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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春棠欲醉在線閱讀 - 春棠欲醉 第163節(jié)

春棠欲醉 第163節(jié)

    宋令枝驀地睜大雙眼,下意識想要脫口提醒。

    只一瞬,那道衣袂已輕輕自燭光之上拂過。

    燭影晃動,昏黃的焰火并未燒著沈硯的衣袂。

    宋令枝捂著心口,無聲松口氣。

    她眼中的水霧仍在。

    怕唇齒溢出聲響,宋令枝貝齒緊緊咬著下唇,不敢發(fā)出任何動靜。

    雨聲依舊,窗外竹影搖曳。

    她看著沈硯一步步越過書案,看著他一步步上前,昏黃燭光落在他身后。

    沈硯一雙黑眸沉沉,凌厲的眼睛低斂。

    再有兩三步便是臺磯,宋令枝目光一瞬不瞬落在沈硯身上,不自覺跟著人往前。

    衣裙翩躚,連何時拂到身后高幾上的汝窯美人瓢也不知。

    眼看那美人瓢就要落地,宋令枝眼疾手快,俯身匆忙抱住。

    驚魂未定之余,沈硯已步下臺磯,和宋令枝不過一尺之距。

    熟悉的檀香蔓延在鼻尖,宋令枝雙手抱著汝窯美人瓢,側(cè)目凝眸。

    寢殿靜悄無人耳語,秋風(fēng)輕拂在二人中間。

    宋令枝別過眼睛,悄然將美人瓢扶正。

    耳邊倏然落下一聲嘆息。

    下一瞬。

    沈硯忽然側(cè)身,不由分說伸手,將宋令枝攬入自己懷中。

    那聲嘆氣伴著溫?zé)釟庀?,落在宋令枝頸邊。

    他嗓音清冷,宛若窗外秋雨。

    “……宋令枝,你是想站上一整夜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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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7章 便是死,他也要宋令枝記上一輩子

    夜雨瀟瀟, 雨幕清冷。

    秋風(fēng)颯颯掠過窗子,紫檀嵌玉書案上宣紙吹落一地,紙張散落在腳邊。

    借著盈盈燭光, 宋令枝清楚瞧見紙上的一字字。

    字跡潦草, 墨跡泅在一處。

    宋令枝俯身, 目光低垂,視線在紙上一點點掠過。

    一雙宛若秋水的杏眸水霧氤氳, 淚水滾落, guntang淚珠落在紙上。

    淚珠透過紙背。

    宋令枝雙手輕捧過一張宣紙,她是見過沈硯的墨寶的。

    下筆矯若驚龍, 不似紙上這般隨意無力。

    抬眸, 那雙深沉漆黑的瞳仁又一次落在眼中。

    眼尾狹長冷冽, 如窗外秋雨凄冷蕭瑟。沈硯眸色極深,細(xì)看方覺他臉色較之往日蒼白孱弱。

    孟瑞說, 自己往日吃的藥,都是沈硯試出來的。

    試藥并不好受,或惡心昏厥, 或嘔血疼痛, 或……眼盲加劇。

    沈硯先前還能勉強看見一點輪廓,如今卻怎么也瞧不見了。

    嗓音哽咽, 濛濛水霧浸潤著眸子,宋令枝啞著嗓:“……為什么?”

    她中的銷金散不多, 且先前又吃過一回玉寒草。依孟瑞所言,除了寒癥,再無別的癥狀。

    “孟老先生說, 他從弗洛安帶來的玉寒草, 都拿來給我入藥了。”

    沈硯淡聲:“嗯。”

    宋令枝眼中疑慮蘊滿, 即便親眼所見,她仍覺得不可思議。

    沈硯這般涼薄無情的人,怎么可能為了自己……

    眼角的淚水一點點被人擦干,沈硯指腹落在宋令枝眼尾。

    他嗓音輕輕。

    “宋令枝,你說過,你很怕冷的?!?/br>
    在海船上,在那個細(xì)雨朦朧的黑夜,宋令枝站在甲板上。

    那夜她不管不顧,縱身一躍前,同沈硯說過的最后一句,便是——

    我很怕冷的。

    窗外雨霖脈脈,雨聲疊著風(fēng)聲,猶如那一夜在海上陰冷森寒。

    只是這一回,沈硯站在了宋令枝身側(cè)。

    二人之間不再是徹骨海風(fēng)。

    指腹拂過宋令枝眼睫,許是看不見,沈硯動作極輕。

    宋令枝撲簌睫毛掠過他掌心,淚水滑過他指縫。

    窗外細(xì)雨飄搖,燭光晃動,二人身影落在地上。

    書案上的奏章不曾有人動過半分,先前還是岳栩念,沈硯寫。

    可如今沈硯不肯讓人近身,書案上的奏章自是無人搭理。

    宋令枝輕輕嘆口氣,別過臉:“……奏折、奏折怎么辦?”

    朝政大事,總不可能一直耽擱著。

    夜雨蕭瑟,燭光照不到的地方,沈硯喉嚨溢出一聲笑。

    宋令枝不明所以,抬眸皺眉:“你笑什么?”

    “你在家想了那么久,就為了同我說這話?”

    他不再自稱“朕”。

    宋令枝雙目圓睜:“你又監(jiān)視我?”

    沈硯眸色微暗:“猜的?!?/br>
    宋府的暗衛(wèi)早就撤走,若非如此,宋令枝當(dāng)日也不會遇險。

    “奏折不必管,待……”

    宋令枝忽然伸手,纖細(xì)手指握住沈硯一角的衣袂。

    “我、我?guī)湍隳盍T?!?/br>
    她定定心神,揚眸凝視著沈硯,“我念,你寫?!?/br>
    那抹象牙白衣角不曾從宋令枝指尖滑落。

    ……

    夜已深,點點燭火撐起寢殿的光亮。

    窗外雨聲好似小了些,只聽秋風(fēng)掠耳,落葉滿地。

    宋令枝枕著手,趴在案幾上昏昏欲睡。

    公文晦澀難懂,她往日又是個不愛念書的主,小的時候?qū)W《論語》學(xué)《孟子》,不知氣走了多少先生。

    如今念著干巴巴的奏折,宋令枝只覺眼花繚亂。

    寢殿燃著安神香,青煙未盡。

    沈硯松開筆,側(cè)目垂眼。

    耳邊氣息平緩,彌漫在鼻尖的幽香漸漸。

    沈硯不動聲色起身,攔腰抱起宋令枝。

    殿中杳無聲息。

    少頃,有人低低在殿門口輕喚:“陛下?!?/br>
    沈硯抱著宋令枝駐足:“進來?!?/br>
    岳栩小心翼翼推門而入,偌大的宮殿,只有宋令枝和沈硯二人的身影。

    他輕聲踏入殿中,余光瞥見沈硯懷里的宋令枝,岳栩瞳孔一緊。

    “陛下,屬下喚宮人來……”

    沈硯目光淡漠從岳栩臉上掠過。

    即便那雙眼睛看不見,然落在身上的壓迫卻半點也不減。

    視線似有了分量,沉沉落在自己肩上。

    岳栩頭埋得更低了。

    青紗帳慢影綽,沈硯抱著宋令枝,一步步朝暖閣走去,無聲將人安置在榻上。

    指尖的青玉扳指輕轉(zhuǎn),沈硯目光在宋令枝臉上停留片刻,方起身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