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妾 第3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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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著懷中的孩子,眼眸里染上不少的溫柔,對朝朝便多了一些憐惜,讓張嬤嬤繼續(xù)加派人手尋找。 荀烈原本正在大理寺府衙處理公務(wù),咋一聽到門房說裴錚找他,還以為是好友回京特意找他去下館子。 結(jié)果剛出衙門,就被裴錚拽上馬車。到了地方之后,才知道裴錚讓他看一間走水的屋子,“你這么急急忙忙的尋我,就是叫我看這個?” 裴錚點點頭。 荀烈滿腦子都是美酒佳肴,結(jié)果瞧見這個,心里的落差實在是太大,但面前這屋子被損毀的不成樣子,瞧著裴錚那著急模樣,肯定是著急的。 荀烈便收斂起了驚訝,面上露出幾分正經(jīng),“這屋子怎么了,你想知道什么?” 荀烈并不記得這幾日京兆府有上報私宅走水的案子。 “你只管去查,查到什么全部告訴我,查仔細(xì)些?!迸徨P的心里很亂,屋子里面漆黑一片,什么東西都已經(jīng)被燒的差不多,裴錚自己根本看不出,只能求助荀烈。 荀烈脫了外袍,讓人幫忙把袖子綁起,便走進(jìn)屋子里去查探。 里頭的一些痕跡早就已經(jīng)被破壞,是后頭才被人保護(hù)起來的,雖然沒有太大的用,但聊勝于無。 荀烈一直在里頭待了很久才走出來,出來的時候臉上已經(jīng)黑的不成樣子,中衣裳更是黑得一塌糊涂,“你到底想知道什么?問吧。” 荀烈的模樣實在是有些慘,若是平時裴錚也許還會有些惻隱之心,但這回兒他已經(jīng)無暇顧及,只來得及遞上水壺,“里頭的人可是被人擄走的?” “不是,她自己走的。”荀烈接過一旁的水壺,大口大口的灌了起來,他抹了抹臉,異??隙ǖ恼f道。 “你說什么?”裴錚不敢相信的看著荀烈,又不放心的問了一句,“你確定?” “對?!避髁覄倧拇罄硭卵瞄T出來就被裴錚給薅了過來,這會兒累得腦子都有些不好使,壓根沒有注意到裴錚的臉色,只是盡職盡責(zé)的說著自己發(fā)現(xiàn)的事情。 “她是自己走的,火也是她自己放的,而且放的位置都很巧妙,可以很快的點燃?!?/br> “她把門從里頭拴上,窗戶也是拴上的,應(yīng)該是先將燈油澆在窗戶上燒壞了窗戶,等窗戶整個兒脫落,才跳窗出去的,窗臺上的腳印是之后留下的??蛇@個時候火勢已經(jīng)燒的特別大,自然所有人都以為,屋子里是沒人的。因為窗戶實實在在是被燒壞的?!?/br> 若非是不合時宜,荀烈都要夸贊一句厲害。 這膽識可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但是裴錚聽到這話之后,臉色瞬間變得奇差無比。 他想過很多種可能,也許是朝朝出了意外,也許她是被賊人擄走,裴錚想著若是她被賊人擄走,他定會去報官。 名聲之事,總是比不上性命更重要。 結(jié)果呢? 現(xiàn)實給了他狠狠一耳光,她不是出了意外,而是自己離開的,甚至為了離開還要放火燒屋子。 甚至還將門窗都拴上,想出這樣的法子。 她知不知道這么做到底有多危險? 知不知道要是有個萬一,她真的會出事。 “哎,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荀烈單手搭在裴錚的肩上,小聲的跟他說話,“這地方是你們家的莊子吧?那什么…住在這里的是什么人?” 福財和福全在一旁聽著,只恨不得去把荀大人的嘴給縫上,這說點什么不好? 簡panpan直就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荀烈見眾人臉色有異,只覺得有點委屈,若他是個傻子也就罷了,這事兒自己消化消化也能過去。 最要命的是荀烈還不是個蠢貨,很快就猜測出事情的來龍去脈,“難不成,難不成是…” 他急急忙忙的捂住自己的嘴,什么話都不敢說。 荀烈已經(jīng)猜測到這件事情到底和誰有關(guān),聯(lián)想起自己勘察到的證據(jù),只恨不得這會兒快點消失,“我…我衙門里還有事,我就先走了?” 荀烈忙不迭的想溜,但看見裴錚這失魂落魄的樣子,也委實狠不下心,“你之后打算怎么辦?” 裴錚緩緩的搖頭,根本不知道自己還能做點什么。 “她但凡有離開的打算,一定會有跡象,你就一點也沒發(fā)覺?” 荀烈的話就像是尖刀一般的扎進(jìn)裴錚的心里,他若是有所察覺,事情也不會鬧到這般地步。 他離開的時候,朝朝還是好好的。 裴錚想著荀烈說的話,徑直走到馬車前要將馬匹卸下來,荀烈看穿他的打算。好說歹說才攔住他要在鬧市縱馬的念頭,“你是瘋了不成?就算陛下再寵你,你敢當(dāng)街縱馬依舊是要下獄的。” “你若是被關(guān)個三五日,還要去那里找人?” 裴錚被這句話勸住,這才乖乖的和荀烈一起坐馬車。 回府之后,裴錚立刻趕往川舒苑,發(fā)了瘋似的在西苑翻翻找找,也是這個時候他才發(fā)現(xiàn),原來朝朝的東西是那么的少。 妝奩里的步搖和胭脂水粉,她一件都沒有帶走。 一眼就能望得到頭,都是他送的。 衣櫥里面放著的不過是一些尋常衣物,都是來到京城之后,他命人置辦的。 倒是她從前帶來的那些都已經(jīng)不見。 隨著逐漸的翻找,裴錚的臉色越來越差,越來越難看,因為他發(fā)現(xiàn),他送給朝朝的東西,幾乎都在,甚至還有風(fēng)干的糖人。 這并不是一個好現(xiàn)象。 在一個箱籠的最底下,裴錚翻出了一套春衫,很熟悉的顏色,是朝朝給他做的,整整齊齊的放在那兒,上頭有一個荷包,是他當(dāng)初隨手畫下的畫。 朝朝說,一定會將這荷包繡出來。 他并沒有等到這個荷包,可裴錚沒有太在意,想著她若是不想繡,也沒有關(guān)系,只要她高興就好。 原來這個荷包,早就已經(jīng)繡好了嗎? 為何不早些給他? 裴錚緩緩的打開荷包,發(fā)現(xiàn)了里頭還有一張紙條,是朝朝的字跡,她早就已經(jīng)會寫字,早已經(jīng)不是那歪歪扭扭的筆畫。 紙張上的字很是好看,端莊秀麗。 可上頭的內(nèi)容卻讓人遍體生寒。 【裴錚,我要回家了。】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抽干了裴錚所有的力氣,他無言的看著這張紙條,一點兒也想不明白,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她要回家?要回哪里去? 不是她自己說的嗎?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就是她的家。 如今他在這里,她為什么要離開? 荀烈一直焦急的等在外頭,一開始里面還有裴錚翻箱倒柜的動靜,可這會兒卻什么都沒了。 他擔(dān)心的不行,便咬咬牙沖了進(jìn)來,“裴錚?” 荀烈無心去管這屋子的擺設(shè)和陳列,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軟榻上的男人,他的邊上還放著一套春衫和一個荷包,并沒有什么異樣的地方。 只是荀烈認(rèn)識裴錚這么久,還從未見過他這般失魂落魄的模樣,當(dāng)真是覺得難受,“亭曈?你沒事吧?” 裴錚依舊不言,手上的紙條被他攥的死緊,順著他的動作荀烈總算看到了那張紙條,看清楚之后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 他這是知道了什么事兒?。浚?/br> “這,這,也許只是離家出走?”荀烈開始語無倫次的安撫他,“我媳婦兒生氣的時候也會離家出走的?!?/br> 裴錚緩緩抬眸看向荀烈,沖著他笑了笑,只是那笑太過于駭人,荀烈根本就招架不住,“亭,亭曈?你別這么笑,你知道有多可怕嗎?” 裴錚聽不出荀烈的言外之意,只是看著那張紙條出神,“你也說是離家出走,你也覺得這是她的家,可好端端的,她又要回哪里去?” 是東水鄉(xiāng)嗎? 京城距離江南有千里之遠(yuǎn),她究竟要怎么去? “這,這,你們不是還有個孩子,當(dāng)娘的如何能夠拋得下自己的孩子?”荀烈著急忙慌的找著理由。 裴錚回憶起朝朝對孩子的態(tài)度,她從不干涉乳母照顧孩子,更多的時候都是在一旁看著,她對那個孩子的態(tài)度,瞧著總是有些奇怪的。 但朝朝卻告訴他,是因為孩子注定不能留在自己的身邊,他們的感情若是太好,她會舍不得。孩子若離不開她,旁人便會不喜歡。 對他們彼此都不好。 彼時裴錚慶幸朝朝可以理智,如今回想起來只覺得諷刺。 她怕是早就存了要離開的心思,所以才會一直和孩子保持距離,“孩子在我母親院中?!?/br> “???”荀烈只覺得自己已經(jīng)看不懂這些事情,有些不確定的問著裴錚,“你難道就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不對勁的地方嗎?” 裴錚被問的臉色越來越差,不對勁的地方? 如何會有不對勁的地方呢? 她和從前一樣的溫柔。雖然哭過,惱過,氣過,最終歸于平靜,裴錚以為她是明白的。 明白自己的苦心,明白自己的安排。 他滿心以為,他們會有一個新的開始,他也一直以為,他們已經(jīng)有了新的開始。 結(jié)果呢? 這一切都是騙局? “不過就這么幾日,總還能查出什么蛛絲馬跡?!避髁乙姴坏门徨P這副模樣,眼一閉心一橫的走到他身邊,認(rèn)命道:“這莊子里的仆人在何處?我來審?!?/br> 裴錚這才抬起頭看了他一眼,但依舊沒有什么表情,他沒有拒絕荀烈的提議,但也不想就這么放任不管,他要自己去問清楚。 他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才會讓柳朝朝走的這般決絕。 屋子里的東西全部都在,他送給她的東西,她一樣都沒帶走。 莊子上被扣押著的人,在被關(guān)了幾日之后,終于見到了裴錚。 管事的直接跪在裴錚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著說冤枉。 裴錚卻無心理會,只是冷漠的看著面前的人,“莫要說些有的沒的,我的耐心不是很好。” 管事的哭聲戛然而止,僵直了身體跪在裴錚面前。 荀烈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認(rèn)命的開始審問。 整個莊子上一二十人,加上鎮(zhèn)南侯府送過去的家丁和丫鬟,前前后后一共四十五人,全部問完都已經(jīng)到了半夜。 裴錚這才理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原是朝朝支開了所有人,自己在屋中放了火,瞞過了所有人離開。 但是沒有一個人覺察到異樣,因為朝朝離開的那一天還在和丫鬟婆子們計算著他回去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