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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寡后我懷了宿敵的孩子 第57節(jié)

    空曠的大殿里只有君臣二人,他的聲音回蕩在殿內(nèi),“朕為昨日之事,向你道歉?!?/br>
    顧星河愣怔當場,須臾才反應過來,他這是黔驢技窮,迫不得已,只能又找上他了。

    “皇上不必如此,臣擔當不起。”

    “請顧鑾儀移步一敘?”

    于是兩人邊走邊談,一直回到乾禮宮,入了書房。

    燕莫止屏退眾人,這才轉(zhuǎn)過來,看著他,一字一頓道,“顧鑾儀不是想替娘娘問一句話?”

    顧星河已有意料他會說什么,然而真正聽到他說的這席話,是遠超他所料了。

    他的聲音很平靜,想必是克制了再克制,卻是猶如巨石落入心湖中,一下子卷起千層浪來。

    “朕撒了謊,娘娘于朕,就如同明月,朕是凡間俗人,原本自是……摘不到月亮的,可有朝一日,月亮墜入了海中,朕明知鏡中花海底月不過是一片虛無,可還是義無反顧地跳入了海中……娘娘不是當朕是一條忠誠的狗嗎,余生,朕依舊甘愿做她的狗。

    “就算娘娘這輩子不肯原諒朕,那朕為會傾盡所有,護她一世周全。”

    燕莫止說完,再度看向他,挑起嘴角問:“這樣的保證,你滿意了嗎?”

    “舅爺?!?/br>
    顧星河眸里閃過一絲訝然,旋即才笑了起來:“臣家里都閉口不談的密事,皇上又是如何得知的?”

    “怎么,就許你拐彎抹角刺探朕和娘娘的密事,不許朕詐你一次?”

    原來只是猜測嗎,顧星河不禁愕然,原來自己竟被他輕易地套了話。

    不講武德!心頭不禁又嘲諷他一句。

    不過,既然被他猜了出來,也沒必要隱瞞了,他回道:“臣很想知道皇上是從何處猜起?”

    燕莫止的確只是猜測,因為嘉月與他走得過近,他不免每次見了他便失了理智,先入為主的想法也讓他忘了去琢磨他是不是別有用意。

    可他聽說,他與夫人感情深厚,怎么看都不像是對嘉月有企圖之心的樣子。

    可他卻對他百般阻撓,這又是為何?他只能讓人查探他的底細,這一查,竟讓他查出個驚天秘密來。

    原來,嘉月的母親原本是顧家婦,后來才改嫁入了東宮,可她到底有沒有留下骨rou,這卻是查不出來了。

    可以得知的是,嘉月的母親入東宮后,顧靈運便未曾再娶,直到后來得罪了太子,這才被判了死刑。

    顧星河名義上是顧靈運的侄子,可他對嘉月過分的關(guān)心讓他腦海里浮現(xiàn)起一個荒誕的猜測。

    是的,一切只是他的猜測,沒想到,竟也是現(xiàn)實。

    第六十八章

    實際上嘉月母親改嫁這件事并沒有這么簡單, 因為牽涉到皇室丑聞,因而皇室下令封口,甚至不惜網(wǎng)羅罪名, 把得知真相的人全部處死。

    在顧家更是統(tǒng)一緘口, 父母故去的顧星河,養(yǎng)在大伯父膝下, 以嫡次子之名養(yǎng)大。

    這也是為何他分明知道自己的身份,卻始終不想與嘉月相認的原因。

    如今這個秘辛被一個外人捅破, 倒也算不上外人, 用不了多久, 他就會成為自己的妹夫。

    即便他與嘉月沒有相認, 按俗 , 他這個舅爺皇上他面前還可拿大一回。

    再說, 皇帝的這個保證還是讓他態(tài)度略為松動, 畢竟為了得到他的首肯, 一國之君的他低頭在他面前認了錯, 足以證明嘉月對他意義非凡。

    還有另外一點,兩人雖沒當面挑破, 可心頭裝的卻是同一件事情,那就是懷了孕的嘉月,已經(jīng)不容她再繼續(xù)拖下去了。

    是以顧星河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由著他去。

    燕莫止第二次在朝堂中提起要立嘉月為后,廷臣已不像一開始那般驚詫。

    反對的聲音也平息了些, 取而代之的是那些保持中立的臣子們, 燕莫止乘勝追擊, 讓欽天監(jiān)算好最近的吉日,婚期就定在十日之后。

    這個時間當然緊促了些, 不過因為邊疆動亂,皇帝的登基典儀都能一切從簡,婚儀當然也能,況且太后二嫁,原本就沒有鋪張的道理。

    直到這時,燕莫止才尋得出理由去探望她,順寧門的那些禁軍早已撤下,嘉月當然也可以自由出入,只是為免被人看出端倪,她仍是深居簡出,幾乎還是窩在她的順寧宮里。

    這日燕莫止散了早朝,正要返回乾禮宮時,半道上驟然轉(zhuǎn)了方向,從另一條甬道拐入月洞門,直直地朝著順寧宮的方向走來。

    現(xiàn)在他一出行,身邊便跟了一串奴才,走到哪都不方便,夜里不便出現(xiàn),只能趁著大白天里才能名正言順地看她一眼。

    他緩慢踱著步子,心頭纏繞著千愁萬緒,可臉上要表現(xiàn)得漫不經(jīng)心,表現(xiàn)出這只是一次偶然的垂憐。

    好在他長了一張冷臉,從不顯山不露水,就連身邊侍奉的奴才也未察覺出有異。

    大概是他走得太過緩慢,跟在他身側(cè)的奴才李渾暗暗覷著他的臉,誤以為他不大情愿,于是自作聰明地問:“皇上是不是不知見了娘娘該說什么?”

    他瞥來一個冷漠的眼神,“怎么?你知道?”

    李渾躬下身子道,“奴才雖算不上是個男人,可倒也還是長了男兒心,對于姑娘,說不上十分了解,卻也是能看透一些的……”

    他眉骨半挑問,“怎么說?”

    “那奴才就說了,說不好,還請皇上寬饒……”

    他隱有不耐地斥道,“廢話一籮筐!”

    李渾只得趕緊道來:“就比如,姑娘們都喜歡像三月春光那般暖和近人的男人,皇上,您這般玉樹臨風,要是多笑笑……該有多好。”

    竟是些餿主意,燕莫止冷聲打斷了他,“不必再說了。”

    說話間已到了順寧門。

    李渾正張口要扯起嗓子道:“皇……”

    他罷手道,“你不如先回乾禮宮吧?!?/br>
    雖然不知道他為何又生氣了,但作為奴才,李渾很有覺悟,當下便蔫了下來,低聲求饒,“奴才知錯了?!?/br>
    燕莫止拔腿進了順寧門,李渾忙不迭跟上他的腳步。

    他才往里走了兩步,驟然感到腿部一陣寒意灌了進來,風一刮過,刺骨的寒一下子鉆進了骨縫里。

    慢他一步進來的李渾也遭了殃,不過對比起來,還是不及他慘烈。

    原來是柴唯剛澆完花,剩下半桶水,直接往門口潑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把他潑成半只落湯雞。

    一見到來人,柴唯嚇得魂不附體,抖如糠篩地跪了下來,“不知皇上駕到,奴才死罪!”

    燕莫止半邊袍子濕透了,濕重的布料裹在腿上,又是大冬天里,這黏膩的感覺更加讓人不舒坦了。

    他目光掃了他一眼,若不是見他雙腿打擺打得厲害,他幾乎要懷疑這是他的蓄積報復了。

    “起來吧?!彼暤?。

    柴唯趕緊磕頭道謝,“奴才多謝皇上?!?/br>
    他收回目光,舉步往殿里走去,一路上春桃、仲夏等人見到他都露出了驚詫的表情。

    李渾朝她們比了噤聲的手勢,她們才無聲地朝他福下身。

    眼皮耷拉著,自然便見著他袍角濕了,上面還結(jié)了一層薄薄的冰碴子。

    氣氛驟然轉(zhuǎn)冷,三人正心頭徘徊著要不要適當關(guān)懷一下,可想到娘娘,嘴皮子動了動,竟都沒有發(fā)出聲音。

    燕莫止倒也不在乎,只問:“娘娘這程子,可有吃好睡好?”

    “有……”

    “沒有……”

    “娘娘不清……”

    一開口,三張嘴說出了三個不同的答案,才開了個頭,又紛紛閉了嘴。

    得,他算是明白了這幾個奴才對他意見頗深,奴才都如此,更何況主子了。

    不過他知道這幾個跟在她身側(cè)十幾年了,對她的忠心倒是不能懷疑的,是以他也沒有怪罪她們。

    “娘娘現(xiàn)在在干什么?”

    這回再也不敢撒謊,便道:“回皇上,她在書房臨帖?!?/br>
    “朕看看她?!彼f著已經(jīng)邁入殿內(nèi),李渾當然也要跟著,卻被春桃堵住了去路。

    “這位公公,不知您貴姓?”

    “免貴,咱家姓李?!?/br>
    春桃笑道,“原來是李公公,奴婢看您袍子也濕了,娘娘是金枝玉葉的身子,若是沾上寒氣,就不好了?!?/br>
    李渾點頭道,“還是姑娘想得周到?!?/br>
    仲夏接著道,“氣候嚴寒,李公公還是隨奴婢到偏殿來吧,奴婢讓柴唯來伺候您換下濕衣?!?/br>
    李渾勾頭朝里看了一下,見里頭沒有動靜,轉(zhuǎn)念一想,人家現(xiàn)在是只差舉行婚儀的未婚夫妻,跟前杵著個人,反倒不便了。

    于是和善一笑道,“有勞姑娘?!?/br>
    那廂的燕莫止兀自穿過明間,走到書房門首,抬手挑起簾子,許久沒來,心頭驀然閃起一絲昏天暗地的恐懼來。

    自從他逼迫燕申禪位之后,兩個人還沒有過獨處的機會,如今大勢已定,再提及這樁舊事,都是上位者的強詞奪理罷了,非但不能令她釋懷,反而會更加重兩人的芥蒂。

    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透過簾子的罅隙往里望了過去。

    一個娟秀的身影便端正地坐在翹頭案前,低頭臨著帖子,冬日的陽光輕柔地撫在她身上,削弱了她的鋒芒,更令她周身都沐浴著一種母愛的光輝。

    不過,這大約是他的錯覺罷了。

    他就這么站在門口,時間仿佛靜止一般,悄然凝著她一動不動。

    嘉月掄了掄酸脹的小臂,余光才發(fā)現(xiàn)門簾半挑著,便扭頭望了過去,卻見門簾啪的一聲掩了回去,可到底慢了一步,那雙黑如寒潭似的眼,還是落入了她的眼。

    她心頭猛然一縮。

    腦里卻無端地飄到幾年之前,那個陽光明媚的午后。

    那時的她是燕無畏的寵妃,提了小食上乾禮宮給燕無畏,因為他召見臣子,便只能坐在偏殿等他。

    俄而一個芝蘭玉樹的身影從殿內(nèi)出來,她從暗自感慨他身段氣質(zhì)不錯,到驚恐于他那道猙獰的疤痕,可最難忘的,還是他的眼睛。

    他的眼狹長,眼皮又很深邃,墨色的瞳仁顯得有些淡漠,又令人看不穿。

    可如今千帆過盡,再見到他這張可憎的臉,卻是截然不同的感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