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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空相沙漏[刑偵]在線閱讀 - 空相沙漏[刑偵] 第41節(jié)

空相沙漏[刑偵] 第41節(jié)

    他有過連飯都吃不上的日子。他不知道?該恨誰,因為他應(yīng)該恨的?人太多。

    當(dāng)他終于適應(yīng)社會的?法則,忘卻自己曾經(jīng)是大學(xué)里的?高材生時,他已經(jīng)是工地上的一名工人。安定下來,他的?頭腦才重新?轉(zhuǎn)動,仇恨的?指針轉(zhuǎn)向?龔照,還有和龔照一樣的人。

    他們有錢有權(quán),年輕,儀表堂堂,喜歡就要抓在手中,得不到就要毀掉。

    茫茫歲月,他的?記憶里,龔照的?影子漸漸模糊了?,但對同性戀這個群體的恨意卻更加清晰。尤其是這些年,社會上越來越多的人支持同性戀,為他們發(fā)聲,每次在電視上看到相關(guān)的?報道?,他都憤怒得發(fā)瘋。

    他想,你們?yōu)樗麄儼l(fā)聲,那誰來為我發(fā)聲呢?

    但他的仇恨一直深深掩埋在心底,從來沒有對外傾述過?。因為他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生活來之不易,遇到了?一個賢惠的?妻子,他們一同度過了生命中最艱難的日子,又遇到善良的?老廠長李云,給了他們穩(wěn)定的工作。

    搬來周屏鎮(zhèn)不久,他盡量讓自己融入集體,但是很難,他并不是活潑的?性格,人們圍著他問?過?去的?事,讓他如芒在背。

    老廠長李云帶他來到老車間?,指著熔爐下的?地下室說:“你猜這是個什么地方?”

    他答不上來。

    李云樂呵呵地說:“是個‘去他媽.的’地方?!?/br>
    他一時沒能理解。李云便給他解釋,說自己也有很多煩惱,時常覺得周圍的?每個人都在向?自己索取,而人際社會,誰能?干脆利落地拒絕?所以每當(dāng)受不了?的?時候,李云便獨自來到這里,躺一會兒?,想象這個世?界上只有自己一個人,不再有任何人來煩自己。雖然只是自欺欺人,但至少能?夠獲得短暫的?放松。而回到地上之后,輕松的?情緒就像能?量,能?驅(qū)使自己繼續(xù)努力。

    “我年輕時也經(jīng)歷過很多挫折、屈辱,但我挺過?來了?。小梁,你還年輕,你的?路很長,不要放棄。受不了?時,就在這里待一待吧?!?/br>
    梁瀾軍說,李云是他人生里的?貴人,可是他到底還是辜負了?李云,那個承載著美好回憶的地下室沒有成為安撫他靈魂的?地方,最終成了他為同性戀準(zhǔn)備的?墳?zāi)埂?/br>
    步入中年之后,梁瀾軍一度以為后半輩子會無波無瀾,家里資助了?一個女孩,很優(yōu)秀,身上有種向?上的?沖勁??墒撬趺炊紱]想到,柳湘也會被同性戀纏上。

    這是因為厄運會傳染嗎?還是那些像龔照的人專門挑他們這樣的?人下手,享受毀滅的?樂趣?

    和前期向警方交待的不同,有機會去市里時,他們會去看望柳湘,帶孩子吃點?好東西。

    有一次,他們和柳湘約好了?地方,但過?了時間柳湘還沒來。等待時,梁瀾軍向?前面?的?巷子里走了?走,看見柳湘正?在和一個高個子女生拉扯。

    那女生拉住柳湘的?胳膊,像是在爭執(zhí)什么。他正準(zhǔn)備上前,兩人就分開了?,女生沒看見他,從另一個方向?離開,似乎是不歡而散。柳湘看見他,跑過?來,“梁叔叔!”

    “她在欺負你嗎?”梁瀾軍問:“她是誰?”

    “也不是欺負?!绷娴降资莻€女孩,不大好向?梁瀾軍開口,“她總纏著我,煩?!?/br>
    梁瀾軍的性格讓他無法打聽下去,但問?到了?女生的?名字:薛檸林。

    因為自己的?遭遇,梁瀾軍對“纏著我”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龔照,他猜,這個叫薛檸林的?女生是龔照的?同類。

    此后誰也沒有再提到這件事,但梁瀾軍再次來市里時,偷偷觀察過?薛檸林。她很漂亮,很有錢,在校內(nèi)校外都呼朋喚友,還和一個女生舉止親密。

    梁瀾軍幾乎確認(rèn),自己的?猜測沒錯。

    大一的?暑假之后,陽光開朗的柳湘變得沉默寡言,并在大二下學(xué)期自殺,其原因眾說紛紜,但梁瀾軍不信任何一種說法,只信自己的判斷——是薛檸林逼死了?柳湘。

    又是同性戀,這些該下地獄的同性戀!

    埋藏了多年的仇恨再也壓不住,當(dāng)年他沒有為自己復(fù)仇,現(xiàn)在他想要報復(fù)這整個群體!

    這些人該死!不止龔照,不止薛檸林,他們每一個都該死!

    應(yīng)當(dāng)如何殺死他們呢?就讓他們嘗嘗柳湘絕望得從高樓摔下來的?滋味吧,頸椎骨折,閉眼?前還帶著對這個世?界的?怨恨!

    去年3月底,梁瀾軍開始了報復(fù)計劃,他利用去市里的?機會,徘徊在幾個大學(xué)附近,因為心理上對灰涌大學(xué)的?恐懼,他避開了灰大。

    除了?薛檸林,他最初鎖定的?是灰涌師范學(xué)院的李回。李回長相女氣,還留著長發(fā),很像同性戀,李回的學(xué)院里也有相關(guān)傳言。之后,他將平生也列為目標(biāo)。

    他一早就準(zhǔn)備在地下室殺死他們,因為那里有一串長長的?樓梯,推下去的?話,足夠摔斷脖子。

    但從市里到周屏鎮(zhèn),他需要交通工具,自己的?車和廠里經(jīng)常借用的車都不行。他找到了?那輛即將報廢的?桑塔納,開走之后將它修好,卻沒有立即使用,直到庫房的?小頭兒忘記借車這回事。

    聽到這里,海姝打斷,“你為什?么覺得平生是同性戀?你見過?他和一位派出所民警?”

    梁瀾軍有些茫然,“什么派出所民警?”

    海姝問?:“那平生是哪里讓你覺得像同性戀?”

    梁瀾軍過了會兒才說:“我知道他爸是當(dāng)官的?,他家里很有錢,所有人都圍著他轉(zhuǎn),他讓我想到了?龔照。”

    海姝怒從心起,“只是這樣你就殺了他?”

    梁瀾軍說:“他就是同性戀,我被這個群體害過?,我懂得看人。你沒有見過活著的?他吧?他很干凈,打扮得也很洋氣,你去大學(xué)校園里看看,普通男孩兒不像他那樣。他那樣的?,一定就是同性戀?!?/br>
    海姝壓抑著憤怒,“可是他沒有傷害過任何人!你甚至不能?確定他就是你要報復(fù)的?群體!”

    “無所謂了。”梁瀾軍搖搖頭,“他們有錢有地位,有踐踏人的?資本。我也沒有傷害任何人,那為什?么我要被龔照害成這樣?他還有警察給他伸冤,我有什?么?”

    海姝深呼吸,停頓片刻后繼續(xù)問?:“然后呢?你是怎么動手的?”

    “麻醉.槍?!绷簽戃娬f。

    還在灰涌大學(xué)讀書時,梁瀾軍就時常做些小機械。艱難度日時,他曾經(jīng)在小學(xué)門口擺攤,賣過?這些小機械。到了周屏鎮(zhèn)之后,生活安定下來,研究它們的?時間?變得更多。很早之前,他就在紙上設(shè)計過槍,但一直沒有做過?。

    制定報復(fù)計劃時,他明白自己只有深夜有機會,所以選擇的?人里,必須都有夜晚獨自出門的習(xí)慣。

    平生喜歡夜跑,李回總是晚上出去喂食流浪狗。至于薛檸林,她是夜店的????。

    梁瀾軍開著改裝的桑塔納經(jīng)過?老路,由周屏鎮(zhèn)來到市里,花時間?摸清楚他們的?行蹤,開始制作麻醉.槍。槍的?制作對他來說沒有難度,但藥水卻不好買。用于人的七氟烷等藥物不會在市面上流通,非要買也不是不行,但他擔(dān)心在購買這一環(huán)露出馬腳,索性買來牲畜用的?麻藥。

    一切準(zhǔn)備就緒,梁瀾軍的第一個目標(biāo)原本是薛檸林,但那段時間?薛檸林像是對夜晚的?娛樂厭倦了?,窩在學(xué)校不出來。無法,梁瀾軍只好轉(zhuǎn)向隔三差五夜跑的?平生。

    平生在警察堆里長大,身材高大,似乎不覺得危險會找上自己,總是在夜里看不到人的?地方跑步,還戴著耳機。

    梁瀾軍將車停在陰影中,在他經(jīng)過?的?時候扣下扳機。梁瀾軍吃痛停下,發(fā)現(xiàn)自己脖子上被扎了?什?么,馬上反應(yīng)過來應(yīng)該逃走、報警,但藥效很快,他踉蹌著摔倒,手機摔出半米遠。梁瀾軍立即上前拿走手機,俯視著舉起手掙扎的平生,在他徹底昏迷后,將他拖上車。

    他早已給“二椅子們”選好了葬身之地,他要他們經(jīng)受死前的?絕望和痛苦,就像這些絕望和痛苦是加諸在龔照身上。

    在老車間?的?豎井上,平生已經(jīng)有一些意識了?,為防意外,梁瀾軍將他手腳都綁起來。他無法說話,流著淚看向?梁瀾軍,仿佛在問你是誰、為什么?

    梁瀾軍露出一個冷血的?笑?容,對平生說:“你們這樣的人在毀掉別人時,考慮過?別人是誰,為什?么應(yīng)該被毀掉嗎?”

    梁瀾軍站起來,像個從地獄里走出來的惡魔,踩在平生背上,將他踢了?下去。

    下方發(fā)出沉悶的聲響。梁瀾軍蹲下來,仔細聽著,平生還沒有立即死去,發(fā)出極其細微的喘息。他在上面等著,電筒投下去一束光,將平生照得近乎發(fā)白。在這束光里,平生抽搐,手緩慢地前伸,做著最后的掙扎。當(dāng)那喘息終于停止時,他終于不動了?。

    梁瀾軍這才沿著梯子下去,收拾好尸體,丟進?走廊盡頭早已挖好的土堆里。

    當(dāng)他從地下室爬上來時,感到自己又新?生了?一回。

    殺死平生這樣的?人,是對他被踐踏前半生的補償。

    之后,他改進?了?麻醉.槍,等待下一次機會。本來他可以立即殺死李回,但殺死平生的?興奮感還沒有過?去,他不急著再來一次。他一向?是個節(jié)儉的?人,小時候父親給他一包牛rou干,他每次只吃一條,回味十天半個月,直到回味已經(jīng)不能讓他快樂,再拿起下一條。

    而且他也不敢馬上行動,此時警方還只是把平生案當(dāng)做普通的失蹤案調(diào)查,如果李回這時候也失蹤了?,警方必然會重視起來。

    等待過?程中,他發(fā)現(xiàn)薛檸林又開始去夜場了?,每次都喝得大醉。是什?么原因梁瀾軍不知道?,但他知道機不可失。

    殺害薛檸林甚至都沒有用到麻醉.槍,她晃晃悠悠走在路上,梁瀾軍緩緩將車開上去,假裝問?路,薛檸林迷迷糊糊指路,梁瀾軍看準(zhǔn)機會,將她拖到車上,她大叫掙扎,梁瀾軍一拳將她打暈。

    她從豎井上掉下去之前,酒都還沒有醒。梁瀾軍問她為什么要逼柳湘,在聽到這個名字時,她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飾的鄙夷,嘟囔著說:“那個……綠茶,她活該,她活該……”

    如果說梁瀾軍此前還有一絲不確定,此時就是完全肯定柳湘的死就是因為薛檸林。哈哈,厄運真的?會遺傳,哪怕他并不是柳湘的?父親,他被“二椅子”毀掉前途,人生一塌糊涂,他資助的女學(xué)生也要遇到這種人!

    怒火燒得旺盛,將薛檸林推下去之后,他沒有等到她死,立即下去,抓著她的?頭狠狠砸在地上。很快,她就沒氣了?。

    這半年來還發(fā)生了一件讓梁瀾軍意想不到的?事——他在電視上再次看到了?龔照,但這次出現(xiàn)的?不是光鮮的?龔照,而是落魄的?邋遢的。龔照居然被抓了?,警方還要調(diào)查龔照背后的?風(fēng)滿地產(chǎn)!

    他搜羅來所有相關(guān)新?聞,從起初的?興奮變得憤怒,然后麻木。原來龔照是因為玩死了?人才東窗事發(fā),那個死去的?孩子才20歲,而大量被龔照、“二椅子們”傷害的?孩子也都不滿20歲。

    這幫畜生!

    薛檸林失蹤后,梁瀾軍注意到警方的?動作明顯比平生失蹤時更多了?,他按兵不動了?一段時間?,等到入冬后,李回投喂流浪狗的?次數(shù)變多,范圍變大,經(jīng)常去更加偏僻的地方喂狗。

    梁瀾軍覺得時機又來了。

    對付李回時,梁瀾軍用的麻藥比平生少,李回比平生小了?一圈,看上去弱不禁風(fēng),如果用藥太多的?話,他擔(dān)心李回會在睡夢中死去,那就太便宜這“二椅子”了。

    但正?是這次出現(xiàn)了?小失誤,李回沒有被徹底迷暈,醒過?來后在車上和梁瀾軍打了起來,血流在座椅上。

    梁瀾軍氣急敗壞,照著李回的脖子又是一槍。這次,李回沒有再醒來,摔斷脖子時也許短暫醒來過?,但梁瀾軍無從判斷。

    三名被害人中,他可能是死得最不痛苦的。

    看著監(jiān)控的所有隊員都心中發(fā)沉,這三人是絕對無辜的?,尤其是李回,他甚至根本不是梁瀾軍口中的?“二椅子”,他只是長得陰柔,可這樣一個寒冬堅持照顧流浪狗的男學(xué)生,竟然就因為這種荒唐惡毒的?理由死去了?。

    海姝也有些喘不過?氣,忍耐著問:“那萬澤宇呢?”

    警方已經(jīng)找到了?答案,但還需要梁瀾軍的口供作為佐證。

    “殺他是個意外,他發(fā)現(xiàn)地下室了。”梁瀾軍說。

    殺害李回后,梁瀾軍打算暫時收手了?,一方面是他的心理已經(jīng)得到滿足,另一方面?是警方的?調(diào)查更加密集。春節(jié)前最后一次去市里,他得知三起案子都不再由各自的?分局負責(zé),而是轉(zhuǎn)移到了市局刑偵支隊。

    他眼?皮跳得很厲害,雖然不清楚刑偵支隊的能?力,但畢竟級別上去了?,說明警方非常重視。他開始坐立不安,想到萬一警方查到周屏鎮(zhèn)來該怎么辦?地下室到底安不安全。思來想去,他打算趁警方還沒來之前,再去老車間?看看。

    然而這一看,就出了?問?題。

    那天夜里,為了?不引人矚目,他是騎摩托車去的?,車停在背向鎮(zhèn)里的地方,但正?當(dāng)他要進?入地下室,忽然聽見外面?傳來動靜。他立即關(guān)上地下室的門,找了?個死角躲起來。

    這時,他看見一個黑影進入老車間,東張西望,鬼鬼祟祟,是萬澤宇。

    他心跳如雷,想:萬澤宇來干什么?

    萬澤宇沒有發(fā)現(xiàn)他,將樓梯踩得“哐哐”響,往樓上去了?。

    他不敢離開,繼續(xù)躲著。

    不久,又有個黑影出現(xiàn),和萬澤宇一樣也是東張西望,然后上樓。這個人他想了半天才想起來,是袁衷。

    天臺上傳來說話的?聲音,但是他聽不清楚。后來一聲悶響落在地上,他太熟悉這聲音,人體墜落就是這樣。

    天開始下雨了?,下樓的?只有萬澤宇,手上還握著一把砍刀。冬雷劈過,照在他慘白的?臉上。萬澤宇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一瞬間?,他覺得萬澤宇看到了他。

    但萬澤宇沒有走過來,而是匆忙走到廠房外。

    他知道?,萬澤宇一定是去看袁衷死沒死。

    雨聲風(fēng)聲太大,他聽不清外面?的?動靜。時間在這時變得無比漫長,好像過?了?整整一夜,他才聽到引擎遠去的聲響。

    他又躲了?半個小時,這才走到廠房外,黑夜靜默,沒有一顆星辰。他靠著對老車間?的?熟悉,找到了?萬澤宇埋尸體的?地方,居然就在離廠房十來米遠的荒草地里。

    他警鈴大作,不止是擔(dān)心萬澤宇是否看清了他的臉,更擔(dān)心一旦萬澤宇殺人的?事曝光,他的?地下室也保不住。

    又一道?閃電經(jīng)過?,冷雨將他全身澆透。他想,他必須解決掉萬澤宇。

    萬澤宇在殺人后沒有任何異常,像個天生的?殺人狂,而袁衷是個在廠里可有可無的?人物,除了?梁瀾軍,幾乎沒有人注意到袁衷不見了。

    周屏鎮(zhèn)最近有件大事,廣副廠長的兒子廣軍要結(jié)婚了?,正?式婚宴之前還有告別單身的?娘家宴。梁瀾軍看準(zhǔn)機會,在熏臘rou時來到萬澤宇跟前,低聲對他說:“我知道?你把尸體埋在哪里。”

    萬澤宇眼?神陡然一變,仿佛不明白他這樣離群索居的人怎么說得出這種話。

    梁瀾軍:“很巧,我在那里也埋了?東西,打算轉(zhuǎn)移到這片林子里來。合作一下,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