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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為始皇崽耕出萬里江山 第451節(jié)

    秦王政的神情終于輕松了一些:“藺伯父肯定是會連棗樹一起偷?!?/br>
    他從樹樁子上跳起來,拉著朱襄往外走:“走,去問問老師,雁門郡的棗樹長出來沒有?!?/br>
    朱襄被大外甥拉得一個踉蹌。

    他在心底失笑。政兒說不急,果然不可能不急。還好棗樹確實(shí)早就分了很多種給其他人。

    李牧護(hù)送秦王來到邯鄲,剛接手邯鄲的政務(wù),正在忙碌。

    見秦王政拉著朱襄飛速走來,他在心里嘆了口氣。

    顯然,李牧也已經(jīng)知道村子被毀的事。

    他正想著怎么安慰政兒,秦王政高聲問道:“老師!舅父給你的棗子,你在雁門郡種活了嗎!”

    李牧神色一怔,然后無奈地微笑道:“活了。雁門郡歸秦后我去看過,棗樹結(jié)果很多?!?/br>
    秦王政松開朱襄,一屁股坐在李牧剛站起來的椅子上:“如果藺家的棗樹被砍了,就把雁門郡的棗樹移栽過來?!?/br>
    雖然舅父說這個村子所有的棗樹大概都是他們家的老棗樹的孩子,但秦王政更相信老師和藺伯父親手種下的棗樹的“血統(tǒng)”。

    李牧道:“藺家的棗樹沒被砍,也可以把雁門郡的棗樹移栽過來。兩棵棗樹又不多?!?/br>
    秦王政道:“是這個理!”

    李牧給朱襄使了一個眼色。

    朱襄會意道:“我們可以在附近種一個棗樹林,然后建很大的房子,以后常來這里玩耍。雖然這里是藺禮的封邑,但藺禮的封邑和我們的莊子沒區(qū)別?!?/br>
    秦王政使勁點(diǎn)頭,心情這才真正好轉(zhuǎn):“等村里人回來后,我免他們一生的賦稅!”

    朱襄笑道:“那當(dāng)然。一定要和藺禮說好,免得他偷偷收村人的錢買酒喝?!?/br>
    秦王政失笑:“藺伯父才不會做這些事。他頂多從宮里順酒喝,然后在宮中酒窖給我我留一張紙條?!?/br>
    朱襄搖著頭嫌棄道:“藺禮這就做得不對了。我牽你曾大父的羊的時候,從來不留下痕跡。你曾大父都不知道是誰做的。這才是順手牽羊啊?!?/br>
    秦王政“撲哧”笑了出來:“曾大父肯定知道是舅父做的。除了舅父,誰還敢不問自取曾大父的羊?”

    李牧扶額:“朱襄,別教壞政兒?!?/br>
    秦王政笑得更厲害了:“我已經(jīng)是秦王,不會被舅父教壞?!?/br>
    李牧道:“你已經(jīng)是秦王,朱襄更不應(yīng)該和你說這些。如果你去藺禮或者其他人家里順手牽羊該如何是好?”

    秦王政笑得肩膀不斷顫抖:“那有什么關(guān)系?藺伯父難道還會不給我?”

    朱襄使勁點(diǎn)頭:“就是就是,藺禮怎么會這么小氣?他拿了政兒那么多酒,多少羊都不夠還。”

    李牧嘆氣。這是小氣的問題嗎?秦王去大臣家里順手牽羊,你這是想給政兒留下多壞的名聲?若是被咸陽學(xué)宮那群噴子知道,一定會吵得咸陽城內(nèi)永無寧日。

    李牧暗暗將這件事記下,準(zhǔn)備偷偷給荀子寫信告狀。

    現(xiàn)在只有荀子能管得住朱襄。

    至于廉公,如果他把這件事告訴廉公,廉公一定會眼睛一鼓,說“多大點(diǎn)事,牽就牽唄”,然后去送一百只羊給政兒和朱襄。

    廉公對政兒一向很寵溺,經(jīng)常在他們教導(dǎo)政兒時候充當(dāng)障礙。

    終于把大外甥哄好,朱襄松了一口氣。

    他還真擔(dān)心政兒一個暴脾氣,去把趙王一家人的祖陵燒了。

    現(xiàn)在趙國剛打下來,秦國又是走的義兵路線,有些面子情還是要做,不能像白公當(dāng)年那樣,一個不順眼就把楚王祖陵燒了。

    而且平原君和平陽君對他有恩,趙王偃和趙王遷如何無所謂,但趙王的祖陵也是他們的祖陵,他還是要顧忌這兩人的香火情。

    趙氏一族的陵墓還是別現(xiàn)在燒了,會對治理剛到手的趙地產(chǎn)生挺大麻煩。

    如果政兒實(shí)在是氣不過,可以等個幾年十幾年后,讓趙王祖陵不小心失火。

    那時趙國已經(jīng)滅亡了很多年,守墓人肯定對趙王祖陵不盡心,不小心失火或者被盜很正常。經(jīng)過幾年十幾年,趙人基本都能變成秦人,不會再在意趙王的祖陵。

    秦王政心情好轉(zhuǎn),舅父的勸說他聽了進(jìn)去。

    他確實(shí)想燒了趙王一家的祖陵。

    既然舅父都這么說了,平陽君和平原君的后人又做了一點(diǎn)好事,他就決定延后處理趙王祖陵。

    十年之后,他再派人讓趙王祖陵因盜失火,以解心頭之恨。

    秦王政來到趙國,不僅是尋找以前痕跡,也是要實(shí)行承諾。

    他給趙人免去了一年的賦稅和徭役,承諾以后對待趙人會和秦人一樣,給他們修建學(xué)府學(xué)院,讓他們能夠在秦國入仕。

    他還接見了曾經(jīng)和廉公、藺公有舊的人,讓他們選擇優(yōu)秀的子嗣去咸陽學(xué)宮學(xué)習(xí)。

    如果有人是宿將,被廉公考核之后,可以在廉公麾下效力。

    秦王政對趙國士人如此好,原本不滿秦國攻占趙國的趙人,暫時收起了想要反叛的心。

    反正趙王和秦王八百年前是一家人,就當(dāng)秦王繼承了趙王之位好了。他們效忠的還是這一家人,不算背叛趙王。

    朱襄聽了他們自欺欺人的話,心情有些復(fù)雜。

    結(jié)果趙國滅亡之后,愿意為趙王殉葬的,居然只有大jian臣郭開。

    郭開因?yàn)榇耸?,名聲好了不少。連趙國的游俠兒都不去搜尋他的家人了。

    本來趙國許多人都在找郭開這個jian臣藏起來的家人,想把他一家斬盡殺絕,以報他讒言蠱惑趙王導(dǎo)致趙國滅亡之仇。

    但郭開成為唯一為趙王殉死的人,是趙王身邊唯一有骨氣的卿大夫,讓趙國士人心里復(fù)雜無比。

    雖然郭開確實(shí)是個jian臣,但他對趙王也是真的忠心啊。只是趙王昏庸,他便也跟著當(dāng)jian臣討好趙王而已。其實(shí)錯還是在趙王。

    所以看在郭開是個大忠臣的份上,趙國憎恨郭開的士人有些釋然了。

    藺贄沒有親手砍死趙偃,心里果然如李牧和朱襄所想的那樣十分窩火。

    如果李牧在他跟前,即使他理智上知道自己沒道理,也會狠狠踹李牧幾腳,并讓李牧湊出至少一百壇好酒給他賠罪。哪怕蔡澤和朱襄一左一右唾罵他“醉死你算了”也不會妥協(xié)。

    不能手刃仇敵,藺贄就只能惡心趙國了。

    他派人到處宣揚(yáng)郭開對趙王有多忠誠,拿jian臣郭開去踩趙國滿朝卿大夫。

    郭開是名揚(yáng)天下的jian邪小人,居然都比趙國那些道貌岸然的卿大夫有骨氣,怪不得趙王只聽信郭開的讒言。雖然趙王蠢,但是趙王識得誰對他忠心。

    趙國唯一有骨氣的是大jian臣郭開,那還不如郭開有骨氣的其他趙國卿大夫是什么東西?趙國士人人人罵郭開,卻連郭開都不如,我看趙國自從平陽君死后就從上到下爛透了,活該亡國!

    秦王政十分配合藺贄。

    他感慨郭開對趙王偃的忠誠,于是特意把讓郭開陪葬趙王偃,就葬在趙王偃為自己修的陵墓里。

    至于趙王偃自己,秦王政丟了只燒成灰的肥豚豚進(jìn)去。真正的趙王偃尸體丟哪了,只有藺贄知道。

    于是郭開獨(dú)自睡在了趙王偃的陵墓中,還能得到趙國宗室十年香火供奉。

    朱襄對藺贄和政兒這暗戳戳地惡心趙王一脈的事十分無語。但……他們開心就好吧。

    其實(shí)他從個人角度出發(fā),不喜歡吹捧郭開這樣禍國殃民的大jian臣。

    或許郭開對秦國有利,但郭開給趙國庶人造成了嚴(yán)重的危害。特別是趙國進(jìn)攻秦國的時候,他慫恿趙王送和他們有舊的趙將帶著疫民送死,這突破了朱襄的底線。

    這樣的人不挫骨揚(yáng)灰,還成為趙國忠臣,能夠在趙王陵墓中躺十年,朱襄難以接受。

    可朱襄難以接受的事有很多。

    秦王政和藺贄把郭開高高捧起,更大的原因不是為了泄憤,而是壓制趙國蠢蠢欲動的士大夫階層,讓他們灰頭土臉,沒有復(fù)國的正當(dāng)性。

    所以,朱襄再次什么也沒有說。

    政兒和藺禮是正確的,天真的是自己。捧郭開,壓趙國士大夫階層,是穩(wěn)定趙國的最好方法之一。

    但秦王政看出了朱襄的心情,對朱襄承諾:“舅父,就十年。十年后,我就把郭開也挫骨揚(yáng)灰,而且找個趙人將他挫骨揚(yáng)灰。他忠于趙王,但殘害趙人。趙人把他偷偷挖出來一把火燒了很正常!”

    遠(yuǎn)在咸陽的藺贄也猜到了朱襄的不滿,特意寫信解釋,等利用完郭開就清算。如果能找到郭開的子嗣,也不會給他們混入咸陽學(xué)宮的機(jī)會。郭開的后代撿回一條命,也只能當(dāng)個庶人,去體會庶人的苦。

    秦王政突然一拍手,興奮道:“這樣趙王祖陵失火的理由也有了!”

    朱襄:“……”政兒的腦袋瓜子是怎么長的?怎么思想這么靈活?不愧是他的始皇外甥!

    他失笑:“好,趙王祖陵失火的理由也有了,很好?!?/br>
    第251章 分別待團(tuán)聚

    廉頗到了趙國之后,趙國的抵抗幾乎都平息了。

    廉頗年紀(jì)這么大還能征戰(zhàn)沙場,把自己活成了一個祥瑞,在趙國是如傳說般的人物,是朱襄也不能比的。

    至于李牧,他離開趙國時只打了北胡,在趙國的名聲就是個添頭。

    哪怕廉頗已經(jīng)離開了趙國十幾年,在廉頗離開趙國后才出生的趙人,也聽祖輩說過那個帶著他們?nèi)パ鄧懠Z,然后被趙王趕走的廉大將軍。

    他們遇到饑荒就想起廉大將軍,吃到土豆就想起朱襄公?,F(xiàn)在廉大將軍和朱襄公都回到了趙國。趙人的心安定了下來。

    天下士人都對秦王所謂的“兌現(xiàn)承諾”嗤之以鼻,但趙國愚蠢的庶人也信了。

    他們相信在廉大將軍和朱襄公膝頭長大的那位公子政,一定是一個好孩子。

    秦王政拉著舅父在城中漫步,尋找童年回憶時,聽到趙人私下聊天時稱呼他為“好孩子”,嘴角一抽,沉著臉轉(zhuǎn)身就走。

    朱襄差點(diǎn)把肚子笑疼。

    廉頗回到邯鄲時,趙國秩序勉強(qiáng)穩(wěn)定。秦王政繼續(xù)親自安撫投降的趙國士人。

    魏國和韓國士人心里都有些酸。

    這差別待遇啊,嘖!趙國士人何德何能?!

    韓國士人忍不住去聯(lián)系韓非。我們韓國在秦國朝堂又不是無人!

    魏國士人則繼續(xù)懷念信陵君。若是有信陵君在,我們何止如此?

    秦國朝堂的卿大夫情緒倒是穩(wěn)定。趙國的表現(xiàn)如此荒唐,想來秦王也不會讓那些庸碌進(jìn)入秦國朝堂,只是做個樣子安撫趙人而已。

    秦王政精力十分充沛,他親自將收集到的趙國士人資料一一甄選,給他們定下不同的待遇。

    接受過秦國賄賂的趙國卿大夫的待遇是最低的;在趙國仗義執(zhí)言,特別是那最先在趙國朝堂赴死的卿大夫的待遇是最好的;若是在趙國做出過殘害重臣迫害黎民之事的jian臣,那就沒有待遇了。

    就算他們接受了秦國的賄賂,秦王也要借他們的頭顱一用。

    秦王政已經(jīng)很明確統(tǒng)治六國的基本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