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景明 第1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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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沒聽見他剛說了什么,但不要緊,沒那么重要。 臣子看他一副不以為意的模樣,不禁加重了腔調(diào):“殿下,您如今已經(jīng)二十有二,已經(jīng)到了成家的年歲。臣方才所言,您當(dāng)放在心上啊?!?/br> “知道了?!憋@然一點也不知道。 老臣的臉色變了變,覺得這位新帝未免有些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強忍了忍不悅,繼續(xù)道:“老臣還有一事要說,先帝的喪儀已經(jīng)開始準(zhǔn)備,先帝后宮那些嬪妃們,也該準(zhǔn)備殉葬事宜?!?/br> 謝明崢仍舊是不以為意的模樣:“再說吧?!?/br> “我有些乏了,你們退下吧。” 老臣心中的怒火頓時達(dá)到了頂峰,面色不虞至極,拂袖道:“既然如此,老臣先退下了?!?/br> 謝明崢打定主意要廢除殉葬之制,自然不可能同意。他的想法,是將那些嬪妃送去皇陵養(yǎng)老,皇陵清苦,當(dāng)然也不是什么好去處,但畢竟能活著,不是么? 臣子們離開后,謝明崢捏了捏眉心,這些日子他要處理的事情還有很多,其實很忙碌,可昨晚又實在折騰。他嘆了聲,拿過手邊的茶盞喝了口,真燙,他不由失笑。 看來這幾日,不能再逗她了。等過了登基大典再說吧,且讓她偷得幾日閑。 之后幾日,謝明崢都忙著處理政務(wù),同臨春沒什么交集。頂多也就是她奉茶時,能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他一眼。 不用面對謝明崢,臨春自然欣喜。只是也難免發(fā)愁,等他閑下來時,不會又問她,想到什么法子了沒吧? 肯定會問的,他好喜歡擠兌她、陰陽怪氣她。 唉,去借幾本醫(yī)書看看好了。 其實她都想去太醫(yī)院問問太醫(yī)們,于此一事上有什么法子最佳??伤伦约哼@么堂而皇之去問了,萬一有人猜到什么,泄露了謝明崢的秘密,她會死無葬身之地。 宮內(nèi)有一座藏書樓,收藏著不少書籍,全因大楚開國皇帝愛讀書,所以命人在宮中設(shè)置了這么一座藏書樓。藏書樓中的書,即便是尋常小宮女,也可以借閱。當(dāng)然了,那些特別貴重的書收藏在藏書樓頂樓上,并不對外借閱,也只有那些普通的書籍能夠?qū)ν饨栝喠T了。 臨春抽空去了一趟藏書樓,借了幾本治療男子隱疾方面的醫(yī)書。這種書也很羞恥,不好叫別人看見,所以臨春偷偷藏在袖子里,帶回自己的住處。 把書藏袖子里的時候,臨春有些心虛,走路沒注意,撞上了一個人。 她低著頭,趕緊道歉:“貴人恕罪。” 從頭頂傳來一聲嗤笑:“喲,我當(dāng)是誰呢,這不是咱們尊貴的三公主么?哦,我說錯了,什么三公主啊,不過是個小野種罷了?!?/br> 臨春低著頭,她認(rèn)得這把嗓音,是李尚書家的小兒子,李遠(yuǎn)。 不巧,他也與臨春有仇。 好死不死,叫臨春撞上他。 臨春不說話,沉默著。 李遠(yuǎn)玩味地打量著這位小公主,手中的扇子敲了敲手心:“嘖嘖嘖,三公主從前不是很囂張么?怎的今日這般慫了?” 第10章 惡心 臨春當(dāng)然不會接話,她知道如果接了的話,說不定李遠(yuǎn)會更來勁。什么都不說,興許他就覺得沒勁了。 與謝明崢不同,臨春與謝明崢那點恩怨,臨春早早便后悔了。但這位李遠(yuǎn),即便時間倒流,臨春也不會后悔與他結(jié)怨。 那是兩年前的事了,有一回臨春偷偷跑出宮玩。她在深宮里長大,所見所聞皆在四方宮墻里,那青磚黛瓦縱然巍峨壯觀,看多了卻也就那么回事兒。因著她出生時天降祥瑞,恒成帝對她格外寵愛,也格外愛護(hù),不許她出宮,因為宮外可能有危險,會傷害到她,而她是大楚的吉祥物,不能出一點差錯。可越是如此,臨春越是對那四方天外的天好奇。 積攢了十?dāng)?shù)年的好奇終于在她十五歲這年爆發(fā),她偷偷帶著兩個宮女跑了出去,喬裝改扮,混在人潮中,與那些平民百姓們一起享受玉京的繁華熱鬧。 沒有人知道她是三公主,沒有那些規(guī)矩,只有肆意隨性的熱鬧,只有市井煙火氣。好吃的街邊小攤,好玩的玩具,好看的風(fēng)景,臨春沉浸其中,不亦樂乎。她一路逛玩,興奮地買了好多東西,身后兩個宮女都快拿不下。 逛到累的時候,臨春去了茶樓,聽聞茶樓內(nèi)有說書先生很有趣。就是在茶樓里,臨春遇上了李遠(yuǎn)。 在此之前,臨春其實見過幾次李遠(yuǎn)。但彼時李遠(yuǎn)給人的印象一向是翩翩公子,溫潤如玉。故而當(dāng)臨春尋了個好位置坐下,預(yù)備聽說書先生說書,卻聽見隔壁傳來了一些略顯嘈雜的歡聲笑語時,臨春只是有些不悅,皺著眉頭在心里期盼他們知情識趣些,快些安靜下來。 隔壁也的確安靜了會兒,臨春聽那說書先生將一個故事講得曲折離奇,引人入勝,全身心都在等著下文時。隔壁的聲音又再次隔著雕欄傳進(jìn)臨春耳中,臨春有點生氣了。 更讓她生氣的,是她聽見了自己母妃的名字。 他們在議論母妃。 她嘴唇緊抿,聽著他們的笑聲,有幾個年輕男子在說話:“要說我啊,那高貴妃的確嫵媚動人,別說陛下了,便是我,我也喜歡啊?!?/br> 言辭狎昵下流,令人不適。 臨春小手攥成拳頭,已經(jīng)很生氣了。這時候,又聽見了那個人繼續(xù)說,“何止高貴妃,她那拖油瓶女兒,不也生得隨她么?且年輕貌美,想來比貴妃滋味更甚。上回我遠(yuǎn)遠(yuǎn)在宮中見她,見她前后有致,十分勾人,勾得我心啊,癢癢的?!?/br> 臨春拳頭攥得更緊,這些人竟如此膽大妄為,不僅議論母妃,竟然覬覦自己! 她氣急了,眼眶便紅了。 這些年來,關(guān)于母妃的傳聞一直不少,臨春也知曉。因為母妃以寡婦之身嫁給了皇帝,又盛寵加身,更重要的是,母妃并沒有家世,很好欺負(fù)。 但那還是第一次,臨春這樣直觀地聽見他們的惡意。 她忍無可忍,哭著沖進(jìn)了隔壁,將他們桌子都掀翻在地。她忍不住哭,氣得發(fā)抖,看見了說那些惡心話的人,正是李遠(yuǎn)。 臨春在茶樓里大鬧了一番,可李遠(yuǎn)這廝與幾位狐朋狗友狼狽為jian,不肯承認(rèn)自己說過自己,反而倒打一耙,說臨春嬌縱。 臨春嬌縱之事,也誠然有不少人耳聞,而李遠(yuǎn)的君子形象,卻更牢固而無懈可擊。所以最后,臨春贏了,也敗了。 事情鬧到父皇那里,父皇當(dāng)然偏袒臨春,從而懲罰了李遠(yuǎn)??稍诒娙搜壑?,那是偏袒,不是公道。 臨春從那之后便恨上了李遠(yuǎn),這些年,處處與李遠(yuǎn)不對付。從前她是公主,與李遠(yuǎn)對上,吃不了虧。 可如今,她不過一介宮婢,李遠(yuǎn)才不會將她放在眼里。 想到這些事,臨春又忍不住濕了眼眶。她其實不想在李遠(yuǎn)面前哭,可這雙眼睛,它從來不爭氣,大顆大顆的眼淚往下掉。只能慶幸自己是低著頭的,不至于那么狼狽。 李遠(yuǎn)看著臨春沉默,的確覺得有些無趣,那種看她跳腳卻又沒人相信的滋味更好些。可李遠(yuǎn)也沒就此放過臨春,轉(zhuǎn)而挑刺起別的事。 “聽聞你如今在兩儀殿伺候四殿下,怎么,沒學(xué)會規(guī)矩么?既然向我賠罪,難不成站著便可以?”李遠(yuǎn)說,“跪下啊?!?/br> 臨春吸了吸鼻子,更委屈了。 謝明崢都沒讓她下跪過,李遠(yuǎn)竟然叫她下跪。 她咬著唇,與李遠(yuǎn)僵持不下。 李遠(yuǎn)悠悠地甩開扇子,嘲弄道:“你不會以為,如今還有誰能替你撐腰吧?如今的你,我若是捏死了,也無人會在意的?!?/br> 他語氣十分不屑,很惡心,明明兩年前臨春就已經(jīng)知道了他的真面目,可如今他還是大家口中稱頌的君子。 她撇嘴,忍住了哭,不服氣地懟他:“四皇子就會在意?!?/br> 她想得很簡單,她怎么說也知道了謝明崢的秘密,又與他達(dá)成了協(xié)議,可不算什么無關(guān)緊要的人。再說了,以謝明崢的性格,他怎么可能眼睜睜看著別人捏死她呢,他肯定想自己親自捏死自己。 李遠(yuǎn)仿佛聽見了什么笑話似的,撫掌大笑,“你莫不是失心瘋了吧?眾人皆知,你曾經(jīng)欺辱過四皇子,四皇子會在意你的生死?” “當(dāng)然了,他定然要親自捏死我,怎么可能叫你捏死我!”臨春理直氣壯地答。 這話一時叫李遠(yuǎn)沉默了,隨后李遠(yuǎn)笑得更大聲。 臨春覺得他是在嘲笑自己,有些惱怒,又道:“你別笑,我告訴你,如今我再怎么說是四皇子身邊伺候的人,俗話說得好,打狗還得看主人呢。我勸你,別在這里欺負(fù)我,你若是欺負(fù)我,就是不把四皇子放在眼里!” 她一番歪理。 她這話毫無威懾力,李遠(yuǎn)并未放在心上,“哦,是嗎?那我若是不將四皇子放在眼里,今日非要叫你下跪賠罪呢?” “那你可以試試?!币坏罋鈩萑绾绲穆曇魪乃麄兩砗箜懫?。 臨春與李遠(yuǎn)皆是一怔,循著聲音方向望去。 今日的暖陽高照,映出謝明崢高大的身影,像一座山似的,停在了他們面前。 李遠(yuǎn)心猛地一跳,沒想到謝明崢當(dāng)真會出現(xiàn),謝明崢是武將,身上有種肅殺之氣,李遠(yuǎn)這種文弱書生站在他身邊,壓根不夠看的,被他的氣勢壓得背脊都有些抬不起來。 李遠(yuǎn)定了定心神,施施然換上一張君子面具,看向謝明崢道:“臣參見殿下。殿下莫要誤會,臣并非不將殿下放在眼里,只是臣聽聞殿下與此女素有舊怨,便想替殿下教訓(xùn)她一番?!?/br> 謝明崢與臨春有舊怨之事,人盡皆知。李遠(yuǎn)忐忑地等著謝明崢的反應(yīng),卻只有無邊的沉默,仿佛周遭的空氣都凝滯住似的。李遠(yuǎn)額角沁出一層冷汗,他聽說過這位新帝脾氣陰晴不定,手段頗為狠辣。 不知過了多久,謝明崢終于開口,只有一聲輕笑。 隨即說:“替我教訓(xùn)人,難為李大人有這份忠心啊?!?/br> 李遠(yuǎn)松了口氣:“臣不敢當(dāng),為殿下分憂乃臣分內(nèi)之事?!?/br> 臨春一直說不過李遠(yuǎn),他巧舌如簧,永遠(yuǎn)都叫旁人相信他的君子面具。臨春以為這一次,也如從前一樣,沒有人會相信她,更何況,謝明崢還和她有仇,怎么會站在她這邊呢?此刻謝明崢的反應(yīng),簡直讓她方才那番說辭像個笑話。 眼淚又巴巴地掉。 卻聽見謝明崢話鋒一轉(zhuǎn):“不過李大人,她方才說得對,我這人呢最不喜歡別人代勞,即便是教訓(xùn)人,也喜歡自己親自動手?!?/br> “哦,還有,想來是朕從前不夠努力,不足以叫李大人將朕放在眼里。那今日朕便努努力,讓李大人把朕放在眼里,如何?” 謝明崢淡淡掃向李遠(yuǎn),道:“李遠(yuǎn)以下犯上,自今日起,貶去官職,五年內(nèi)不許再入仕?!?/br> 李遠(yuǎn)聞言身子軟下去,幾乎要站不住,不敢相信就因為這點事,自己居然要丟了官職。他撲通一聲跪下,連連磕頭求饒:“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薛冰,將他送回李府。”謝明崢沒有耐心聽他求饒。 薛冰應(yīng)了聲,很快帶著身后的玄甲衛(wèi)上前,玄甲衛(wèi)身材魁梧,襯得李遠(yuǎn)像個小雞仔似的,玄甲衛(wèi)一左一右將李遠(yuǎn)架住,抬了出去。 臨春愣在原地,被嚇了一跳,她也沒想到謝明崢對李遠(yuǎn)的處罰會這么重…… 看來,他果真最討厭別人看不起他。 臨春想到自己說過的話,嬌柔的身子晃了晃,腿有些發(fā)軟。 謝明崢冷眼看著李遠(yuǎn)被拖出去,他出身不好,玉京城內(nèi)多少世家大族看不起自己,李遠(yuǎn)只是其中一個。即便如今謝明崢得了皇位,在他們眼中,也只是為局勢低頭,并未多看得起謝明崢這人。 謝明崢今日對李遠(yuǎn)的懲罰,是為殺雞儆猴。一來,是讓曾經(jīng)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都心驚膽戰(zhàn),二來,則是為了打壓李遠(yuǎn)的父親李尚書之流。 大楚開國時依賴世家,世家們漸漸自傲,甚至有些威脅到皇權(quán)。以李家為首的那些世家們,謝明崢有意削弱他們的實力,將皇權(quán)收攏。 他收回視線,看了眼搖搖欲墜淚眼汪汪的臨春,道:“走了?!?/br> 明日便是登基大典,終于將手上的事物忙完,能暫且告一段落。謝明崢靠在太師椅上,想到臨春。 自從來了玉京,他的那些夢境更加香艷。 或許是因為少女終于不再是遙遠(yuǎn)的光,而是眼前的芙蓉,觸手可及。 謝明崢去尋臨春,得知她去了藏書樓,又往藏書樓來,不料正巧趕上她被李遠(yuǎn)欺負(fù)。他有絲絲懊惱的情緒,方才見她低著頭被李遠(yuǎn)欺負(fù)的模樣,他心里怎么也不是滋味。 她該是那高閣明珠,不該跌落,除卻在他面前,他不喜歡看見她在任何人面前低頭。 留她在身邊做宮婢,是想讓她離自己近一些,能時時瞧見??蓪m婢這樣卑微的身份,對比她曾經(jīng)的尊貴,云泥之別,落差太大,難免有如李遠(yuǎn)一般的人想要欺辱她??勺约嚎偛豢赡軙r時替她解圍,謝明崢不禁走神。 少女低低的啜泣聲,將他思緒拉回。 謝明崢停下步子,看著身后低著頭抹眼淚的臨春。她從來不知自己哭起來的模樣有多誘人,她不該站在這里,而該躺在床上,被他掐著腰撞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