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光之意 第209節(jié)
“沒關(guān)系的,盡人事聽天命,夢姑娘只要盡量努力就行,是不是真的可以還原,都沒有關(guān)系?!?/br> 話是從聶廣義嘴里說出來的,卻一點都不符合他慣常的語言風(fēng)格。 大少的傲氣不見了,天才的風(fēng)骨也不見了。 放到認(rèn)識夢心之之前,聶廣義一定會問:【這傻缺是誰】。 “用確定的資源,換不確定的可能。聽起來,聶先生有點吃虧?!?/br> “怎么會虧呢?我本來也是要去那些博物館調(diào)研的。早前那些年一直在意大利沒回去,回去一年又一直在忙萬安橋的事情,總歸還是要去調(diào)研調(diào)研,才能做出更好的設(shè)計。” 夢心之看著聶廣義不說話,以此來確認(rèn)他的真實想法。 聶廣義被夢心之看得有點不好意思。 三十好幾的人了,莫名有了一種臉紅心跳的感覺。 “再怎么樣,都比閉門造車要強,姑娘說,是也不是?”聶廣義避開了夢心之的視線才開口。 “聶先生言之有理,不要閉門造車,大概也算是我選擇工作的原則?!?/br> 小小的贊同,就能讓聶廣義嘚瑟到心花怒放:“工作這事兒吧,我還是挺有發(fā)言權(quán)的。姑娘不妨把現(xiàn)有的選項告訴我,讓我來幫你參謀參謀?!?/br> “都是國內(nèi)的博物館?!眽粜闹疀]有給出正面的回答。 “國內(nèi)也可以幫忙參謀啊,說不定我剛好認(rèn)識,還可以幫你問問?!?/br> “我還沒有想好?!?/br> “怎么?姑娘這是信不過我?” “不是,是我自己想去工作的博物館,我爸爸不太放心?!?/br> “姑娘想去的是哪里?” “湖南?!眽粜闹K究還是正面回應(yīng)了。 “湖南啊,讓我猜一下啊,姑娘是想去研究馬王堆漢墓是吧?” “聶先生為什么會這么說?”夢心之不答反問,很是有些意外。 “咱倆剛認(rèn)識的時候,姑娘就和我聊過這件事情啊?!?/br> “有嗎?” 夢心之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記憶,并沒有什么發(fā)現(xiàn)。 “當(dāng)然是有啊,咱們剛認(rèn)識那會兒,我就有問過【依姑娘看,我國的哪一件文物,是文物中的文物】,是有這么一回事吧?” 聶廣義看著夢心之,給她時間,讓她自己回憶。 “確實……” “對吧?對吧!”聶廣義立馬就和打了腎上腺素似的,“那會兒姑娘剛聽完我拉二胡,認(rèn)為我會對音樂類的文物有偏好,所以,一開始把票投給了鎮(zhèn)國神器曾侯乙編鐘?!?/br> “聶先生好記性。”夢心之對聶廣義的記憶力,是真的有點服氣。 “那必須好記性啊,也不看看是哪位天仙一樣的姑娘和我說的!” 夢心之繼續(xù)但笑不語,同樣是沒有說話,卻和之前因為無語的閉口不談有所不同。 “姑娘最后還說,如果讓你自己給文物中的文物投一票的話,你會投給馬王堆一號墓的t型帛畫,是這樣沒錯吧?” 聶廣義講了一下自己的推理過程。 “這么說起來,我和聶先生確實聊過這個問題?!?/br> “那再讓我猜一猜啊,是不是我的兄弟,呃……不不不,是不是你爸爸不想讓你研究和墓葬有關(guān)的事情?” “是的,我爸爸是看著盜墓小說長大的。站在他的角度,他覺得研究這些很有風(fēng)險,更重要的是,他覺得湖南太遠,是他照顧不到的地方。” “姑娘想不想聽聽我的建議?” “聶先生請說?!眽粜闹粫r沒想到拒絕的理由。 “站在我的角度,哪怕你認(rèn)為馬王堆一號墓的t型帛畫是文物中的文物,也沒有必要去湖南博物館工作?!?/br> 聶廣義給夢心之講原因: “我這可不是站在你爸爸的角度說的,是站在姑娘職業(yè)發(fā)展的角度?!?/br> “首先呢,馬王堆并不在博物館里面,博物館只是有這方面的收藏?!?/br> “你要只是想近距離深入研究和參觀,我可以幫你一起想辦法?!?/br> “其次呢,就算不在湖南博物館工作,也可以隨時去墓坑探訪。” “雖然文物都被轉(zhuǎn)移走了,但t型帛畫出土的環(huán)境,肯定也是值得研究一下的,對吧?” “還有第三,也是最重要的。” “在國內(nèi),一直到現(xiàn)在,還沒有專門研究墓葬文化的考古學(xué)派?!?/br> “姑娘真有這方面的興趣,未來是可以擁有自己的學(xué)派的?!?/br> “基于這樣的前提,你完全沒必要局限于一家博物館?!?/br> “別的不說,nmg博物院的吐爾基山遼墓出土的彩繪木棺是不是也很值得研究?” “你就不想對比一下馬王堆漢墓和吐爾基山遼墓,看看我國古代墓葬文化的演變?” “墓葬藝術(shù)本身,在國內(nèi)還沒有專門的學(xué)派,姑娘要是做了,就是開創(chuàng)性的?!?/br> 一開始,夢心之只是出于不好意思拒絕的原因,隨便聽一聽。 沒曾想,聶廣義會給出這么高屋建瓴的建議。 她和爸爸也經(jīng)常會討論文物和博物館相關(guān)的話題。 卻從來都不曾討論到這樣的深度。 一次都沒有。 爸爸更多地是關(guān)心她安不安全,研究起墓葬來會不會辛苦。 以前不會,以后也不可能說出讓她開創(chuàng)一個考古學(xué)派這樣的話。 時光荏苒,世代變遷,很多古老的藝術(shù)都已經(jīng)失傳。 古人最最盡心盡力保存的,當(dāng)屬自己死后歸屬的那一方小天地了。 墓葬藝術(shù),確實是有著極高的考古研究價值的。 這是夢心之第一次,從聶廣義的身上,感受到了震撼這兩個字。 如果是文物和博物館專業(yè)的教授和她說這樣的事情,她可能只會為終于有了適合自己的研究方向而興奮。 聶廣義究竟是怎么把在她心里還僅僅只有一個雛形的想法,這么清晰明了地給表述出來的? 聶廣義給出的建議,甚至比教授們給的還要具體。 短短的幾句話,直接亮明了她未來可以努力的方向,并且,還是最佳方向。 夢心之不得不停下來,重新審視這個在她身側(cè)異常興奮,并且有點用力過度的男人。 不太好判斷,剛剛的那番話,聶廣義究竟是隨口說說的,還是花了大量的時間做好了調(diào)研的。 不管是深入研究之后的結(jié)論,還是隨口就能給出的建議。 夢心之第一次從一個男人身上,感受到了比爸爸更多的精神共鳴。 這種感覺很奇怪。 她不覺得聶廣義的天才建筑師身份有什么。 也不覺得聶廣義的家庭和經(jīng)濟背景有什么。 她不覺得聶廣義表白完了就不承認(rèn)有什么。 也不覺得聶廣義話里話外刻意贊美有什么。 卻獨獨被聶廣義看似隨口說說的【首先】、【其次】和【第三】給深深打動了。 今天多了222個字,真的太勤奮了! 第202章 不講道義 “聶先生為什么會說這樣的話?” “什么樣的?”聶廣義不明所以。 “開創(chuàng)一個考古學(xué)派這樣的話?!?/br> “這句話怎么了?有什么不對嗎?”聶廣義問。 “沒有什么不對,就是正常聊天不太可能聊到這樣的問題?!?/br> “終于被姑娘發(fā)現(xiàn),我不太正常的事實了?!甭檹V義上趕著給自己的身上裝負(fù)面的標(biāo)簽。 最開始就把期待值降到最低,以后就都是驚喜。 也不知道是哪個大師在哪個地方給什么人支的招,就這么被聶廣義拿來給用上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眽粜闹忉屃艘幌?,“文物與博物館本來就不是什么熱門的專業(yè)。如果給出這樣建議的是我們學(xué)院的教授也就算了,我很好奇,聶先生為什么會這么說。這不像是隨便說說就能提出來的建議。” “按照我原先的性格,我會告訴你,天才的隨隨便便,和大眾與眾不同?!?/br> “那現(xiàn)在呢?” “現(xiàn)在我會告訴你實話?!甭檹V義沒給夢心之反應(yīng)時間,就又開始進入直球模式,“我是因為喜歡你,所以專門做了研究,看看你的未來有什么可能,我的未來有什么可能,我們的未來有什么可能?!?/br> 別說!聶先生坦白起來,還真別說! 夢心之心下感慨,不知道要怎么接話,卡殼了好一會兒才問:“聶先生研究了多久?” “我在遼博向你表白之前的整整兩個星期。” “聶先生才研究了兩個星期,就能想出要創(chuàng)立一個學(xué)派,讓我們這些學(xué)了這么多年文物和博物館的人,情何以堪?” “恕我直言,學(xué)你們專業(yè)的大部分人,在高考填志愿的時候,應(yīng)該都填了服從調(diào)劑吧?” 別說!聶先生直言起來,還真沒什么話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