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九針 第324節(jié)
這……難道還是不想走? 梁六子忍不住眼神瞥霍蓮,該不會婉婉舍不得這家伙吧? 霍蓮站定在他們面前,看著梁思婉:“我知道你害怕,害怕看到外邊的天地,害怕面對這個陌生的世間,你走不出去,也不想出去。” 說到這里,他猛地將胸口的匕首拔下。 梁大子梁六子都驚呼一聲。 “你干什么!”梁四子更是忙用手按住他血涌的傷口。 就算沒有刺入到要命的深度,但匕首拔出來對傷口造成二次傷害,也是能要命的! 這個瘋子! 聽到消息奔來的朱川也在此時沖進(jìn)來,發(fā)出尖叫。 “都督——” “殺了他們——” 刀劍聲亂響,還是霍蓮喝令住手,再示意朱川帶著兵衛(wèi)不要近前。 他用被割傷的手托著匕首遞向梁思婉。 “我知道你不想活,活著對你來說太難太痛苦了。” “以前我攔著你,不是因為你,是因為義父?!?/br> “現(xiàn)在我對義父的承諾已經(jīng)做到了,足夠了,可以放下了。” 他說罷果然將匕首塞到梁思婉手里。 “我答應(yīng)義父的都做到了,以后,我不管你了。” 梁思婉看著匕首,似乎呆住了。 梁六子更是瞪眼:“你,你說的什么話!” 還真讓人去死啊! 霍蓮看著梁思婉,握住匕首的梁思婉瘋癲的眼神凝聚,再次狠狠看向他,似乎要再刺來一刀。 霍蓮的手按住了梁思婉的胳膊。 “你想死,我不攔著你了,但,你要殺我卻不行?!?/br> “我先前是不得不活著,現(xiàn)在我必須活著?!?/br> 他還要等一人。 如果等不到她,那就陪著虛無的她。 這世間必須有人還記得她。 梁思婉發(fā)出一聲尖叫,剛要動作,人猛地一栽,被梁大子打暈了過去。 梁六子心驚膽戰(zhàn)的接過滑落的匕首,瞪了霍蓮一眼:“你這狗脾氣真是一點都沒變!” 梁大子看霍蓮涌血的胸口,皺眉說:“快把治傷吧。”輕嘆一口氣,“婉婉她只是不知道怎么活著。” 霍蓮默然一刻,何止是梁思婉不知道怎么活,他原本也不知道。 梁大子將梁思婉抱起來:“這些年都不容易,以后,我們來教她怎么活,你不用擔(dān)心了。” 說罷轉(zhuǎn)身向外走去。 “走了走了!” 伴著他的喊聲,其他的梁氏兄弟也紛紛跟上。 “都督——”朱川撲過來,扶住霍蓮,“快來人——” …… …… 隋大夫?qū)⑺幏蹫⒃趥谏?,將傷布一層層裹住胸口?/br> “都督厲害?!彼贿吙滟?,“這么鋒利的匕首,這么近的距離,這么快的速度,換做其他人必死無疑——” 朱川跪在地上給霍蓮包扎手上的傷,聽得心煩意亂,沒好氣罵:“少說兩句吧,非要都督死了你才閉嘴嗎?” 隋大夫嘿嘿兩聲。 “我是在安撫都督嘛。”他說,“都督這傷,養(yǎng)十天半個月就好了。” 安靜沉默的霍蓮開口了,說:“調(diào)任我北海軍的命令,明天就會公之于眾,我明天就起程。” 朱川抬起頭:“都督,你養(yǎng)十天半個月,陛下不會怪罪的,也沒人敢說你什么!” 按照規(guī)定,朝廷下了委任后,是要即刻啟程,否則會被問罪。 當(dāng)然,肯定沒人敢問霍蓮的罪。 霍蓮搖搖頭:“我想走?!彼f著站起來,伸手去拿放在桌子上斷劍。 朱川哎哎兩聲“手,手,有傷?!?/br> 那群鑄劍師雖然沒能把劍修好,但給做了一個新劍鞘,能裝下兩段劍。 霍蓮用沒受傷的手抓起劍,懸掛在腰里。 朱川正要再勸說,有兵衛(wèi)拿著一封信走進(jìn)來。 “都督。”他說,“玲瓏坊給送來的信,說是許城——” 兵衛(wèi)的話沒說完,霍蓮就站起身來。 “都督坐著別動?!敝齑ù蠛?,“我來拿給你?!?/br> 他說著撲過去接過信遞給霍蓮。 霍蓮握著信,先深吸一口氣,才慢慢打開。 朱川站在一旁踮腳看,見薄信上只簡單一行字。 請來許城一見。 落款是七星兩字。 朱川的臉都黑了,糟了—— 果然他才看完這句話,霍蓮已經(jīng)將信一團(tuán),人站起來,大步向外走去。 “都督——”朱川喊道,“你的傷——” 但這話根本沒用,霍蓮已經(jīng)奔出了廳內(nèi),向外而去。 …… …… 霍蓮來到了許城的時候,新年也到來了,遠(yuǎn)望村莊,爆竹聲聲。 湖邊的木屋也掛著新年的桃符彩絹,但木屋外不時來來去的人們神情并沒有絲毫喜色。 甚至有兩個婦人擦著眼淚走出來,一眼看到路邊站著的裹著黑斗篷的霍蓮,被嚇了一跳。 “你——”一個婦人詢問。 霍蓮主動開口:“我受邀來?!彼噶酥盖斑叺哪疚荨?/br> 雖然,他來了,但,到了近前,又不太想進(jìn)去,在這邊遲疑躊躇。 進(jìn)去見到的她也不是她。 另一個婦人聽了這話頓時很高興:“你是新請來的大夫嗎?”不待霍蓮再說話,忙催促,“快去看看吧。” 大夫?!她病了? 不管怎么說,那也是她的身體,霍蓮忙催馬往木屋奔去。 身后的婦人輕嘆一聲:“估計也不行,這人這么年輕,醫(yī)術(shù)肯定平平?!?/br> 最先開口被打斷的婦人此時一拍腿:“我見過他!” 旁邊的婦人驚訝:“你從哪里見過?” 那婦人指著霍蓮的背影:“先前,七星小姐剛?cè)ゾ┏堑臅r候,他就來過,帶了好些人,還進(jìn)了屋子,我還喊了王差頭來抓,結(jié)果王差頭差點被他們打了?!?/br> 當(dāng)時她機(jī)敏沒有上前躲起來,但也偷看到被簇?fù)砻黠@是首領(lǐng)的男人,嗯,那男人很好看,所以她記得清楚一些……“許久不見,怎么又來了?”婦人自言自語,“不過這次沒有帶那么多人,七星小姐這里人多,不怕他?!?/br> 說話間,見青雉從屋子里出來,看到近前的男人,抬手示意。 那男人旋即跳下馬,跟著她向內(nèi)去了。 嗯,果然是認(rèn)識的,那就不擔(dān)心了。 婦人松口氣,又嘆口氣,所以這是從遠(yuǎn)方趕來見七星小姐一面?可見這次七星小姐只怕真的不好了。 雖然是簡陋的木屋,但室內(nèi)暖意nongnong。 看到霍蓮進(jìn)來,屋子里的陸掌柜點頭打個招呼,青雉已經(jīng)跟他說過了,霍蓮要來,雖然陸掌柜不知道霍蓮要來干什么,或許是奉皇命監(jiān)視小姐? 但既然來了,還是給他介紹一下小姐的狀況。 這幾天突然昏迷,大夫們看了也說不出原因。 說罷陸掌柜又輕嘆一口氣:“我就知道,她這么急著催著要回許城,就是有問題?!?/br> 霍蓮看向室內(nèi),還是曾經(jīng)熟悉的家具,而那個熟悉又陌生的七星躺在床上閉眼如同沉睡。 他沒有再向前走。 青雉說,神情麻木,也不說話。 按理說她應(yīng)該介紹詳細(xì)一些,病情診斷啊,請了多少大夫看啊,但她似乎疲憊無力說不出話,最終看著霍蓮,說:“你帶她走吧?!?/br> 聽到這句話,不止霍蓮轉(zhuǎn)過頭看她,陸掌柜也皺眉“小青姑娘,你說什么呢!” 是想讓霍蓮用太醫(yī)? 但那也得讓霍蓮把太醫(yī)請來。 “小姐現(xiàn)在這樣子怎么能出門?”陸掌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