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春色 第5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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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兒心頭半是著急,半是懊悔。 剛想莽頭頂一句“夫人的事你少管”,可還是腦子快,想起陶氏再是愛管閑事,但終究是皇后派來的人。她又把話憋回去?了,耐著心周旋:“車?yán)飦淼氖欠蛉送庾婺穷^的王表妹,她家郎君一個月前被調(diào)到京中為官,王娘子也跟來。姑姑是知曉的,夫人從小就不在汴京,如今思念故人,便讓我接王娘子來府里敘敘?!?/br> 陶氏將信將疑又瞥了眼,淡淡笑說:“既如此,都是我這老婆子耽誤采姑娘功夫了!采姑娘快快回去?吧,勿讓貴人們在雪地里受凍才好?呀?!?/br> 采兒暫時松了口氣,她沒有心思多想陶氏信或不信,眼前只想著快快把人質(zhì)帶回去?,不要節(jié)外生枝。 窗外又下雪了。 喻姝披著毛裘,在窗邊靜靜坐了一早上。從采兒離開時她便如此,中間用過?一次午膳,沒什么胃口,她只吃了一些清粥素菜。 窗戶封得不死?,時不時有風(fēng)灌進來。她不堵也沒離開,總覺得冷風(fēng)能讓自己清醒些。 魏召南沒跟她提及金鑾殿的事。從她醒來后,他就急匆匆走了,一整個夜晚也沒回來。雖然他把弘泰留在王府看著她,可是喻姝并不覺得心安。 官家給她灌藥,又不跟魏召南提及休妻的事,到底是為什么? 她一直在想此事,頭緒難清,想著想著,目光便跳到手腕的羊脂玉鐲。 他說鐲子進過?觀音廟,最有靈氣。他膝下無子,那么想要子嗣,是不是官家讓他以為她有身孕了,要他拿什么東西來換,才有的這一出? 她這條命在官家面前本就微不足道?,其實不管她有沒有犯欺君之罪,要她生要她死?,官家都可以隨心所定。官家留著一命,只是要她有用。兜來轉(zhuǎn)去?,還是成了其中談利的工具。 喻姝冷嘲自己一時走錯路進了狼屋,來到汴京兩年,竟然數(shù)次把自己推入鬼門關(guān)。 人一旦想爭權(quán),就會?拋棄許多東西。她明明可以避過?拋棄,走出死?局的,為什么出不來呢?是念及魏召南,也曾心軟過?,還是謀劃錯了方向?? 她痛痛快快喝了一大口熱茶,茶水很燙,可是她舌尖卻好?像麻木了。熱茶進腹,澆了一頭雜緒,心里只有空落落的一片。她凝望著窗外飛雪,漸漸開始茫然, “殺人了!殺人了——” 屋外忽然傳來一陣異動,又被守門的丫鬟呵斥下去?,“你這婆子做什么呢!夫人還在里頭!” “夫人!我就要找夫人!” 喻姝聞聲?出屋,正見莊婆子被小丫鬟攔在雪地里。那莊婆子疑似吃過?酒,滿臉憋紅。雪地清寒,她還是嗅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酒味,心下冷冷笑著,她還沒讓人把莊氏提來,倒自己送上門了。 “夫人、夫人——” 莊婆子發(fā)瘋地想撲上前抓她,還是被兩個小丫鬟攔下。莊婆子向?來是傲慢瞧人,背后又喜歡嚼人舌根,小丫鬟早看不慣她了。趁此時機,重重往婆子膝蓋上踢一腳:“夫人在這,你耍什么酒瘋呢!” “我呸——你才瘋!你老子爹全家都是瘋子!” 眼看兩人就要扭打起來,喻姝連忙叫人拉開她倆。婆子粗喘著氣,已顧不上那小丫鬟了,噸的坐地上嚎啕:“我才不跟你個瘋丫頭計較!夫人、夫人!有人要殺我滅口——” 莊婆子此話一出,忽然意識到說錯了話,懊悔不已,殺人就殺人,這“滅口”二字咋就崩的一下出來了。 “殺你?” 喻姝眉頭忽蹙,“誰要殺你呢?” 殺我? 莊婆子一愣,是哦,誰要殺我? 午后她正在偏房里耍閑吃酒,小丫頭黃蝶拿了兩樣下酒小菜來,說是庖房多做出來孝敬她的。黃蝶剛送完小菜,又把她招呼出屋,說上頭還有別?的事交代?。 等她忙活完再回屋,酒菜還在,桌邊卻死?了一只貓!那貓是陶姑姑送給她的,可伶俐了,就因為她夸過?一句毛色真白,像雪兒似的。 莊婆子當(dāng)?時便嚇壞了,連忙掏出銀針,試出那酒菜里竟是下了□□!一向?能做主的陶姑姑又不在,她只能慌不擇路地逃到正房這兒。 莊婆子把原委如腹中粳米,通通倒了出來,一邊說,還不忘抹淚訴苦。 天?寒地凍,眾人都待的瑟瑟發(fā)抖,喻姝便讓人把莊婆子提進屋里。 她冷眼瞧著,昨夜剛開始查,今日便有人要莊氏死?,這府里心懷鬼胎的人原來不止一個。 莊婆子見喻姝只抱臂站著,整個人清清冷冷如那瓶內(nèi)的白梅。見多了正頭夫人平日的柔婉,一時間見人連正臉都不給自己,不由心生恐懼。莊婆子急忙朝地磕頭,大哭:“夫人!求夫人替老奴做主!” “誰說我不給你做主了?” 喻姝輕輕一笑,扶起莊氏,只是神色卻不像在安慰,“可惜我不救害我之人。我只問?你一句,你有沒有在正房的膳食里下過?藥?” 莊婆子一愕,原本正可憐巴巴望著喻姝,此刻卻只能別?過?臉。 當(dāng)?然不會?承認了。 喻姝也猜到,莊氏還要靠她才能保命,怎么可能輕易承認。 “你為別?人做事,藏得不好?,別?人就想殺你滅口。我不管那人是出錢收買你了,還是買下你的命為他做事,但如今,你和你全家的性命都在我手上。你那孫兒才剛生出沒多久吧?你若是肯老實招來,我尚肯留住你們一命?!?/br> 莊婆子咬緊牙關(guān),猶豫再三:“我......我也不曉得誰要殺我?!?/br> 喻姝一笑:“誰要殺你你不知道?,可你在我飯菜里下過?什么毒總知道?吧?” 莊婆子終于捱不住,重重磕頭:“老奴哪敢下毒呀!要是飯菜有毒,都端不到正房來!只是在膳食中添了相?克的小菜,夫人吃過?只會?覺得腹酸惡心,不傷及性命的!” “誰要你做的?” 莊婆子又不說話了。 此時采兒也把人都帶回來了,莊婆子在瞧見綁來的兒子、兒媳時,臉色一白。她連忙想搶過?下人懷里的襁褓孫兒,卻被采兒攔下。 莊婆子忽然嚷道?:“是陶姑姑!都是陶姑姑讓我做的!” 此言一出,屋里的下人俱靜。陶氏在王府口碑一向?不錯,待新來的丫鬟小廝又和善,根本想不到她會?跟下藥的事沾邊。 喻姝并不意外。 陶姑姑到底是宮里出來的?;蛟S陶氏來王府,名義上是來幫她這個新婦,暗地里也是宮里的線人。 喻姝擺了擺手,只讓人把莊婆子一家關(guān)進主屋邊上的耳房里。她把發(fā)凍的手靠近暖爐邊烤了烤,深吸一口氣。 正想讓人把陶氏叫來,忽然打住,還是讓人先去?叫了小丫頭黃蝶。 ——她險些給忘了,還漏了一人! 下了□□的酒菜是黃蝶端給莊婆子的,或許此事并沒有她想得簡單。 第53章 倘若 等到莊氏一家子都被押下去, 采兒才覺大石一卸,將外斗篷褪去,輕輕抖落身上的雪:“原來竟是那陶姑姑做的......” 這么?一想, 她臉色忽變, 一聲“糟了”脫出口。 “夫人, 我在押送莊家回來的路上,也碰著陶姑姑了!她正巧到集市上采買,還與我小敘......如?此說來,一定是她動的手腳!后來我們路行一半, 車軸就裂了,我們的人在雪地上耗了好一會兒功夫!” “那莊家的人質(zhì)...” “沒有, 莊家的人一個不少, 車?yán)锏牧闼橐睬七^,沒有丟的?!?/br> 這倒讓喻姝一時無解。 她坐了會兒, 又忍不住站起身, 朝窗外一望,正巧看見別?人領(lǐng)了黃蝶來。 那黃蝶不過是個十三四歲的丫頭片子, 見她時還是發(fā)怯害怕的, 巍巍跪著,連頭都不敢抬。 喻姝不懂黃蝶是真膽怯,還是面上做偽。原本喻姝只想試水地問問,可未料到黃蝶出話如?此容易, 沒一會兒什么?都招了。 黃蝶說,那下酒小菜是陶姑姑讓她送進莊婆子屋里, 后來再把莊婆子招呼出屋, 也是陶氏吩咐了的雜事?。 “你撒謊,” 喻姝蹙眉盯著黃蝶:“陶姑姑竟沒讓你盯著莊婆子親嘗, 反而讓你交代她做別?的事??” “夫人明鑒!奴沒有撒謊......菜有沒有毒奴不知曉,但屬實是陶姑姑讓送去的!” 黃蝶急著像是要哭,一連磕了三個響頭,整個背像貓一樣?伏著。這到底只是個十三四歲的丫頭,喻姝有些?看不下,讓人把她拉起。 喻姝想等陶氏來,讓二人對質(zhì)一番。 其實打莊婆子一來,她就遣人去找陶氏了。聽說陶氏采買早就回王府了,可連黃蝶都來了,她遣出去的人還沒歸來。喻姝吃了兩口熱茶,越吃心越急,總覺得陶氏該不會跑了吧? 又過了兩炷香,她派出去的侍女終于回來??芍挥惺膛貋?,身后并不見什么?人。 “夫人,奴去陶姑姑的住處尋不到人后,又招呼了姐妹和小廝們一起找,幾?乎將王府翻了個遍也不見人啊?!?/br> 果然還是逃了。 喻姝心緒一沉,垂眸盯著桌沿,不吱聲?。她默然問自己,如?此一來,陶氏的罪名?是不是定了?要是什么?都沒做,那陶氏跑什么?? 魏召南今日夜里依舊沒回來。 不過這次報口信的換了一人,不是弘泰,而是一個她見也沒見過的小廝。又或許她以?前可能見過,只是記不得臉了。 喻姝手捧著粥碗,輕輕哦了聲?,但聽那小廝又說,“殿下有句話托小的問您,倘若他?日權(quán)勢傾軋,汴京天變,他?死在萬軍之下,您會怎么?做?” 喻姝正吃著粥,聞言一愣,不可思議地抬起頭。她忽然想起上一次,魏召南也問過類似的話。那時他?遭人暗算,受了很重的傷,醒來就問她——要是我死了,你怎么?辦? 她那時當(dāng)玩笑話聽。她笑說殉情,他?說不用。 這一回喻姝倒是認真想了想,想過后也只有最?樸素,但他?可能不愿意聽的答案,那就是日子該如?何?過,就如?何?過。當(dāng)然,前提還是她能幸運地活下來。 喻姝不敢把這話說給小廝。小廝見她默了好久都不開口,想起殿下早料過會是這樣?,于是他?又用魏召南給的第二套話問:“那會記得他?嗎?” 這個對喻姝而言,倒是好答多了。她點點頭,“會。” 小廝收到了話,抱抱拳,弓腰離去。 這是一個澹然如?墨,卻又十分寒冷的雪夜。 喻姝走出屋子,卻無心賞雪,只是一時放空地望向深夜。它像一頭匍匐的巨獸,暫且溫馴,但遲早有一日會挾著暴風(fēng)雪走來。 睡到三更天時,喻姝被屋外采兒的聲?音驚醒。 臘月寒冬,屋子里雖燒了暖爐,卻還是很冷。她冷得不想下床,裹在被褥里悶悶地問,“何?事?呀?” “陶姑姑被咱手底下的人抓到了!守衛(wèi)押著她,要給夫人看呢!” 喻姝連忙下榻,只順了件毛裘裹在身上,匆匆出屋。沒抓到陶氏前,她心一直是懸的。 此刻見陶氏正被守衛(wèi)押著跪雪地里,終于松氣,又見天大寒,便讓守衛(wèi)押著人送堂屋里審訊。 采兒去耳房,把關(guān)押的莊婆子、黃蝶都提來了。 人一到齊,喻姝便看向跪地的陶氏:“我知道你是宮里出來的,王府上下都敬著你,但你做的事?卻實在令人心寒呢。如?今她們二人,一個指認你在正房的膳食里下了藥,一個指認你給莊婆子下砒|霜,蓄意謀殺,你還有什么?可辯解的?” 陶氏的目光轉(zhuǎn)過黃蝶和莊婆子——不知道他?們給黃蝶飯吃了不,怎么?瞧著要瘦一些??那么?厚重的雪襖子在小丫頭身上,也就是裹了一把骨頭。她入宮三十余載,沒有孩子,但小黃蝶讓她想起了meimei家的孩子,也是個膽怯、卻討人喜歡的女孩。所以?平日在王府時,她就多番照顧這小丫頭。 至于莊婆子,一直欺軟怕硬,眼高手低的,是個愚蠢卻好拿捏之人。她愿意拉攏莊婆子,莊婆子見她是宮里來的體?面人,樂呵呵湊上...... 想到這兒,陶氏嘆了口氣,一磕頭:“她們所言屬實,請夫人定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