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敵她,晚來風(fēng)急 第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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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他們是在打這個(gè)主意。 溫殊色再也沒了好臉色,看著大娘子咬牙道,“你要是敢動(dòng)這宅子,我同你沒完?!?/br> — 午飯用完,坐上片刻,謝家的人便該走了。 溫老夫人還有話要同溫殊色交代,讓曹姑姑出來尋人,曹姑姑尋了一圈,才在一處偏僻的院子里找到身影。 “二娘子……”還沒來得及傳話,抱膝坐在石頭上的溫殊色回過頭來,一張淚眼婆娑的臉,眼睛都腫了。 曹姑姑嚇了一跳,“哎喲,小祖宗這是怎么了?!?/br> 溫殊色知道是祖母在尋她,抬手慌忙抹干凈了臉上的淚水,從石頭上起身。 曹姑姑趕緊迎上,責(zé)問她身后的晴姑姑,“誰欺負(fù)咱們二娘子了?” 沒等晴姑姑答,溫殊色先問她,“姑姑,我問你,他們可是在打這宅子的主意?” 曹姑姑一愣,這幾日大夫人為了這事每日來心院堂好幾回,適才本想告訴二娘子,被老夫人一打斷,便也不好開口。 曹姑姑臉色突然變了,他們莫不是找上二娘子了? 不用她回答,看她神色,溫殊色也明白了。 “放心,我父親哥哥都在,我也活得好好的,老祖宗哪兒也不用去,我來照顧她,那宅子,那宅子……”聲音突然啞了起來,沒忍住嗚嗚哭了兩聲,“那是祖父當(dāng)年的榮譽(yù),是祖母的心頭血,他們也敢……” “快別哭了。”曹姑姑見她哭心揪成一團(tuán),勸說道,“要是老祖宗瞧見了,還不得心疼。” 這話倒管用,溫殊色不敢再哭,微微仰頭把那眼淚花兒倒回去,趕緊吩咐祥云,“快,快去拿快冰來,我敷敷?!?/br> 溫老夫人等了好一陣,才見到人,眼圈不紅了,但還是有些腫,老夫人一眼就看出來了,皺眉問,“怎么了?” “孫女兒一吃完飯便犯困,適才去院子躺了一會(huì)兒,醒過來,這不,眼睛就腫了?!?/br> 謝老夫人也在,笑了笑,“吃飽了就睡,眼睛最容易腫了?!泵ζ鹕碜屃说貎海瑴厥馍?,“我先去前院等你,不著急,慢慢同你祖母說。” 該說的,適才溫老夫人已同溫殊色說了,臨走前,不過有東西要交給她。 “謝老夫人雖說脾氣擰,但心腸不壞,是個(gè)爽快人,你在謝家的日子倒是比我想象得好?!敝乐x老夫人在等著,溫老夫人沒打算多聊,直接讓曹姑姑把備好的匣子拿了過來,交到溫殊色手上,“先前我不給你,是怕你大手大腳習(xí)慣了,拿到手里全給敗了,如今既然三公子都有那個(gè)膽量把家底交到你手上,我也沒什么好怕的,且都是你父親和你哥哥賺來的,你花也是該花?!?/br> 匣子里是溫家在鳳城所有的店契,地契和田契。 這一來,溫家的財(cái)產(chǎn)算是都交給了溫殊色,溫老夫人倒覺得一身輕松,手上沒了東西,也不會(huì)遭人惦記。 成了親,溫殊色便是另一家人了,臉皮再厚,總也找不到謝家去。 溫殊色垂頭盯著手里的匣子,半天也不說話,溫老夫人察覺到,歪頭去看她,“怎么了?” “祖母?!睕]等溫老夫人反應(yīng),溫殊色突然一把抱住她,“孫女兒就算這輩子當(dāng)姑子,也不會(huì)讓祖母一個(gè)人留在宅子里,待父親回來,他要是不愿意留在鳳城,我便回溫家,回來陪祖母?!?/br> “糊涂。”溫老夫人輕斥道,“這才剛成親,說什么糊涂話?我正嫌府上這群碎嘴的,吵得耳聾呢,還用得著你回來陪?!?/br> — 日鋪后,溫殊色方才同謝老夫人離開了溫家。 見她面色不舍,謝老夫人安撫道,“橫豎兩家離得也近,等有空了,常回來便是?!?/br> 謝劭此時(shí)正從城外趕回來,去往鋪?zhàn)永镎掖迒P。 崔哖正在應(yīng)付謝家的二娘子謝明纓。 “我說了,今兒我沒帶銀子出來,記在我三哥哥的賬上不就行了?”嬌滴滴的姑娘說起話來,無不惹人憐惜。 可不巧的是,他崔哖眼里只有錢,“實(shí)在不好意思,謝二娘子是不知道,你三哥哥在我這根本就沒有賬本,咱們關(guān)系雖好,但親兄弟明算賬,你信不信,就算你三哥哥哪天破了產(chǎn),吃不上飯,我也不會(huì)施舍他半分?!?/br> 謝明纓一愣,斥責(zé)道,“你這還算哪門子兄弟,我要去同三哥哥說……” 說人,人便到了。 謝劭從馬車上下來,一腳踩在鋪?zhàn)娱T檻上,沒進(jìn)屋,也沒有多余地話,看了一眼崔哖,“出來。” 崔哖立馬換上一副恭敬樣兒,手里的賬本往邊上一撂,趕緊跟上,“謝兄,等等我……” “三哥哥……”謝明纓回過神來,忙追出去。 謝劭沒空搭理她,把崔哖推上馬車,直接撂下一句,“找你嫂子?!?/br> 第18章 溫殊色回到謝家,日頭已經(jīng)偏西,下了馬車便被謝老夫人拉著去了一趟院子,日落回屋時(shí),懷里又多了一個(gè)妝匣。 夜里主仆三人挑燈把溫老夫人今兒給的那匣子一并開了,入眼一片琳瑯滿目,兩匣子堆積起來的金銀財(cái)富灼人眼睛。 祥云舉著燈靠近,把那一堆金銀照得閃閃發(fā)光,瞠目感嘆,“娘子才不是什么敗家娘子呢,分明是個(gè)招財(cái)娘子……” 溫殊色聳拉著頭,并沒覺得高興,這一匣子?xùn)|西,祖母是把溫家的家產(chǎn)都給了她。 溫素凝說得沒錯(cuò),伯父在朝為官,溫家大房遲早都得去東都,祖母如今把家產(chǎn)給了自己,就只剩下了那座宅子。 大房明日便得走,今兒夜里還不知道會(huì)鬧成什么樣,心頭不放心,問晴姑姑,“你給秋鶯說好了沒?” 晴姑姑點(diǎn)頭,“小妮子起初還不答應(yīng)呢,奴婢說要把她賣了不讓她跟著大娘子去東都,這才應(yīng)下來,要是大娘子和大夫人真要打宅子的主意,她立馬給二娘子報(bào)信?!币娝€在憂心,晴姑姑勸道,“娘子就別想了,老夫人是什么人?老爺走后撐了幾十年的家,想當(dāng)年溫家都快揭不開鍋,二爺更是沒錢進(jìn)私塾,也沒見老夫人抵了宅子,如今大房想要賣宅子去東都買房,她能答應(yīng)?娘子放寬心,老夫人心里有數(shù)。” 話是如此,但她見不得祖母受氣。 溫殊色讓晴姑姑把匣子收起來,想起溫素凝今兒那模樣,又忍不住來氣,歪在安樂椅上抱怨,“這些年,個(gè)個(gè)都指望父親和三哥哥在外面多賺點(diǎn),補(bǔ)貼一屋子人的家用,名頭倒是找得挺好,是為了振興家族光宗耀祖。可瞧瞧,如今是個(gè)什么局面呢?外人眼里溫家有出息的是大伯父,工部侍郎四品的官多威風(fēng),還有大哥哥和二哥哥,出入一身光鮮,前途無量。再提起父親,誰不知道他是個(gè)捕魚的?有其父必有其子,三哥哥就是被他把路子帶偏了,書不讀,非得同海里的螃蟹扛上。大娘子算盤倒是打得響亮,一家子去東都享福,要父親和三哥哥過去當(dāng)他們的錢袋子,這哪是兄弟,怕是比菩薩還好使?!?/br> 在溫家她一直憋著,生怕被祖母聽到,這會(huì)子回到謝家跟前只有晴姑姑和祥云了,才竹籃倒豆子,“噼里啪啦”說了一通。 外間的丫鬟仆婦,也察覺出了三奶奶這趟娘家回得似乎不太如意,聽見里面在發(fā)火,個(gè)個(gè)繃緊了精神。 溫殊色痛恨至極,“這輩子我最討厭的,便是問人討要銀錢之人……” “三嫂在嗎?” 抱怨聲被門外一小娘子打斷,溫殊色閉了聲。 方嬤嬤沒想放人進(jìn)來,“二娘子,三奶奶已經(jīng)歇下了。” “這么早,我可等了她一個(gè)下午,她怎么就歇下了。” “二娘子……” 方嬤嬤沒攔住,外面的腳步?jīng)_了進(jìn)來,越來越近,簾子一掀開,還沒等溫殊色從安樂椅上起身,跟前的小娘子便往屋子里張望了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溫殊色身上,沒有半絲商量的余地,開口便道,“三嫂,給我一百兩銀子吧,我看中了一只鐲子,明兒去買。” 這刀口上…… 晴姑姑和祥云齊齊捏了把汗。 方嬤嬤知道溫殊色心情不好,忙追上來勸說謝二娘子,“今兒晚了,三奶奶又剛回來,二娘子還是明日再來吧。” 謝二娘子眉頭一皺,“不成,鐲子沒買到,今兒夜里我都睡不著覺了,三嫂只需應(yīng)一聲,又不麻煩她,嬤嬤替我取來便是?!?/br> 往日三哥哥一向都是如此。 溫殊色眼角突突直跳,合著她才是塑了金身的菩薩,走哪兒都逃不過被人搜刮的命。倒是沉住了氣問她,“二娘子買什么鐲子?” “崔家春季才到貨的新……” “什么東西做的,得要一百兩?” “一只鐲子雖只要二十兩,我買兩只,余下的……”突然不往下說了,二娘子神色不耐煩,“我已經(jīng)同三哥哥說了,他讓我找你,你拿給我便是,問這么多作甚?!?/br> 祥云氣得瞪眼,就沒見過這等要錢的人,比起溫家大房,簡(jiǎn)直有過之而無不及。 正欲發(fā)作,溫殊色轉(zhuǎn)過頭吩咐她,“你去把我荷包拿來?!?/br> 祥云轉(zhuǎn)身氣呼呼地去尋荷包,謝家二娘子立在屋里等著,溫殊色也沒看她,轉(zhuǎn)頭問晴姑姑,“剛才我說到哪兒了?” 晴姑姑不動(dòng)神色,“三奶奶正說銀子呢。” “對(duì),銀錢?!睖厥馍^續(xù)道,“人言道,不受嗟來之食,伸手討錢之人,還能如此理直氣壯,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莫非不要臉了……” 一時(shí)想了起來,忙看向跟前的二娘子,解釋道,“二娘子別多心,我在說我溫家的家事?!?/br> 也沒管二娘子是什么樣的神色,溫殊色又道,“又不是無父無母,討錢也該去找自己的父母,就算無父無母,那不還有親兄長(zhǎng)嗎,親兄長(zhǎng)靠不住,人總是個(gè)四肢健全的吧,自己沒本事賺錢,合著別人的銀子就是大風(fēng)刮來的……” 見祥云把荷包遞了過來,溫殊色拉開系帶,把里面的東西底朝天全倒了出來,埋頭用手指撥了撥,片刻后抬起頭,一臉抱歉地看向二娘子,“真不巧,荷包里就只剩下這些銅子兒了,二娘子要是不嫌棄,都拿去?” — 當(dāng)夜大房便炸開了鍋。 二娘子抱住大夫人直哭,“幾十個(gè)銅板,她是打發(fā)叫花子呢,不對(duì),她就是罵我叫花子,還質(zhì)問我是不是沒爹沒娘……” 大夫人氣得眼前陣陣發(fā)黑,要不是見天色晚了,非得殺到老夫人跟前,把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掃地出門。 第二日洗漱好,連早食都沒顧得上吃,大夫人帶著謝二娘子浩浩蕩蕩去了老夫人院子,人一到便把昨兒夜里溫殊色的話,添油加醋地說給了謝老夫人,“我嫁進(jìn)謝家跟著大爺也算活了半輩子,今日竟然因?yàn)橐稽c(diǎn)銀錢,讓一個(gè)外面的黃毛丫頭埋汰成了要飯的,旁人都喚我一聲大夫人,依我看,我哪配得上,今日這臉面算是臊盡了……” 大夫人先自貶,再?gòu)纳系较掳褱厥馍珨?shù)落了一通,非要老夫人給個(gè)說法,正鬧得不可開交,門外一名仆役急急忙忙走來,進(jìn)門便道,“夫人,幾個(gè)鋪?zhàn)拥恼乒穸级略诹嗽洪T外,說是要找大夫人對(duì)個(gè)賬,怎么轟都不走,非要見夫人……” 大夫人神色一呆,“對(duì)什么賬?” 大夫人來找謝老夫人哭的這陣,謝家鋪?zhàn)拥恼乒裾缮祥T交賬,安叔把人帶到了溫殊色跟前。 鋪?zhàn)拥恼乒癜凑胀甑膽T例,都會(huì)先把一筆內(nèi)宅的用度扣掉。每個(gè)店鋪都有這樣一本賬目,上面全是謝家大房前去支取的貨品記錄。 大夫人用的水粉,謝府上下的香料,都在從鋪?zhàn)永镏 ?/br> 往年即便是二夫人在府上,這筆賬也是從賬本上劃去,今日卻見三奶奶翻了一陣,突然道,“這筆賬我不認(rèn)?!?/br> “府上的主子們,每月都有到賬房支取水粉香料的銀錢,怎可能還去鋪?zhàn)永锬秘??平日主子們事?wù)繁忙,記不清這些,只能任由你們添上一筆,誰知道真假呢?今兒各位的這些賬目,對(duì)不住了,我沒法認(rèn)?!?/br> 幾位掌柜的一聽,嚇了一跳,慌忙申辯,“三奶奶,這些確實(shí)都是府上主子們到鋪?zhàn)永镏ё叩?,奴才們哪敢私自掛賬……” “那就更說不通了?!睖厥馍苫蟮乜粗鴰兹耍奥牥彩逭f,你們當(dāng)中最少也有五年的掌柜經(jīng)驗(yàn),按理說不會(huì)犯此糊涂,鋪?zhàn)娱_門做生意,一手收錢一手給貨,即便沒賣出去,貨物也應(yīng)該在,如今錢對(duì)不上貨,你們既說自己的賬目清白,那誰拿走的,就去找誰要回來吧?!?/br> 一波還沒平,又一道驚雷。 謝老夫人聽完,愣了愣,轉(zhuǎn)頭瞅了一眼大夫人那目瞪口呆的臉色,困了多年的心疾終于治愈好了,心頭默念一句菩薩顯靈,眼珠子一轉(zhuǎn),當(dāng)頭便暈了過去。 “老夫人……” “母親……” “快,快去叫府醫(yī)來?!蹦现讶藬v扶進(jìn)里屋,見大夫人還跟了上來,也不客氣,“老夫人前頭的一場(chǎng)病還沒好呢,大夫人就別來刺激她了,要是有個(gè)好歹,如何同大爺和二爺交代?!?/br> 這天殺的。 大夫人無奈只得先回去,人剛到院門口,便被幾個(gè)掌柜團(tuán)團(tuán)圍住,“大夫人,這月的幾筆賬還請(qǐng)大夫人先結(ji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