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染姝色(雙重生) 第19節(jié)
第17章 馬場內(nèi)外隨著這話驟然安靜下來,只聽得夏風(fēng)呼嘯而過的聲音。 華蓋之下,崔皇后聽后卻點(diǎn)頭,贊同道:“萬物皆有靈性,兩只大雁出入成雙,想必是一對。翊王尚未娶妻,這次同行的女眷中,昌王妃確實是合適的人選?!?/br> 一句話便將事情定了下來。 崔皇后的一字一句,景帝向來是認(rèn)真聽著,若無不妥之處自然是依著,“便依皇后的意思。” 景帝目光威嚴(yán),轉(zhuǎn)眸看先蕭承澤,正聲道:“娶妻生子是喜事一件,但若是如此便懈怠了,萬萬不可。行了,今日就到此為止?!?/br> 言語中未提蕭承澤一字,但句句都在說他。 景帝起身,牽了崔皇后離開馬場。 內(nèi)侍將受傷的大雁拾起,“昌王妃,兩只大雁奴婢先放回靜秋苑安置了?!?/br> 柳姝妤泛起愁意,丹唇輕抿,道:“你隨我一同回去吧,再尋個大點(diǎn)的籠子來?!?/br> 她可不想留在此處與那兩兄弟大眼瞪小眼。 隨崔皇后來時,柳姝妤便惴惴不安,有種不好的預(yù)感,果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柳姝妤望著內(nèi)侍手上拎著的兩只大雁犯愁。 回靜秋苑將兩只受傷的大雁安置下來,柳姝妤又請來太醫(yī)看了看。 “這醫(yī)治人的郎中,哪能給飛禽治病,弟妹這不是存心難為薛太醫(yī)?” 蕭承稷不知從何處冒出了的,也不知來了有幾時,這冷不丁的聲音倒讓蹲下細(xì)看大雁受傷翅膀的柳姝妤嚇了一跳。 蕭承稷立在廊檐下,與廊檐一起投下的影子恰恰將女子嬌小的身影籠罩。 柳姝妤抬頭,猝不及防和他垂下的目光撞了個正著。 柳姝妤擰眉,毫無猶豫地別過頭去,也不嫌棄翅膀有血的兩只大雁弄臟衣裳,懷里抱著兩只大雁轉(zhuǎn)頭離開。 “薛太醫(yī),勞煩你回去拿些止血的草藥來?!绷バ⌒囊硪肀е笱銈冏呱吓_階,“翊王殿下不必來當(dāng)監(jiān)工,這兩只大雁我盡心治好,之后放飛蒼穹?!?/br> 話雖這么說,可她心里一陣腹誹,將蕭承稷從頭罵到尾。再不趕蕭承稷走,不知這人在此又會鬧出什么讓她膽戰(zhàn)心驚的事情來。 柳姝妤進(jìn)屋后速速讓紫檀嵐把門關(guān)上。 廊檐下,蕭承稷看著緊閉的門,破顏一笑。 她這是犯小脾氣了? 很久沒看到廿廿使性子生氣了。 甚好。 在門口立了片刻,蕭承稷緩步離開。 * 入夜,景帝于涼殿設(shè)家宴。 柳姝妤和蕭承澤這對表面夫妻自然是一同出席。 席間一如往常,柳姝妤和蕭承澤雖是同席而坐,但兩人跪坐的蒲團(tuán)隔得遠(yuǎn)遠(yuǎn)。 柳姝妤食之無味,夾菜的次數(shù)少之又少,很少有和蕭承澤銀筷相碰的時候。 絲竹悠揚(yáng),聲聲入耳,席間平靜,直到景帝談起一件事情,晚宴的氣氛驟然變得劍拔弩張。 酒過三巡,景帝情緒高漲,對蕭承稷一頓夸贊,“江南洪災(zāi)過后鬧饑荒,一批難民涌入京城,老三處理得很好。這誤被難民傷了手腕,騎射亦游刃有余。賞!該賞!” 蕭承稷起身,“父皇謬贊。這次難民涌入京城過于突然,兒臣盡綿薄之力,是父皇撥糧賑災(zāi)才穩(wěn)住民心。父皇懲戒江南貪墨官吏才是比賑災(zāi)更重要的事情,民心所向,便是盛世安定?!?/br> 蕭承稷斟一杯酒,舉杯道:“兒臣敬父皇一杯?!?/br> 景帝笑了笑,滿目都是欣慰,舉杯暢飲。 父子兩人高談闊論,有人歡喜,有人愁著臉。 蕭承澤便是那愁眉苦臉的人,滿席的佳肴在他眼里食之無味。他緊緊攥著銀筷,若是力道再大些,手里的銀筷便折了。 對蕭承稷的怒意剎那間加深。 蕭承稷落座,又道:“兒臣以為,如今當(dāng)務(wù)之急是應(yīng)肅清江南地區(qū)的貪官污吏。兒臣不認(rèn)為江南地區(qū)貪糧、倒賣糧食的官吏只有名單上的兩名小官,不過是替罪羊罷了?!?/br> 景帝點(diǎn)頭,贊同道:“回京后,朕派人暗中調(diào)查?!?/br> 蕭承稷道:“父皇圣明。江南景色怡人,來年定又是盈盈好春色,春燕銜泥筑巢……” 話未說完,只聽對面席上銀筷掉落的聲音。 ——柳姝妤手中的銀筷掉落地上。 清脆的聲音將席上眾人目光聚在柳姝妤身上,女子剎然一愣,面容可見的緊張。 蕭承稷眼底劃過一抹道不清的意味,繼續(xù)說道,將眾人注意力從柳姝妤身上挪開。 柳姝妤暗暗松口氣,按耐住心底的不清凈,若無其事接過侍女遞來的干凈筷子。 蕭承稷那一聲“春燕”,讓柳姝妤心驚rou跳,不由自主想起在馬場上被他射落的一雙大雁。 她惱自己的膽小,單是聽見同音的詞便嚇成這副模樣。 不知蕭承稷是窺探到她的心思,還是無心之舉,頻頻提到“yan”字,惱得柳姝妤如坐針氈,真想快些逃離宴會。 “姝兒身子不適?” 蕭承澤大抵是察覺到柳姝妤的異樣,在蕭承稷滔滔不絕說話時,握住柳姝妤的手,另一只手手背探了探她額頭,舉止親密無間,“哪里不舒服?” 聲音不大,但卻讓正在和景帝呈奏事情的蕭承稷明顯停頓片刻。 柳姝妤微微側(cè)頭,避開蕭承澤的手,唇瓣輕抿,手掌捂住心口,掩住不安,道:“有些悶,不礙事?!?/br> 她轉(zhuǎn)眸,目光不偏不倚,恰好迎上蕭承稷的目光。 明明蕭承稷什么話也沒說,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但柳姝妤還是莫名地寒意四起,心里七上八下,大抵是那羅剎般的目光讓人心生畏懼。 好在晚宴很快散去,待景帝和崔皇后擺駕離開,柳姝妤欲走,卻蕭承澤拉住手腕。 蕭承澤半攏著柳姝妤,在蕭承稷面前又是一副恩愛模樣,笑意對人,道:“姝兒不舒服,恐是白日里酷暑炎炎,暑氣積聚,落了一身的不利爽。三哥容我失禮,先帶姝兒回去了?!?/br> 柳姝妤頭皮發(fā)麻,不用看也能猜到蕭承稷此刻的臉色定難看。 蕭承澤平時對她不聞不問,滿心撲在愛妾蘇念慈身上,卻在眾人面前與她故作一副恩愛模樣,在蕭承稷面前尤是如此,很難不讓她懷疑別有目的。 蕭承澤是故意刺激蕭承稷? 柳姝妤想不明白蕭承澤為何如此,直到腦海中生出一個連她自己都大吃一驚的念頭。 難不成蕭承澤早已知曉蕭承稷對她有意? 柳姝妤細(xì)思極恐,這樣的蕭承澤與前世她認(rèn)識的冷血寡義的蕭承澤根本不是同一人;亦或是…… 眼前的蕭承澤才是他的本來面目? 柳姝妤恍然震驚下,只聽蕭承稷輕笑一身,說道:“弟妹身子虛弱,是要好生調(diào)養(yǎng)。弱柳扶風(fēng),最是紅顏惹人憐?!?/br> 絲竹聲聲聲入耳,又起初的平緩恬靜,驟然變得如霹靂的雨珠聲,急轉(zhuǎn)流下。 柳姝妤聽得耳根guntang。 真是個瘋子,如此露.骨的話也說得出口。 蕭承澤笑笑,牽著柳姝妤走出絲竹余音的涼殿。 行至靜秋苑,柳姝妤甩開蕭承澤牽了一路的手,立在廊檐下,挑明問道:“王爺何必如此?” 月影婆娑,樹影斑駁,明暗交疊的光斑落到蕭承澤面容上,陰晴不定。 柳姝妤離蕭承澤遠(yuǎn)了些,“何必在翊王面前與我裝作情真意切的模樣?弄得你我都難受。王爺?shù)男脑趥?cè)妃那邊,碰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難道不覺惡心?” 蕭承澤不怒反笑,露出愉悅的笑意,“姝兒難道沒發(fā)現(xiàn)三哥對付格外關(guān)注?那雙大雁,比我三書六禮,贈你的那對鴻雁的品相還要佳?!?/br> 蕭承澤湊近,在柳姝妤面前停下步子,意味深長說道:“三哥對你有了不該有的心思,不是嗎?” 柳姝妤腦中轟鳴,僵在原地,背脊如緊繃的一張弦。 他知道了? 蕭承澤笑了笑,既點(diǎn)明了,又未完全點(diǎn)明,獨(dú)立怔愣的柳姝妤站在原地。 夜風(fēng)拂過,吹得女子衣袂飄飄,鬢發(fā)微亂。 柳姝妤愣忡,久久未緩過神來。 蕭承澤什么時候知曉的?蕭承澤是什么意思? 她自以為瞞得很好,卻還是讓蕭承澤起了疑心。 柳姝妤心煩意亂,唯恐她和蕭承稷那難以啟齒的關(guān)系被蕭承澤發(fā)現(xiàn)。 她還沒報仇,不能讓蕭承澤抓到把柄。 這一夜,柳姝妤輾轉(zhuǎn)難眠,翌日起床憔悴不少,需用厚厚的脂粉才勉強(qiáng)將憔悴的容顏蓋住。 那雙受傷的大雁在籠中啼叫不止,連御醫(yī)都束手無策,柳姝妤更是無從下手,和桌上籠中的兩只大雁大眼瞪小眼。 忽地,柳姝妤想起一個人來,剎那間有了主意。 大哥柳伯辛征戰(zhàn)沙場,在偏僻的軍營中定是見過受傷的飛禽走獸,許是知曉怎么醫(yī)治受傷的大雁。 犯愁的難題似乎已經(jīng)找到了解決法子,柳姝妤眼睛頓時亮了起來,讓侍女拎著籠子隨她一起去找大哥。 柳姝妤找到大哥柳時安的時候,他正跟人樹蔭下對弈。 而那人柳姝妤也認(rèn)識,是羽林郎中將沈輕舟。 羽林中郎將,掌領(lǐng)府屬,督京城左右六街鋪巡警。 在蕭承稷麾下…… 沈輕舟與柳姝妤年紀(jì)相仿,健談開朗,一張嘴能將意志消沉的頹喪之人生生勸得豁然開朗,對生活充滿希望。 兩人在一次賞花宴上相識,因為沈輕舟念書時和柳家二郎同在書院一齋,又來太尉府尋過幾次柳二郎,柳姝妤對沈輕舟不算陌生。 昨日馬場上的事情傳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柳時安自然是聽說了,瞧見柳姝妤來,她身后的侍女拎著竹籠來,他便猜到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