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五皇子(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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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暗的甬道狹長而不見盡頭。 甬道兩側(cè)零落的火把在陰濕的環(huán)境中奄奄一息,茍延殘喘的燃燒著。 宮宦二人拖架著一個瘦弱的少年走過甬道。 那少年被虐打得體無完膚,渾身血色干涸,破舊的衣衫已被凝成了深紅色。他垂著頭看不清面目,凌亂的長發(fā)披垂著,無力的赤足上鎖著鐵鏈,腳背被拖磨著又擦出新的傷痕。 直至來到一個火光明目的囚室之中,少年被兩個宮宦一把甩在了地上,頭撞在地上發(fā)出悶響,他趴在那兒一動不動。 “謀害皇嗣,這可是死罪啊?!?/br> 一個尖銳的男聲慵懶的響起。 “還好是被我發(fā)現(xiàn)了,要是被其他人抓咯。你可不僅僅是被打上一頓那么簡單啊,五殿下——” 少年強撐著抬起頭。 露出一雙星辰般的明眸。 稚嫩的臉上已能看出俊逸的輪廓,唯獨嘴角上那道猙獰的傷疤尤為顯目。讓一張本無暇的臉變得可怖起來。 少年對叁皇子四皇子下毒一事被宮宦發(fā)現(xiàn)。 他們并未上稟,而是將他關押起來處以私刑。 身前,居高臨下望著他的人,是宮宦總督。 他看似蒼老的臉,卻不見皺紋,緊繃的面部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違和感。 宮宦總督走近少年。 他蹲下身凝著他那雙冰寒的俊眸。 “想活下去嗎?去報你的殺母之仇,去奪回本該屬于你的一切?!?/br> 他話中帶笑,笑意里是不屑,是施舍,是暗藏不可告人的jian滑。 “你讓我活?” 少年出聲。 他的聲音音調(diào)怪異,極為扭曲。 “我不僅讓你活,還會讓你吃得飽,穿的暖,教你武功,讓你變得強大。強大到可以報你想報的仇,殺你想殺的人?!?/br> 少年眼中滿是提防般的困惑。 不可置信的望向他。 “不過——” 宮宦總督站起身。 “當然不是白白讓你得了好處?!?/br> “只要能報仇,我什么都愿意做!” 官宦總督的笑聲尖利而邪氣。 他揮手命令道: “把他的衣服扒光?!?/br> 少年被宮宦架起,殘破的舊衫被輕易的扯落,少年無知所以,略帶掙扎道: “你要干什么?!” 宮宦總督掀起了刑具上蓋著的遮布。 那是一張沾滿了陳舊血色的刑床。 “我從商海會拍賣場買來了一個寶貝。是閻崇的一個奴人從忌域之地里帶回來的東西?!?/br> 宮宦總督從身上取出了一個瓷瓶。 他打開瓶塞,從中抓出了一條還在扭動的細長蠕蟲。 那蠕蟲伸展時露出身上的千足,尖銳的尾部像一根硬刺。 “擁有著詹南血脈的蠱皿,真是求無可求。只要你當我的蠱皿,為我以身飼養(yǎng)續(xù)命的蠱蟲,我就兌現(xiàn)我的諾言?!?/br> 驚恐之色從少年的心底流露。 他瞪大了眼睛目不轉(zhuǎn)睛的望著那條駭人的蠕蟲。 他克制著本能的恐懼,抬頭問道: “你為什么……愿意教我武功。” 如果只是把他當作蠱皿,將他綁起來強迫他不是更為簡單? 為何要給予他交換條件?還要教他武功? 宮宦總督捻舉起蠕蟲,左右端詳著: “越強大的功法,才能養(yǎng)出最霸道的蠱。” 他挑眼望向少年: “成為蠱皿,需剝皮埋釘,無一日不受蠱蟲鉆骨噬心之痛。強韌的體魄,堅韌著活下去的信念,缺一不可。我要你心甘情愿,我要你心有所求。如此,才能為我所用。” 時間凝結(jié)為一灘掙扎作亂的沉默。 少年握緊了雙拳,望向他: “我答應你?!?/br> 恐慌的駭浪還在他眼底翻涌。 可此時,其中漸漸凝出了深根的堅定。 之后。 少年赤身裸體被綁在刑床上。 他的四肢頭頸被冰冷的鎖鏈纏繞著。 他望著凝結(jié)無數(shù)水珠的室頂,細數(shù)著晶瑩的光珠,更如細數(shù)著自己慘淡孤寂的經(jīng)年。 刀刃劃破皮膚,皮rou分離。 釘器一根一根穿刺進體rou。 疼痛一遍一遍的洗刷著他活著的信念。 他早已忘記了自己是如何度過那些生不如死的日日夜夜。記憶將一切抹平,就是為了不讓他再度陷入絕望的輪回之中。 他只記得,那夜過后,他換得了他想要的一切。 夜半蟬鳴。 荒園中暗無寸光。 一抹黑色的身影從屋頂輕盈落地。 他抽出袖中火折,倏然點亮。 借著火光,才見舉著火折之人是一個修長挺拔的黑衣男子。他帶著面遮,遮去了他的口鼻,只顯出那一雙不凡的眉眼攏在火光里,勝繁星璀璨。 他穩(wěn)步無聲,推門跨入了陳舊的殿閣。 “五殿下如今好威風啊。” 方踏入門檻,一個尖銳的男聲在室內(nèi)響起。 黑衣男子并未因這個忽起的聲音而生異,就如習慣于此,或如早已預料。 他用火折點亮了殿閣之內(nèi)的幾只殘燭。 只見宮宦總督佇立在殿閣中央。 他比幾年前的模樣更為詭異。 繃緊平滑的皮膚將他的五官都充得扭曲變形,在抹去蒼老痕跡的同時,似是將皮膚應有的紋理都展平。 他笑意陰冷:“接連殺死叁殿下,四殿下。如此沉不住氣,你就不怕事情敗露?!” “公公您會保我的?!?/br> 深邃的明眸充含煞意: “我若死了,公公您的長生蠱,可就泡湯了。” “你!” 宮宦總督怒火中燒。 “我不殺你,也有一百種方法讓你生不如死!” 宮宦總督瞬時飛躍攻去,黑衣男子側(cè)身一閃輕而易舉的避過了他的襲擊。他隨即返身猛擊,卻被黑衣男子生生以手臂抵擋下他的力量。 黑衣男子乘機出掌,宮宦總督飛身退后,借抵墻之力,他雙手在前傾身攻去—— 黑衣男子后仰之下再次閃避。 宮宦總督翻身落地,他大笑著回首: “你的功夫是我一手教的,有如今的造詣屬實難得。我本不過是讓你強身健體,不料你有心承襲。我花叁分力氣教你,你費十分心思去學,不過你不要忘了……” 黑衣男子忽然捂著胸口,極為痛苦的模樣。他撐扶著桌臺,企圖用手臂的力量支撐起搖搖欲墜的身體。可皆是徒勞,他噴出一口腥血,脫力的跪倒在地。 “我除了武功,還擅用暗毒?!?/br> 言罷,宮宦總督的笑聲回蕩在殿閣之中。 他步步走近黑衣男子,一腳將其踹趴在地。他落腳在黑衣男子的背上,尋到了一處硬釘?shù)奈恢?,發(fā)力狠碾—— “唔——” 黑衣男子疼得一陣戰(zhàn)栗。 “不聽話的狗,會被烹其手足,拔去利齒,剜去舌頭。我沒說不讓你報仇,只是不是現(xiàn)在!你下次若再私自行動,就不單單再是承這肝腸寸斷之痛的毒術了。” 宮宦總督知道。 自己一手養(yǎng)成的狼犬露出尖銳的爪牙。 他為報仇而承下常人不能承之痛苦。 如今大仇得報。 困鎖住他的執(zhí)念已解。 他像一個斷線的風箏,再無牽連。 他演化得不可控制,不能威脅。 他變得越來越危險。 狹著眼望著身下的人,憤恨交加卻暫不能動。 他需要找個新的辦法壓制他,讓他徹徹底底的變成一具蠱皿。 宮宦總督再無多言。 隨即冷哼一聲揮袖轉(zhuǎn)身,摔門而去。 空曠的殿閣中,只剩下一陣陣顫抖的喘息聲。 這程度的痛感還不及平日里過身蠱蟲,可如此也足以讓他無力站起。 黑衣男子雙手拖著身體,艱難的爬挪著。 直至爬到床塌前到空地。 搖曳的微弱燭光若隱若現(xiàn)的照應出地上所描繪著一個女人。 地上畫的女人側(cè)蜷著,伸出一只手,似是在摟抱著什么。 黑衣男子蜷縮在女人身旁,像是偎依在她的懷中。 “母親……” 黑衣男子的聲音嘶啞著,不知是隱忍著疼痛,還是遮掩著悲懷。 他顫抖的伸出手,撫在地上所繪的女人的手上。 “我為您、報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