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孫成一直在想著高妍霞。這個女人總能讓他想起琳姐和英子，可她們長的并不像，也沒有什幺相似之處，這是為什幺呢？他旁敲側(cè)擊地問疤拉一些關(guān)于高妍霞的事，可他也說不清楚，只是說他次見到高妍霞的時候也覺得她挺傲的。不過，疤拉告訴孫成，剛才高妍霞跟他說，她不喜歡孫成那種嬉皮笑臉的勁兒，看著煩。好像什幺都知道，其實什幺都不知道。

    “這娘們兒，原來背地里還說我壞話。怪不得冷嘲熱諷的，她可不像琳姐和英子?！睂O成心想。

    進(jìn)了院子，他望了一眼琳姐的小院，靜悄悄的，黑著燈。他回到家躺在床上，他回想著這一整天發(fā)生的事，真像夢。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一整天，秀梅都惴惴不安的。她把那本書用報紙包得里三層外三層，又用膠水粘個結(jié)結(jié)實實，因為這，上班還晚了點兒。昨晚小鐘回來后像是變了一個人，很認(rèn)真地畫了兩張畫給她。而她的想法也開始有些動搖，那張女大學(xué)生的人體素描一直在她眼前出現(xiàn)，后來她開始感覺那畫里的人竟是自己！鄭老師告訴她，如果她做了模特兒，不僅小鐘的學(xué)費可以免了，更重要的是他會特別培養(yǎng)他，將來他的前途肯定非常廣闊。不過想來想去她還是猶豫不決。

    下班以后，秀梅直接騎到美術(shù)學(xué)院，看到招生啟事前依然圍著很多人。她走到傳達(dá)室問里面的大爺鄭海濤老師在不在，大爺打了一個電話，很快鄭海濤就走出來把她接了進(jìn)去。

    “鄭老師，我來還您的書?！毙忝氛f著話，從書包里掏出包好的書遞過去。

    鄭海濤見了禁不住大笑起來。“秀梅啊秀梅，你的太可愛了?！彼舆^書把上面的報紙扯掉?！拔业臅遣皇秦?fù)重傷了，還是你以前當(dāng)過護士？”鄭海濤的話把秀梅逗笑了，頗有些不好意思?！班嵗蠋?，這是我弟畫的兩張畫兒，您給看看?！编嵑弥嬜谝巫由献屑?xì)地端詳。少頃，他說：“嗯，不錯?？吹贸鰜硭€是有點基礎(chǔ)的?！?/br>
    “是的，他很喜歡畫畫兒?！?/br>
    “但問題還是很多，需要下很大的功夫才可以有所進(jìn)步?！?/br>
    “那，您就多費心了。”說著，秀梅給鄭海濤鞠了個躬。

    “別客氣，秀梅。我們不是朋友嘛。對了，我的建議你考慮的怎幺樣了？”

    “我，我……”秀梅低著頭說不出話。

    “你是不是還有什幺顧慮？其實完全沒有必要，你不要把這個看成一件難為情的事情，它是藝術(shù)，是美。你就是美的化身，知道嗎，秀梅？達(dá)芬奇，米開朗基羅，畢加索，還有徐悲鴻，劉海粟，這些畫壇巨匠如果沒有模特兒為藝術(shù)獻(xiàn)身，那他們的成就會大打折扣。你不會因為不穿衣服而被別人恥笑，而會因為成為模特兒被世人所仰慕。也許以后你就是中國的蒙娜麗莎。如果你弟弟以后出人頭地了，那也是因為有你在背后無私的支持啊。現(xiàn)在是八十年代，年輕人不應(yīng)該再有什幺封建思想，反而應(yīng)該跟封建思想的殘余作斗爭。十年動亂耽誤了很多年輕人的大好前途，同時也毀掉了中國人民對美的追求?，F(xiàn)在改革開放了，我們就要追求美，追求理想。裸體不是黃色不是下流，穿著得體卻道貌岸然的人才是最虛偽最下流的。不要管世俗的眼光，他們是不能理解我們藝術(shù)的。我們的心靈比他們更高尚更純潔，他們是在地上爬，而我們是在天上飛?！?/br>
    “鄭老師，我……”秀梅被鄭海濤的話說得已經(jīng)沒了主意?！拔倚袉?？”

    “當(dāng)然行了！你想想，這樣不光能省去昂貴的學(xué)費，最重要的是還能幫你弟弟成才。我跟你說過，我會特別給他輔導(dǎo)?！苯K于，秀梅輕輕點了點頭，“那……那，好吧……”鄭海濤見狀，趕緊握著秀梅的手：“太好了！太好了！秀梅，你將永遠(yuǎn)成為藝術(shù)的一部分而名垂青史?！?/br>
    “您真的答應(yīng)幫我弟弟？”

    “當(dāng)然，我用人格向你保證。要不，咱倆拉個勾?！编嵑弥忝返氖止戳斯葱∈种福忝凡缓靡馑嫉匦α?。

    “秀梅，現(xiàn)在能不能讓我看看你的……”鄭海濤用手在秀梅的身前揮了揮。

    “現(xiàn)在嗎？在這兒？”秀梅驚訝地問。

    “是啊，我要看看你符不符合做模特兒的標(biāo)準(zhǔn)?！?/br>
    “可您不是說我……”

    “兩回事。我要看看你身上有沒有什幺瑕疵，比如說疤痕，胎記什幺的。別擔(dān)心，我工作的時間是沒有人來打攪的?！闭f著，鄭海濤走到門口把門鎖上了?！斑@下你放心了吧。我背過身，不看你。你準(zhǔn)備好了就叫我。”秀梅還想說什幺，可鄭海濤已經(jīng)背對著她了。工作室里的氣氛仿佛凝結(jié)成一塊薄薄的冰，任何一點響動都會將這塊冰裂開粉碎。終于，秀梅打破了冰。她輕輕轉(zhuǎn)過身脫去衣服。窸窸窣窣的脫衣聲像是冰在開裂的聲音。秀梅的臉已經(jīng)漲得通紅，全身發(fā)燒似的guntang。她只在心里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為了小鐘。不知過了多久，她轉(zhuǎn)回身，赤身裸體地站在那里。

    “鄭老師，我準(zhǔn)備好了……”她的頭低著，聲音輕的只有自己才能聽到。

    可鄭海濤卻聽得清清楚楚，他回身面帶微笑?！鞍涯愕氖址旁谏眢w兩側(cè)?！毙忝肪従彽厮砷_交叉在兩腿間的雙手，深深吸了一口氣。

    “太美了！”鄭海濤不禁感嘆。

    陽光從窗口照進(jìn)來，斜灑在秀梅的身上，映著那雙單純的眼睛以及質(zhì)樸的臉蛋。她不嬌艷，卻天生帶有樸素的美。這種美是不用修飾不用裝點，天然而成。她的一切似乎都在含苞待放，無論是毫無瑕疵的肌膚，或是那對俏麗的rufang，還是潔白的小腹下面那叢黑亮的陰毛，仿佛都在告訴世人，她就是剛剛誕生的維納斯！

    鄭海濤笑著點頭，“不錯，不錯，身體比例很好！秀梅，轉(zhuǎn)過去，讓我看看后面?！毙忝忿D(zhuǎn)身，聽見鄭海濤說：“簡直就是藝術(shù)品！秀梅，你知道嗎？你自己本身就是藝術(shù)！你就是維納斯！”秀梅腦子里一直嗡嗡響。

    “不錯不錯。我一定要用你創(chuàng)造出偉大的作品！太好了！好了，穿上衣服吧?！编嵑⒅忝反┖靡路?，走了過去。“秀梅，你明天有時間嗎？下班以后？可能只需要一個小時或者一個半小時，很快。我想先給你畫個素描?！毙忝伏c點頭。

    “那好，咱們就說定了，不見不散?！毙忝房戳丝脆嵑?，羞澀地又低下頭。

    孫成有點兒煩，他今天沒看見石頭。自從那天石頭說去找葉青后，就一直沒露面。也不知道他們倆到底怎幺樣了。問小鐘，他也說不知道。許亮也好像在有意躲著他，孫成想，這孫子又犯小心眼兒，拿了錢還委屈。他也沒理他，想滲兩天再說。不過有一件事讓他想想還挺高興，就是琳姐。他特想去找琳姐，雖然她說想一個人呆會兒，這一會兒也該過去了吧。想著，他徑直回了家。剛到院門口就看見里面一些街坊正圍在琳姐小院兒的門口，里面?zhèn)鱽沓臣苈?。他趕緊擠人群，聽見王力正在大吵大鬧，突然一聲杯子摔在地上迸出的脆響嚇了看熱鬧的人一跳。

    “這又跟誰呀？”

    “不知道，看不見里邊兒。”

    “再往前走走，走走?！比巳耗跏愕匦纬梢粋€整體移動進(jìn)小院。

    “嗨，就是王力。估計在外面受了什幺氣，拿媳婦兒出氣呢?！?/br>
    “要說他媳婦兒還挺不錯的，要哪兒有哪兒，出來進(jìn)去見誰都打招呼，怎幺找了這幺一位？”

    “誰知道呢？聽說王力賭……”

    “是嗎？聽誰說的？”

    “都這幺說?！?/br>
    “那是不是在外面輸錢了？”孫成聽著街坊們的議論，心里可想的是會不會琳姐和自己的事被那孫子知道了？要是知道了，自己倒無所謂，可琳姐的事兒就大了。可里面聽不到琳姐的聲音，孫成想會不會琳姐已經(jīng)出了什幺事兒了？想到這他的火氣一下子就起來了，他推開前面的人想沖進(jìn)先楔丫王力一頓再說?？删驮谒砗笸蝗卉f出一個膀大腰圓的大個子兩步就邁進(jìn)了屋里，他后面還跟著一個豹子似的女人。

    “我cao的嘞！”孫成心里發(fā)涼，站在原地沒敢動窩。

    這時孫成爸已經(jīng)進(jìn)了屋，片刻就把嗷嗷亂叫的王力像小雞子一樣拎了出來，扔到院子中央，人群自動向后閃開。

    “你個王八蛋cao的，你他媽也算個爺們兒，你丫也他媽站在撒尿。有能個兒動我一下試試？我還告兒你說，你要敢再跟小琳子犯混，我他媽廢了你！”正罵著，人群中傳來鏗鏘有力的吆喝聲。

    “怎幺回事兒？怎幺回事兒？大白天尋釁滋事，打架斗毆，目無法紀(jì)！”隨著話音，肖主任一臉驕橫地站在人群前面。

    “喲，肖主任，您這幺說可就不對了?！睕]等孫成爸說話，孫成媽已經(jīng)站在了門口，一步一步邁進(jìn)院子?！斑@他媽王力打老婆沒人管，我們主持正義倒有罪了？要是這幺說，明兒我就去婦聯(lián)法院告狀去。我倒要問問這他媽和壞人壞事作斗爭倒做出不是來了。那以后誰還敢見義勇為啊。黨和政府一個勁兒讓咱人民群眾自覺維護首都社會治安，人人有責(zé)。我們他媽以身作則，末了倒成他媽罪魁禍?zhǔn)琢耍　睂O成媽說得不緊不慢，聲音不高不低。

    “cao！這老太太會的詞兒比我多?！睂O成擠在人群里心說。

    “成子媽，我可沒這幺說過，大家伙兒都聽著呢?！比巳簺]有附和，肖主任的臉色明顯緩和了很多。

    “您沒說？就差點名道姓了?！?/br>
    “你要這幺說可就冤枉好人了?！?/br>
    “我又不是街道主任，還真沒資格冤枉好人。要不這樣兒，您要覺著我冤枉您了，您就告我去，上派出所上法院，您不是有人嗎？老太太我就在這兒等著！我倒要讓他們給我評評這個理！”說著，孫成媽把眼一瞪。

    “還好，瞪的不是我，嘿嘿嘿。”孫成心里笑。

    “沒法跟你講理，勸架倒勸出不是來了?！毙ぶ魅握f著轉(zhuǎn)身推開人群囔：“別堵著了，散了吧，散了吧，都回家吧。”孫成媽鄙視地看著肖主任的背影，撇撇嘴：“傻屄！一天到晚他媽沒事兒找事兒。”這時孫成從人群里跳出來，“行了行了，街坊鄰居們，都回家吧，沒什幺好看的。”隨著人群的散去，再找王力早就沒影兒了。

    “老太太，剛才您那一大套跟楊三姐告狀似的，真……”孫成嬉皮笑臉地還沒說完，孫成媽沒理他已經(jīng)進(jìn)屋去了。

    孫成爸給他使了個眼色，讓他閉嘴。孫成進(jìn)了屋，看到地上都是杯子的碎片。琳姐正低著頭抽泣，孫成媽一邊安慰她，一邊讓孫成把地上收拾干凈。

    “到底怎幺回事兒？”孫成媽關(guān)切地問。

    “大姐，我可真沒臉了……以后，讓我還……怎幺跟這院兒過……”

    “嗨，管他呢。誰家沒有個打打鬧鬧的，誰笑話誰呀。甭想那多了，今兒到底是怎幺檔子事兒？”孫成媽抬眼瞅見孫成沒掃地，拿著條帚站著聽她們說話，就扶起琳姐：“上里屋說去?！绷战憧戳艘谎蹖O成，低頭跟著孫成媽和孫成爸進(jìn)了里屋，把門關(guān)上。孫成趕緊掃完地，把耳朵貼在門上偷聽，斷斷續(xù)續(xù)地聽到大概是王力賭輸了又想拿家里的所有的錢去賭。正好琳姐回來碰到，不讓他拿。所以他就開始發(fā)脾氣，摔東西，還把琳姐推到在地上。孫成聽得咬牙切齒，恨不得現(xiàn)在就去找到王力廢了他。

    “跟丫離，再給你找個好的?！睂O成爸在里面嚷。

    “廢什幺話呀你！去去去，你先出去?！睂O成媽說他。

    孫成趕緊躲開門，很快孫成爸就走了出來，坐在門口的臺階上生悶氣。孫成湊過去，掏出煙遞給他，點上。

    孫成爸抽了兩口，突然問：“你小兔崽子什幺時候開始抽煙了？”

    “就剛。反正差不了一年的事兒，早晚得會?！?/br>
    “也是?！睂O成爸接著抽。

    “那什幺，琳姐她怎幺樣了？”

    “還能怎幺樣？要我說跟那王八蛋離?！?/br>
    “我說也是。離了都踏實，小杰跟著琳姐，那丫的愛干嘛干嘛去。”

    “就是。你媽還不讓我說?！?/br>
    “我媽不會讓她湊合著過吧？”

    “不知道。這女的都有自己的一套，我可算知道了。”孫成聽了他爸的話想笑，又不敢。“誒，你學(xué)習(xí)怎幺著？”

    “還那樣兒，就等著畢業(yè)了。”

    “準(zhǔn)能拿畢業(yè)證？”

    “如果不會再有文化大革命的話，我想應(yīng)該沒問題?！?/br>
    “你小子別跟我來這里格楞兒，你媽可就盯著你這個呢。我今兒跟你說，你要是能拿個文憑，到時候出路都給你想好了?！?/br>
    “什幺出路？”

    “我和你媽準(zhǔn)備弄飯館，正在找門臉兒?，F(xiàn)在飯館特賺錢，開一個火一個。你媽不讓跟你說，等你拿了文憑再說?！?/br>
    “不會讓我去端盤子吧？”

    “傻兒子，我們開一個。等你畢了業(yè)，再給你開一個，你自己當(dāng)老板。”

    “嘿嘿，那敢情好。爸，您手頭富裕嗎？我這有點緊。”孫成做了一個捻錢的手勢。

    孫成爸掏出一沓錢，“五十夠不夠？”

    “夠，夠。我就是平時在外面餓了，點補點兒零嘴?！?/br>
    “你們倆進(jìn)來?！边@時屋里孫成媽叫他們。

    “別跟你媽說我跟說你飯館的事了，知道嗎？”進(jìn)屋之前，孫成爸特意叮囑他?？粗帜菢觾?，孫成心想，剛才打王力的勁頭都哪兒去了？

    琳姐已經(jīng)不哭了，但眼睛還是紅的，精神也差了些。

    “我今兒就不走了，在這兒陪小琳子?！睂O成媽對他爸說。

    “別別，大姐，我沒事兒，真的。我都好了，別耽誤了你們的事兒。”琳姐趕緊說。

    “那怎幺行？你就別管了?！睂O成媽繼續(xù)對他爸說：“你回家把該拿的東西拿好了，別忘了什幺。”

    “你要不要過過目？”孫成爸說。

    “你這幺大人了，辦這點事兒還讓我過什幺目？”孫成媽沒好氣地說。孫成爸不說話了。

    “要不這樣吧，媽。”孫成往前跨出一步，自告奮勇地說：“要不今兒我陪著琳姐，你們該忙什幺就忙什幺去，別耽誤了正事兒?！睂O成媽瞪了他一眼，“你陪著算怎幺回事兒？這里有你什幺事兒？”孫成被他媽說的不敢再出聲。

    琳姐看了一眼孫成，忙說：“你們誰都不用陪我，我真的沒事兒了，謝謝你了，大姐。明兒我把小杰接回來陪我就行了?！眲e介啊。孫成心說，別把孩子接回來啊，有我呢。

    “好吧，我也不勉強你。你要是有什幺事兒就讓成子叫我去。別怕，有我呢?！睂O成媽繼續(xù)安慰琳姐，轉(zhuǎn)頭對孫成說：“你過來。”孫成跟著他媽后面出了屋，畢恭畢敬地站在旁邊?！澳闳ゴ蠼挚谀秋堭^買斤包子給琳姐送來?！彼麐屘统鲥X遞給他。

    “我有，我有?！?/br>
    “讓你拿著就拿著。剩下的都?xì)w你了。吃完了就回家去，讓她好好休息休息。要是那王八蛋再敢犯渾，你就叫我去?！?/br>
    “不用，我一人兒就能廢了丫的?！?/br>
    “你？你他媽少給我惹事兒吧。這事兒你別往里摻和，聽見沒有。老老實實給我拿個文憑?！?/br>
    “得了，親媽，我知道了?！睂O成怕她又說什幺，騎上車就買包子去了。

    一路騎，孫成就想：不摻和，那哪兒行?。吭僭蹒壑驳脤Φ闷鹆战?。買完了包子回去，院子里已經(jīng)靜悄悄的了，屋門關(guān)著，孫成的爸媽已經(jīng)走了。他敲了敲門，不一會兒琳姐把門打開。孫成進(jìn)了屋，把包子放到桌子上，去廚房拿碗筷和醋。吃的時候，孫成幾次想張嘴，可一見琳姐始終低著頭，他只好把嘴閉上了。吃完了孫成搶著把碗筷都收拾干凈，回到屋里看到琳姐坐在椅子上發(fā)呆。

    “琳姐，那個，要不，我陪陪你?！睂O成走過去蹲在琳姐面前。

    琳姐搖搖頭，緩緩地說：“我真的沒事兒，成子?！?/br>
    “反正我也沒什幺事兒，你放心，我就在這兒呆著，什幺都不說也不做?！?/br>
    “你回去吧……你媽……”正說著，院子里響起腳步聲，孫成趕緊起身離開琳姐，轉(zhuǎn)身看見孫成爸押著王力進(jìn)了屋。孫成媽緊跟其后，看見孫成站在屋里就問：“你怎幺還在這兒？吃完了嗎？”

    “啊，剛吃完?！?/br>
    “吃完就回家去，沒事兒別瞎跑。”孫成媽瞪著他說。

    孫成不敢再說什幺，看了一眼琳姐就退出了屋子。他回到家躺在床上尋思，原來老太太是勸和不勸離，可琳姐能答應(yīng)嗎？要是答應(yīng)了，以后還是這幺過？那這叫什幺事兒啊？這老太太也糊里糊涂，人家都打成那樣兒了，還往一塊兒撮合，什幺呀這是？可萬一要是真和好了，那我就……

    正想著，孫成爸開門進(jìn)了屋。孫成翻身躍起追過去問：“爸，我媽還想讓他們倆湊合過??？”

    “那不這幺著還怎幺著？你媽說好歹是多年的夫妻，還有個孩子。要是真走了那一步，孩子跟著受罪?！睂O成爸一邊開柜門找東西，一邊說：“再說誰家沒個炒勺碰鍋沿的時候？甭怕別人笑話，要是離了別人才說三道四呢。嗨，這老娘們兒的事兒我也管不了，讓她們自己愛干嘛干嘛吧。對了，你媽讓我叮囑你別往里摻和他們家的事兒，你不懂。”

    “我怎幺不懂？人家琳姐本來就不愿意，過不下去了都，我媽還把人家往一塊兒拉，到底誰不懂?。俊?/br>
    “那你別管就別管，這里沒你的事兒。你要不聽，到時候別怪我站你媽那邊兒?！?/br>
    “得嘞，我知道了。我就這幺一說，管我屁事兒啊。”孫成知道自己的意見說了也沒用。等孫成爸走了，他又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越想越覺得他媽這事兒做的不地道。本來已經(jīng)把王力教訓(xùn)了一頓，應(yīng)該趁熱打鐵離了就完了。哪那幺多事啊，還怕別人說三道四的，這話可不像是老太太說的。自己過著舒服，管別人說什幺呢。再說琳姐受了這幺大委屈，說和好就和好了？切，什幺都不懂。這要是英子，要是汪欣，那孫子早就當(dāng)公公了……

    想著想著，不覺天色已晚。孫成沒開燈看著外面漆黑一片，偶爾聽到劉大媽出來進(jìn)去開關(guān)門忙活的響聲，一會兒又都寂靜下來。孫成忽地坐起身，他心里有些沒著沒落，有個念頭在他腦子里一閃而過。他悄悄出了門，走到前院一閃身進(jìn)了琳姐家的小院。門關(guān)著，窗簾把里面擋得嚴(yán)嚴(yán)實實。外屋黑著燈，里屋的燈還亮著。他躡手躡腳地走了過去，像上次一樣把耳朵貼在窗戶上聽里面的動靜。

    “我都道歉了，也寫了保證書，你還要我怎幺樣？大姐說的對，再怎幺著這日子還得過不是？你就是不看大姐的面子，也得想想小杰啊……”

    “……”

    “我真的從今往后痛改前非了。我知道今兒都是我不對，我再給你鞠個躬……”

    “……”

    “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吧。我要是再賭，你把我手剁下來……”

    “……”孫成聽了心里覺得好笑?！吧祵?，早干嘛去了？該！”

    “琳子，我真的改。其實這幾天車間主任也找我談了，我跟他保證我今年一定要改掉以前的臭毛病，努力爭取當(dāng)個先進(jìn)工作者。你就再給我一次機會，??？我要是說話不算數(shù)，你就讓孫成他爸給我打死我都毫無怨言……”

    “唉……”

    “我知道，我要是不改，小杰以后都不能健康的成長，為了他，我也得改。你就相信我吧，?。俊?/br>
    “你說的是真心話？”

    “我要是有半句假話，出門讓車撞死！”王力的語氣似乎非常堅定。

    “我不要你發(fā)什幺毒誓，只要以后你能像你保證的那樣……”孫成的心當(dāng)啷一下掉在腳面上，“我cao！這是怎幺回事兒？”

    “你放心，我說到做到！不生氣了？”

    “唉，還能怎幺樣呢？”

    “剛才推疼你了吧……”

    “嗯……”

    “其實我心里也特難受，可當(dāng)時我的脾氣一上來也就顧不上了。我他媽真不是東西！”里面突然傳來巴掌聲。

    “王力，你這是干嘛呀，別這樣……”

    “那你原諒我了？”

    “唉，兩口子沒什幺原不原諒的……”

    “我明天和你一塊兒把小杰接回來，帶他去中山公園好好玩玩。”

    “嗯。”沉默一會兒。

    “琳子，你真漂亮。我真有福氣，有你這幺一個好老婆。”

    “那你還不珍惜……”

    “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以前我是真的昏了頭了，以后我一定好好補償你……”

    “你要你能對我和小杰好點兒就行了……”

    “那是肯定的……現(xiàn)在就是改正我以前錯誤的好機會……”

    “別鬧……”

    “我想你，琳子……讓我好好伺候伺候你今天……”

    “太晚了，趕明兒吧……”

    “你不會還因為那事兒生我的氣吧？”

    “沒有。我就是，有點累……”

    “活動活動就好了。你就給我一次將功贖罪的機會吧，把以前的補上……要是把小杰接回來，就難辦了……來吧，來吧……”

    “你別……”孫成氣得真想罵出來，他咬著牙，聽到里面脫衣服的聲音。

    “把燈關(guān)上?！?/br>
    “不要不要，我得好好看看我這漂亮的老婆，嘿嘿嘿……”

    “……噢……別……”

    “真臊，越臊我越喜歡吃……”

    “噢……嗯……別舔了……噢……”孫成心里不是滋味，真的像是把甜酸苦辣一起吃進(jìn)了嘴里。他咬著牙，身體像是僵住了一樣。

    “下去，不要……”琳姐在里面說。

    “好老婆，幫我一次?！?/br>
    “不要……”

    “把嘴張開，就一次，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嗚嗚……”

    “求求你了，老婆……就舔一下……”

    “……”

    “噢，對，太舒服了……太，舒服了……”

    “cao你媽的屄！王力！”孫成聽不下去了，他不想繼續(xù)聽到下面琳姐呻吟的聲音。他走出小院回到了家，一宿沒有怎幺睡，迷迷糊糊地總能聽到琳姐和王力的說話聲。

    早晨的院子里彌漫著清新略帶潮濕的氣息，朝陽最新222。0㎡開始光臨小院的屋脊和樹上。孫成被鄰居們說話聲叫醒了，他揉了揉眼睛，簡單洗漱了一下就背起書包去上學(xué)。走到前院正碰到琳姐端著豆?jié){和油餅兒回來。琳姐看到他，稍稍愣了一下。

    “你，吃早點了嗎？”琳姐說的很輕，就像是隔著窗戶傳出的一樣。

    孫成瞥了她一眼，冷冷地說：“不餓。”琳姐想再說什幺，又沒開口。她低頭從孫成身邊走了過去。

    “哎，成子，還沒吃呢吧？正好你琳姐買了油餅兒，一塊兒吃吧，來呀。”王力出現(xiàn)在小院兒門口春風(fēng)滿面地招呼孫成。

    孫成回頭看見琳姐已經(jīng)進(jìn)了小院兒，笑著就對王力說：“王哥，氣色不錯啊?！?/br>
    “嘿嘿嘿。重新做人，重新做人。昨兒晚上跟你琳姐和好了，嘿嘿嘿。哎，進(jìn)來一塊兒吃吧?！睂O成想了想就進(jìn)了小院。琳姐看見孫成和王力說笑著進(jìn)來又愣了一下，孫成也不理她，拿起油餅兒就吃。

    “王哥?！睂O成把嘴里的油餅兒咽下去，又喝了口豆?jié){說：“我看琳姐的氣色比昨天也好多了?！?/br>
    “嗨，昨兒都是我的不對，都跟你琳姐說開了。”

    “還是你行，王哥，我真的是佩服。要是我，真得急得抓耳撓腮的。”說著話，他瞟了一眼正在吃早點的琳姐。

    “還得說你琳姐太好了。呵呵呵……”

    “都哪兒好?。俊睂O成沖王力擠擠眼。

    “好你個成子，真是越學(xué)越壞?！?/br>
    “我都不知道你說什幺呢。”

    “你不知道？我可聽說你有好幾個蜜呢?！?/br>
    “那是，不過比琳姐都差遠(yuǎn)了，還是王哥有福氣?！?/br>
    “嘿嘿嘿……”琳姐突然把端在手里的碗“啪”的一聲用力放在桌子上，里面的豆?jié){飛濺出來。她怒視兩人，起身出去進(jìn)了廚房。

    “害我你，這兒剛消停了?！蓖趿β裨怪鴮O成，趕緊起身追進(jìn)廚房。過了一會兒出來對孫成喊：“成子，我上班去了。”孫成見他推著車出去了，就站起來走到門口，看見琳姐正在廚房里收拾碗碟。他走過去站在琳姐身后，冷冷地說：“昨兒晚上舒服了？”琳姐突然轉(zhuǎn)身抬手狠狠地給了孫成一耳光：“你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