酒品,嘖! 他們敬愛的先生,前世最窮且單身的時候,喝多了頂多也只是想找個洗頭房的溫柔少女撅著,而這群不爭氣的弟子,居然要一排…… 如此青出于藍(lán),真的令先生很欣慰。 第二天,日上三竿了學(xué)子們?nèi)栽诤艉舸笏?,昨夜喝得酩酊大醉,全都睡過頭了,幾個年紀(jì)小的弟子倒是沒喝酒,不過看年紀(jì)大的都在睡覺,年紀(jì)小的更是樂得賴床不起,反正天塌了有高個子頂著。 李欽載本打算今日勤奮一點,做個稱職的好先生,畢竟昨日見到了那么感動又溫馨的一幕。 然而今日這些小混賬們就給他掉了鏈子,李欽載在學(xué)堂里轉(zhuǎn)了一圈,干脆決定今日不上課了,待這些混賬們酒醒后,再給他們來一記狠的。 眼看快秋收了,崔婕最近很忙,忙著各家各戶預(yù)估糧食產(chǎn)量。 今年大旱,關(guān)中的收成很不理想,甘井莊也不例外。 哪怕給莊戶們免了租賦,剩下的糧食仍然很難維持一家生計,莊子里最近人心不定,許多莊戶長吁短嘆愁眉苦臉。 作為當(dāng)家主母,崔婕忙著預(yù)估產(chǎn)量的同時,也要安撫人心。 這年頭的地主沒那么冷血,一方面是君圣臣賢,良好的政治風(fēng)氣感染了民間的百姓,地主的道德感也比前朝強了很多。 “道德”二字在古代不是貶義詞,它真的能約束人的言行,提高人的修養(yǎng),只是千年以后,這兩個字被后人扭曲了,提起道德便惡心。 這是個很不錯的年代,兩個原本該尖銳對立的階級,在歷史長河的這一瞬,出現(xiàn)了極為難得的溫情與緩和。 另一方面,大唐人口實在不多,莊戶是發(fā)展生產(chǎn)的寶貴勞動力,很多時候地主是需要莊戶幫襯的。 在土地沒有被權(quán)貴和地主大量兼并圈占的時期,地主和莊戶之間反而更像是一種合作,而不是上下屬性。 合作的基礎(chǔ)自然是互相尊重,互相幫忙。 比如災(zāi)年之時,地主就必須要有擔(dān)當(dāng),全力幫莊戶們度過天災(zāi),在十里八鄉(xiāng)博一個好口碑,來年才有更多的莊戶幫你種地。 若是哪個地主趁著災(zāi)年對莊戶落井下石,一文錢租賦都不少,還要盤剝莊戶,搞得人家家破人亡,那么他的名聲便臭了大街。 莊戶們會被別的地主撬墻角,就算告到官府,官員也會對他非常鄙夷,案子必輸。 為了應(yīng)付災(zāi)年,李欽載從并州回來后便開始著人收購糧食,囤積在莊子的糧倉里,為的就是幫莊戶應(yīng)付今年的災(zāi)情。 崔婕挨家挨戶寬慰人心,信誓旦旦告訴莊戶們,今年一定能過去,甚至將莊戶們拉到李家的糧倉,讓他們親眼看看堆滿糧食的倉房。 關(guān)中漢子自尊心強,不愿被施舍,崔婕又告訴他們,災(zāi)年沒關(guān)系,糧食也不是施舍。 今年秋收后,李家要大肆挖渠,開鑿水庫,莊戶們?nèi)舨辉副皇┥峤訚锸蘸缶徒o李家干活,挖渠修庫,用工時來掙糧食。 莊戶們這才轉(zhuǎn)憂為喜,主家和莊戶皆大歡喜,人心終于穩(wěn)定下來了。 有了賢內(nèi)助,李欽載自然輕松了許多,于是,他又咸魚了。 秋高氣爽,適合下廚。 關(guān)中人習(xí)慣吃面食,但大多是一些胡餅鍋盔之類的硬食,吃著硌牙,也難消化。 蕎兒快到換牙的年紀(jì),李欽載打算弄點軟和一點的面食。 已經(jīng)錯過了他的幼年,李欽載希望蕎兒以后人生的每個階段,自己都不要再錯過。 人生很難不留遺憾,蕎兒的幼年便是李欽載永遠(yuǎn)的遺憾。 和面,發(fā)酵,拉長,壓平,一刀刀切成面條。 下鍋稍煮片刻撈進(jìn)碗里,一勺切碎煮爛的rou臊子鋪在面條上,最后一勺guntang的油朝上面一潑,刺啦一陣響,廚房里頓時香氣撲鼻,一陣白霧裊裊而上。 一碗唐朝版油潑面大功告成。 身后小心翼翼站著的鸕野贊良都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用筷子將面條和rou臊拌勻,湊近聞了一下,嗯,很香,但還是好像缺了點什么,不經(jīng)意扭頭,見鸕野贊良眼眸低垂,鼻翼微張,像一只瞎了眼的殘疾狗正在憑嗅覺找尋食物…… “香嗎?”李欽載冷不丁問道。 鸕野贊良一驚,急忙眼觀鼻,鼻觀心,心猿意馬。 “奴婢不知。”鸕野贊良垂頭道。 “嘖,這是個啥說法?香就說香,不香就說不香,說錯了我難道會打死你?我像那么殘暴的人嗎?” 鸕野贊良毫不遲疑地點頭:“像!” 隨即驚覺好像回答錯了問題,急忙改口:“香!” 然后惶恐地強行解釋:“奴婢的關(guān)中話有外地口音,剛才是說‘香’,不是‘像’……” 李欽載冷笑,神特么外地口音,霸道總裁從來不聽解釋,女人,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怒火。 扭頭朝廚房外喝道:“來人,把她拖出去打死!” 鸕野贊良面色大變,說好的不打死呢? 接著李欽載突然一笑:“好了,嚇唬你的,三上……嗯,你辣么闊愛,我怎么會打死你呢?!?/br> 鸕野贊良美眸含淚,一臉委屈地抿著唇。 剛才她真被嚇哭了。 朝她眨眨眼,李欽載溫情脈脈地道:“餓不餓?我下面給你吃呀?!?/br> 鸕野贊良抿唇搖頭。 將剛做好的油潑面遞到她面前,李欽載示意:“給你個榮幸,新菜上市,讓你先吃。” “奴婢不敢?!丙R野贊良垂頭道,模樣仍有些難釋懷。 嘖,還耍小脾氣了,按這個套路發(fā)展下去,下一步是不是該壁咚她了? 李欽載當(dāng)然不會那么狗血。 “不吃就拖出去打死?!?/br> 鸕野贊良飛快端碗,一臉被賜自盡的悲壯,呼哧呼哧吃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