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發(fā)瘋后 第646節(jié)
她的眼眶酸澀,眼淚很快蒙住了她的眼睛。 她極力忍住啜泣聲,但就算她再是隱忍,姚婉寧依舊感應(yīng)到了那種悲傷的情緒,本能的轉(zhuǎn)過了頭來,接著看到了meimei傷心的樣子。 “守寧——” 姚婉寧突然抬起手,抓住了meimei的手腕: “你……” 姐妹兩人正說話間,那簡易的門口處垂落的布簾被人拉起,被曹嬤嬤扶著的柳氏探頭進來: “我們熬好了些湯,婉寧你喝一些……好嗎?” 傷好之后的柳氏說話時中氣不足,氣喘不停,看向躺在‘床’上的長女時,眼中流露出卑微、討好的神情,一掃她以往的強勢。 “不是什么好湯……如今,如今許多食材不足,也沒有辦法……” “娘?!?/br> 姚婉寧握住meimei的手,打斷了她喋喋不休的解釋: “我先和守寧說一說話,晚些時候再跟您說。” “好……好的。” 柳氏怯怯應(yīng)了一聲,接著失落萬分的放下門簾,重新退了出去。 屋里只剩了姐妹二人,姚婉寧才抓著姚守寧的手,輕聲的道: “我是不是快死了?” “怎么會?”姚守寧吃驚萬分,接著道: “你災(zāi)劫已過,未來有子孫環(huán)繞膝下,后福無窮——” 她說到這里,突然住嘴,接著紅著眼圈低垂下頭,不再出聲。 姚守寧這副模樣令得姚婉寧愣了一愣,接著問: “那你怎么會這樣子?” “jiejie。”姚守寧輕聲的喊了一句,末了忍住淚水,抬頭看她: “徐先生那邊傳來的消息,姐夫除了想要我將孩子送過去外,還想將你一并接去,想與你夫妻團聚——” 姚婉寧這一去,便是隔著七百年的時光。 “到時你過得快樂與否我不知道,與家里人此生相隔數(shù)百年,再也沒有見面之時,你心中煩悶時,不會再有人陪你說話——” 她越說越傷心: “我舍不得你去?!?/br> 可是朱世禎的魂曾附在‘河神’身體上,擁有了后來的記憶,他思念妻子,迫不及待想與妻子重聚,她無力阻止。 “而且此時的神都城不利于你恢復(fù),如今這里百廢待興,不知何時才能重建,你剛生孩子,需要人照顧,要將養(yǎng)身體……” “……”姚婉寧沒料到她是因為如此才魂不守舍,頓時愣了一愣,接著又嘆了口氣。 “原來如此?!?/br> 她的表情復(fù)雜,似是有些解脫,又似有些失落,幽幽的道: “災(zāi)劫的時候,你神魂被狐王拘走——”她深吸了一口氣,想起當時的情景,眼圈又開始泛紅: “后來,你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嗎?” 姚守寧的回憶回到了那時,她死里逃生,世子后來提起這事兒,但說到關(guān)鍵處時被人打斷。 她當時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可那時柳并舟出事,并不是細問這事兒的好時機。 而之后她助孟松云成神,修為再進,此時聽到姚婉寧問話,那些曾發(fā)生過的一幕幕從她腦海里飛快的閃過。 柳氏意外蘇醒,孟松云關(guān)鍵時候的提問,柳氏的選擇,姚婉寧面色蒼白…… “……”她沉默不語。 姚婉寧則是抿了抿唇,露出笑意: “孟松云說,爹娘命中僅注定一子一女送終,他的卦象世無雙,從不出錯,因此要娘選一個女兒。” 事后柳氏選擇了姚守寧。 “守寧,你知道嗎,那一刻我很吃驚。”她淚光閃爍:“你知道的,娘親對我一向百依百順,所有人……包括我自己在內(nèi),都覺得我才是娘最寵愛的女兒,可那一刻,她卻毫不猶豫的選擇了你。” “我……”姚守寧正欲說話,姚婉寧卻將臉靠了過去,貼近了她掌心,溫聲道: “你不要內(nèi)疚,只是有些話我想跟你說一說。” 從柳氏選擇的那一刻,姚婉寧才意識到,柳氏以前的縱容與喜歡,興許是因為心中早認為會‘失去’她,所以才拼命的想趁她還‘在世’之時,將所有的關(guān)注全給予她,深怕留下遺憾。 而在柳氏心中,恐怕早就已經(jīng)做好了母女二人遲早會分離的心理準備。 “但她可能從沒想過會失去你,所以在得知需要選擇才能留下你的命時,她毫不猶豫的就選擇了你?!?/br> 姚婉寧吸了吸鼻子: “守寧,你知道嗎,那一刻我真的很羨慕你。” 可在這種羨慕的情緒生起之后,她又感到愧疚不安,為自己曾生出嫉妒之念而備受折磨。 相比起姚守寧那一刻受到的‘重視’,此前的十六年中,她一直都活在姚婉寧的陰影及柳氏的忽略里。 自己自小體弱,雖在后面被柳氏‘放棄’,卻又真實的獲得了柳氏十八九年的呵護。 而且她后來再思量此事時,又覺得慶幸。 幸虧柳氏選擇了姚守寧。 守寧如此的好,如果因柳氏選擇了自己而使她出事,姚婉寧終其一生都不會原諒自己。 但她的思緒如此敏感與易思慮,恐怕潛意識早就察覺到了這一點,所以后來在夢中與‘河神’相遇,被他全心全意的對待,被他視如珠寶時,她才輕易的被擊潰心防,愛上了‘他’。 “你能承認他是姐夫,我,我真的很高興?!?/br> ‘河神’在她心里不是妖邪,‘他’是她的丈夫,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他對自己有恩,對結(jié)義兄弟有義,對得起天下人,對她一心一意,令她著迷。 “如今這樣的結(jié)果再好不過,就是我有些對不住你和大哥,如果我走了,將來無法侍奉爹娘膝下,未來父母需要你和大哥照應(yīng)——” 姚守寧聽著jiejie的話,不由淚流滿面。 姐妹二人以往雖說親近,卻從來沒有像如今一樣,將心中的話都全說出來,彼此心也更加貼近。 …… 許久之后,姚守寧雙眼通紅出來,柳氏局促不安的站在門口,見小女兒出來,正要說話,姚守寧就道: “娘,jiejie有話想跟您說?!?/br> 柳氏連連答應(yīng),神情忐忑的進入帳篷里。 姚婉寧細聲細氣的道: “娘,您不要自責,我從始至終沒有怪過您。當日那樣的情況,如果我是您,我也要選守寧,否則終其一生我都會不得安寧……” “如今我也并沒有出事,守寧和我說……世禎要我和孩子一道過去……” “將來無法侍奉爹娘膝下,無法報養(yǎng)育之恩……” “我走之后,您對守寧好一些,她太過乖巧懂事,有煩惱也會藏心里……遇事不要再責備她……” 母女兩人抱頭痛哭,俱都解了心中心結(jié)。 數(shù)日之后,徐昭催得越發(fā)急。 擁有了‘記憶’的朱世禎想與妻、子重聚,催促著姚守寧快些將妻兒送回去。 時空之門重新打開,姚家人無聲的送姚婉寧離去。 她抱著孩子,依依不舍的看了家里人一眼,最終踏上七百年前的道路。 時空的另一端,朱世禎等到了久候的妻兒,嘆息聲隔著時空之路傳來:我會照顧好他們。 這是他的承諾,想請姚家人放心。 柳氏淚流滿面,哭倒在姚翝的懷里。 …… 半個月后,姚家正在重建之中,有事可做的柳氏也終于調(diào)整好了心情。 她的身體雖說恢復(fù)了許多,但畢竟當初險些傷了元氣,稍忙一會兒便喘個不停,幸虧她身邊有蘇妙真在,幫了她不少的忙,使她輕松了很多。 這半日,她計算了修復(fù)房舍的費用,又大概預(yù)估了一下工期,交待完眾人要做的事后,正口干舌躁間,突然一杯清茶遞到了她的面前。 她轉(zhuǎn)身回頭,便見到蘇妙真捧著茶水站在她身后。 “妙真?!绷弦灰娞K妙真便露出笑意,接著問: “守寧呢?你怎么不陪她去耍,反倒來侍候我了?!?/br> “守寧陪外祖父釣魚去了?!?/br> 白陵江水褪后,城中留下不少塘洼、溝渠,水深的地方有魚,柳并舟近來被許多登門拜訪的儒家學(xué)子鬧得頭疼,因此尋了清幽處出門借釣魚躲避。 昨日鄭士說尋到一處清幽之地,很少有人去,今日一大早,柳并舟與姚守寧便出門了。 “哦——”柳氏聽了這話,也來了興致: “反正此時沒什么其他的事,我們也去尋他們?!?/br> 她近來因為姚婉寧之事而心情郁結(jié),此時難得開心,蘇妙真自然不會不答應(yīng)。 此時另一邊,姚守寧陪同著柳并舟垂釣。 他志不在此,釣了一上午,亦是沒什么收獲,水桶里只有兩三條巴掌大的小魚,歡快的游來游去。 祖孫倆正說著話,提起這一次災(zāi)劫,柳并舟心有余悸,終于說起當日血蚊蠱之事: “……我那時妄改歷史,事后心中惶恐不安,深怕誤了大事。” 如果他自己身死倒不足為懼,若因此而毀了前人努力,才是他最害怕的事。 這些話他無人可說,此時唯有面對姚守寧時,才終于可以將心中隱藏多時的秘密告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