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染姝色(雙重生) 第18節(jié)
柳姝妤心頭鹿撞,下意識(shí)避開視線。 想起蕭承稷不知因?yàn)檎l栽的梅子樹,柳姝妤心情驟然變得不悅,道:“避暑山莊的梅子樹,自是沒有翊王府的好。避暑山莊不及上京城酷熱,梅子晚熟亦是正常,翊王殿下何必如此苛責(zé)?” 蕭承稷笑了笑,道:“是沒我府上的品相好?!?/br> 凝眸看向柳姝妤,蕭承稷唇瓣緊抿,過了好一陣才問道:“那日你為何離去?最后一次來翊王府時(shí)?!?/br> 柳姝妤愣怔,沒想到蕭承稷還記得那件事,須臾后淡然道:“忘了?!?/br> “今日幸是皇后娘娘在,才有驚無險(xiǎn),往后白日里我們還是避開些好。妾身先行告退。 柳姝妤福身,轉(zhuǎn)身離開蕭承稷,她不想再被人看見再生出一場禍?zhǔn)隆?/br> 院中闃寂,夏風(fēng)拂過,葉底翻卷漣漪,青梅熟透,綴彎枝頭。 捻一片梅樹葉子,蕭承稷溫柔的目光隨著柳姝妤的離開,驟然冷了下來,狹長的眸子瞇起,嗤笑道:“好一個(gè)避開些好。” 他不該期待。 柳姝妤念著的是蕭承澤,所有喜樂,皆與他無關(guān)。 他不該有所期待的。 梅葉被揉出汁水,蕭承稷垂眸,看著弄臟的手指,眉頭不展。 他扔了梅葉,緩步走上回廊臺(tái)階,往柳姝妤相反的方向去。 第16章 且說蘇念慈別禁足在山莊別院,一肚子氣撒不出來,又唯恐被景帝和崔皇后責(zé)罰后蕭承澤遷怒于她,在屋中坐立難安。 蘇念慈一面盼著蕭承澤出現(xiàn),一面又怕蕭承澤對她失望,可正當(dāng)蕭承澤出現(xiàn)在屋子里后,她腦中一片空白,惴惴不安。 蕭承澤坐在搖椅上,沒有多余的話,開門見山問道:“甘泉殿中,你當(dāng)真看到了兩人拉拉扯扯?” 蘇念慈點(diǎn)頭,柔柔道:“當(dāng)真看見了,就是因?yàn)闊o意間撞見,妾身又驚又怕?!?/br> 說著,蘇念慈眼眶蓄滿淚水,淚眼婆娑看著蕭承澤,倒是一副我見猶憐惹人疼愛的模樣。 從一旁拿過絲絹,她擦了擦眼角,欲泫欲泣,委屈道:“哪知反被翊王殿下倒打一耙,污蔑妾身胡說八道,就連皇后娘娘也被翊王殿下騙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擔(dān)心蕭承澤不相信,蘇念慈發(fā)誓道:“蒼天在上,倘若我有半點(diǎn)假話,便讓我不得善終,與腹中的孩子有緣無分?!?/br> 蕭承澤從搖椅上下來,在蘇念慈身邊坐下,拿過她手中的絲絹,輕輕拭去女子眼角的淚,哄道:“別哭了,本王信你?!?/br> 手掌撫摸蘇念慈小腹,蕭承澤道:“蕭承稷在父皇母后眼中一向是正人君子,加之母后對你素來有偏見。這件事讓你受委屈了,莫生氣了,對孩子不好?!?/br> 蘇念慈倚靠在蕭承澤懷中,止了哭泣。蕭承澤話雖如此,但蘇念慈心里清楚,哄她的話僅僅是哄她而已。蕭承澤雖口口聲聲說著信她,可他親眼所見又是另一番景象,和她口中所說是截然相反。 這次沒有捉個(gè)現(xiàn)行,蘇念慈發(fā)誓等下次,她定要揭露柳姝妤不守德行的丑陋面目。 蕭承澤哄著愛妾,心里卻想著另一件事情。 他琢磨著如何趁著蕭承稷和柳姝妤同在避暑山莊,給蕭承稷再添一把火。 蕭承澤眸色復(fù)雜,道不清情緒,既然娶了柳姝妤后依舊不能改變現(xiàn)在的處境,得不到柳家相助,那便趁早毀了柳家。 夏蟬鳴叫,白玉蘭陣陣飄香,沁人心脾。 相擁的兩人情意綿綿,卻暗藏心思,說相同然而又不同。 * 翌日。 柳姝妤給崔皇后請安時(shí),被崔皇后多留了些時(shí)候。 以為崔皇后會(huì)問她和蕭承稷之間的事情,柳姝妤面上平靜,然而心里卻捏了一把汗,一根弦緊繃繃。 崔皇后緩緩轉(zhuǎn)動(dòng)茶盞,未曾留意到柳姝妤的不對勁,淡聲道:“蘇念慈心術(shù)不正,爭風(fēng)吃醋的手段數(shù)不勝數(shù),哭哭啼啼下便將老五騙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往后這蘇氏在昌王府對你不敬,亦或是使了些手段害你,你只管跟本宮說。本宮眼睛雪亮,你是本宮看著長大的,你的性子本宮還不清楚?本宮不會(huì)讓你受半分委屈?!?/br> 崔皇后本就對蘇念慈不滿,經(jīng)歷昨日那一茬,對她的不滿更深了。 柳姝妤倒是松了一口氣,面帶歉意,起身鞠躬道:“讓皇后娘娘擔(dān)心了,兒媳以后小心謹(jǐn)慎,昨日的誤會(huì)絕無可能發(fā)生第二次?!?/br> 崔皇后蹙眉,不悅道:“瞧你這孩子說的,本宮和你阿娘情誼深厚,就算你不嫁給老五,本宮也想著給你覓一門好親事。在本宮心里,早已把你當(dāng)成了干女兒,當(dāng)然不會(huì)讓你受委屈。別站著了,快快坐下?!?/br> 柳姝妤心里一暖,應(yīng)聲坐下。上一世,景帝在蕭承澤被封為太子后,身體每況愈下,最后藥石無醫(yī),病故在養(yǎng)心殿。而崔皇后憂思過度,在景帝病故后沒過幾日也跟著駕鶴西去。 想起崔皇后上一世的悲慘,柳姝妤痛惜嘆惋。 景帝龍?bào)w安康,身體硬朗,不像是會(huì)患病的模樣,縱使兩年以后,也不見得被病魔折磨得孱弱,無藥可醫(yī),除非…… 除非有大逆不道,下毒謀害景帝。 而今看來,蕭承澤最有可能是這個(gè)大逆不道之人。 景帝駕崩,蕭承澤作為太子,名正言順繼承皇位。 就柳姝妤所知,蕭承澤等著坐上金鸞寶殿已經(jīng)等了許久。蕭承澤登基以后,第一件事便是除掉柳家這個(gè)眼中釘rou中刺,將她爹手中的兵權(quán)盡數(shù)收回。 如此冷血狠毒的陰險(xiǎn)小人,柳姝妤很想在眾人面前揭穿蕭承澤那虛偽的面目。 少傾,景帝身邊的高內(nèi)侍出現(xiàn)在殿中,傳了景帝的口諭來,“皇后娘娘,陛下在練武場檢查翊王殿下和昌王殿下的騎.射.術(shù),陛下問皇后娘娘可要去看看?” 崔皇后對蕭承稷的喜愛遠(yuǎn)勝于蕭承澤,自是要去看看,回了高內(nèi)侍道:“本宮許久沒看兩個(gè)孩子騎馬射箭了。高內(nèi)侍,回去告訴陛下,本宮收拾收拾就來?!?/br> “喏?!?/br> 高內(nèi)侍端著拂塵,低首出了宮殿。 崔皇后看向柳姝妤,“廿廿,你也許久沒看見他們兄弟兩人比試了,隨本宮一道去看看?!?/br> 掌事嬤嬤將手背遞過去,扶崔皇后起身。 柳姝妤應(yīng)聲,起身過去扶崔皇后。 上一世的記憶中,沒有避暑山莊這一段,更沒有蕭承稷蕭承澤兩兄弟比試騎.射。 恰恰是因?yàn)樯弦皇罌]有發(fā)生過,柳姝妤忽而惴惴不安,唯恐下一刻發(fā)生的事情超出了她的控制范圍內(nèi)。 譬如,蕭承稷再做出有違德行的局舉止…… * 避暑山莊,練武場。 避暑山莊不似在皇宮,景帝沒有繁重的朝政處理,每日只需處理幾本較為重要緊急的折子,故而有時(shí)間choucha皇子的功課。 崔皇后難有身孕,若非朝臣催得緊,景帝并不打算納妃。 妃嬪們?yōu)榫暗壅Q下五個(gè)兒子,子嗣太多,容生禍端,于是景帝對已有的五個(gè)兒子甚為滿意。 景帝最厭婦人之間的勾心斗角,待皇子半歲,就將這些妃嬪們都被送去了宮外的尼姑庵。 然而五個(gè)皇子,夭折三個(gè),其中便有皇太子,這成年的皇子便只有蕭承稷和蕭承澤兩人。 幸是,兩人都是景帝教出來的,還算滿意,至于儲(chǔ)君之位,景帝尚未想好人選,但他心里已有偏向之人。 君心,民心,德行,軍行,四者缺一不可,都是景帝需要考量的。 練武場一陣肅穆,只聽得馬兒嘶叫和密密的蹄聲。 柵欄里兩個(gè)騎馬的身影躍然眼前,矯健敏捷。 景帝看見崔皇后,手里的茶也不喝了,目光從馬場挪到崔皇后身上,另叫人將冰鑒里冰好的荔枝拿出來。崔皇后喜歡吃荔枝,這在冰鑒里放過冰荔枝沁甜,尤為可口。 柳姝妤遠(yuǎn)遠(yuǎn)坐在看臺(tái)。馬場里安置了不少高低不一的木柵欄,蕭承稷蕭承澤兩兄弟各自騎了一匹馬兒在馬場上馳騁,韁繩一勒,馬兒便一躍而起,輕輕松松便越過了木欄障礙。 明顯看來是蕭承稷更勝一籌。 蕭承澤落后不止一星半點(diǎn)。 而在馬背上騎.射,蕭承稷百發(fā)百中,羽箭直中靶心。景帝亦連連稱贊,甚是欣慰。 在蕭承稷面前,蕭承澤本就略遜一籌,風(fēng)頭盡被蕭承稷搶了,加之景帝眼里的笑意逐漸深了,仿佛對蕭承稷很滿意。 蕭承澤眼看策馬已經(jīng)追不上蕭承稷了,便放慢速度,仰頭瞧了眼天邊。 恰有麻雀飛過,蕭承澤彎腰取來馬鞍旁的弓箭,拉滿整張弓,屏氣凝神望著天邊飛過的幾只麻雀。 倏地,“咻”一聲,羽箭離開彎弓,眨眼間被射中的兩只麻雀落入馬場。 內(nèi)侍速將馬場落下的麻雀連箭羽一起放入托盤中,呈了上去。 景帝旁邊的一名內(nèi)侍看見盤中之物,夸道:“昌王殿下一箭雙雕,射中兩只麻雀。這活物可比固定的箭靶難射多了?!?/br> 景帝凌厲的眸子掃向那內(nèi)侍,內(nèi)侍惶恐,掄起手掌就往嘴邊打,“陛下恕罪,是奴婢失言。” 景帝淡淡看一眼盤中射下來的麻雀,未置一詞,轉(zhuǎn)眸仍注視馬場的一舉一動(dòng)。 且說馬場這邊,蕭承澤一箭雙雕射下麻雀,遠(yuǎn)遠(yuǎn)便聽見內(nèi)侍在景帝面前的夸聲,釋然一笑,轉(zhuǎn)眸看向領(lǐng)先于他的蕭承稷,帶著一絲得意的笑意。 似在挑釁。 蕭承稷不以為意,甚至根本沒將蕭承澤的挑釁放入眼中。 這場騎射本已接近尾聲,但因?yàn)槭挸袧赏旃渲袃芍宦槿负螅坪鯇⒕暗鄣呐d致提了起來,久久未叫停。 蕭承澤策馬悠悠,來到蕭承稷面前,似閑庭信步,悠閑道:“這幾日未曾打靶射箭,難免手生,還是天上飛的活物做靶子順手?!?/br> 蕭承稷仰頭,湛藍(lán)的蒼穹掠過只只鳥雀。 射中鳥雀的大小,方顯箭術(shù)高超。 恰有大雁掠過,蕭承稷挽弓向上,屏氣凝神。一張弓拉滿,須臾間箭矢飛出,展翅而飛的兩只大雁被利箭擊落,恰好落到柳姝妤桌前的空地。 兩只大雁翅膀被箭所傷,在地上撲棱,怎也飛起來。 突然落下的一雙大雁將柳姝妤嚇了一跳,女子團(tuán)扇輕扇以掩那駭人一幕。 秀眉輕擰,柳姝妤面帶慍色,看向蕭承稷。男子斂了弓箭收到背后,倒沒明目張膽望向這邊,而在跟馬場外候著的內(nèi)侍說話,不知在吩咐什么。 不消片刻,在眾人的注視下,內(nèi)侍將地上受傷的大雁拾起,躬身送到柳姝妤跟前,“萬物皆有靈,僅僅因?yàn)榇丝虖牧珠g飛出,亦或是無意掠過便失了性命,實(shí)乃無妄之災(zāi)。昌王妃心細(xì)如發(fā),翊王殿下將這一雙掉落的大雁贈(zèng)予昌王妃,煩請昌王妃照料這,待大雁傷好,重返蒼穹?!?/br> 內(nèi)侍聲音大,馬場眾人都能聽見。 蕭承澤雖隔得遠(yuǎn),但依舊聽得一清二楚,他氣得面色鐵青,弓箭被緊緊攥在手中。 作為當(dāng)事人的柳姝妤避之不及,心道蕭承稷是瘋了吧,竟當(dāng)著蕭承澤和景帝的面,將這一雙大雁送她,為此竟還扯出這樣的借口。 三書六禮,鴻雁為聘,蕭承稷不是不知道,這在場的所有人都知曉這個(gè)道理,倘若昨日剛平息的事情再次被挑起,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