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棠欲醉 第16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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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朝中,可是有事發(fā)生?” 岳栩輕輕松口氣,亦步亦趨跟上去。 暗道果真還是孟瑞有能耐。 宋令枝來之前,沈硯根本不讓人踏進寢殿半步,朝堂之事也不再過問一二。 似青檐古松,對塵世漠不關心。只守著自己案上那盞微弱燭火,等著有朝一日命逝。 1銥誮 可如今—— 岳栩悄悄握緊拳頭,滿腔言語落至嘴邊,卻只剩輕輕的一句。 “陛下,宋姑娘本來明日要回江南的。” 沈硯身影一頓,良久,方聽得低低的一聲:“嗯?!?/br> …… 宋令枝這一覺睡得極沉。 再次醒來,天光大亮。雨過初霽,天青色雨幕垂著茫茫白霧。 宋令枝于晨光中睜開眼,入目青紗低垂,隔著一扇緙絲屏風,孟瑞刻意壓低的聲音從外間傳來。 ”興許會疼些,陛下若是……” 沈硯聲音冰冷:“無礙。” 他端坐在臨窗榻前,一身月白色寢衣襯出孱弱身影。 昨夜光影昏暗,又或是淚水模糊了雙目,宋令枝看得并不真切。 如今借著光影,方覺沈硯比往日瘦了許多。 他面色怏怏,許久不見日光的臉不見半點血色,蒼白似高山寒雪。一雙瞳仁極深極黑,與冷白容顏大相徑庭。 沈硯厭世嫉俗,遍身籠罩著重重陰影。濃霧籠罩在沈硯周身,揮之不去。 宋令枝腳步頓住。 透過槅扇縫隙,悄聲望向殿外。 孟瑞似乎是在為沈硯針灸,又或是在為沈硯放血,數(shù)百根銀針一眾排開在案幾上,只看一眼,宋令枝頓覺遍體生寒。 孟瑞擋住了宋令枝大半的視線,她只瞧見沈硯緊攏的眉宇,聽見對方竭力扼在喉嚨的悶哼。 冷汗一點點從沈硯額角滲出。 半晌,孟瑞手中多了一盆血水。銀針扎在沈硯指尖,血珠子染紅了絲帕。 孟瑞細細打量沈硯的眼睛,小心道:“陛下覺得如何?” 沈硯言簡意賅:“看不見。” 孟瑞一怔,而后喪氣塌肩,瞬間似老了十歲:“老朽、老朽再想想辦法?!?/br> 藥箱收走,自有宮人迎孟瑞出宮。 霎時,殿中只剩下沈硯一人的身影。 渾身虛脫無力,指尖雖不再往外滲血,然身上失血過重,銷金散發(fā)作,沈硯只覺如墜冰潭之中。 疼痛難忍,周身似有千萬蟲蟻啃咬,耳鳴愈發(fā)嚴重,咚咚咚咚。 他連站都站不穩(wěn)。 手掌撐在案幾上,眉宇間攏起nongnong陰翳。單手捏拳,指骨重重抵在案幾上。 驀地想起宋令枝還睡著,落在案幾上的一拳又成了無聲的一響。 眼盲發(fā)作后,怕惹人注目,寢殿擺設一如往日,并未減少一二。 宋令枝看著沈硯一步步下榻,步履沉穩(wěn)緩慢。 他在朝自己走來。 宋令枝緩緩往后退開半步,未著羅襪的一雙小腳踩在柔軟的狼皮褥子上,不曾發(fā)出半點聲響。 宋令枝悄無聲息轉身,想著回榻上裝睡。 她比并不想讓沈硯知曉自己方才看過那一幕。 沈硯稍稍駐足,倏爾往熏籠走去。 金絲炭燒得通紅guntang,熱氣氤氳迎面。 宋令枝愕然睜大眼。 沈硯眼睛本就看不見,若是再往前半步…… 泛著紅光的金絲炭就在沈硯手邊。 “別動——” 宋令枝突然出聲,提裙疾步行至殿外,她眉宇緊攏,拽著沈硯往后推開。 “宮人都是怎么做事的?” 竟將熏籠放在殿中,也不怕沈硯撞上。 抬眸撞上沈硯定定望著自己的視線,宋令枝不自在移開目光。 垂眼低眉。 后知后覺自己還握著沈硯的手腕。 陡然松開,沈硯卻不如宋令枝所愿,反手握住。 白凈手指修長,攥著宋令枝的指尖泛著淡淡白色,顯然是用盡力氣。 手上的冰寒在熏籠熱氣的氤氳之下逐漸褪去,沈硯啞聲一笑。 “宋令枝,你還是這么……”心軟。 秋風乍起,疏林如畫。 宋令枝眼睛輕垂,滿頭青絲隨著她的動作滑落在臂彎。 “沈硯,進宮前我和我父親見過一面?!?/br> 眼眸眨動,宋令枝唇角挽起淺淡笑意,“我答應他,半個月后會回江南?!?/br> 窗外樹影參差,斑駁光影落在沈硯眉眼,如墨眸子不起半點漣漪。 宋令枝所言,似乎是在沈硯意料之中。 喉結滾動,沈硯不動聲色應了一聲:“嗯?!?/br> 沈硯挽著人往內殿走:“陪我躺會。” 也不知道是幾日不曾睡過覺,沈硯眼下泛著淡淡的烏青。 聽孟瑞說,沈硯這幾日都是不眠不休,只靜靜端坐在書案后,不讓旁人近身,也不肯讓人伺候歇息。 移燈拄簾,青紗帳幔輕掩,宋令枝倚在青緞引枕上,好奇抬眸張望。 “沈硯,你多久不曾就寢了?“ 微薄日光透過紗屜子,悄無聲息灑落在木地板上。 帳幔隨著秋風搖曳。 沈硯臉上淡淡,沒有多余的表情:“……不記得了。” 黑眸輕掩,一直藏在袖中的左手覆在錦衾之上,隱約可望見殷紅的血珠子。 是方才放血時留下的。 宋令枝眼角微熱,無聲咽下滿腔的哽咽。 纖長睫毛上沾著晶瑩淚珠,她抬眼,目光落在那雙斂著的眸子上,仍是難以相信沈硯眼盲一事。 在冊子上見到沈硯試藥是一回事,親眼所見又是另一回事。 宋令枝無聲落淚。 醒來是天色全黑,園中秋雨淅淅瀝瀝,眾鳥歸林。 帳幔輕掩,枕邊人卻再也不見。 宋令枝陡然一驚,匆忙起身下榻,急急往外尋人。 沈硯站在楹花窗前,一雙深沉眸子映著滿園秋色,細雨飄搖,絲絲縷縷落在他身上。 宋令枝腳步一頓,眼中的惶恐不安逐漸褪去。 沈硯負著手側身,雙眉漸攏:“怎么不穿鞋?” 若非那雙眼所落之處離自己有一尺之距,宋令枝險些懷疑沈硯的眼盲是假的。 “你怎么出來了?” 她先發(fā)制人,“孟老先生說你不能見風的?!?/br> 銷金散的發(fā)作伴著寒癥,即便殿中四角都供著鎏金琺瑯腳爐,沈硯身子仍是冷冰冰的。 孟瑞說這只是剛開始。 確實是剛開始。 沈硯昏睡的時辰越來越長,疼痛發(fā)作的時長亦是漸長。 好幾回宋令枝半夜醒來,枕邊冰冷無人。 尋至屏風后,坐在書案后的身影孤獨寂寥,沈硯一張臉慘白如紙。 握在掌心的青玉扳指幾近要捏碎,也不見他發(fā)出一聲悶哼。 指骨咔嚓作響,白凈的手背上隱約可見清晰青筋。 一張臉煞白,應是疼得狠了。 倏然,沈硯眉宇間的陰翳森寒如潮涌一點點退開。 他抬眸,目光緩緩抬起,沈硯嗓音低?。骸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