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棠欲醉 第3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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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憤憤不平:“什么臭男人,家里夫人還懷著身子,他倒好意思在外頭尋歡作樂。待回府見到老夫人,奴婢定要好好說上一番?!?/br> 臉上污垢洗去,銅鏡中晃過女子姣好白凈的面容。 宋令枝輕聲:“賀哥哥可曾安頓好了?” 秋雁:“白芷jiejie看著呢,姑娘放心?!?/br> 連著半日奔波勞碌,又提心吊膽,宋令枝身子乏得厲害,她擺擺手:“你先下去罷,我想歇歇?!?/br> 秋雁福聲應(yīng)“是”,又道:“姑娘晚膳想吃什么,奴婢親自去廚房盯著他們做,省得那起懶東西拿不干不凈的東西糊弄姑娘?!?/br> 回府的事還未有著落,宋令枝哪來興致用膳,只隨意命人做些膳食便是。 蒼苔露冷,秋雁拄燈移帳,伺候宋令枝睡下。 庭院深深,迷糊墜入夢(mèng)鄉(xiāng)之際,忽聽門外傳來白芷的聲音:“你且在這里守著,我去尋那掌柜,省得夜長(zhǎng)夢(mèng)多。” 秋雁不安:“jiejie何不等明日再去,這會(huì)天黑,且那掌柜也不一定認(rèn)得jiejie。” 白芷不以為然:“無妨,姑娘的玉佩還在我這,見了這玉佩,他自是知道該怎么做?!?/br> 秋雁憂心忡忡:“可jiejie只有一人,我還是怕?!?/br> 白芷笑笑寬慰:“人多了反而不好,也忒招眼了些,還不如這會(huì)子趁天黑我自己一人找去,若他腳程快,興許天亮我們就回府了呢?!?/br> 秋雁思忖片刻,終覺有理,她點(diǎn)點(diǎn)頭:“那jiejie務(wù)必小心?!?/br> 案幾上的官窯月白釉香爐燃著夢(mèng)甜香,樹影參差,伴著月光悄然落在楹花窗上。 許是白日受了驚嚇,宋令枝這一覺睡得并不安穩(wěn)。 夢(mèng)里昏昏沉沉,她好像又回到了前世油盡燈枯之時(shí)。 園中秋風(fēng)蕭瑟,落花滿地。 秋霖綿綿,漪蘭殿蕭條凄涼,白芷扶著宋令枝,一雙眼睛哭得宛若淚人。 耳房炕上,秋雁半張臉高高腫起,身上無一處是好的。那雙也曾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手,此時(shí)卻如枯木粗糙,傷痕累累。 手上頸上,疤痕無數(shù)。 秋雁一張臉慘白,早就沒了氣息。 白芷跪在宋令枝腳邊,嗓音喑啞:“昨日回來時(shí),秋雁就已經(jīng)不好了,奴婢想著求太醫(yī)來,可、可……” 一語(yǔ)未了,宋令枝忽的往后跌去,猛地咳出好幾口血。 白芷大驚失色:“——姑娘!” 力氣透盡,氣若游絲。 滿是蒼苔的院落雨珠點(diǎn)點(diǎn),眼前逐漸模糊朦朧,最后只剩下秋雁僵硬的一具軀殼。 宋令枝好似聽見白芷的嚎啕哭聲,又好似聽見秋雁在喚自己,她說今日的香是為姑娘制的,問宋令枝可還喜歡,又說珍寶閣新入了幾種香料,待她買來,再為宋令枝調(diào)新的熏香。 然很快,那張盈盈笑臉不再,取而代之的秋雁躺在炕上冰冷的身子。 …… “秋雁!秋雁!秋——” 驟然從夢(mèng)中驚醒,入目帳幔輕拂,心口急促跳動(dòng)。 宋令枝怔怔坐在榻上,指尖攥著的,是那抹輕薄的帳幔,并非夢(mèng)里離她而去的秋雁。 月掛柳梢,黑夜如墨。 房間悄然無聲,精悄無人低語(yǔ)。 從噩夢(mèng)掙脫,宋令枝眼睫上尚有未干的淚珠,她一手揉眼睛,拂開帳幔尋人。 “秋雁,你在嗎?” 屏風(fēng)后的炕床空空如也,錦衾齊整,無半點(diǎn)褶皺。 宋令枝心跳驟停,猛地推開槅扇木門,往隔壁上房跑去。 屋舍悄無聲息,空蕩無人,連賀鳴也無了蹤影。 宋令枝雙眼瞪圓,只覺冷意籠罩全身,冰冷徹骨。 怎么會(huì),賀鳴怎么會(huì)不見了? 他明明還昏迷不醒。 烏木長(zhǎng)廊寂靜空遠(yuǎn),銀輝落地,冷月如霜。 夜風(fēng)掠過宋令枝耳邊,輕拂過三千青絲。 她跑得極快、極快。 倏地,腳下趔趄,似是被地上何物絆住了腳,宋令枝重重摔在木地板上。 冷淡月光穿過她指尖,似染上一層薄薄的寒霜。 膝蓋腫得生疼,宋令枝咬唇自地上站起,素白錦衣曳地。步伐緩慢遲鈍,身軀沉重。 宋令枝拖著受傷的右腳,一步一步,緩緩挪回自己先前的屋子。 槅扇木門輕掩,細(xì)細(xì)長(zhǎng)長(zhǎng)的一道縫隙,唯有月光滴落。 槅扇窗子貼在掌心之下,宋令枝垂首,猛地用力往前推。 湘妃竹簾半卷,綽約光影后,沈硯一身象牙白袍衫,清冷月光穿過窗屜子,無聲無息落在他肩上。 沈硯腳邊身后站著的,正是黃昏招待他們的店小二。案幾上還有她給白芷的鴛鴦?dòng)衽濉?/br> 和先前油嘴滑舌,滿嘴胡謅的模樣判若兩人,“店小二”冷著一張臉,面無表情站在沈硯身后。 雙腿發(fā)軟,無名的畏懼和恐慌涌上心間。 她早該想到的。 他們下山時(shí)的一路無阻,突然出現(xiàn)的官兵…… 尖銳的指甲掐入掌心,宋令枝聽見自己故作鎮(zhèn)定的聲音:“沈硯,我的侍女呢,還有賀鳴,你把他們帶去哪里了?” 萬籟無聲,只余冷月灑落。 沈硯左手執(zhí)五彩小蓋鐘,面上無多余表情,他甚至連眼眸都懶得抬。 宋令枝疾步往前:“沈硯,你……” 驀地,后院響起一聲凄厲尖叫,聲音尖銳,穿透夜色。 宋令枝為之一顫,快步?jīng)_向窗口。 窗欞半支,月光灑落的后院,一人著青灰袍衫,烏發(fā)覆面,正疼得滿地打滾。 青灰袍衫,鞋履羅襪,和秋雁夜里那身如出一轍。 宋令枝兩眼一黑,下意識(shí)轉(zhuǎn)身欲往樓下跑。 尚未來得及動(dòng)作,下頜忽然被人緊緊扼住。 “店小二”早無了蹤跡,槅扇木門緊閉,屋中冷冷清清,只余沈硯頎長(zhǎng)身影籠在宋令枝身上。 男子一雙黑眸深而沉,動(dòng)作蠻橫粗魯。 “不是好奇人在哪嗎?” 視線漫不經(jīng)心往窗外輕瞥,沈硯唇角勾起幾分似有若無的笑,只是那笑半點(diǎn)也未抵達(dá)眼底。 扼著宋令枝下頜的手指陡然加深力道,沈硯迫著宋 令枝朝向窗口。 他聲音輕輕,似雁過無痕掠過宋令枝耳旁,“好好瞧瞧,宋令枝?!?/br> 溫?zé)釟庀⒙湓诓鳖i,驚起顫栗無數(shù)。 宋令枝一雙眼睛瞪圓,散亂的烏發(fā)自沈硯臂彎拂過:“不、不——” 喉嚨禁錮在沈硯掌心之下,發(fā)聲不得。 宋令枝發(fā)了瘋,拳頭胡亂砸向沈硯:“秋,秋雁……你松、松開?!?/br> 抵在自己下頜的虎口紋絲不動(dòng),沈硯垂眼,默不作聲望著宋令枝徒勞無功的掙扎。 長(zhǎng)夜漫漫,院中女子的慘叫尖銳刺耳,她似是疼慘了,雙手緊緊捂住臉,身子蜷縮在一處。 青灰袍衫滿是污垢泥土,女子嗓音沙啞,慘叫聲連連。 哪有女子不愛美的,往日秋雁出門,哪回不是穿金戴銀,云鬢珠釵,綾羅遍身。 而如今—— 院中枯木光禿無葉,月光森寒,拂落滿地。 女子抱頭蜷縮在地,宛若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宋令枝只能聽見她一聲又一聲喑啞的求饒,聽見她凄厲慘絕人寰的苦叫。 前世種種,又一次漫上心口。 “沈、沈硯,你、放……放過她!放過她!” 拳頭如雨珠凌亂砸向沈硯,宋令枝雙眼淚如泉涌,眼睛腫如杏仁。 悲哀、痛苦、絕望。 以及,驚恐。 手足兄弟,同胞兄長(zhǎng),前世沈硯亦能決絕打斷太子的膝蓋骨,將他囚在水牢,日夜受刑,而秋雁不過是自己的侍女。 晶瑩眼珠簌簌滾落,一點(diǎn)一點(diǎn)重重砸向宋令枝手背。 一行白鷺自月下掠過,雙翅撲簌,抖落一地的羽翎。 院中寂寥空遠(yuǎn),唯有宋令枝的哭聲和女子的慘叫回響。 嗓子哭得喑啞,宋令枝披散著一頭烏發(fā),整個(gè)人狼狽不堪,似剛從水中撈出。 “求你、放過她?!彼吐暟?。 終于,禁錮自己的桎梏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