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發(fā)瘋后 第647節(jié)
姚守寧認真傾聽,末了笑道: “外祖父何必多慮呢?我現(xiàn)在倒是覺得,張祖祖提到過的‘人和’概念很有意思。” 所謂‘人和’,便是以人的想法、意志、選擇及行為所組成的一切造成的影響,她偏頭看向外祖父: “您在接受了任務的同時也是人,您的選擇亦是‘人和’的一種影響。” 她的話令柳并舟心中的心結(jié)頓時解開。 個中道理其實他都明白,只是有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有些簡單易懂的道理,仍需要旁人點撥才能清醒。 姚守寧說完之后,又抿了抿唇,眼中現(xiàn)出狡黠之色: “不過外祖父真是君子?!?/br> “哦?”柳并舟見她神色俏皮,神都城災劫的陰影褪去后,她的笑容明艷,令人心情都好了許多,他隱約猜到外孫女在打趣他,卻故意問: “你此言何意?” “古語有言,吾日三省吾身,而外祖父您不止三省,更是因為這一件事反省了數(shù)月,可見您品性不輸圣人。” “哈哈哈——” 柳并舟放聲大笑,笑聲之中,姚守寧也跟著笑道:“我看您今日釣魚沒有收獲,可能在其他事情上,另有收獲呢?!?/br> “什么收獲?”柳并舟好奇道。 “我感覺您會解開一樁多年心結(jié)。”姚守寧應了一句。 柳并舟正心中生疑之時,突然聽到有熟悉的聲音響起: “爹!守寧!” 是柳氏尋來了。 兩祖孫連忙起身,只見遠處消瘦了許多的柳氏扶著蘇妙真過來,見到兩人時,面露笑意。 幾人一會面后,柳氏便去看那桶里,見魚并不多,便半埋怨道: “您看您這一番白費力氣,提了這么多東西,就撈了這么兩三條小魚,不如我拿個竹簍,一下去恐怕?lián)破鸨冗@還多些。” 柳并舟欣喜于女兒身體恢復,但聽她念叨,依舊故意露出頭疼的神情: “我釣魚是閑情,又非為了吃那一點魚rou……” “我看您就是釣不了魚,嘴硬而已?!?/br> 兩父女斗著嘴,但彼此間的氣氛卻遠較以前更加親近。 兩個少女相視一笑,悄悄離遠了些。 待兩個晚輩走后,柳氏安靜的坐到了父親身邊,看著父親垂釣,突然雙手抱膝,問了一句: “爹,當年的應天書局上,您到底看到了什么?” 如今的她遭遇了這么多事,看法、觀念早就改變,可當年的應天書局仍是她心中的一個結(jié),此后影響了她很多年,使她一直耿耿于懷,卻找不到機會與柳并舟提起。 以往問他時,他總是不說。 可小柳氏的早死仍是她心中過不去的坎,此時趁著四下無人,她思來想去,仍將心中的話問了出來。 柳并舟半晌沒有說話,柳氏以為他又和以往一樣不肯提,正訕訕道: “算了,您不說就算了,我也不想知道了……”話雖這樣說,她心中多少還有些不甘心。 柳并舟就嘆了口氣,轉(zhuǎn)頭看向女兒: “我看到了守寧?!?/br> “……” 這個答案令得柳氏頓時一懵。 一直以來,她都在追尋這個答案,并為此困惑了很多年,此時答案終于從柳并舟口中說出的那一剎,她突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您是說……” “當天應天書局上,我看到了守寧?!?/br> 柳并舟轉(zhuǎn)回了頭,目光落到水面上。 陽光下,水面波光粼粼,清澈的河流之下可以看到水草的倒影。 “那一年,我看到了來自三十二年后的,將滿十六歲的守寧,她向我?guī)砹藖碜院笫赖南?。?/br> 父女倆此時才終于將話說開,柳并舟的思緒陷入回憶之中: “她提到了你meimei之死,妙真與慶春入神都……” “……此后的一些安排布置你也知道了。我看到了守寧,你說,我怎么能不撮合你與姚翝的姻緣?你有這樣好的兩個女兒,有一個老實敦厚的兒子,未來生活幸福,我能擅自破壞這些嗎?” 一直以來極力試圖探尋的真相擺在柳氏的面前,她渾身顫抖,說不出話來。 “至于你meimei,我也猶豫過,可是,我不能——” 除了私人原因,他無法舍棄蘇妙真、蘇慶春之外,一切歷史走向還關(guān)系了大事。 “我不能亂了布局,河中孫氏的那位孫太太早知女兒一生境遇,最終心懷大義,而她卻抑郁早逝,我不能那么自私——” “如果是你,你要怎么選擇?”柳并舟問。 回程的路上,柳氏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其實她根本不用選擇,在得知柳并舟應天書局上遇到的人是姚守寧的那一刻,她就已經(jīng)無比的理解父親的選擇,她甚至感到慶幸,為父親曾經(jīng)的‘固執(zhí)’。 父女二人之間多年心結(jié)解開,柳氏的眉眼之間帶著輕松之色。 此后帝都重建,神啟帝在災劫之中‘失蹤’,少帝又跳城而死,神都城不能神龍無主,顧煥之在短暫的傷感之后,曾拜訪過柳并舟,希望他能憑借著威望出山,主持大局。 柳并舟婉拒,長公主也無心帝位。 而儒派也因為張輔臣、柳并舟先后大顯神通而開始逐漸冒頭,揮去了妖邪壓制的陰影之后,昔日受到壓制的儒家學子開始紛紛展露頭角。 “最引人矚目的,便是溫景隨。他是你外祖父的入室弟子,本身年少有名。” 姚家中,養(yǎng)好了傷的世子坐在石椅旁邊,手撐著下頜,偏頭望著美麗的少女: “他師從大儒,父親亦剛正不阿,當日因反對妖邪共存而死于我舅舅迫害?!?/br> 陸執(zhí)提到溫景隨時,語氣倒十分平靜,可是他不時偷看姚守寧的眼神,卻泄露了他內(nèi)心的不安穩(wěn)。 他還有一個答案沒有向姚守寧索尋,沒有得到她的回應,他總是有些忐忑。 “經(jīng)歷這些磨難后,他性格倒改變了許多,既不似當初其父一樣固執(zhí)古板,為人溫文爾雅進退有度,也擁有了一部分擁躉,民間有一部分認為他有上人之姿?!?/br> 說完,他又補充道: “近來他應該也有這個心思,參與了很多書局應酬——” 世子說到這里,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他講了半天,并沒有得到姚守寧的回應。 “守寧、守寧。” 他手撐著桌起身,俯到姚守寧的面前,盯著她看: “守寧!” 陸執(zhí)突然湊近的臉令得姚守寧嚇了一跳,她飛遠的思緒逐漸拉回,聽到世子一問,下意識的就答: “我在想‘書局’……” “什么?!” 世子沒料到她會這樣說,不由面色一變,露出一副委屈的神情: “什么‘書局’?你竟然也要去參加‘書局’,你都沒有告訴過我——” 他心中胡思亂想:守寧是不是想趁機時機與姓溫的見面? “你亂想些什么!” 姚守寧‘聽’到他的心聲,手掌有些發(fā)癢,想要伸手拍他,但最終只以手推他的臉,將他推回自己的位置,末了才解釋著: “我說的‘書局’不是跟你想的書局有關(guān)——” “咦?”世子大驚失色: “你怎么知道我心中怎么想的……” 姚守寧沒有理他,而是接著道: “這些事情與我無關(guān),我近來接到了我老師的提醒,我感覺——”她的臉上露出既憧憬又忐忑的神情: “我感覺,我的‘書局’已經(jīng)快來了?!?/br> 這種事情她不知與誰分享,也不想與別人說太多,畢竟事關(guān)重大。 可她在見到陸執(zhí)的那一刻,自然而然的便將這樣的消息告知了他,說完之后逐漸有些興奮: “你也知道的,這一年我實力進步很大。” ‘河神’之災的起始與結(jié)束過程對她磨練極深,她與世子歷練的過程淬煉了她的心境,與孟松云之間的因果亦成為了她的修行。 她的實力飛升,感覺到自己的‘書局’時代已經(jīng)來臨。 “世子,我要組建一場屬于我的書局了。” 她畢竟年少,還不能像長者一樣沉住氣。 遇到這樣的大事,既是開心、興奮,又有些緊張忐忑: “你說我要邀請哪些人呢?” 她提到的是‘應天書局’! 世子反應過來這一點,頓時也為她開心不已。 傳聞之中,由辯機一族主持的‘應天書局’即將在姚守寧的手上開啟,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他歡喜之后,鬼使神差的便回了一句: “反正不能是溫景隨……” 他說完這話,又覺得心虛,少女的目光明亮,仿佛能看透他因為嫉妒而陰暗扭曲的內(nèi)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