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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敵她,晚來風(fēng)急 第26節(jié)

    溫殊色:……

    “跌了一跤,不礙事?!毙∧镒诱f得臉不紅心不跳,一點都沒回避,當(dāng)著他的面拍了拍裙擺,又抬手整理了鬢發(fā),不等他再開口,先同他道,“郎君,我有事同你商量?!?/br>
    謝劭盯著她高鬢上的樹葉,“何事?”

    小娘子走在他身旁,提起燈籠替他照路,“我打算囤點糧食?!?/br>
    洛安在打仗,慶州又正值旱災(zāi),囤點糧食確實不錯,謝劭點頭,“錢在你上手,想做什么,自己決定就好?!?/br>
    “真的?”小娘子唇角一彎,露出里面幾顆貝齒來,那笑容邪門得很,突然讓人心情愉悅,他灑脫地道,“千真萬確。”

    小娘子松了口氣,“郎君,那以后我就自己做主了。”

    “嗯。”

    她又繼續(xù)問,“可要是我哪天生意失敗了,把咱們的家產(chǎn)都虧光了,怎么辦?”

    自己有多少銀子謝劭心里有數(shù),再加上溫家的家產(chǎn),兩座金山,她有那個本事都虧光?

    當(dāng)她是畏手畏腳,于是給她吃了個定心丸,“虧光就虧光,還能怎么辦,再賺便是。”終究還是沒忍住,轉(zhuǎn)過身一把擒住小娘子的胳膊說了句,“別動?!碧职阉^上那枚樹葉給摘了。

    第26章

    胳膊被人擒住后,溫殊色驚了一跳,轉(zhuǎn)過頭,一只寬袖突然抬了起來,幾乎把她的視線都擋完了,臧色的蜀錦上繡了白鶴,袖口的一顆鶴頭正對著她,離得太近,鶴鳥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珠子與她瞪目相對,呆愣片刻,沒等她回過神,鶴頭便親在了她臉上,絲滑的錦緞蓋上面部,口鼻瞬間被一股清香包圍,他屋子里的熏香與她的一樣,都是龍涎,可味道卻截然不同,仿佛那熏香融合在他身上,被他的體溫一熏染,變成了獨一無二的幽香。

    不似花兒的濃郁芬芳,倒是像春風(fēng)不經(jīng)意佛過鼻尖,不知從哪兒帶來的一縷混著百草的不知名花香,清淡卻勾人神往。

    他怎么能這么香。

    上回在溫家也被他這般唐突了一回,心底暗嘆,男人除了姿色之外,果然味道也挺能迷惑人心。

    他把她頭上的樹葉摘下來,若無其事地遞給了她,而她也鬼使神差地攤開手,讓他把那枚綠葉放在了自己白嫩的掌心。

    一片普通的紅杏葉子,還被蟲吃出了幾個小洞,實在沒什么美感,鼻尖的清香慢慢散去,漣漪也沒了。

    小娘子瞧了片刻,揚(yáng)起手扔在了旁邊的花草叢里,重新挑燈往前。

    謝劭借著她手里的光跟上腳步,這才發(fā)問,“你怎么會在這?!本蜑榱藛査灰诩Z?

    結(jié)果小娘子想也沒想,“等你啊?!?/br>
    得到了一個意外的回答,卻又甚合心意,負(fù)手抬頭,夜里沒有太陽,涼風(fēng)一吹神清氣爽,再看頭頂?shù)拇笥癖P,又亮又圓。

    想起昨兒在裴卿府上將就了一夜,幾人熬到半夜,連個前來問候的主子都沒,確實有些冷清。

    小娘子雖然兇了點,但勝在精神旺盛,熱情。

    自己到底同那三人有所不同,他是個有家室的人,轉(zhuǎn)頭同小娘子道,“最近我比較忙,下回要有事讓人給閔章帶個信,不必過來等?!币撬褚共换貋恚M不是白等了

    小娘子卻道,“郎君忙你的,我就這么一件事,以后沒事找你了?!?/br>
    謝劭:……

    她也很忙,有了他那句話后,她便沒了后顧之憂,徹底地放了心。

    路上也沒了興致同身旁的郎君搭話,腦子里不斷地籌謀,到了西廂房門前,把手里的燈一收,撂下一句“郎君早些歇息。”頭也沒回,著急地進(jìn)了屋。

    晴姑姑和方嬤嬤守在門口,正好奇這大晚上,三奶奶到底上哪兒去漫步了,卻意外地看到她和三公子一道回了院子。

    方嬤嬤眼睛一亮,“虧奴婢和姑姑白擔(dān)心了一場,原來三奶奶是去尋……”

    “嬤嬤,麻煩把賬本拿過來?!狈綃邒哌€沒來得及驚喜,便是溫殊色打斷,“點一下庫房里的現(xiàn)銀,明兒一早我要用?!?/br>
    方嬤嬤見她如此著急,疑惑地問,“三奶奶要置辦東西?”

    溫殊色點頭,“對,我要買糧?!?/br>
    那日顧姨娘過來說的話,方嬤嬤也聽到了,天災(zāi)人禍,確實適合囤糧,問,“三奶奶需要多少銀子?”

    “庫房所有現(xiàn)銀?!?/br>
    謝家二房那庫房的所有現(xiàn)銀,可不是個小數(shù)目。

    三人一愣。

    晴姑姑和祥云對她這一幕,簡直太熟悉了,唬了一跳,晴姑姑忙勸道,“娘子,今兒晚了,要不咱們明日再說……”

    “來不及了,洛安打仗的消息最遲后日便能傳到鳳城,我看鳳城這邊的糧食鋪子還沒什么動靜,崔家估計是在壓價,咱們得趁這之前,把所有的糧食都買下來?!辈活檸兹四樕系腻e愕,吩咐道,“去把安叔叫來,讓他帶幾個人夜里跑一趟。”

    她鐵了心地要買糧,三人一時也不敢吱聲,相互對望了一眼,還是晴姑姑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娘子,是同姑爺商量過了?”

    溫殊色點頭,“他同意?!?/br>
    晴姑姑又是一陣呆愣,這位姑爺?shù)男目刹皇且话愕拇?,庫房所有的現(xiàn)銀,那得買多少糧食……

    —

    溫二這邊忙得不可開交,心大的姑爺被周鄺纏了兩日,早已一身疲倦,回屋后洗漱完早早躺去了榻上。

    好不容易睡個好覺,翌日天才麻麻亮,東屋便傳來了動靜,“乒乒砰砰”忙得底朝天,謝劭被吵醒,煩躁地掀開被褥,問門外的閔章,“怎么回事?!?/br>
    閔章推門進(jìn)去稟報,“三奶奶在運(yùn)銀錢買糧?!?/br>
    昨夜溫殊色已同他說過,謝劭并沒在意,耳邊吵吵嚷嚷,睡是睡不著了,起身洗漱穿戴好,想起最近的幾件事,到底不放心,打算去城門口轉(zhuǎn)轉(zhuǎn)。

    前腳一出門,后腳溫殊色便讓人把他庫房里的銀錢一箱子一箱子地拉出了府。

    實在太早,府上的人都沒反應(yīng)過來。

    這幾日謝家大夫人心頭有事,睡得不是很踏實,早上起來得也晚,見日頭都照進(jìn)屋里了,趕緊讓碧云替她梳妝。

    自從大爺同她說了鳳城的局勢后,大夫人心頭就沒有一刻安寧,白天夜里都在想著鳳城要真出了事,怎么把一家老小送出去。

    按照她的主意,老大的調(diào)令一下來,先把老大送去東都,等他安頓好了,讓二房出銀錢,老大在東都打點好人脈,等穩(wěn)妥了后,再想辦法把謝家這邊的家產(chǎn)全轉(zhuǎn)移出去。

    到時候就算鳳城當(dāng)真亂了起來,有老大那條人脈在,大爺能保下來,他謝家二房的銀錢也沒損失。

    誰知這二房,一個不著調(diào),另一個更不靠譜,全然不顧大局,死死地把銀錢抓在手上不放,溫二去置辦房產(chǎn),讓他們租賃?

    一家人,她倒是開得了口,想用他們的銀錢替她養(yǎng)著房子,她再拿去買,最后錢都裝進(jìn)了她的口袋。

    她還能再想得美些。

    本以為東都的房產(chǎn)是沒著落了,昨日同溫家大夫人見了一面后,結(jié)果柳暗花明又一村,倒是不謀而合想到了一處。

    她要買就買吧,等他們?nèi)俗∵M(jìn)去后,給不給銀錢,那就是他們說了算。

    等收拾好,大夫人便匆匆去了老夫人院子里,去催問,三奶奶打算何時去東都置辦房產(chǎn)。

    —

    等大夫人趕到寧心堂,溫殊色正巧也在,同謝老夫人坐在院子里,邊喝著茶邊聊買糧食的事兒。

    謝老夫人遠(yuǎn)遠(yuǎn)便瞅到了大夫人的身影,待人走到跟前了,假裝沒見見,繼續(xù)同溫殊色道,“今年又是天災(zāi)又是人禍,也不知道明年的天時怎么樣,囤糧食倒是挺好……”

    大夫人聽得云里霧里的,并沒留意,一心想著她的房產(chǎn),同謝老夫人見了禮,坐下來接過南之遞來的茶盞,揭開蓋兒,抿了一口,又聽溫殊色道,“祖母放心,等過幾日,糧食肯定翻倍……”

    這回大夫人聽出來了,蓋上茶蓋兒,隨口問了一句,“殊色要囤糧?”

    溫殊色點頭,“伯母還不知道吧,洛安那邊要打仗,慶州今年又遭了干旱,各地的糧食已經(jīng)有了上漲的勢頭,等到戰(zhàn)火一起來,必然會翻翻,如今趁著消息還沒出來,我把庫房里的銀錢都拿去囤了糧,伯母手里若是有錢,也可去買些來囤著?!?/br>
    大夫人眉心一跳。

    她怎么不知道,她早就知道洛安要打仗,不僅知道洛安要打仗,還知道鳳城也要大亂,她恨不得把糧食換成銀票呢,她居然還敢買糧。

    買來有何用,等著被朝廷的兵馬搶?

    沒太明白,她所有說的庫房里的銀錢,到底是多少,大夫人確認(rèn)道,“你買了多少?”

    溫殊色一臉紅光,絲毫不賣關(guān)子,“庫房所有現(xiàn)銀都拿去買了?!?/br>
    心口陡然一沉,總算明白了溫家大夫人口中那句敗家子意為何,大夫人的腦子一陣暈厥,顫聲問她,“上回你不是說要去東都買房……”

    “啊?!睖厥馍肓似饋?,搖頭道,“如今不買了?!?/br>
    大夫人瞪眼看著她。

    “伯母信我,最遲明兒鳳城的糧食肯定翻翻,咱們等這一波糧食賣了,再去東都,之前的銀錢能買一套房產(chǎn),等過一陣,咱們的銀錢買五套十套都有可能。”

    她想得有多天真,大夫人抽了一口氣,無望地看向旁邊的謝老夫人,“母親……”

    “殊色說得沒錯,民以食為天,糧食不管什么時候都缺不得,買賣不會虧。”

    大夫人差點就氣得背過氣,這一老一小,什么都不懂的愚蠢之人,這個家遲早要被他們敗了,“謝家經(jīng)營的一向都是水粉香料,從來沒碰過糧食,有買賣就有虧損,這么大的事,怎么著也得等二爺和二夫人回來了再決定,你不過一個新婦,你有什么資格……”

    溫殊色打斷,“伯母的錢不想拿來買糧食,去東都買房產(chǎn)也挺好,等以后我們到了東都,還能有個落腳的地方呢。”

    大夫人:……

    這是說沒資格插手的人是她。

    大夫人氣得眼睛發(fā)黑,趕緊出去找謝大爺,讓人傳話,“這回老三是真的要讓那新婦把家底敗光了。”

    謝大爺正在同周夫人商議如何接應(yīng)王爺,無暇顧及,晚上也沒歸府。

    到了第二日,大夫人等不住了,叫了一輛馬車,親自跑一趟去找謝大爺。

    一出府門,便見外面亂哄哄吵成了一團(tuán),碧云上前去打聽,片刻后回來,便慌慌張張稟報道,“大夫人,鳳城的鋪子里買不到米了?!?/br>
    這一來,倒是愈發(fā)肯定了那敗家子當(dāng)真是把庫房里的銀子都扔了出去,那么多的銀子砸下去,市場上哪里還能有米賣。

    大夫人猛錘了幾下心口,半點力氣都沒。

    當(dāng)日大夫人也沒見到謝大爺,謝大爺和周世子,還有謝家大公子一道守去了城門,哪里有空理會她。

    —

    崔家也亂成了一鍋粥。

    崔哖原本厭惡米鋪的老板趁勢起價,想壓一天的價,結(jié)果才半日呢,底下的人就急急忙忙地找到了他,說是鋪子里的米讓人用高出他們二成的價格,全部都收走了。

    崔哖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崔家在鳳城做了幾十年的米糧生意,能有這個能力一口氣連鋪子里的陳米都收購光的,不是他吹,只有他崔家。

    崔哖瞇著眼睛問,“誰收的?”

    底下的人看了他一眼,欲言而止。

    崔哖氣得一腳踹了過去,“問你話,吞吞吐吐,成姑娘了?”

    小廝機(jī)靈得躲閃開,結(jié)巴地道,“謝,謝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