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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為始皇崽耕出萬里江山 第412節(jié)

    藺贄狡黠地笑道:“趙王偃只是派趙蔥替代司馬尚,讓司馬尚回邯鄲自陳清白。就算要殺,應(yīng)該也只是殺司馬尚一個人?!?/br>
    蒙驁和王龁了然。

    趙王偃要抓司馬尚回邯鄲,就說趙王偃要殺司馬尚。司馬尚是雁門郡舊將,那么趙王偃肯定想把雁門郡舊將全殺了。

    沒毛?。?/br>
    蒙驁對王龁道:“看來你還得再熬一陣子,才能有先登之功了?!?/br>
    王龁苦笑:“希望他們能盡快給我這個機會?!?/br>
    藺贄知道王龁的身體狀況,聞言只能默然。

    朱襄說王龁的病應(yīng)當(dāng)是寄生蟲感染,大蒜和南瓜子都有一定的驅(qū)蟲效果。

    但大蒜和南瓜子都只能在初期進行預(yù)防和延緩病變。當(dāng)身體器官已經(jīng)發(fā)生病變后,以現(xiàn)在的醫(yī)藥水平,就是慢性死亡,無藥可醫(yī)。

    藺贄還知道,朱襄在南秦種了這么多年的田,他自己也身患水蠱病,只是一直靠著身體強壯和服用抑制寄生蟲的草藥壓著。

    如王龁一樣,年輕時候這些毛病都引而不發(fā)。到年老的時候,只需要一場削弱體力的病,年輕時候留下的隱患都會爆發(fā),如山崩一樣。

    現(xiàn)在朱襄還年輕,王龁已年老。

    藺贄很擔(dān)心朱襄未來也會變成這樣,甚至更嚴(yán)重。

    但朱襄又安慰他,許多將領(lǐng)都能活到七老八十,傳聞中許多條件比他艱苦許多的老農(nóng)都可能活到九十九。他很注重養(yǎng)生,將來活到六七十歲不難。

    倒是藺贄這種嗜酒如命,從不養(yǎng)生的人,肯定走到他前面。

    他還說等著在藺贄墳前彈琴唱歌跳舞,每年吃掉藺贄墳前的祭品。

    朱襄說得這么生動形象,讓藺贄懷疑,朱襄這豎子已經(jīng)做過此等事了。

    把不開心的事拋到一邊,三人繼續(xù)說起趙王的愚蠢。

    這時藺贄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司馬將軍呢?怎么沒看到他?”

    蒙驁道:“雖然司馬將軍與司馬尚并不是一族,但畢竟同姓氏,所以他派人去勸降司馬尚?!?/br>
    藺贄疑惑:“他派人去勸降,和他自己不在這里有什么關(guān)系?”

    蒙驁和王龁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對啊,司馬靳給他們說要去勸降,不來參加會議。但你派人去勸降,和你不來參加會議有什么關(guān)系?

    與司馬靳同為武安君白起許多年的王龁突然臉色大變。

    “這豎子……”王龁扶額,咬牙切齒道,“他不會自己去了吧?”

    蒙驁不解:“這怎么可能?”

    王龁有氣無力道:“若武安君在這里,應(yīng)當(dāng)不可能。司馬靳還是很穩(wěn)重?!?/br>
    蒙驁生氣了:“什么!我當(dāng)主將,他就不穩(wěn)重?!”

    王龁道:“這不是蒙公的錯,司馬靳是高興起來,能在秦昭襄王面前脫衣服跳舞的人?!?/br>
    蒙驁不生氣了:“那確實只有武安君能管住他?!?/br>
    藺贄:“……”

    雖然他不僅在秦王面前脫衣跳舞,還拉著秦王一起脫衣跳舞,被蔡澤帶來荀子一頓揍。

    但當(dāng)著秦昭襄王脫衣跳舞,這個將領(lǐng)也太厲害了。

    “那怎么辦?”蒙驁好奇,“一般武安君會如何做?”

    王龁干巴巴道:“準(zhǔn)備給他收尸。如果他這次死不了就揍一頓,下次繼續(xù)準(zhǔn)備給他收尸。”

    蒙驁:“……”

    蒙驁道:“好,我這就讓人給他用木板拼湊一副棺木,放在他大帳中?!?/br>
    藺贄瞥了蒙驁一眼。

    現(xiàn)在他看出來了,蒙武確實是蒙驁的親兒子。

    他們想起“失蹤”的司馬靳時,已經(jīng)發(fā)須灰白,不復(fù)朱襄當(dāng)年在長平所見過分活潑的老將司馬靳已經(jīng)潛入了雁門郡。

    當(dāng)雁門郡舊將和龐煖生出間隙的時候,他們的防守也生出了破綻。

    司馬靳大搖大擺走進雁門郡,先找到了信陵君留下的門客。

    信陵君死前安排了眾門客的去處,有許多門客留在了雁門郡。

    信陵君的門客得知司馬靳的身份之后,先嚇得差點暈厥,但繼而立刻詢問信陵君的事。

    雖然朱亥帶信陵君棺木南下尋訪長平君的事已經(jīng)傳到了雁門郡,但他還是想聽到更詳細的情況。

    司馬靳了解不多,但可以編。

    反正朱襄公已經(jīng)夠神奇了,他再編一些朱襄公憤怒領(lǐng)兵北上迎接信陵君棺木的事,也不會更神奇。

    信陵君的門客感動得涕泗橫流,問道:“司馬將軍,我能為你做什么?”

    司馬靳道:“那司馬尚算是我的遠親,趙王要殺他,如長平君、武成君和信陵君的遭遇一樣,我想給他一條生路?!?/br>
    司馬靳嘆了一口氣,道:“其實秦軍對此無所謂。只要趙王臨陣換將,這雁門郡肯定能打下來。但我一是不忍同族被殺,二是不忍武成君和信陵君經(jīng)營多年的雁門郡被毀,所以冒險來此?!?/br>
    他擦了擦眼眶,紅著眼眶道:“若雁門郡不降,秦軍就不會收刀,替你們賣命的庶人也會慘遭屠戮。若信陵君的在天之靈和遠在南秦的武成君得知雁門郡被毀,不知道會多傷心?!?/br>
    信陵君的門客猶豫了許久,問道:“司馬將軍,趙王真的會殺了司馬尚將軍嗎?”

    司馬靳道:“是與不是,就在這幾日,你們就知道了?!?/br>
    信陵君的門客嘆了口氣,道:“司馬將軍身為秦軍副將軍,在秦國位高權(quán)重,你都舍身赴險,我還會懷疑什么?請隨我一起去見司馬尚將軍?!?/br>
    信陵君的門客當(dāng)即驅(qū)車,帶司馬靳去見已經(jīng)把自己關(guān)在書房吃住好幾日的司馬尚。

    當(dāng)司馬尚得知來人居然是司馬靳時,嚇得話都說不出來。

    我區(qū)區(qū)一個雁門郡暫時的守將,哪里需要秦軍前線副將軍親自來勸降?

    受寵若驚?。?/br>
    司馬尚開始絞盡腦汁想族譜,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和司馬靳沾親帶故。

    信陵君的門客離開,關(guān)上門后,司馬靳的神色變得冷淡:“不用想了,我們不是同族?!?/br>
    司馬尚訕訕道:“將軍、將軍為何要冒險……”

    司馬靳道:“當(dāng)年朱襄公入長平時,我正為武安君副將?!?/br>
    司馬尚不知道司馬靳為何要從那么遙遠的事說起。

    司馬靳接著道:“朱襄公為了幾十萬的趙國降卒甘心冒險,我甚佩服。朱襄公入秦后,秦軍除了斬首和捕俘之功,還有先登、完成布置任務(wù)等功勞。軍餉和糧草也日益充足,不需搶掠也能過得比以前好。”

    他對司馬靳道:“為將為兵者也是人,一個正常的人,能不濫殺,誰愿意濫殺?但雁門郡庶人因為感激你們自發(fā)抵御秦軍。若雁門郡不降,他們肯定是必死的?!?/br>
    司馬尚愕然。

    他問道:“將軍是擔(dān)心秦軍在雁門郡濫殺,才來勸降我?”

    司馬靳道:“是。雁門郡對武成君、長平君和信陵君都很重要。他們不會忍心看到雁門郡生靈涂炭。他們讓雁門郡的庶民比趙國其他地方過得好,不是為了看雁門郡的庶民為趙王那個昏庸無能的國君赴死?!?/br>
    司馬靳拱手:“請司馬尚仔細想一想。”

    司馬尚沉默。

    半晌,他對司馬靳道:“我會派人送將軍離開,謝將軍高義。”

    司馬靳沒有繼續(xù)勸說。他在司馬尚的安排下離開了善無城,看到了親自領(lǐng)兵來接應(yīng)自己的王龁,然后快馬加鞭就跑。

    “你站??!”

    “不站!”

    “你再跑,軍法處置!”

    “我又沒有違背軍法!”

    藺贄和蒙驁得知司馬靳為何做出這件事時,都相對沉默許久。

    蒙驁道:“真沒想到?!?/br>
    藺贄道:“朱襄那豎子的影響力還挺大?!?/br>
    蒙驁聞言失笑:“確實?!?/br>
    ……

    司馬尚私下做了一些準(zhǔn)備。

    雁門郡舊將的sao動好似安靜下來了。

    龐煖有些擔(dān)心,直言詢問司馬尚會不會反叛。

    司馬尚道:“趙王誣我投秦,不僅是對我的侮辱,也是對武成君和信陵君的侮辱。龐將軍你親眼看到了雁門郡的戰(zhàn)況。若不是雁門郡上下一心,庶民也甘愿自發(fā)赴死纏住秦軍,秦軍的兵鋒早就掃平了雁門郡。那都是武成君和信陵君留下的遺澤?!?/br>
    司馬尚頓了頓,道:“也是朱襄公留下的遺澤?!?/br>
    龐煖深深嘆了口氣。

    司馬尚道:“我是不會背叛趙王,坐實趙王誣陷的?!?/br>
    龐煖松了一口氣,知道了司馬尚的選擇,拱手對司馬尚表示尊敬。

    司馬尚在龐煖離開之后,譏笑了一聲。

    他的話只說了一半。

    趙國宗室趙蔥與趙王使者前來收走司馬尚的將印。

    趙王使者非常囂張,要將司馬尚這個罪臣關(guān)入囚車,押送回邯鄲。

    雁門郡將士皆憤怒。

    善無城的庶人圍堵司馬尚的囚車,要救出司馬尚。

    他們已經(jīng)失去了武成君和信陵君,不能再失去司馬將軍。

    在龐煖的強烈抗議下,趙王使臣沒有為司馬尚戴枷鎖。

    司馬尚負(fù)手站在囚車中,面向善無城中為他憤怒的庶人。

    他想起司馬靳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