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母病的日常生活[無限] 第217節(jié)
從她出院開始,只要控制得好,就不用再關(guān)起來。 做問卷的時候郁久霏很認真,跟從前沒有任何區(qū)別,醫(yī)生注釋著她,忽然開口問:“霏霏,這樣的生活,你開心嗎?” “開心呀,我可喜歡現(xiàn)在的生活了,遇見的好人很多,大家都很照顧我,我想永遠過這樣的生活?”郁久霏頭也不抬地回答。 “那如果有一天,你的生活注定會發(fā)生變化,你會不會覺得……很難過?”醫(yī)生意味不明地輕聲詢問。 郁久霏填答案的手一頓,她抬頭疑惑地看了眼醫(yī)生,思索良久,搖頭:“不會吧,就算發(fā)生變化,你們也在呀,只要你們一直都在,我就一直都有家,難過也只會難過一會兒,很快就會重新開心起來噠!” 醫(yī)生用一種郁久霏看不懂的眼神看著她,最后醫(yī)生點點頭:“你這個心態(tài)就很好,繼續(xù)做吧,我就隨便問問?!?/br> 于是郁久霏繼續(xù)悶頭做問卷,題不多,她很快就做完了,交給醫(yī)生后緊張地等答案。 看過問卷,醫(yī)生說:“你最近壓力有點大,如果可以的話,還是不要給自己那么大壓力了,我看了你剩余的藥量,一直都在吃抗抑郁的藥,最近是不開心嗎?” “也不能說不開心,只是我去了一個環(huán)境有點壓抑的地方出差,在那里,大家好像都不是很開心,所以為了避免我出現(xiàn)其他問題,吃的抗抑郁藥就多了點,后面我去出差的地方,大概也會不太好,還是多準備點吧?!庇艟闽奶摰卮瓜骂^,她知道自己說的不是真話,可《夢想鄉(xiāng)》的事,無法說給別人聽。 醫(yī)生靜靜看她一會兒,回道:“那我給你換另外幾種吧,如果一直在壓抑的環(huán)境里,其他的藥會好一點的?!?/br> 最后醫(yī)生給郁久霏換了抑制情緒的抗抑郁藥,并不是之前吃的,郁久霏看到藥單后還愣了一下:“怎么開這么重呀?我覺得我情況還好啊?!?/br> 面對郁久霏的疑問,醫(yī)生坐在位置上,逆著光,看不清表情,說:“嗯,我覺得你應(yīng)該能用上,長時間在抑郁環(huán)境中,有時候心理變化并不會體現(xiàn)在主觀意識上,但其實人的身體已經(jīng)快累死了,所以我希望,如果你哪里感覺到不舒服,記得吃藥?!?/br> 沒有具體描述的環(huán)境,卻讓郁久霏覺得,醫(yī)生好像意有所指,可她不明白,醫(yī)生到底在說什么,便點頭應(yīng)下。 中秋節(jié)郁久霏是在醫(yī)院過的,跟病友們一塊捏各種奇怪的月餅,烤出來的樣子更是稀奇古怪,不過他們都是心靈手巧的病人,就算做得不好也會乖乖用模具,所以也沒古怪到難以下咽的程度。 郁久霏還打包了一大批離開,準備帶去給boss們嘗嘗,這次依舊只帶夠樓十一、沈西聆、主母跟城主的,連續(xù)兩個副本沒有新boss掉落物加入,自然不用多帶。 其實如果沒有意外,郁久霏比較想在醫(yī)院度過十天假期,畢竟是放假,手頭錢不是很缺的時候,她也想給自己休息休息,可是她莫名對那枚游戲給的鑰匙很在意,就想提前調(diào)查一下,以至于過完中秋節(jié)就得離開醫(yī)院了。 多帶的月餅、水果跟零食都放進了背包里存起來,四一四說這次的副本不會給任何提示,郁久霏猜測,這個副本大概跟自己相關(guān),所以一點提示都不能給,一旦給了提示,以她的智商,肯定一下就能猜出所有的劇情來。 假設(shè)新副本劇情與她相關(guān),那鑰匙必然能打開她記憶中的某扇門,現(xiàn)在那些舊門鎖估計都被換掉了,不太好確認到底是哪里的門鎖。 不過主系統(tǒng)既然給了,就一定能打開某一扇門,仔細找找說不定還能找到。 郁久霏把剩下的假期都用在了尋找能對應(yīng)那把鑰匙的門鎖上,可是很奇怪,她都跑回當年的孤兒院了,還是沒找到。 孤兒院近些年翻新過,因為政府多撥了款項,不過照樣窮,原先是什么都破爛,所以窮,現(xiàn)在款項翻新了房子,除了大家住著安全的房子之外,依舊窮。 院長已經(jīng)記不得郁久霏了,她是個嚴肅又刻薄的老太太,但從來沒把錢花在自己身上,至少這份清廉,讓許多孤兒都能在孤兒院里長大,不管有沒有被領(lǐng)養(yǎng)走或者找到親生父母,能好好長大走出孤兒院,大概就是對孤兒來說,最幸福的事。 郁久霏廢了番力氣才說通嚴苛的院長同意自己重新觀摩一下孤兒院,對方很是不明白,既然走了,何必回來看呢? 往前走,才是人生的康莊大道呀。 許多事情不好解釋,郁久霏拿著鑰匙試所有孤兒院里的舊門鎖,一扇都沒打開,臨走的時候她想留一點錢給孤兒院,被院長拒絕了,院長說,你應(yīng)該是這些年中混得比較慘的,要你的錢不合適。 郁久霏早已習慣院長刻薄的話,只好說:“沒事呀,我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而且不是什么大錢,一兩千我還是能給的,就當我花錢請大家吃頓飯吧。” 錢還是壓在了院長的辦公室里,郁久霏溜得快,根本沒讓老胳膊老腿的院長追上。 之后郁久霏又去了念過的學校、住過的群租房、地下室,都沒有匹配的門鎖。 到了假期結(jié)束那天,郁久霏在家捏著鑰匙,等待四一四過來,結(jié)果四一四來了,只給了郁久霏一張紙條,說要按照上面乘坐公交車。 “公交車?”郁久霏仔細看了紙條上的公交車路線,恍然大悟,“啊,我懂了,我要去的地方,是要乘坐特殊公交車才能到達的地方對吧?就像……我不小心被拉進這個游戲那次一樣?” 四一四沒否認,只提醒郁久霏別錯過了時間,錯過了進入副本的時間,會被記錄為通關(guān)失敗。 沒辦法,這次沒有傳送了,郁久霏只能收拾東西,像之前每一次進副本一樣,還多準備了雨傘,出門在外,又不是在副本中,如果碰上下雨,還是要帶雨傘的,不然在別人看來就跟不會躲雨的傻子差不多。 系統(tǒng)安排的最后一趟公交車有點遠,郁久霏需要先坐進城的大巴再轉(zhuǎn)兩趟車才能到站點,時間很緊。 郁久霏一路都在看時間,擔心公交車遲遲不來會趕不上導(dǎo)致錯過進副本的時間。 不過今天的公交車都很準時,像是特地等她來一樣,只要她到了公交站,立馬就會有車來,打開門等候她上車。 前面三趟車都有其他乘客,唯獨最后一趟公交車,沒有其他乘客上車,而且隨著時間推移,天氣一點點陰沉下來,接著開始下雨,等公交車停在目的站點的時候,外面簡直是在下大暴雨。 郁久霏透過窗戶看了眼外面的風景,似乎是一個老小區(qū),她沒見過這地方,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到了副本里,外面的npc來去匆匆,看起來就像還在原來的世界。 此時依舊沒有出現(xiàn)任何提示跟劇情,郁久霏有些遲疑地起身準備下車,在即將穿過車門的剎那,司機說:“打開傘再下去吧,別讓雨淋到了?!?/br> “……謝謝?!庇艟闽幻靼姿緳C為什么會這么說,她懷疑是不是外面的雨有問題,于是很小心地打開傘,盡量不讓自己淋到雨水。 穿過車門,郁久霏明顯感覺到手中的雨傘變重,幾乎有些拿不住,她身體搖晃了一下,艱難地穩(wěn)住身體,再抬眼一看,發(fā)現(xiàn)有哪里不對——她變矮了。 郁久霏艱難地支撐著對她來說有些巨大的雨傘,往前走了幾步,她想回頭問司機到底怎么回事,可是在她走遠的瞬間,公交車就開走了,泥水還差點濺到她身上。 就在郁久霏茫然地不知道自己應(yīng)該去哪里找消息、又具體發(fā)生了什么的時候,路邊忽然冒出來一個女人,一把扯開了郁久霏的雨傘,張口就罵,說得特別難聽。 “你在這里干什么?mama是不是跟你說過,放學了要坐公交車回家?你在這里發(fā)什么愣?想當初嗎?個死孩子,放學不回家,你想上天???翅膀硬了你?趕緊走!要是你敢淋濕衣服,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女人還一個勁地推郁久霏,像是非要把她推到地上一樣。 明明是女人說不可以弄臟衣服,她的行為卻好像極其希望郁久霏的衣服被弄臟,這樣她就有第二個發(fā)脾氣的理由了。 郁久霏好像明白了司機提醒的話是什么意思,她不能淋雨,是作為母親的女人不允許她的衣服是臟的。 所以這個自稱是她母親的女人,到底是真的母親,還是人販子呢? 女人對郁久霏來說實在太高大了,如果雨傘的尺寸沒有變,那她現(xiàn)在應(yīng)該才四五歲,不到女人胯高。 郁久霏小心地躲避著女人的推搡,撿起雨傘后沉默地跟在罵罵咧咧的女人身后回家。 周圍的人似乎都已經(jīng)見怪不怪,郁久霏一直沉默地觀察著周圍的人,但凡有什么不對她就立馬逃跑,至于要不要回來,也得等弄清楚劇情再回來,不然今晚回去,怕是要平白挨一頓打。 她們進入了公交車站點對面的一個小區(qū),老小區(qū)范圍不大,樓層很擁擠,逼仄得有些壓抑。 靠近單元樓后,女人似乎碰上了鄰居,隨口跟鄰居打了聲招呼,鄰居阿姨看見郁久霏,還打招呼說:“哎喲,霏霏回來啦?今天很干凈哦,沒有弄臟衣服,這么乖,是大孩子了?!?/br> “嗐,哪里是她乖,是我今天出去買菜,剛好在公交站碰上她了,這么大個人了,老跟她說下了公交車就回家,結(jié)果今天一直在那發(fā)呆,要不是我路過,她能在那站一晚上,還會把衣服給弄臟?!迸擞靡环N嫌棄又夸張的語氣跟鄰居吐槽。 “哎喲,孩子還小,慢慢教啦,有的孩子啊,就是晚懂事。” “哪里啊,就是小女孩兒蠢,只要是女孩都不聰明,我跟我老公還是想要個兒子,有個聰明的兒子,可比這不省心還智障的女兒強多了,我還省心?!?/br> …… 兩個女人聊著兒子好女兒差,仿佛性別決定了一切。 郁久霏大概從兩人的描述中知道了自己的現(xiàn)狀。 首先她這次進本的身份確實是女人的女兒,而且她出生在一個重男輕女的家庭,母親總會刁難她,找各種理由打罵發(fā)泄,順便向所有人證明,她是個愚蠢且不聽話的孩子,讓所有人都討厭嘲笑她。 其次,她這個身份的孩子,并不是不懂事或者比較愚蠢,可能所有的不聽話都是母親做的,比如剛才在公交站,母親就想推她到泥水里,一直推一直推,如果她站不穩(wěn)掉進了泥水里,應(yīng)該就會被當眾毆打教育。 而剛才她沒有順勢跌倒,母親似乎很不高興,跟鄰居探討的話中,說得并不好聽。 聊了一陣,女人似乎才想起來該回家做飯了,就跟鄰居道別,又開始罵郁久霏不靈光,自己站那半天,都不知道回家寫作業(yè)嗎?本來人就蠢了,還不好好學習,將來直接出去當□□別人都會嫌棄她蠢。 話越說越難聽,尤其是周圍沒有人的時候,遇上人就裝作自己是多好的母親,沒有人就罵女兒將來肯定是賣的。 這么嫌棄的話,曾經(jīng)發(fā)現(xiàn)是女兒趕緊送去孤兒院就好了,省得一個新生命來到世界上受罪…… 郁久霏不能理解母親的想法,但是她莫名開始恐懼那個所謂的家,明明她都不知道那個家是什么樣。 老小區(qū)沒有電梯,最高只有五樓,她們最后停在四樓的位置,女人找出鑰匙打開門,推著郁久霏進去,特別用力,以郁久霏現(xiàn)在的身高,不是技巧就能站穩(wěn)的,于是直接被推到了地上。 女人看她終于跌倒了,頓時發(fā)出尖銳爆鳴聲,尖叫中還有癲狂扭曲的笑聲,臉上夾雜著快意與興奮,但是又生生遏制,勉強露出憤怒,于是最終滿面扭曲。 門嘭地一聲被關(guān)上,女人抬腳想踢郁久霏,手上還抓了門后的藤條,那藤條一看就是專門用來打她的,郁久霏嚇得趕緊爬起來沖進一個房間,門上有鑰匙,她把鑰匙拿了下來才關(guān)門,這樣外面就沒辦法反鎖她。 似乎沒想到郁久霏還敢反抗,女人愣了一下,看到緊閉的門,就在外面發(fā)瘋,各種威脅、謾罵,還一直用東西砸門。 郁久霏感覺自己小小的身體都在發(fā)抖,她用身體頂在門后,感覺這門支撐不了多久,她必須想辦法度過這個難關(guān)。 入目是一個有些亂的房間,只有一張大床和幾個衣柜,沒有書桌跟其他東西,這種就是普通人家的主臥室,一般是夫妻倆住,平時就存放大件,重要的東西就放在衣柜里。 簡單觀察完,郁久霏大概明白為什么外面的女人那么生氣了,不僅因為沒打到她,還因為她選了主臥,這意味著女人也沒辦法進來休息了。 郁久霏還是不太懂這個副本想讓自己做什么,思來想去,還是多找?guī)讉€臭皮匠靠譜,就想點開背包,可是背包里所有的東西都鎖住了,根本沒有打開! 不僅鎖住boss掉落物的鎖鏈沒打開,就連她準備的其他東西都被鎖住了,現(xiàn)在她變成了一個小孩兒,沒有這些東西,她怎么活下去? 她甚至,沒辦法靠自己這小土豆的身材從四樓逃跑,連孤兒院都沒辦法去。 “系統(tǒng)?系統(tǒng)?系統(tǒng)!四一四!四一四!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郁久霏急得眼眶都紅了,她從來沒想過,自己還會面臨這樣一個絕望的情況。 外面好像有怪物在砸門,而她躲在一個密室里,無法逃跑,也不敢開門。 絕望蔓延開來,郁久霏冷靜地回想從頭到尾的一切,她狠狠咽了咽口水,趕緊跑到幾個衣柜旁邊,開始找抽屜,看看有沒有身份證或者戶口本之類的文件,一般來說,父母都會把這種重要文件放起來,就放在臥室里。 門外的撞擊聲一直沒停過,女人似乎擔心門被撞壞,所以沒下死勁兒,給了郁久霏找信息的時間。 一個個柜子翻過去,郁久霏最后在一個帶抽屜的柜子里翻到了戶口本跟房本等文件,上面明晃晃寫著,父親叫郁衛(wèi)國,母親叫董芬,下一頁,是女兒……郁久霏。 郁久霏不敢置信地翻看了好幾遍,上面的字都沒有變,還是寫著郁久霏。 明明起了一個這么好聽的名字,為什么這么對待她呢? 無法理解這件事的郁久霏只能繼續(xù)翻別的文件,其中還有出生證、學費單、帶照片的個人檔案,尤其是關(guān)于郁久霏那張二寸照,居然跟她本人一模一樣。 郁久霏直接跌坐在地上,她看著擺放整齊的各份檔案,不理解,她來的副本怎么會是這樣的? 這個叫郁久霏的女孩兒,是她自己……還是……那個在主機監(jiān)控錄像中出現(xiàn)的女人? 且不論真相如何,她該如何在這樣極端的環(huán)境下活下去? 身體被系統(tǒng)壓縮成了五歲的,她要怎么做,才算是通關(guān)呢? 郁久霏將東西按照原樣擺放了回去,她有些絕望地站起來,走向那扇一直抖動的門,即將打開的時候,她想起了系統(tǒng)給的鑰匙,那是她唯一沒裝進背包里的東西,現(xiàn)在似乎還在口袋里。 感謝小孩兒衣服也有兜,不然就丟掉了。 拿出鑰匙,郁久霏仔細觀察上面的花紋,她記憶力好,回憶起剛才女人打開門用的鑰匙,發(fā)現(xiàn)鋸齒不同,所以不會是開門口鎖的,與主臥室的也對應(yīng)不上。 那這把鑰匙,是哪里的? 作為一個小孩兒,她為什么要留著這把鑰匙? 系統(tǒng)又為什么,非要讓她帶上這把鑰匙進入這個副本? 是不是真的……有什么被她遺忘的事。 鑰匙藏進了衣服兜兜隱藏的口袋里,郁久霏深吸一口氣,打開了門,緩緩抬頭,外面站著對她來說過于巨大的男女,女人是她的母親,男人應(yīng)該是她的親生父親,但他們都沒有二寸照片上那樣溫柔。 郁久霏挨了一頓很狠的打,系統(tǒng)屏蔽了她的痛覺,沒覺得多痛,但依舊從喉嚨里發(fā)出了尖叫聲,那不是她在叫,是這句身體在叫。 被打的時候,郁久霏就像一個旁觀的幽魂,看著年紀很小的女孩兒被打得滿身青紫,甚至還出了血,但因為那對父母注意了位置與力道,等擦干凈鼻血,又漱了口,女孩兒看起來就是不聽話哭了一頓,沒人會知道她衣服下的rou都快被打爛了。 打順氣了,母親去做飯,父親跟大爺似的在沙發(fā)上看電視,什么都不做,鞋子跟臭襪子丟得哪里都是。 他們有事做了,郁久霏不能留在原地礙眼,得回自己的房間寫作業(yè),她想關(guān)門,卻發(fā)現(xiàn),屬于她的房間,門是沒有鎖的,看起來被撬了。 郁久霏憋著口氣,咬牙走到了書桌旁,從自己的小書包里拿出作業(yè)開始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