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為始皇崽耕出萬里江山 第47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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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算不如天算,李牧此次失誤了。 李牧請求撤兵,秦王政駁回了李牧的請求,他十分果決地命令李牧不用理睬糧草消耗,該駐扎多久就駐扎多久。就算駐扎一整年,他也能供應上軍隊的糧草。 秦王政命令南秦不需要再將糧草運到咸陽,直接供應李牧大軍需求。救災時,只用秦國原本積攢的糧食。 李牧上奏,大軍吃不完那么多糧草,只取了一部分,剩下的仍舊運到咸陽。 但秦國才風調(diào)雨順沒幾年,秦王政自繼位后又連番作戰(zhàn),秦國救災時,賑濟糧食仍舊出現(xiàn)了空缺。 于是張良出手,利用災民的憤怒,掃滅諸多三晉之地舊貴和不良豪富,奪得不少囤積糧草……以及減少了災民的數(shù)量和憤怒,度過了這段空缺期。 待蜀地的糧食運到,秦地其他沒有遭災的地方豐收,補上了賑濟糧食的不足,秦國安然渡過此次難關。 李牧駐扎在淮水上游的大軍糧草也沒有出問題。并且秦國因為水災頗為慌亂,李牧的大軍被隱藏在水災和暴雨下,不算民夫在內(nèi),整整十萬人在淮水上游屯田演練,偶爾幫忙治水和農(nóng)耕,居然完全沒有引起楚國的注意。 這期間門也有張良的策略。 張良成為內(nèi)吏后,拿著秦王的詔令高調(diào)來到南秦,調(diào)集南秦軍隊北上抗洪,混淆了楚人的視線。 得知楚王啟和項燕終于和好,還遷都項城后,李牧松了一口氣。 他終于等到了。 還好政兒厲害。否則他就要因為糧草問題先行撤軍,無功而返,白白耗費那么多錢糧不說,還會打草驚蛇。 得知楚王啟遷都時,李牧心情很好。 項城雖然堅固,但比起陳都還是不如。一座都城,肯定需要專門規(guī)劃整修,才能住得下那么多貴族。項城的規(guī)格并不是國都,楚王匆匆遷都,城防一定會產(chǎn)生混亂。 楚王啟雖然不笨,但畢竟沒有太多治理國家的經(jīng)驗。楚國朝堂原本身居高位、能總攬大局的大臣,自李園當政起,楚國多次內(nèi)部傾軋,幾乎已經(jīng)被清理干凈。再加上他們對秦國的恐懼,想要逃到最安全的地方,沒有人意識到這個問題。 “將軍,我們白白吃了大半年糧,終于可以打仗了嗎?”蒙恬的語氣中帶了一絲憋屈。 在秦國遭遇黃河水災時,他們卻白白吃了大半年糧草,幾乎什么都沒干,蒙恬心里都開始愧疚了。 不僅蒙恬,秦兵心情也是如此。 雖然白白吃糧很好,但無奈將軍老讓人在軍中宣揚現(xiàn)在秦國有多艱難,秦王為了保障他們這群人白吃白喝等戰(zhàn)機有多么不容易。 領兵的將領多是跟隨了李牧近二十年的老將老卒。秦王政在南楚時,多次在李牧軍中玩耍,還和李牧一同追擊過項燕潰軍。他們大部分人都見過秦王政幼年的模樣。 雖然秦王政現(xiàn)在已經(jīng)長大了,但在他們的印象中,秦王政還是那個胖嘟嘟的小孩,精神氣十足的小少年。 雖然這很不應該,但秦王政跟在朱襄和李牧身邊的時候太過于接地氣,他們都無意間門將秦王政當做自家晚輩嬌寵。 他們看著胖嘟嘟公子政長成了精神氣十足的太子政,太子政又離開他們,去了咸陽,又成為了秦王政。 那么大點孩子好不容易當秦王了,他們這群叔叔伯伯不但沒能給看著長大的孩子做些什么,反而拖了他的后腿。跟隨李牧的老將們心里很不是滋味。 怎么楚國動作就這么慢?怎么老天不做好,黃河就水災了? 想起先王逝世前,因為連續(xù)多年天災饑荒中斷了統(tǒng)一天下的腳步,他們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不由咒罵那賊老天不做好。 現(xiàn)在終于可以拔營出征了,他們憋了大半年的郁悶形成了如同實質(zhì)的士氣,李牧連戰(zhàn)前動員都免了。 李牧見效果很好,又讓人多在軍中宣揚了秦王政幼時的懂事乖巧,重點描述了秦王政在軍中時與眾將領打成一片,不在意自己出身高貴,連尋常老卒都會親切地喊聲“老伯”的模樣。 秦王政是個好孩子。如果換作其他秦王,一定會不滿武成君決策失誤,不滿他們白白耗費軍糧。但秦王政深知他們的苦處,勒緊褲腰帶支持他們。 秦國艱難,既要賑災,又要供給他們的糧草。秦王政每日從三餐變成只吃一頓飯,連胖乎乎的臉都餓瘦了。 他們能不誓死效忠君王嗎! 殺! …… “啊?”秦王政破功了,“這是老師的主意?!” 張良面無表情:“是。” 秦王政滿臉懷疑:“老師很謹慎,即使他知道寡人不會生他氣,也絕不會主動把寡人引入他的軍策中?!?/br> 張良面無表情道:“武成君不得已為之?!?/br> 秦王政深呼吸,拍桌子:“絕對是你獻的策!即使老師將一切都攬到自己身上,但寡人對老師非常了解,他每次攬他人過錯的時候,就會多話!” 老師最愛給舅父背鍋。但他沒有意識到,真的是他的責任時,他反而很少話,基本是默認;但一旦背鍋,話就會多起來,言辭還多慷慨激昂,令人信服。 這是曾大父偷偷教導秦王政,秦王政經(jīng)過多年時間門,總結(jié)的“辨別李牧謊言一二小訣竅”。 現(xiàn)在老師在上書中詳細解釋他為何要這么做,這都是他的主意。那肯定是在為別人背鍋! 舅父不在老師身邊,那么嫌疑人就只有一個了!那就是經(jīng)常親自押運糧草去老師軍中的張良! 張良先繼續(xù)否認。否認幾次無果之后,他的“面無表情”消失,沒好氣道:“這叫什么攬錯?這是錯嗎?這不是為秦王你揚名?你看將士們士氣如虹,個個愿意為胖嘟嘟秦王政赴死,你難道不感動嗎?” “感動個屁!寡人何時胖過?”秦王政罵道,“寡人初次見你,就把你踩在腳下!” 張良臉上浮現(xiàn)一絲惱怒:“沒有踩在腳下,你只是用劍嚇唬我!朱襄公和吳國夫人經(jīng)常說你胖!老師也說你胖!軍中老將也常常提起你以前是胖子,胖子!” 秦王政道:“寡人那是富態(tài)!” 張良:“富態(tài)的胖子!” 秦王政冷笑:“你承認,你是故意抹黑寡人?” 張良也冷笑:“武成君軍中將士皆對秦王口口稱贊,愿意為秦王赴死,這怎么能叫抹黑?這是宣揚秦王你的名聲啊。” 滴水不漏! 但張良確實是故意“惡心”秦王。 這不是他沒事找事,而是秦王事先折辱他。 張良到咸陽后,秦王政很信任他,采納了他的獻策,讓他放心實行計劃,給予他很大權力。 當張良成功后,秦王政不僅力排眾議,讓年輕的張良成為內(nèi)吏,還賜予張良中車府令的職位,掌管秦王出行車駕,能自由出入宮廷。 掌管秦王出行車駕,就等于掌握了秦王的行蹤。這個職位,非心腹不能給。 張良本來心里挺熨帖。 雖然秦王政嘴臭了些,性格惡劣了些,但作為君王,對待臣子還算不錯。 但之后,秦王政和張良開了一個他認為很好笑的玩笑:“張卿,寡人本來準備以趙高為中車府令?!?/br> 張良:“?” 張良先被韓非丟到朱襄身邊,被朱襄催了許多次才來咸陽。朱襄在趙高被殺時嘀咕了很久,張良自然知道趙高是誰。 宮奴,佞臣,jian邪小人。 嬴政!你什么意思?!你拿我比趙高?!你折辱我?。?/br> 秦王政見張良臉色大變,補充道:“寡人當時眼瘸,十分信任趙高,心想寡人將趙高從宮奴提拔到朝中卿大夫,這恩情肯定會令趙高肝腦涂地。誰知趙高辜負了寡人。還是張卿好,寡人第一次見你就把你嚇得嚎啕大哭,還把你關進了監(jiān)牢,你仍舊忠于寡人?!?/br> 執(zhí)手,搖晃。 “張卿,你才是寡人的中車府令!” 眼神真摯! 張良:“……我應該感動嗎?” 秦王政大笑。 張良咬牙切齒:“嬴政!” 秦王政大笑:“張良,你怎么能直呼君上姓名,這是犯上忤逆大罪!哈哈哈哈哈!” 開完玩笑后,秦王政拂袖而去,給張良留了一大堆工作,絲毫不擔心張良會因為太過憤怒而消極怠工。 這個仇,張良記在了小本本上,并決定立刻就報仇。 所以他調(diào)整了一下自己的計劃,把宣揚秦王英明神武,改成了宣揚秦王是個招人喜愛的嬴小胖。 反正結(jié)果都一樣,不是嗎? 看見秦王政難看的臉色,張良揚眉吐氣。 扳回一城! “哼?!鼻赝跽粗鴱埩夹∪说靡獾哪?,雖然冷哼了一聲,倒是沒真正生氣。 為了提升士氣,別說宣揚他曾經(jīng)是個討人喜愛的嬴小胖,就是現(xiàn)在讓他去軍中與前線將士拉關系,再喊幾聲“老伯”,他都無所謂。 張良這個計謀,其實比之前準備的計謀效果好。 之前他的計謀雖然也能提升士氣,但秦王高高在上,對大部分將士而言,“忠君”是一個很縹緲虛無的概念。 但將“忠君”具體到一個“被眾人看著長大的少主”身上,就強化了軍隊對“嬴政”這個個人的忠誠,而不是對“秦王”的忠誠。 這也是李牧之前一直在做的事。 他牽著小胖墩的手巡視軍隊,告訴軍中將士兵卒,這個孩子是你們的“君主”,軍隊中所有命令,都是要這個小胖墩蓋章同意后,他才能執(zhí)行。 戰(zhàn)國時代,軍隊常常會淪為將領的“私軍”,對將領的忠誠度大于對國君的忠誠度。 李牧經(jīng)過秦昭襄王、秦仁文王和秦王子楚三代秦王同意,一直在自己軍中強調(diào)嬴小政才是軍隊真正的“主將”,他是“管家”。 這是三代秦王,給嬴小政繼位的另一重保障。 秦王多疑,他們做的最壞的打算是嬴小政來不及回來繼位。那么李牧這支私軍,至少能讓嬴小政掌控南秦,繼而爭奪王位。 本來嬴小政當了秦王之后,這種“軍隊建設”就沒用了。 張良重新將其利用起來,強調(diào)“嬴政”對南秦軍隊的主導權。 嬴政離開南秦后,南秦從“中心”淪為“偏遠”。所以朱襄和雪姬,至少要留一個人在南秦,才能減少南秦諸多士人和將領心中的落差。 張良認為,就算秦王不在南秦,也可以告訴南秦人,“嬴政”仍舊是你們的主人,你們?nèi)耘f與“嬴政”更親近。 秦王政是秦國的王,而“嬴政”是你們的王。你們與其他地方的秦人不一樣。 比如軍隊。其他地方的軍隊是秦王的軍隊,聽從將領的命令。但南秦的軍隊從一開始就更接近于“嬴政”的私兵,他們伴隨著嬴政從小胖墩一直成長成英武的青年秦王,是“嬴政”最信任的軍隊。 有了這一重認知,南秦軍隊不僅能在此次戰(zhàn)爭中士氣高漲,今后也會對“主人嬴政”忠心耿耿。即使南秦偏遠,他們也絕不會背叛。 李牧本來覺得張良這計謀簡直胡鬧。 什么嬴小胖噸噸噸,你是不是聽多了朱襄的胡言亂語?信不信政兒聽到了此事,雖然不會在公事上處罰你,但絕對舉著劍追著你砍,揍得你一月爬不起來? 張良解釋之后,李牧被說服了。 南秦離咸陽太遠。他鎮(zhèn)守南秦時,能保證南秦處于秦王政的控制下。但他之后呢?以后鎮(zhèn)守南秦的將領會不會趁著南秦偏遠自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