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春色 第4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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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姝磕了個頭,“稟圣上, 此事喻家并不?知?情?, 全乃罪妾一人之過?。是罪妾貪慕榮華,昏了頭, 才將這天大的事瞞下?!?/br> 皇帝默然盯看她幾許,忽然冷笑,笑聲變得渾厚又沙啞:“朕真是高抬你了,當(dāng)初念你嫁作王婦,不?曾因喻家之事降罪牽連于你。你既有心?認罪,好,那便依罪書之言,廢去婚事,貶之庶人,逐出?汴京?!?/br> 喻姝叩拜,深深磕了個頭,大念圣上隆恩。 她沒有想到,一切來?的竟是如此容易,容易到好像身在夢中。但下一刻,皇帝便招呼了大太監(jiān)進來?,不?知?吩咐了什么,那太監(jiān)匆匆出?去。再?回來?時,將一碗藥擺在她跟前。 那藥湯是黧褐的,并沒有氣味。反而是太監(jiān)走?近時一身的雪氣,冷得她牙打顫。喻姝盯著藥遲疑,聽到皇帝咳了一聲,輕悠悠道:“喝了它?你就能走?了?!?/br> 喻姝一時愕然,不?敢動,又朝皇帝磕了個頭。 皇帝放下奏疏,從龍椅上起身,緩慢卻帶著無上壓迫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盯著。 “朕不?會殺你,但這藥你今日必須得喝??怪疾?遵,會是死?罪?!?/br> 喻姝的額頭緊緊貼在地?上,不?敢抬。她眼下發(fā)急,心?知?那必然不?是什么好東西?,卻手足無措,四下茫然。 以前遇難,再?難活下去她都能想辦法???是這回在絕對的威嚴(yán)跟前,她意識到所?有的掙扎都會徒然無勞。 她害怕地?不?敢抬頭,更不?想喝那碗藥。皇帝等得不?耐煩了,揮揮手,大太監(jiān)便摁住她的腦袋,呼進兩個太監(jiān)制縛她,迫她抬頭張嘴,硬灌下一碗藥。 喻姝被嗆得重重咳嗽,一晃神之間,雙臂已從兩個太監(jiān)的束縛中松出?來?,發(fā)麻地?撐在地?上。 她終于抬起頭看皇帝,想問是什么藥,開口,卻忽然發(fā)覺氣息變得這樣虛弱。 皇帝沒出?聲,遞了個眼風(fēng)給大太監(jiān),那太監(jiān)又走?了。 喻姝跪在地?上,寒冬的天兒,窗外是臘月飛雪。即便殿里燃了暖爐,她卻覺得周身慢慢變冷。 眼前漸漸糊開,化成清淡的水。她急忙地?伸出?手,像是想抓住什么,所?有的一切卻融進黑暗,讓她失去了意識。 仙人羽化而登仙,她覺得自己飄飄然,仿佛做了神仙乘云。 天上有瓊樓玉宇,喻姝不?知?自己是夢是死?,一時茫然,輕飄飄往前走?,忽然望見前方有幾個穿銀甲的兵,似在絮絮叨叨說些什么。 她走?近,越被金光折射,不?敢太靠前。側(cè)耳只能隱約聽到什么“救命藥”、“棄兵權(quán)”......有個銀甲兵的聲音好熟悉,她一時怔然,似在哪兒聽過?,亦或是見過?此人?拼命想?yún)s又想不?出?來?。 她正要轉(zhuǎn)頭離開,再?尋回家的路。那銀甲兵中忽然有一人追過?來?,緊緊拉住她的手腕喚夫人。 喻姝訝然回眸,卻發(fā)覺自己如何都看不?清他的面容。她又睜了睜眼,還?是看不?清,只好搖頭:“你是不?是認錯人了呀?我不?是你的夫人。” 那人卻十分堅定,不?肯松手。 喻姝心?想,真是個怪人啊。她剛想張口,忽然刮來?一陣猛烈罡風(fēng),整個碧霄天旋地?轉(zhuǎn)。她就像一根羽毛似的,又飄啊飄,不?知?要被卷到哪一處。她害怕極了,伸出?手,卻什么也夠不?著。 “姝兒......姝兒......我?guī)闳ズ舆呑紧~好不?好?” “你不?信河邊有魚?哼,小兒還?是見識淺,慎哥哥偏給你捉一條來?開開眼!” 轉(zhuǎn)眼間,她又成了六歲小兒身,扎著兩根辮兒,一身青荷色的絨花襖子。 正是江水冰寒時節(jié),她覺得眼前一切好生熟悉......慎哥哥,王為慎......她忽然掙開表兄的手:“不?,我不?去捉魚!我會掉進河里的!會凍壞肚子!” 那男童高她半個頭,指著鼻子笑話她:“誰說你會掉進河里的?你怎能未卜先知?呢?噢,我知?曉了,你是不?是不?敢——” 喻姝一愣,她望見快結(jié)冰的江河,駁了一句我就是知?道,然后頭也不?回地?跑。表兄在身后追著她,她不?停,周圍如走?馬觀花——蘆葦蕩,野鶴飛,這是臘月?lián)P州的江邊碼頭嗎? 她跑著,眼前忽然冒出?一座宮殿。 那是一座巍峨高大,卻空寂荒蕪的宮殿,旁邊還?種了棵梧桐樹,寒冬臘月,樹葉早掉光了,枝干光禿禿的。 她不?禁駐了足,抬頭盯著上方牌匾的字,竟跟著念了出?來?:“德陽殿……” 聽到她的念喚,殿門倏地?嘎吱敞開——她看見那是個灰暗、不?見光的宮殿,有個跟她年歲相仿的孩子形容干瘦,正在饑餓狼狽地?扒碗吃飯。 她一時間愣了神,不?記得他是誰,可?又總覺得應(yīng)該認識他。 天下雪了。 一場紛紛揚揚的大雪,她四顧這白雪皚皚的天地?,忽然心?下空落落,有種找不?到家的感覺。她回頭尋表兄,卻看不?見王為慎的影子。 一場夢亦真亦假,夢里不?知?身是客。她這一遭走?得茫然又失落,嘴里一直喃喃著阿翁、阿翁。 她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在耳邊說,“殿下,夫人并無身孕,脈象中沒有喜脈”,喻姝納罕地?想,這是什么人???當(dāng)然沒有喜脈了,我本來?就不?會有孕的。 一滴汗滑落頸邊,喻姝猛地?從夢中驚醒,竟看見魏召南正坐在床前。 燭燈昏黃,他那樣擔(dān)憂又欣喜地?望著她,只是他的臉卻憔悴不?少,眼下有青痕,連下巴都冒出?青青細小的胡渣,好像很久沒闔過?眼的人。 “我,妾......不?是在官家身邊的嗎?” 做夢做久了,醒來?竟難得有真切之感。她坐起身,眼尾還?有濕潤的淚痕,被她攥袖輕輕擦了去。 “嗯。我把你從宮中帶回來?了?!?/br> 魏召南盯著她的眼角,愣了半晌,不?知?在想什么,忽然輕輕拉住她的手,把人攏進懷中,問她夢見了什么。 他的嗓子很沙啞,明顯可?見的疲態(tài),明明灌藥昏過?去的是她,好像他更像大病一場的人。 喻姝遲疑了一下,忽然十分困惑不?解。 她記得,她把昭罪書呈到官家跟前,官家惱怒,已經(jīng)廢去她的身份,貶為庶人。她什么也不?是了,不?是世家女,不?是他的妻,那么此時此刻,魏召南怎么還?抱著?他是不?是還?不?知?曉? 他要是知?曉她背叛了他,欺瞞了他。憑男人那顆屈辱的心?,定然會恨死?她,早把她丟在宮里不?聞不?問了,如何還?會帶回來?呢? 喻姝只好先順著他,撫著他的胸口,不?確定地?試探:“殿下,圣上逼妾吃了藥,妾好怕……他是不?是想妾死??那是什么藥???殿下又如何把妾帶回來?的?” 魏召南卻不?回她的話,只摸摸她的臉頰,笑說:“別怕,你不?會死?的,他不?至于要殺你?!?/br> 喻姝哦了聲,仍想知?道他到底知?不?知?曉她被廢的事 她還?沒開口,魏召南便說:“你做夢一直念叨阿翁,是不?是想揚州了?” 他沉吟說:“既然想,我?guī)慊厝タ匆豢戳T。等年關(guān)過?去,我處置掉手頭的事,來?年,我?guī)慊負P州?!?/br> 窗外風(fēng)雪交加,狂風(fēng)呼呼地?吹。她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心?下自然是歡喜的。揚州,當(dāng)然想回揚州,但她并不?要魏召南帶她回。 喻姝剛想回絕他,可?轉(zhuǎn)念一想,他送她一趟也未嘗不?可?,出?京的路途本就多?險。其實跟她最后自己跑回,也是殊途同歸了吧? 她笑得輕輕點頭,手指從他的胸口摸至下頜。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明確幾分了,皇帝還?不?曾跟魏召南提過?昭罪書的事,不?然這個時候,他也不?會和她如此溫存地?說話。 皇帝到底想做什么? 她剛剛試探地?問他,他也沒有想說的意思。她摸著摸著,手忽然被他抓住,他還?似戲笑地?說:“身子還?未好全,夫人這樣心?急嗎?” 喻姝瞬間縮回了手,“不?是,妾只是太歡喜了?!?/br> 魏召南眉峰一揚,捧著她的臉頰啄一口,便松開她起身:“我出?去一趟,一會兒傳人給你擺膳。” 喻姝不?懂他說的出?去,是出?屋子,還?是出?王府?她也沒有問,等到魏召南一走?,采兒便端了盆清水進屋。她下床凈臉梳洗,忽然抬頭問采兒:“咱們那時在宮中,你在金鑾殿外等著,官家有沒有把你怎么樣了?” 采兒搖頭,只說自己被關(guān)進一間小屋里,后來?魏召南來?,帶走?了她。 采兒摸摸下巴,又回憶著說:“那時夫人剛被殿下接回,都還?沒有醒來?。殿下找了好幾個大夫,都說夫人沒有喜脈……” 喻姝停下手,聽得一頭霧水:“我本就沒有身孕,咱們自個兒私下找的大夫也看過?,他怎么會以為我有……” 采兒也怪道:“是呢,在馬車?yán)?,殿下也一直摸著夫人的肚子。殿下還?問我,夫人近日有沒有都喝求子藥,我就說有?!?/br> 喻姝想起那個夢,夢中她也聽到有人在耳邊說什么“并無身孕,沒有喜脈”,原來?那時是魏召南找大夫給她診的。 她垂眸琢磨著,前后想到皇帝那番舉動,逼她喝藥后,她便昏了過?去。后來?魏召南來?帶走?她,還?以為她有身孕了……那藥定然不?會是什么好藥,是皇帝要跟他談條件么? 她忽然想,他是不?是以為她有身孕,才救的她?在知?道她沒有喜脈后,才如此疲憊憔悴? 喻姝想起自己最近是時常想吐,從入秋開始,就一直這樣了,起初也查不?出?什么。她只以為是自己胃不?好,吃壞了東西?。 她有兩次犯惡心?都讓魏召南看見了, 難道因為這樣,才會以為她有身孕? 喻姝忽然站起身:“有人下藥……可?能有人下藥,采兒,快,快把庖廚里做事的丫鬟婆子都叫來?!” 第52章 假孕 采兒見喻姝臉色不對, 忙照她說的去?做了。不一會?兒,在庖房忙活的丫鬟婆子都來了。 喻姝容色秀美,瞧著水靈靈一個, 沒有鋒芒, 從來和聲?細語地出現(xiàn)在下人跟前。即便訓(xùn)話, 也都指了有威嚴(yán)的陶姑姑做。又巧在她之前一心盤算著離開,不想管王府的事,不多計較,很多時候得過?且過?, 丫鬟婆子反而不怕她。 這不,外頭天?寒, 一婆子竄進屋后拼命哈氣搓手, 直到采兒咳了一聲?,婆子才識人眼色, 不甘不愿地站好?。 喻姝喝著湯藥, 余光卻不動聲色端詳每一人。 下藥的會?是誰?那倆稍老的婆子沒將我放在眼中,做了旁人的內(nèi)應(yīng)也是極有可能......小丫頭是新來王府的, 或許也容易成內(nèi)鬼? 光猜是猜不準(zhǔn)的, 她近日癥狀是胃里連連惡心,幕后之人是想旁人以為她有孕了,說不準(zhǔn)就是官家的人。 喻姝想了想,便喝掉最后一口藥。放下碗, 忽地攥帕重咳幾聲?,嗓音淺淺的。 “肅王妃來過?王府幾回, 夸咱庖房菜做得好?。我尋思著, 這回我也病了,一時倒無口腹之欲, 吃得輕淡便好?。你們中可有想去?肅王府伺候膳食的?王妃說了,且去?一兩月,月錢都照二等丫頭的給。” 此話落下,不少下人臉上躍躍欲試。 喻姝掃了眼,就著困意揉了揉額角:“好?了,都回去?罷,想去?的今夜把自己大名都報給采兒,趕明兒清早就有車馬送你們出去??!?/br> 月色漸深,過?了子時三刻,喻姝已經(jīng)在榻上小憩一覺醒來。 采兒進屋,把報上來的丫頭名錄遞給她看。 庖房做事的丫鬟婆子攏共二十三人,大家伙都上趕著去?,只有一個不愿意的。 “夫人還記得莊婆子?”采兒指著說,“那個一進屋眼睛就左瞧右瞧,定不住似的,只有她沒想去?。我那時給她們記名字,聽到交好?的問?那婆子,怎么不一同去?。那婆子說什么‘怕自己規(guī)矩不好?,萬一遇見個硬茬的主兒,豈不是找罪受’。” 采兒邊說,邊嗤笑,“虧她也知道?自己沒規(guī)矩呢。” 喻姝冷冷道?:“她當(dāng)?然不能去?了。明日清早就要走,她都沒機會?同她主子稟報,怎么能擅自做主離開庖房呢?” 喻姝說罷,便起身,從妝臺抽屜中翻出一簿子。 那簿子里寫的是下人名冊,包括籍貫何處,家中親人幾何,哪一年買進的王府。喻姝翻到莊婆子那頁,指著同采兒說道?:“你明日帶十五個好?身手的小廝出去?,把她一家子都綁來。有人質(zhì)威脅,我不信那婆子不說?!?/br> 到了翌日,采兒正如喻姝交代?的出門了。只是押人質(zhì)回來,偶然途徑巷子的時候,竟遇上出府采買的陶姑姑。 陶氏挎著籃,身后還跟了三個丫頭。 她從籃里折了兩支俏花遞給采兒,笑問?:“采姑娘,這梅的花名叫臘月寒,我瞧它?品色艷,便買了些回來,夫人可會?喜歡這種的?” 京城的風(fēng)雪稍停,采兒還惦記著車?yán)飵讉€人質(zhì),便隨便與?陶氏笑笑了之。 正要走,忽然車內(nèi)傳出嬰孩的啼哭。采兒心下大急——那莊婆子的兒媳生下孩子還沒幾日呢,她怕嘴里塞布會?蒙死?嬰孩,又瞧那孩子睡得正香,索性便沒堵著,誰知竟在這時候醒了! 陶姑姑果然一訝,眼睛往采兒身后的馬車瞥了瞥:“這怎么還有孩子的哭聲??誰家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