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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寡后我懷了宿敵的孩子 第30節(jié)

    他的眼睛已經(jīng)腫得睜不開,可他的內(nèi)心卻被一種希望迅速的填滿,真好,還能活著,看來上天還算憐憫他,知道他大仇未報(bào),特意給他留下一條殘命。

    第三十七章

    燕莫止就這么背負(fù)著沉重的枷鎖, 從建京出發(fā),一路南下。

    入獄以來,他每天吃著餿掉的飯菜, 有時(shí)被折磨得連飯都吃不下, 此時(shí)的他就如一具行走的骷髏,看不出原本英挺的模樣, 那一身單薄而殘破的衣服,空落落地罩在他身上, 根本不足以御寒。

    而這其中最令人難以忍受的, 莫過于腳上的那根鐵鏈, 所有流放的罪人腳上都有一根鐵鏈, 將這十幾個人拴成一串, 防止他們逃走。

    簡單粗暴的動作, 卻是十分有效, 燕莫止覺得此時(shí)的他就像一頭牲口被人牽著走, 走慢了, 愣神了,都會招來鞭子的毒打。他與其他人一樣, 身上的衣服都看不清原本的顏色,頭發(fā)披散著,上面沾滿了草屑,也許還長了蟲子。

    早在下獄的時(shí)候,他便已經(jīng)失去了生而為人的尊嚴(yán), 可是他得活著, 他就得在這顏面盡失的時(shí)刻, 一次次地向那個善于作弄他們的獄卒手里,討要餿掉的飯菜, 或者一個被風(fēng)吹得干硬的饅頭。

    走出外城門時(shí),一直陰沉沉的天忽地簌簌地?fù)P起了飛雪,他看著臉色不耐的兵卒,抬起手悶悶地咳了咳,手上的鐵鏈咣啷咣啷的,隨著他的劇烈咳嗽,顫抖得猶如一片秋風(fēng)中打轉(zhuǎn)的落葉。

    押解的士卒中有一個叫李大的,見隊(duì)伍停滯不前,立馬踅身到了他跟前喝道,“怎么回事?”

    “咳咳咳咳……”燕莫止只顧著咳嗽,一時(shí)來不及回答他的話。

    前面的人轉(zhuǎn)過頭來替他開了口:“官爺,這個人這么沒日沒夜地咳了四五天了,不會是肺癆吧?”

    李大晦氣的皺了皺鼻子,退了幾步,手上的鞭子指準(zhǔn)確無誤地抽到他背上,“這可無法,倘若真病死,在這途中一卷席子裹了一燒便完事,否則就算你咳出了血,也得給我走到平嵇去!懂嗎?”

    流放的罪人若是死在了途中,大多數(shù)情況下,官差不會受到追責(zé),因而那些押解的官差們看到他如此便心生了晦氣。

    他背上的傷口未愈,又被重重地抽了一鞭,他倒吸了一口涼氣,咬緊后槽牙,恭敬地說了一聲,“罪人省的。”

    “那還不快抓緊腳步跟上,是要爺?shù)饶銌???/br>
    “罪人不敢?!彼f著,灌了鉛似的腳急邁了幾步,又氣喘吁吁地緩了下來,抬袖悶悶地咳著。

    李大翻了個白眼,懶得與他說話,加快了步伐回到隊(duì)前去了。

    燕莫止盯著那個與自己身形相當(dāng)?shù)谋秤?,陷入了沉思?/br>
    自從獄中他感染了風(fēng)寒后,他便萌生了一個念頭——繼續(xù)裝病,令押解的官差放松警惕。

    因而他總是拖著腳步,時(shí)不時(shí)停下來咳幾聲,又趁著夜深之時(shí),透露自己在蟬山時(shí),與他同房的士兵患了肺癆去世了,話音剛落,其他罪犯都被他唬住了。

    所有人開始對他避如蛇蝎,也因此發(fā)生了前一幕的事情。

    度過江后,官差把他調(diào)到了隊(duì)末,對他的看守亦是松懈了不少。這日,眼看著天色將暗,隊(duì)伍到了一處村落,在驛站住了下來,沒人愿意與他共住一房,于是官差竟解下了他的鐵鏈,單給他辟了一間房住。

    這并非出于憐憫,相反,這些官差早就受了燕無畏的暗令,不得讓他活著到達(dá)平嵇,而這里,燕無畏早已提前埋下的殺手。

    可是誰也沒料到,就在他們喝酒聊天的時(shí)候,他竟能從他們的只言片語里拼湊出真相。

    當(dāng)燕莫止看到村門口那塊石頭上刻著“封象村”三字的時(shí)候,他便已經(jīng)覺察到四周隱隱的殺機(jī)。一決生死的時(shí)候到了,倘若能讓燕無畏以為他橫死他鄉(xiāng),那么他的復(fù)仇計(jì)劃也就會更加順利。

    這個夜晚很是靜謐,除了不知名的蟲鳴聲,幾乎落針可聞。

    燕莫止卻一點(diǎn)睡意也無。

    就在一刻鐘前,他趁著官差喝酒,偷換下鑰匙,如今他的枷鎖已解,體力恢復(fù)了不少,他想到一個偷梁換柱的計(jì)劃,只要他抓住一個與他身形相當(dāng)?shù)氖孔?,與他互換衣物,那么等殺手一來,他便可以趁機(jī)逃走。

    而且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他將才經(jīng)過樓道時(shí),還順手拿了一瓶火油藏在了袖籠里。

    趁亂之際,只要一把火燒了此處,毀了那名士卒的臉,那么他便可以離了這里,以另外一個人的身份活下去。

    這一路上,他暗中觀察同行的所有人,而這其中,與他身形最為相當(dāng)?shù)?,莫過于鎮(zhèn)日對他拳打腳踢的李大。

    李大酒不離身,一旦酒意上了頭,便開始辱罵這些罪犯,甚至對他們私下用刑,燕莫止自然也沒少挨過他的打,于是看著他,一個計(jì)劃在心里慢慢地形成雛形。

    接著,他因“肺癆”,自然而然地被孤立了開來,而他則趁著這段時(shí)間,利用周遭一切的人和物,漸漸地豐滿了他的計(jì)劃。

    這一晚終于來了。

    天一黑,李大果然喝得醉醺醺,他便喚了他過來道:“官爺,這房里沒有被子?!?/br>
    “什么被子,你還以為你是大爺啊?”李大指著他的腦門破口大罵。

    可是,他下一句話卻說不出口了,因?yàn)檠嗄挂允肿鞯?,一下子發(fā)了狠力劈在他后脖頸上,他便這么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他將他拖上了床,三兩下與他互換了衣服,并吹滅了蠟燭,并將自己高大的身影隱在床后。

    時(shí)辰在慢慢流逝,窗外傳出一點(diǎn)動靜,就在他屏息凝視地當(dāng)口,只聽吱呀的一聲輕響,窗被推開來,一束皎潔的月光傾瀉而下,而后,幾道黑影整齊有素地從窗口躍了進(jìn)來,無聲地落到地上。

    黑暗中,一道銀光在墻上一閃而過,直直地朝著床榻之上的李大刺去,李大尚未蘇醒,一把劍便這么直直地捅入他的心房。

    溫?zé)岬难粸R三尺高,幾人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人伸出手探了探他的脈搏,確定已經(jīng)停止后,便想翻窗而出。

    同行一個人壓低聲音道:“等等。”

    “怎么了?”

    “不對,剛才你們進(jìn)來有聽到聲音嗎?”

    就在他們面面相覷,覺察到安靜中透著詭異時(shí),一直潛伏在床后的燕莫止也感覺得出,這是他最后的機(jī)會了。

    他觀察到對方只有三人,若是平常,以一敵三絕不在話下,可現(xiàn)在他卻隱隱感到吃力,因此他只能速戰(zhàn)速決,不能再耽擱下去。

    晚上用飯時(shí),他假意失手摔碎了一個杯子,從而偷藏下一片鋒利的碎片,這就是他的武器。

    房間雖暗,但也能朦朦朧朧地辨別出人影,他趁著其他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放輕了腳步,繞到離他最近的那人背后,抬起手,猛地破開他的喉嚨。

    黏糊糊的血液如泉眼四處噴灑,一股血腥的氣味在空氣中彌漫了開來,他的身上亦是不可避免地染了一身血跡。

    “有……詐……”那人眼睛瞪得銅鈴大,喉嚨里勉強(qiáng)擠出了兩個字,便直挺挺地倒了下來。

    另外兩名殺手一瞬間便反應(yīng)了過來,抽出了身上的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他刺來。

    燕莫止迅速往旁邊的花架子一躲,撈起花盆就往其中一人的頭上砸去。

    沒想到那人手中的劍拐了個彎,劍鋒劃破了他的手臂,他感到手臂驟然一痛,血汩汩地從傷口里淌了下來,很快浸濕了他的袖子。

    他捏緊了手中的碎片,奮力朝前揮去,沒想到卻撲了個空,同時(shí),他的腿上也傳來了一陣劇痛。

    這次,劍鋒卻是從他背后突襲而來,刺入他襠下,擦過他的腿。

    他耳廓動了動,一下子判斷出那人的距離,手中的碎片拋射了出去,正中他的喉嚨,把他牢牢釘在柱子上。

    剩下一個人了,然而,他身上亦是負(fù)了傷,眼下又沒了武器,如此纏斗下去,未必能占得了上風(fēng)。

    可這一場搏斗,他絕對不能輸。

    他赤手空拳地躲閃著,主動開口分散他的注意力:“閣下是誰?”

    “你又是誰?”

    他輕笑一聲道,“實(shí)不相瞞,我的上峰正是燕將軍?!?/br>
    “怎么可能?”那人吃驚地反駁道。

    燕莫止見時(shí)機(jī)成熟,一把踢中腳邊的劍,劍身一彈而起,在空中翻了幾圈,被他牢牢接住,而后迅速轉(zhuǎn)身刺了出去,雪亮無比的劍就這么整把貫穿那人的身體。

    他的動作是在太過迅猛,以至于那人根本來不及躲閃。

    那人不可置信地盯著他,“你是……燕莫止?”

    “不錯,某正是閣下要找的人?!彼f著,從身上掏出了火折子,一下子點(diǎn)亮了一室血腥的兇?殺現(xiàn)場。

    那人渾身一冷,爬起身子想逃走,然而燕莫止手起刀落,又補(bǔ)了一刀,只見他渾身抽搐了一下,便再也動彈不得了。

    燕莫止當(dāng)機(jī)立斷地踅過身,將李大的尸首搬了過來,在他手上塞入了刀,做出纏斗的假象。

    接著他撕開身上的衣服,簡單地包扎了一下傷口,而后又偽造了走水的現(xiàn)場,看著紅色的火海張牙舞爪地吞噬了李大的臉。

    他毫不猶豫地跳出了窗。

    他來時(shí)已經(jīng)觀察過地形,這個窗對著后院,而后院是馬廄,并沒有出口,好在區(qū)區(qū)一堵墻,對他來說也不成問題。

    他就這么順利地逃了出去,換了衣物,燒掉血衣后,轉(zhuǎn)眼便混入了流民的隊(duì)伍。

    卻不想,朝廷派了雷將軍來鎮(zhèn)壓這群作亂的流民,而他也被誤抓了去。

    雷介瞳孔微顫地看著他,“魏邵?”

    他見他眼眶里竟含著淚,不禁疑惑地叫了一聲,“將軍?!?/br>
    “你叫什么?”

    他一瞬不瞬地看著他道,“馮開霽?!?/br>
    “你家在何處?”

    他繼續(xù)扯謊道,“小人……父母雙亡,早就沒了家……”

    “那……你可愿意成為魏邵?”

    “敢問……魏邵是何人,將軍為何要小人……扮作他?”

    雷介捂起眼,痛苦道,“他是我的愛將,在赤隨之役中壯烈犧牲了,你與他……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將才,老夫才會一時(shí)認(rèn)錯了人?!?/br>
    他立刻叩首道,“既然如此,小人愿意?!?/br>
    “好,”雷介笑了起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魏邵。”

    “小……卑職在?!?/br>
    “你起來吧,且聽老夫慢慢道來。”

    第三十八章

    沒錯, 魏邵確有其人,可是他已死在了戰(zhàn)場。燕莫止不知自己是走了什么狗屎運(yùn),也不知道為何自己會和一個叫魏邵的人長得一模一樣, 他就這樣頂替了他的人生, 成為了魏邵。

    然而魏邵,有兩個與他不一樣的地方, 一是臉上在沙場上留下了一道傷疤,二是背后有火燒的瘢痕。

    要成為他, 就必須做足了功夫。

    雷將軍認(rèn)識一個江湖人士, 而這人擅長偽裝術(shù), 于是便請他為自己做了這道假疤痕。

    至于背上的瘢痕, 因衣物遮擋, 倒也不必?fù)?dān)心。

    雷將軍要他假扮魏邵, 最主要的原因便是魏邵坎坷的身世, 因?yàn)樗暧妆还? 后來認(rèn)回父母時(shí), 母親的意識時(shí)好時(shí)壞,沒想到才沒過多久, 魏邵便參了軍,并且死在了戰(zhàn)場之上。

    母親聞訊便暈厥了過去,這意識更是一天比一天差,甚至還動了輕生的念頭。

    魏邵雖年輕,可卻有勇有謀, 在行軍時(shí)便與其他士兵關(guān)系很好, 后來更是被雷將軍看中, 一舉提拔到身邊做副將。而魏邵也沒有辜負(fù)雷將軍的期待,屢次立功, 成為雷將軍的心腹愛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