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光之意 第37節(jié)
“這話誰教你的?”聶廣義看著宣適冷笑,篤定到:“你自己可說不出這樣的話。” “沒有誰教我,我就是在旁邊,聽著他們說,就感覺還是有那么點道理的……”宣適組織了一下語言:“我覺得,你也不一定真的不喜歡做木拱橋傳統(tǒng)營造技藝的非遺傳承人?!?/br> “我覺你個大頭得,你從哪里得出這樣的結(jié)論?”聶廣義的語氣已經(jīng)有點咄咄逼人了。 宣適倒也不犯怵。 小適子早就已經(jīng)適應(yīng)這樣的小鑷子。 “就今天吧……”宣適說:“一直聲稱自己對古典過敏的廣義哥哥,竟然拉得一手好二胡?!?/br> “我還彈得一手好鋼琴呢,你怎么不說?” “啊?你還會鋼琴?” 很顯然,這也不是宣適知道的事情。 高中的時候,聶廣義是極其耀眼的存在。 他各科成績都優(yōu)異,光要參加的國家級競賽,就有四個之多。 遇到藝術(shù)節(jié)什么的,組織的老師和同學(xué)都會直接把他忽略。 壓根不需要展現(xiàn)藝術(shù)才能,聶廣義就已經(jīng)是學(xué)校一等一的風(fēng)云人物。 聶廣義還先后獲得過清華和北大的保送資格。 但都放棄了。 因為保送的不是他心心念念的清華建筑系。 因為聶教授的“從中作?!?,聶廣義的人生,在高考之后偏離了既定的方向。 在氣頭上的那會兒,聶教授想要解釋聶廣義根本不會聽。 然后,他就再也沒有消氣的可能。 因為這件事情,他沒有了清華,沒有了mama。 這是一輩子都不可能原諒的事。 如果沒有這所謂的國家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他好好的一個家,又何至于鬧到家破人亡的地步? 他應(yīng)該在萬安橋的廢墟邊上放歌。 他應(yīng)該盼望著這項技藝的失傳。 他明明應(yīng)該高興的。 卻莫名其妙地哭了。 還被兩個莫名其妙的小姑娘看到。 這莫名其妙的人生,還能更莫名其妙一點嗎? “你記得我兩年前回來過一次吧?”聶廣義問宣適。 “嗯,記得的?!毙m回答:“回來參加你奶奶的百歲壽宴?!?/br> “那一次,我其實給我聶教授機會,我希望他能好好和我解釋解釋。” “你爸爸怎么說?” “聶教授說,他自己沒辦法繼承邱老爺子的衣缽,就只能我來做。”聶廣義比哭還難看地笑了笑,“你能相信嗎?過了那么多年,聶教授還是一點歉意都沒有?!?/br> “聶教授不像是會為了一個國家課題不擇手段的人啊。”宣適問:“這里面會不會有什么誤會?” “呵呵,他當(dāng)然不像了?!甭檹V義扯了扯嘴角,“因為他就是啊?!?/br> 宣適有心安慰,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你也不信是不是?”聶廣義自我解嘲道:“真不愧是德高望重的聶教授。連我最好的兄弟也覺得他多一個國家課題不多,少一個國家課題不少,根本就不可能禍害親兒子是吧?” 第21章 豬rou之歌 “廣義,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肯定是相信并且站在你這邊的?!毙m安慰道:“聶教授肯定做了這件事情,不然你肯定能去你自己想去的學(xué)校,念了自己想念的專業(yè)?!?/br> 宣適最清楚聶廣義的成績。 哪怕稍微有那么一點點的風(fēng)險,聶廣義也沒必要放棄那么多個保送名額。 這要是剛剛夠得著清華的成績,肯定先進去再說。 像清華那樣的學(xué)校,又不是完全沒轉(zhuǎn)專業(yè)的通道。 聶廣義扯了扯嘴角,他這會兒也沒力氣再多說什么,只有氣無力地回了一句:“知道你還說有誤會?!?/br> “我的意思是,聶教授這么做是不是還有別的更深層次的原因?”宣適趕緊補充,“除了課題之外?!?/br> “小適子。” “嗯?” “你覺得有沒有其他原因,關(guān)鍵嗎?” “不關(guān)鍵嗎?” “有什么樣的原因,可以讓一個父親,毀掉自己小孩十二年寒窗的努力?”聶廣義抬眼問道:“就算是看新聞,你應(yīng)該也只聽說過,有父母千方百計給自己小孩造假吧?” “我不看新聞……” 聶廣義有點惱了:“這是重點嗎?” “不是?!边@一次,宣適回答的很直接。 “那不就結(jié)了?”聶廣義收斂了脾氣,很奇怪的,他這會兒的脾氣,要比往日里好了一倍不止。 “可是廣義……”宣適有些猶豫,終是繼續(xù)把話說完:“你已經(jīng)沒有了mama,你難道還要一輩子不和你爸爸說話嗎?” 宣適說得委婉。 但這句話本身,又很誅心。 親情之所以是親情,便不是離得遠一點,少回國幾次,就能夠徹底切斷的。 在氣頭上的那幾年,聶廣義其實是沒有什么感覺的。 他覺得自己一個人,自由自在,比什么都好。 隨著年齡的增長、歲月的流逝,他發(fā)現(xiàn)自己也沒有那么堅定了。 這樣的不堅定,讓他選擇在兩年前,特意趕回來參加邱奶奶百歲大壽。 可他的心并沒有因此得到解脫。 …… “怎么一下去了這么久?”宗極看了看表:“你倆要是再不回來,爸爸可就要去斷橋那邊找你們了?!?/br> “我的爸爸誒,你有沒有搞錯?”宗意吐了吐舌頭,做著鬼臉,俏皮接話:“斷橋不是在西湖嗎?” 面對小女兒的“刁難”宗極立刻擺出了一個被刁難住了的樣子:“那阿意自己說,這萬安橋都已經(jīng)燒毀坍塌了,不叫斷橋叫什么?” 宗意眨著茫茫大的眼睛,一本正經(jīng)地胡說八道:“當(dāng)然是要叫塌橋啊~” “有這樣的說法嗎?”宗極笑著回應(yīng)。 小姑娘老神在在地回了一句:“世上本沒有說法,說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說法?!?/br> 活學(xué)活用是好事,發(fā)生在小學(xué)還沒畢業(yè)的宗意身上,又不免讓宗極有些擔(dān)心。 他語重心長道:“阿意啊,你要是整天這么說話,回頭考試很容易不及格的?!?/br> “你一定是假的爸爸?!弊谝忄搅肃阶?,自以為氣勢洶洶地回應(yīng):“快把真的爸爸還給我?!?/br> “怎么就是假的了?” “因為真的爸爸只會夸我有靈性,就像夸jiejie的文字應(yīng)用一樣?!?/br> “哦~?”宗極故意一個字變了好幾個聲調(diào),把語氣拉得好長:“阿意確定我是你的假爸爸對~吧~?” 宗意一聽,立刻就明白了過來,把頭搖得和撥浪鼓似的,直接開啟標準的古典音階說唱模式:“沒沒沒沒沒,有啥好吃的?” 夢心之先宗意一步反應(yīng)過來,開始在房車旁邊尋找爹系美食。 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一個用蜂窩煤的小爐子。 如今這個年代,城市里家家戶戶都通了天然氣。 就連山溝溝里的極光之意工作室,用的也是液化氣。 蜂窩煤在很多地方都已經(jīng)變成了老古董。 11歲的宗意既沒有見過,也沒有聽說過。 她立刻走進蹲了下來。 夢心之雖然在電視里面看到過,卻也是有記憶一來第一次親眼見到。 姐妹倆很快就用同樣的姿勢圍到了爐子的旁邊,對爐子底下的蜂窩煤好奇。 “jiejiejiejie姐,我有個問題。” 因為和夢心之頭挨著頭,宗意的說唱對象也跟著發(fā)生了改變。 “你想問底下這個是什么對吧?”夢心之直接回答:“這是蜂窩煤。” “我的jiejie誒,你也太不了解我了,我怎么可能會對這個好奇,你的吃貨meimei肯定是好奇鍋里面煮的是什么呀!” “這個我也不知道,我打開給你看看吧?!眽粜闹焓?。 說時遲那時快,宗極直接拿手按住了鍋蓋。 對著姐妹倆一陣嚴肅告誡:“這個鍋蓋必須要到明天早上才能開。” “爸爸爸爸爸,快說為什么?”宗意雖然有些不樂意,卻還是聽話地收了手,放棄了立馬揭開鍋蓋的心。 “這里面的東西催不得,就得這么慢慢煨,【待他自熟莫催他】?!弊跇O賣了個關(guān)子,對著夢心之的方向努了努嘴,“你jiejie肯定知道做的是什么。” 原本就已經(jīng)蹲下來了的夢心之一聽,湊近聞了聞,出聲問道:“豬rou之歌?” “是也!”宗極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子,張口就是歌頌豬rou的千古“土”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