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四章 親痛仇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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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年人的世界很復(fù)雜,已經(jīng)不是天真的非黑即白,事實上,成年人的世界里,看到最多的是無法定義的灰色。 只看到事情的表面便義憤填膺,出現(xiàn)反轉(zhuǎn)后默默地忘記不久前的所謂正義之聲,下一次繼續(xù)熱血沸騰,繼續(xù)義憤填膺。 驢才會每天被人牽著鼻子走,人不是驢。 李欽載很想從武敏之的表象看到他內(nèi)心的真實,他已經(jīng)很努力地不被武敏之的表象所迷惑。 可惜的是,目前為止,武敏之該死的表里如一,里外全是瘋批的樣子。 在李欽載的逼問下,武敏之訕訕地告訴李欽載這份婚書是怎么來的。 李欽載聽完后沉默許久,他不知道該如何定義武敏之這個人。 如果換個角度,換個立場,武敏之若是他的學(xué)生的話,此時此刻武家應(yīng)該起靈堂,請道士做道場了。 努力忍住自己想要抽他的沖動,畢竟武敏之干出如此過分的事,全是為了他。 可是不抽他,李欽載又實在憋得難受。 “敏之賢弟,我如果抽你,你會記仇嗎?”李欽載努力擠出笑容道。 武敏之兩眼一亮,呼吸都粗重起來,轉(zhuǎn)身背朝李欽載,撅起了屁股:“大丈夫一諾千金,景初兄不可食言,狠狠地抽吧!” 李欽載嚇得往后退了兩步。 差點忘了這貨的抖密屬性…… “你想得美!”李欽載寒著臉道。 見李欽載改變了主意,武敏之頓時露出失望之色。 “景初兄,婚書我?guī)湍闩绞至耍跸埋R車的時候痛哭流涕,想必是得到了景初兄這般乘龍佳婿,喜極而泣矣,他日景初兄與金鄉(xiāng)縣主喜結(jié)良緣之日,莫忘了愚弟的功勞?!蔽涿糁靡獾匦Φ?。 李欽載臉頰使勁抽搐了幾下。 還特么“喜極而泣”,還“功勞”…… 瘋子眼里的世界是不是與正常人完全不一樣? 嘆了口氣,李欽載指著婚書道:“你覺得你逼滕王簽下這玩意兒,它有用嗎?” 武敏之眼睛一瞪:“親筆寫的名字,親手按的手印,咋沒用?敢不認賬,官府告他去!” 李欽載無語望著寂寥的天空。 “等著吧,咱倆很快要進宮,跟天子聊聊了……”李欽載神情郁悶地道。 他能猜到滕王下一步的動作,除了進宮告御狀,還能怎樣? 相比大唐別的藩王,滕王算是比較弱勢的,畢竟李治并不怎么待見他,去年李欽載薦舉滕王監(jiān)察并州修路工程后,李治總算對這位皇叔正眼相看了,但滕王仍然沒有膽量在長安城飛揚跋扈。 武敏之這個外戚欺負了他,他都只能進宮告御狀,若換了別的藩王,早就下令把武敏之廢了。 武敏之當(dāng)然也知道弄到婚書的手段有點不光彩,但卻毫不在乎地道:“告御狀呀,呵呵,我若怕這個便枉活這些年了,最好天子勃然大怒,下旨把我綁赴法場,給我來個痛快利落的?!?/br> 李欽載深深看了他一眼。 他越來越確定,武敏之這人有很嚴重的心理疾病。 自虐,自棄,癲狂,以及……社交悍匪癥,毛病實在太多了。 可是,他需要朋友時的眼神是真誠的,干凈的。 就沖這一點,再多的毛病李欽載也不愿放棄這個朋友。 “景初兄放心,既然愚弟應(yīng)承了此事,一定把佛送到西?!蔽涿糁砬橥蝗缓車烂C地道。 李欽載神情頓時忐忑了:“你……真的夠了,此事我自己解決,不勞賢弟費心了?!?/br> “做事豈有半途而廢的道理?景初兄莫把我當(dāng)外人,咱們是朋友,朋友有互助之義,這件事我管定了?!蔽涿糁畧?zhí)拗地道。 李欽載心驚膽戰(zhàn),但面若平湖,試著阻止這個瘋子。 “敏之賢弟,你看啊,托賢弟之功,婚書已經(jīng)到手了,也就是說,此事差不多已成了,沒有后續(xù)了,賢弟不妨家中安坐,等愚兄有情人終成卷屬的好消息,如何?” 武敏之神秘地一笑,笑而不語。 李欽載嘆氣,交這個朋友,有點費命啊。 ………… 意料之中的旨意果然來了,來得很快。 下午時分,宮里來了宦官傳旨。 就是這么神奇,宦官居然找到了西市酒樓里的李欽載。 想來多半是百騎司的功勞,京城的風(fēng)吹草動都在百騎司的視線內(nèi),要找到李欽載的下落,毫無技術(shù)含量。 宦官見李欽載和武敏之在一起,不由露出輕松的笑容。 運氣真好,不用跑兩趟了,反正天子的旨意是倆貨都要見。 二人各懷心思進了太極宮。 安仁殿內(nèi),李治和武后并肩而坐,李欽載和武敏之進殿后老老實實行禮。 殿內(nèi)還有一位老熟人。 滕王正滿臉鐵青地瞪著二人,尤其看到武敏之時,滕王的眼睛簡直要噴出火來。 武敏之面對滕王殺人的眼神,他卻毫不在乎,笑嘻嘻地朝李治和武后行禮后,假裝不經(jīng)意扭頭,吃驚地道:“咦?滕王殿下也在,身子好些了嗎?不吐了吧?” 滕王大怒:“狗賊,你……” 李治突然咳了兩聲,滕王深呼吸,努力壓住滿腹的怒火。 然后李治的目光望向李欽載,露出無奈之色。 又搞事了! 不愧是名滿長安的紈绔子,這幾年貌似改邪歸正,可還是隔三岔五惹點禍出來,就像是生活里的調(diào)劑品一樣,不搞點事渾身難受。 這是病啊,得治! 武后沒看李欽載,她的目光投注在武敏之身上,和李治一樣,眼神里透出深深的無奈。 對武敏之這個族中晚輩,武后其實是對他寄予厚望的。 由于萬分憎惡武元慶武元爽兄弟,武后索性將她父親武士彟的應(yīng)國公爵位奪了,又讓賀蘭敏之改姓武,這其中的含義不言自明。 她是打算讓娘家的外甥繼承武家的爵位。 由此可見,武后對武敏之寄予了多大的厚望。 然而武敏之自從改姓之后,性情卻變得越來越乖戾,離經(jīng)叛道的事也越干越多,長安權(quán)貴早有風(fēng)聲傳到她耳中,這位剛改姓沒多久的武家子弟,根本就是個瘋子。 今日這個瘋子又干了一件出格的事,更令武后驚愕的是,這貨居然跟李欽載搞到一起去了。 他難道不知李欽載是本宮的仇人嗎? 此情此景,唯親者痛,仇者快,武敏之最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