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棠欲醉 第5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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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口那陣惡心雖然不在,然宋令枝總疑心沈硯是否知道了什么。不然好好的,沈硯今日怎會和自己說那樣的話。 像是……警示。 …… 更深露重,竹影婆娑。 本該沉入夢鄉(xiāng)的東宮,此時卻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青松撫檐,殿閣巍峨。 烏木廊檐下,一眾宮人手持羊角繡球燈,步履匆匆,錦裙翩躚,融入夜色。 皇后一雙眼睛哭紅,腫如杏仁,她捏著絲帕,往回張望。 一國之母的端莊穩(wěn)重半點不見,此刻的皇后,只是一位再尋常不過的母親,在憂心臥病在榻的孩兒。 “太醫(yī)呢太醫(yī)呢,怎么還不來?” 皇后哭如淚人,眼淚簌簌滾落。 門首小太監(jiān)挽起湘妃竹簾,聲音著急:“太醫(yī)來了!” 一老朽披著夜色,手上提著烏木藥箱,步履匆忙:“下官見過皇后娘娘?!?/br> 皇后拂袖,不耐煩聽虛禮,命人取來迎枕,好讓太醫(yī)把脈。 太子雖病弱,常年與藥餌為伴,然這些時日,身子已然大好。 太醫(yī)還在暖閣為太子施針。 隔著一扇紫檀嵌玉理石插屏,皇后惴惴不安坐在斑竹梳背椅上,一手揉著眉心,萬千愁緒落在眼中。 她皺眉,輕聲呢喃,甚為不解:“前兒太醫(yī)不是說好多了么,好端端的,怎的又犯病了?” 染著鳳仙花汁的長指甲艷麗,皇后眉心一皺,望向下首戰(zhàn)戰(zhàn)兢兢跪著的宮人。 “陛下呢,陛下怎么還不來?” 宮人俯首跪地,雙股戰(zhàn)戰(zhàn):“陛下、陛下在章美人那……” 一語未了,頭頂忽然傳來噼里啪啦一聲響,案幾上的茶盞茶杯盡數(shù)被皇后推倒在地。 目眥欲裂,皇后一雙鳳眸氣紅:“荒謬!太子病重,他竟還有心思……” 侍女忙忙上前,取出薄荷寧片,輕湊至皇后鼻尖:“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皇后深吸口氣,努力壓下心底的怒火:“太子今日可是出宮了?” 小太監(jiān)雙膝跪地,身子顫抖得厲害,牙關(guān)直打顫:“……是。” 皇后沉下臉:“他出宮去哪了,可是見到誰了?” 小太監(jiān)連連叩首:“殿下他、殿下他……” 話猶未了,耳邊忽的落下一聲脆響,茶杯四分五裂,guntang的熱茶從小太監(jiān)頭上滑落,驚得他差點驚呼出聲。 小太監(jiān)連聲叩首:“娘娘恕罪娘娘恕罪,殿下今日確實是出宮了,還、還……” 皇后耐心盡失:“——說!” 小太監(jiān)額頭貼在地上:“殿下他……他還見到了三皇子?!?/br> 滿室寂然。 槅扇木窗外樹影婆娑,月色蕭瑟,空中遙遙傳來鐘樓的鼓聲。 皇后扶著侍女的手站起,一雙柳葉眉緊蹙:“硯兒,他們怎么會碰上的?可知道他們說了什么?” 小太監(jiān)跪地,連連搖頭:“殿下不讓奴才跟著,只知道殿下在酒肆碰到了三皇子,還有……還有三皇子身邊的宋姑娘,后來殿下還在后院和宋姑娘說了會話?!?/br> 殿中落針可聞,精悄無人低語。 皇后喃喃,目光忽的放空:“本宮早該想到的、早該想到的……” 身子搖搖欲墜,好似隨時都有可能倒下。 侍女驚呼一聲,忙牢牢攙扶著人坐下,撫著皇后的后背幫忙順氣。 轉(zhuǎn)首,欲讓人喚太醫(yī)來。 皇后捂著眉心,聲音怏怏,有氣無力:“本宮無妨,宣……宣三皇子入宮罷?!?/br> …… 夜深人靜,庭院空蕩寂寥。 層層青紗帳幔后,宋令枝僵硬躺在榻邊,滿頭青絲低垂。她轉(zhuǎn)首,悄悄打量身側(cè)的沈硯。 月色清寒,房內(nèi)并未掌燈,銀輝自窗口透入,猶如薄紗,輕盈灑落在沈硯眉眼。 白日那雙如矩眸子此時輕掩,宋令枝心底的懼怕卻半點未消。 她輕手輕腳往旁挪動半分,目光不曾從沈硯臉上挪開過,深怕驚擾對方。 同榻而眠于宋令枝而言宛若噩夢,沈硯雖不曾對自己做過什么,然只要想到沈硯在自己身側(cè),宋令枝整夜整夜夢魘。 有時會夢到前世被囚在漪蘭殿,夢見那一方雜草叢生荒無人煙的后院,畫風(fēng)一轉(zhuǎn),又是先前那個青杏的丫鬟,血口大盆,張著嘴說要尋自己的舌頭。 青紗帳幔挽起,月光偷溜進去,悄無聲息落在榻上。 宋令枝無聲下地,任由三千青絲飄落。 東次間不曾有丫鬟坐更守夜,往常宋令枝都會半夜偷偷溜過去,或是干坐半宿,或是閉著眼睛數(shù)時辰。 總之不會和沈硯同榻。 竹影參差,青紗帳幔尚未從指尖滑落,倏地,身后傳來一聲笑。 “這么晚,枝枝想去哪?” 青紗帳幔落下,帳中昏暗無光,宋令枝指尖顫栗,脖頸僵硬,怔怔轉(zhuǎn)首,恰好撞上沈硯一雙漆黑瞳仁。 眼眸深不見底,望不見任何的情緒。 心口重重一跳,頃刻腦中空白,宋令枝輕聲低喃:“我,我……” 白凈修長的手指輕撫過宋令枝的脖頸,霎時驚起陣陣顫栗。 沈硯一雙眸子空明澄澈,半點困意也不見,他啞聲:“想好再說?!?/br> 沈硯勾唇,那雙墨色眸子好似早就看穿一切。 宋令枝忽然覺得自己和戲臺上被圈養(yǎng)的猴子無差,都是給沈硯看戲用的。 沈硯一字一頓:“我不想聽假話?!?/br> 陡地,耳邊又響起白日沈硯那句警示。 宋令枝紅唇囁嚅,她不可能坦白自己在胭脂鋪子見到魏子淵的箭矢,可眼下沈硯這話,和試探無二。 肩頭輕顫,宋令枝一頭烏發(fā)長長,輕垂在腰間。 一雙瀲滟杏眸低垂,宋令枝輕聲:“不過是睡不著罷了。” 她忽的仰首,“若是吵著你,下回……” 她想說下回她不再偷跑去東次間就是了。 然想到和沈硯同榻而眠,宋令枝仍覺心有余悸。 纖長睫毛顫若羽翼,擔(dān)憂下回偷溜被沈硯抓到,宋令枝改口:“下回……我輕點聲就是了?!?/br> 明月如鉤,輕盈懸掛于天幕。 宋令枝氣息凝滯,只覺落在自己脖頸的手指輕輕一頓。 沈硯似乎對宋令枝的回答頗感詫異。 停在脖頸的手指輕而緩。 半晌,一聲低笑自沈硯喉中溢出。 宋令枝不明所以,抬眸望著沈硯。 院中安靜冷寂,驀地響起一陣喧囂,為首之人,正是上回的劉嬤嬤。 身上有皇后的口諭在身,劉嬤嬤趾高氣揚,腰桿也比往日挺直許多。 二門上的奴才攔不住,任由劉嬤嬤一路直闖,直至沈硯院前。 明月如霜,岳栩一身玄色衣袍,腰間配刀在月色下泛著冷光,他臉色低沉,不肯往后退開半步。 “殿下歇下了,嬤嬤若有事,還請明日再來?!?/br> 先前青杏的舌頭就是岳栩送去的,后來還連著青杏那丫頭塞進劉嬤嬤馬車,嚇得劉嬤嬤回去后,連做了好幾夜的噩夢。 如今瞧見罪魁禍首,劉嬤嬤心驚膽戰(zhàn)之余,又想著自己這回來是有皇后的口諭在身,她昂起胸膛,冷聲斥責(zé):“皇后口諭,宣三皇子進宮,你是什么身份,也敢抗旨不成?” 岳栩不動如山,油鹽不進:“殿下已經(jīng)歇下了。” 劉嬤嬤怒火中燒,她嗓門洪亮,聲音穿過如水夜幕,落在帳幔內(nèi)二人耳中。 “大半夜的三皇子能有什么事,定是你這刁奴欺主瞞下!太子殿下病重,三皇子身為胞弟,怎會坐視不管?” ……太子殿下。 捏著宋令枝脖頸的手指漸漸加重力道,沈硯眸色驟沉,陰翳冰寒。 宋令枝瞳孔驟緊。 那雙扼住自己脖頸的手指逐漸往前,直至扼住自己的喉嚨。 宋令枝被迫抬首,氣息急促。 她不懂沈硯為何忽然翻臉,或是為著皇后,或是……太子。前世今生,沈硯都和生母長兄水火不 容。 “你,松……”手。 氣息漸弱,宋令枝只覺心口悶得厲害,耳邊嘈雜聲如潮涌漸去,她好似什么也聽不到。 “……松、松手。” 掐著自己下頜的手指半點也無松動之際,許是力量懸殊,任憑宋令枝如何掰開,沈硯都不動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