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天驕(科舉) 第17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七零之改嫁前夫死對頭、內娛完了,發(fā)瘋很正常噠/輪到我整治娛樂圈了、我就是無情怎么了[快穿]、我拋棄的前夫登基了、嬌媳婦七零家屬院日常、極品姐弟在綜藝互黑爆紅、穿書七零擺爛吃瓜、劣性寵溺、三十枚銀幣、重生后偏執(zhí)女主想開了
賈道成躬身贊道:“還是爹考慮的周到。” 賈縣令自得地捋了捋胡須,又吩咐賈道成,“前些日子收來的孝敬,你好好清點一番,找?guī)讉€可靠的人,給京中邢大人家送去。” 賈道成一臉rou疼,“這么多銀子,我們自個兒都還沒捂熱呢……” “讓你去你就去!若不是有邢大人相助,我如何能謀得這個縣令之職?這些孝敬給了,日后有邢大人護著,你還愁沒銀子嗎?” 賈道成喜笑顏開,美滋滋去清點銀子。 蕭景曜和蕭元青一進家門,蕭元青就忍不住砸了一套茶杯,一邊砸一邊罵,“狗娘養(yǎng)的小畜生,披了層人皮就以為自己是個人,仗著有靠山作威作福,老天爺怎么就沒一道雷劈死你呢?” 齊氏等人被蕭元青嚇了一跳,趕緊追問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蕭元青氣沖沖地把事情原原本本說了,蕭子敬三人也氣得不輕,指天罵地恨不得賈縣令今晚就暴斃。 師曼娘摟著蕭景曜,滿面愁容,“這可如何是好?就算曜兒中了秀才,心里也憋屈。” “那個混賬狗官!曜兒才不給他添政績!”蕭元青越想越氣,就跟吃了個蒼蠅似的,惡心得不行,“他大爺?shù)模瓶急緛硎谴蠛檬?,怎么讓那狗官一說,我就這么憋屈呢?” 沒考中,繼續(xù)折辱蕭元青。考中了,給狗官添政績。這筆買賣,狗官不虧,只有蕭家人被惡心得夠嗆。 蕭景曜氣過頭反而冷靜了下來,鎮(zhèn)定地安慰家人,“不急,還有一年的時間。以賈縣令的做派,要拿住他貪贓枉法的證據(jù)應當不難。我們好好合計合計,同他斗上一斗?!?/br> 民不與官爭?尋常確實如此。但要是狗官欺人太甚,也就別怪百姓磨刀霍霍向畜生了。 蕭景曜眼中一片冷意,科考他當然會去考,但這位賈縣令想如愿拿到這份政績,那可未必。 蕭景曜沉下心,慢慢抽絲剝繭,分析賈縣令的弱點。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沒過多久,劉慎行竟然被賈縣令下了大獄。 第024章 劉慎行被抓得十分突然。蕭景曜前一天還在家里見著他和蕭元青喝酒聊天, 一起拍桌子罵賈縣令。結果第二天傍晚,驚慌失措的劉圭便上門求助,說是家里來了一隊捕快, 二話不說就把劉慎行押進了牢房。 蕭元青驚得連手里的香囊都掉了。一旁的蕭景曜眼疾手快地接住蕭元青掉落的香囊,順手往蕭元青懷里一塞,然后上前拉住了劉圭的手, 帶著他往屋內走,一邊走一邊溫聲安撫他, “別著急,慢慢說,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劉圭一路跑來, 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見了蕭景曜和蕭元青才覺得后怕, 一時沒忍住, 哇的一聲嚎啕大哭。 蕭景曜本來最不喜小孩哭鬧, 但劉慎行突然入獄,劉圭也不過是九歲稚童, 蕭景曜對他便格外多出些耐心, 坐在他身邊,不斷輕拍著劉圭的后背細心安撫他。 劉圭哭了一會兒,情緒慢慢平穩(wěn)下來,這才開口道:“我也不知具體發(fā)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我爹被帶走的時候,一直在罵我二叔。我爺爺也被氣暈了過去,二叔還想讓人把我關起來。我自己偷偷翻墻跑出來的?!?/br> 說完, 劉圭又緊張地盯著蕭元青,仿佛溺水之人看到唯一的一根浮木, 想在蕭元青身上獲得一點安全感,“蕭叔叔,我爹他會沒事的吧?” 蕭元青也有點慌,但事已至此,劉圭還眼巴巴地等著他的回答,蕭元青也不能在劉圭面前表現(xiàn)出自己的慌亂,只能堅定地點頭道:“他一定沒事!” 劉圭松了口氣,又把目光挪到蕭景曜身上。 蕭景曜比蕭元青鎮(zhèn)定的多,從劉圭那番話中大概猜出了一點緣由,安撫性地拍拍劉圭的手,溫和的語氣讓劉圭心中一定,“劉伯伯肯定是被人陷害的。你再好好想想,衙役們拿人時,有沒有說劉伯伯犯了什么事?還有你二叔,近來是不是同賈縣令一家來往密切?” 劉圭突遭變故,腦子里只剩一片空白,能跑出來找蕭景曜,已經用光了他的機靈勁。 蕭景曜的聲音莫名讓人覺得安心,劉圭順著蕭景曜的話仔細想了想,遲疑道:“二叔總是往外頭跑,他和我爹的關系又不太好,我也不知道他平日里和誰走得近。但是有一回,我看到他和一個滿臉紅腫包的胖子走在一起,那個人算是縣令家的嗎?” 蕭景曜一聽這形容,果斷點頭,“那就是賈縣令的兒子賈道成?!?/br> 劉圭嫌棄地撇了撇嘴,“怎么縣令家的公子生得這般丑?余叔叔和思行都長得俊。新來的縣令,真是丑人多作怪。” 劉慎行在家也沒少和妻子偷偷罵賈縣令,劉圭自然聽了一耳朵,知道新來的縣令為難他爹,對方在他心里已經成了頭號惡人?,F(xiàn)在聽蕭景曜說當日和他二叔走在一塊兒的紅腫臉就是新縣令的兒子,劉圭真是嫌棄得要死,人丑就算了,心還不善,老天爺是怎么讓這等東西來到世上折磨人的? 蕭景曜依稀記得,劉家的情況也比較復雜,現(xiàn)任劉老夫人乃是劉老爺子的繼室。劉慎行乃原配嫡出,劉圭的二叔則是繼室所出。劉家又家大業(yè)大,這些年兄弟二人沒少斗法。 先前余縣令在任時,劉慎行依著和余子升的交情,還有自己的能力,穩(wěn)壓二房一頭。 現(xiàn)在余縣令調走,貪婪的賈縣令上任。蕭景曜猜測,劉慎獨許是見劉慎行先前和余子升交好得了不少好處,所以起了結交縣令一家的心思,還趕在了劉慎行前頭去討好賈道成。 蕭景曜忍不住低罵一聲,若真是這樣,劉慎行這回可就真的有大/麻煩了。 家里出了內鬼,真想給劉慎行栽贓點什么東西,簡直防不勝防。 蕭景曜心頭一凜,趕緊追問劉圭,“想起來衙役是以什么罪名把你爹帶走的嗎?” “衙役來抓人的時候我還在花廳,沒聽清楚他們拿人的理由。后來我二叔發(fā)難變臉,我也來不及多想,趕緊想辦法跑了出來。讓我想想,我想想,我應該是聽到了的?!?/br> 劉圭用力地捶了捶自己的腦袋,急得跳腳,蹦跶了好一陣兒才激動地抓著蕭景曜的手,大聲喊道:“我想起來了!衙役說的是有人中毒,我爹是嫌犯。” 蕭景曜看向蕭元青,蕭元青腦門一緊,急匆匆往門外跑去,瞬間不見了人影,只有一句話隨風飄來,“我去打聽打聽!” 劉圭紅著眼,可憐巴巴地望著蕭景曜,又想哭了。 蕭景曜趕緊轉移話題,分散劉圭的注意力,“你知道你二叔為什么要把你關起來嗎?” 劉圭傻乎乎地搖頭,“爺爺氣急攻心倒了下去,我要去叫大夫,二叔卻讓人攔著我,不許我出院子。還好他還有點良心,給爺爺請了大夫,不然的話,他就是劉家的罪人!” 蕭景曜又問,“你娘知道你跑來我這里了嗎?” “就是我娘讓我來的。她說我爹的那幫朋友里頭,蕭叔叔最講義氣,熱心腸,知道了我爹入獄的消息后,定然會到處為我爹奔走,替我爹解除嫌疑,還他清白。” 蕭景曜看著劉圭忐忑的神情,拍了拍他的肩,認真點頭道:“嬸子說的沒錯。我爹和你爹是多年至交好友,我們倆一塊兒長大,一道兒念書。兩家堪稱是通家之好。不管那一方有難,另一方都會鼎力相助。你看,我爹這不就急匆匆地出門打探消息去了?” 劉圭這才放下心來,仔細回想了一遍事情的經過,又有些不安,手足無措地看著蕭景曜,坐都坐不安穩(wěn),“……不會連累你們家吧?” 蕭景曜搖頭,也嘆了口氣,“你可知前些日子賈縣令找我們父子前去縣衙,說了些什么?” “什么?” “他拿我爹當瓦舍藝人,讓我爹和捕快們一道兒相撲取悅他。” “過分!” “是啊。”蕭景曜苦笑著嘆了口氣,“所以你也別說什么連累不連累的話,我看那賈縣令就是看我們兩家都不順眼,故意找個由頭收拾我們?!?/br> 聽了蕭景曜這話,劉圭內心的負罪感果然散了不少。 蕭景曜眼神微動。他現(xiàn)在也不是毫無籌碼,賈縣令若是還想要他這個神童給他添政績,至少這一年內都不會動蕭家。 既然如此,那蕭元青行事大膽一點,應當也不會有危險? 蕭景曜的腦子里飛速閃過各種信息,一面安撫劉圭,一面讓劉圭回想更多有用的信息。 劉圭找到了主心骨,定下心來后,也露出了靠譜的一面,和蕭景曜的一問一答之間,還真又回想起一些重要的細節(jié)。 這時候,蕭元青也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累壞了的蕭元青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連茶水都來不及喝,就開始向蕭景曜和劉圭說著他打聽來的消息,“是劉家的酒樓出事了。有客人吃了飯菜后,神志不清胡言亂語,后來又倒地不起,現(xiàn)在還在醫(yī)館救治?!?/br> 蕭景曜扶額,這不就是當初余縣令考校過他的“脯rou有毒”的案子? 劉家開酒樓,確實容易讓人從這里鉆空子。 當務之急則是,“爹,您再去打聽打聽,那人病情如何?可有性命之憂?若是還活著,這事兒還有轉圜的余地。若是死了,那就棘手了?!?/br> 就算賈縣令要辦糊涂案,蕭元青等人無法幫劉慎行翻案,病人的生和死便尤為關鍵。若是還活著,劉慎行只是被判徒一年。若是病人死了,那等著劉慎行的,便是絞刑。 蕭元青也知道這里頭的厲害,連茶杯都不用了,拿過茶壺咕嘟咕嘟灌了一壺水,又跑出醫(yī)館認真打探消息。 劉圭不懂律法,只是慌亂地看著蕭景曜,“要是找不出證據(jù)證明我爹是被人冤枉的,那我爹是不是會被殺頭?” “殺頭哪是這么容易判的?”蕭景曜伸手拍了拍劉圭的肩,耐心向他科普,“縣令說起來確實是一方父母官,但要判人死刑,還得把判定的文書上呈至州府,州府再呈至刑部,刑部同大理寺、都察院會審之后,同意判死刑,再下發(fā)文書。這時才能定人死罪?!?/br> 蕭景曜覺得劉慎行這事兒出的蹊蹺,而賈縣令這種一心想往上爬的官員,更是不會輕易判處犯人死刑。 不是賈縣令心善,而是地方治下的案發(fā)率也和官員考評掛鉤。這個規(guī)定其實有點坑,因為按大齊的律法來看,官員考評大多看的是案發(fā)率,而不是破案率。 舉個極端點的例子,按照這個規(guī)定,同級的兩個縣,甲縣案發(fā)100起,破案80起;乙縣案發(fā)50起,破案0起。 最終評定,乙縣在甲縣之上。 為何?因為乙縣案發(fā)率低,證明乙縣治安好。 實際上按破案率來看,甲縣的官差衙役,破案能力是要比乙縣高很多的。 這種較為死板的規(guī)定,容易埋沒人才。 賈縣令自然不在人才之列,但他治下多出一樁案子,若是出了人命,案子還要在三司過一遍。這可不是什么好事,若是判得不好,或者是有什么疏漏之處被上峰們查了出來,他在三司那些高官們心里,難免要落個辦事不力的印象。有了這等壞印象在,日后他要是還想再往上升一升,怕是不知道會多出多少困難。 蕭景曜就賭這件事有賈縣令的手筆,也賭賈縣令不會真的鬧出人命,給他的履歷上添上一筆墨點。 劉圭聽得似懂非懂,看向蕭景曜的目光中滿是敬佩,“景曜弟弟,你懂的真多!” 說完,劉圭又低頭抹了抹眼淚,垂頭喪氣,“要是我也能像你一樣聰明就好了。這樣我爹出事,我也不至于像個傻子一樣,什么都不懂,只會干著急,還拖累你們?!?/br> “我以后再也不貪吃貪玩了,夫子上課,我一定好好聽!” 蕭景曜忍不住調侃他,“這話你留著對劉伯伯說,他出獄后聽到你這話,怕是能高興得多給祖宗燒幾炷香。”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蕭元青影響了,劉慎行也多了個動不動就給祖宗燒香的愛好?,F(xiàn)在劉圭痛下決心發(fā)憤圖強好好念書,劉慎行不多給祖宗上幾炷香都對不住他先前那些虔誠的祈禱。 劉圭也不好意思地笑了,撓頭小聲道:“我先前總以為我爹無所不能,天塌下來都有我爹頂著。家里又不缺銀錢,做什么去吃念書的苦頭,又不是腦子壞了。現(xiàn)在卻明白了,若是不好好念書,自己又沒本事,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劉圭提起他二叔還有些憤憤然,“若不是我沒用,家里也輪不到二叔囂張,我只能鉆狗洞跑出來!” “鉆狗洞?”蕭景曜挑眉,饒有興致地看著劉圭,“不是翻墻?” 壞了,說漏嘴了!劉圭一臉懊惱,見蕭景曜似笑非笑地望著自己,劉圭忍不住低下頭去,惱羞成怒,“就不能給我留點面子嗎?” 蕭景曜大笑,又調侃劉圭,“你家那狗洞可真不小,竟然能讓你爬出來?!?/br> “我怎么了?我比之前可是瘦了許多,現(xiàn)在只是有一點微胖!”劉圭振振有詞,想到自己忍痛拋棄的各種小點心就心痛難忍,“胖子減點rou,容易么?” 說著,劉圭還把賈道成拉出來鞭尸,“比起縣令家的那位公子,我已經算是身輕如燕了!” 這話沒毛病。蕭景曜無言以對,只能給劉圭一個“你說得對”的眼神。 兩人這么笑鬧了一場,劉圭終于徹底冷靜了下來,疲倦地往椅背上一靠,閉著眼睛,眉頭依然緊鎖,“希望這事兒早點過去,還不知我娘在家如何了。我跑了出來,二叔和奶奶未必會對她手下留情?!?/br> “你爺爺還能喘氣呢,他們不至于做得太過分?!笔捑瓣字荒苓@么安慰劉圭,“他要是想光明正大地繼承家業(yè),不管他心里怎么想,明面上肯定不能虧待了你和你娘。” 真以為劉慎行是吃干飯的呢。 劉慎行掌控劉家產業(yè)這么多年,各個鋪面的掌柜,賬房定然有不少他的心腹。要是劉慎獨敢虧待劉圭,這些人不給劉慎獨下點絆子,蕭景曜就把自己的名字倒過來寫。 果然被蕭景曜料中了,蕭元青打探來的消息,在酒樓中毒的那人,現(xiàn)在還在杏林醫(yī)館,人還沒醒,但并無性命之憂。 劉圭一聽就放下心來,眼巴巴地看著蕭景曜,再三確認,“只要沒出人命,哪怕縣令有意磋磨我爹,也不會危及我爹性命吧?” “不會,最多是徒一年。你家要是有《大齊律》,還能減輕點罪責,最終判不了一年?!?/br> 劉圭終于放下了心,最壞的打算也頂多是他爹受一年罪,這可比先前他以為的要丟性命好的多。 然而局面卻沒有劉圭想象中的那么輕松。據(jù)蕭元青打探來的消息,中毒者昏迷不醒,渾身長滿紅疹子,酒樓掌廚又對罪行供認不諱,說是受東家指使,拿壞了的食材做菜,卻不料會闖下如此大禍。 這么順利的人證,劉慎行是無辜的,那必定是劉家出了內鬼。這內鬼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