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一個孩子?！?/br>
    “呃...這個我現(xiàn)在做不...”

    “給我、一個、孩子！現(xiàn)在、馬上?。?！”他的眸中閃著陰鷙的光，兩只枯瘦修長的手扒在漆黑的電腦熒屏邊緣，低沉沙啞的聲音中俱是威脅“阿莙的狀況你明明知道。”

    “所以都說唯獨這點...”

    “你說這話的時候，想過后果么？”他迅速打斷對方的話，沉默片刻后扯出一個猙獰的笑，本就破碎的唇瓣隨著牽扯的動作而滴落下透明的血液，噼啪的落在潔凈的電腦桌上?！澳闶窍胗媚阕约鹤屛胰?？”

    他將身軀更加前探，一手撐住身下的電腦桌，另一手揪住面前人的領(lǐng)口。

    “老媽?！?/br>
    “......我真的做不到。你的要求違反世界線的真理，我只負責(zé)推進你們的人生，再怎么說我也沒有這么大的權(quán)限變更世界根本啊。”

    “......那要...怎么辦?！彼⒘嗣媲爸似蹋罱K頹然的放下手雙肘前屈趴在桌上，目光散亂的四處飄著?！鞍⑶q...一直不開心啊...要怎么...”

    “......”

    “...呃...我有個別的辦法，雖然是治標(biāo)不治本，不過...你要不要試試？”

    “......”

    “嘛...就當(dāng)圣誕節(jié)禮物了，哈...哈利路亞？”

    ——————————

    “好了，快點過去?！卑⒉m用手推了推那個沉默地站在他浴缸旁靜立了近半分鐘的男孩后背，語氣生硬。

    要...要和善，不能生氣。即使阿莙很喜歡他也不能生氣...搞砸了的話阿莙會更難過。

    總之，絕對、不能生氣。

    “...人魚先生，你怎么跟我在書上看到的那種不一樣？”對面的男孩沒理會他的動作，反而眨了眨澄澈的大眼一把掀開他為了遮蓋自己下半身而罩在水面上的防潮布，試探著開口。

    “...因為我就是跟他們不一樣。”阿瞞克制住瞬間想掐上他脖頸的手，壓著聲音回答。

    “...可是你身上也有鱗啊?！蹦泻⒅钢~尾上那些碎瓷一般的傷口，接上的話語絲毫沒有因果邏輯?！澳闶呛Ｎ灼诺氖窒聠幔俊?/br>
    海巫婆是什么玩意？

    “...是?！?/br>
    “啊！怪不得！你是不是犯了什么錯她才把你變得這么丑？”小男孩恍然大悟樣的拍了下雙手，為自己的機智手動點了個贊。

    不...不能生氣。絕對...

    “...是，我犯錯了?！卑⒉m咬咬牙，沉聲回答著，目光隨即轉(zhuǎn)到在遠處低頭正快速計算著電腦上不知名曲線的左莙身上，眸中泄出些許迷醉?！拔医g斷了天使的雙翼，給她扣上了鐐銬，讓她再也回不去了?！?/br>
    “哦哦！那個jiejie原來是天使么？”小男孩大睜雙眼在他身邊蹲下來，視線在他二人之間來回的轉(zhuǎn)動，因自己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而壓低聲音驚呼著。

    “...是?！卑⒉m的手攥緊浴缸邊緣，垂下眼斂，沙啞的聲音中帶著苦澀。

    “這是壞事哦，不能這么做的吧？”

    “...是。”

    他當(dāng)然知道。

    “......”

    “jiejie她高興么？”小男孩看了暫時沉浸在工作中焦頭爛額的左莙一小會，扭頭問阿瞞。

    “...大概...”阿瞞抬頭迎上那雙與曾經(jīng)的他神似的無垢雙眸，遲疑著，心中的殺意漸退。

    “大概是高興的吧...”

    他不知道。最近因為他每況愈下的身體狀況，左莙的笑容逐漸變得越來越少，少到他幾乎都開始動搖，質(zhì)疑當(dāng)初自己將她拖下水的舉動是否正確。

    她是真的...樂于和他在一起的么。

    “那就行啦！”小男孩站起身拍拍有些濕濡的褲腿，輕松地宣布。

    “...什么？”阿瞞瞇起眼。

    “你高興，jiejie也高興，這樣不就好了嘛?！蹦泻⒙柭柤?，稚嫩的吐出童言?！案吲d的事情當(dāng)然要做啦?！?/br>
    阿瞞看著眼前這因為自己的結(jié)論而開心無比，咧著嘴笑得陽光燦爛坐在浴缸邊緣搖晃一雙小短腿的男孩，心中不辨喜怒。沉默了半晌，他更換了個姿勢爬出浴缸，伸手夠到一旁的浴巾將身上多余的水分蘸干，扭頭問那個為了方便他動作而站得稍遠些的男孩。

    “我很丑？”

    “嗯?！蹦泻⒛抗庠诎⒉m下身掃視了一圈，點點頭。

    “你怎么不怕我？”

    “我爸爸抓到過很多比你丑的多得哥哥jiejie，他們還在的時候大多數(shù)都很溫柔，沒什么可怕的?！毙∧泻倲偸?。

    抓？

    “...你爸爸？”阿瞞動作一滯。

    “哦，我爸爸經(jīng)常說他是冥河引渡人?！蹦泻⒓芷鹱约旱碾p臂，縮起脖子蹲了個馬步，粗聲粗氣的開始拙劣的模仿?！癧嘿，臭小子你看好了，你老爸我要把這個世界上所有不該存在的物種都引渡到彼岸去！這個世界要中...中用！中用！]”

    “...是中庸。”阿瞞皺眉。

    “啊...大概吧?！蹦泻⒒謴?fù)自己的聲音思考了一下，搖晃著腦袋?！拔矣洸蛔±??！?/br>
    “......哼?！卑⒉m從鼻端溢出一聲不明所以的哂笑，收回放在他身上的目光轉(zhuǎn)身去掛浴巾?！澳憬惺裁疵??！?/br>
    “我爸爸不讓我隨便告訴別人?！?/br>
    “...我不是人?！?/br>
    “哦！也對...但是...”男孩咬著手指踟躕了片刻，最后皺著眉頭妥協(xié)?！拔抑荒芨嬖V你我姓程，旅程終點的那個程?！?/br>
    “...我知道了。”阿瞞點點頭，從置物架前轉(zhuǎn)過身，居高臨下施舍般的伸出一只枯瘦蒼白的手。在看到男孩握住后他飛快地皺起眉頭瑟縮了一下，最終還是忍著沖動，牽起他向正在收拾東西的左莙走去。

    *

    “阿莙?！彼偷偷暮魡玖艘宦曌笄q的名字，彎起的眉眼之間滿是之前不見的繾綣。

    “！你怎么出來了？趕緊回去！你...”左莙一抬頭便看到阿瞞一手撐著桌延直立在她身旁，身旁還站了個臉圓圓的小男孩?！斑@是...？”  “...咳，親戚家的孩子，來串門?！卑⒉m學(xué)著“商議”好的借口，清清嗓子回答。

    左莙：“......=L=”

    你說我也得信啊。這不會是從誰家搶來的吧...

    阿瞞看著一臉黑線的左莙，暗中掐了一下男孩的手背，提醒他不要忘記在另一邊對好的臺詞。  男孩接到阿瞞的【信號】眨巴眨巴雙眼，僵了半晌才扯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呃...我是那個...阿瞞叔叔哥哥家的小孩...來...來玩了...”

    左莙：“......=L=”

    怎么看都像是誘拐來的。

    “你什么時候出門的，我怎么不知道？”左莙抱起雙臂，話語中迸射著火花。

    “你工作的時候?！卑⒉m堅持著。

    “...你什么時候有的親戚，我以前怎么沒聽你提起過？”左莙瞇起雙眼，語氣變得危險起來。

    “剛認的?！卑⒉m依舊堅持著。

    “......”

    “......”

    “...你當(dāng)我是傻子么？！”左莙怒了，她拍了下桌面咬著牙湊近垂下雙眸不敢看她的阿瞞，右手攥拳隱忍著。如果不是阿瞞現(xiàn)在風(fēng)一吹就幾乎能飄散開的身體狀況實在讓她心疼，她絕對要結(jié)實的胖揍他一頓！

    “...我以為，你會高興的...”阿瞞低垂著頭顱，黯啞的聲線支離破碎，顫巍巍的被吐出后在空氣中小心翼翼的旋轉(zhuǎn)著，終而消散。“你一直不是很開心...我以為你會高興的...”

    “......”

    “...哈...”左莙嘆口氣揉揉眉心，目光和一旁的男孩對視片刻后無奈的伸手摸了摸阿瞞的臉?！八惺裁矗俊弊笄q將阿瞞撐著桌子的半邊身子架到自己身上，另一手接過對面的孩子半摟半拖的走回浴室。

    “阿姨你好，我姓程?！卑⒉m從低垂的眼簾下瞥了一眼另一側(cè)的男孩，對方咬咬唇猶豫了一瞬，清脆地答道。

    阿姨...不過家教挺好。

    左莙小心的將阿瞞一半身子放下，看著他爬入溫水中安分的躺好，直到只剩肩部以上的位置還裸露著后，扭頭觀察身旁自然而然坐在浴缸邊緣晃腿的男孩，微笑了一下?！澳慵以谀?？阿...阿姨送你回去。”

    “不用了。”男孩搖頭。“阿姨和爸爸說好了帶我出來玩，雖然沒說地方但是爸爸同意過了?！?/br>
    “我沒見過你爸爸?。俊弊笄q挑眉?！笆橇硪粋€阿姨?！彼⑿ζ饋恚冻鲱a邊的兩個小酒窩?！?..誰？”“阿姨不讓說?！毙∧泻⑸斐鰞蓚€食指做成一個小小的叉放在嘴巴前面，搖著頭。  左莙扭頭用目光詢問一邊半躺著的阿瞞，結(jié)果對方不安的瞥了她兩眼，也學(xué)著男孩的樣子將枯瘦蒼白的手指豎起做了個叉放在嘴巴前?！安?..不能說...”

    “...不說就不說，你賣什么萌！”左莙佯怒的輕拍了一下他的額頭，卻在半路沒憋住，破功笑了出來。

    “阿莙...你不生氣了啊...”

    阿瞞看著她連日來難得一見的笑容，磕磕絆絆的說著，迷蒙的目光中有著醉意。

    好久...沒看到她笑了。

    “還生著呢！”左莙起柳眉瞪視著他，嘴角的弧度卻怎么都平不下去。  “那我...親親你好不好，你就別...”他將身體前探，在水聲嘩啦中輕輕拽住了左莙的袖口。  “喂！你別靠過來，安分躺好。”左莙不太敢用力的推著他，偏頭看向身旁?！澳慵议L輩真的同意了么？”“真的。阿姨跟爸爸說我來玩他就能見到mama。爸爸很高興，同意的很痛快?！蹦泻⒂昧c頭。

    ......好濃厚的賄/賂味道。

    算了。

    “你吃晚飯了么？小心...！”左莙扶住因為從浴缸邊緣不老實跳下來而差點摔跤的男孩，隨口問著。  “沒有?！彼麚u頭?！拔冶粠С鰜淼臅r候是下午三點半?！薄澳钦?，在我這里吃吧，吃完飯再回去。家里就兩個人吃飯我老是偷懶不做。”她拉著小男孩站起身正準(zhǔn)備往外走，不遠處的房門咔嚓一聲打開，左澄一手拿著老花鏡一手揉著眼搖晃著走了出來。

    “小莙...你吵什么啊我這邊剛出數(shù)據(jù)讓你嚇一跳...哎喲這誰家的孩子？”他戴上眼鏡笑瞇瞇地蹲下身沖男孩拍拍雙手?！澳愫醚健！?/br>
    “爺爺你好。我姓程?！蹦泻⒁?guī)規(guī)矩矩的打了聲招呼，聲音脆甜。“呃...咳，朋友家的，來蹭頓飯?！弊笄q視線轉(zhuǎn)移到遠處的樓梯扶手上，干咳一聲答道。

    這孩子來歷太魔幻，實在說不出口。

    “...怎么這個時候？”左澄皺了皺眉偏過半邊身子看向左莙背后的浴室，那里阿瞞正有氣無力的趴在缸邊，下頜枕在一只胳膊上看著左莙的背影，另一手的指尖不斷在浴缸外緣的花紋上敲打。

    “呃...”左莙語塞。

    “...孩子給我吧，正好我沒有孫子，跟他好好處處?！弊蟪嗡妓髌毯笳酒鹕碜叩剿媲跋蚰泻⑸斐鍪郑诳吹綄Ψ焦怨缘臓孔∽约汉筇ь^看著正努力找借口的左莙，了然的笑笑?！拔胰プ鲲垼闩隳切∽影??！?/br>
    “可是...”

    “一頓而已，不要緊?！弊蟪螖[擺手，余光看到不遠處的【那小子】在聽到自己的話后雙眼唰的亮了一下，本來隱沒在烏發(fā)中破碎的尖長雙兒也隨著動作暴露出來，忍了半晌還是冷哼了一聲才轉(zhuǎn)身下樓。而左莙則一直目送著他帶領(lǐng)男孩下樓消失在廚房門口，才終于轉(zhuǎn)身走回浴室坐到了阿瞞身旁。

    “阿莙...對不起...”

    對方瞅了一眼左莙【算總賬】的臉色，一開口便是歉疚。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能說。真的，抱歉...我...”“...算了?！弊笄q靠著浴缸邊緣坐下，握住他伸到面前試圖撫摸自己臉頰的手，徑自湊上去磕起雙眸。

    骨瘦如柴。

    “可以了...”

    “可以了，你這個...蠢貨...”左莙咬緊牙關(guān)從唇齒間推擠出幾個字眼，摩挲著阿瞞的修長的手，整張臉因隱忍而緊縮著?！?..對不起?！卑⒉m垂下眼瞼看著面前倒映著自己一張病態(tài)臉龐的水面，消失已久的自卑和幾縷愧疚從黑洞般的心牢里掙扎著撕破一個小口，一點點拼命的的擠出來，隨著血液傳達到四肢百骸。

    “愚蠢的單細胞魚類！”  “抱歉。”“做事不經(jīng)大腦！”“是我的錯...”“二貨！”“對不起...”

    “......知道我為什么罵你么？”左莙睜開眼睛看著面前幾乎要將自己整個埋進水面的家伙，聲音有些黯啞。

    “...因為...這種事后續(xù)很麻...”“不是！”她難得的提高音量對他吼出聲，微紅著眼眶扣住阿瞞的脖頸，拇指頂住他下頜骨的位置強迫他抬高臉龐將視線落到自己身上。

    “你...你都這個樣子了，還凈想著我干什么?。。　?/br>
    “......”

    “因為我...喜歡阿莙啊...”

    阿瞞被強迫抬起的頭高昂著，透過溫水蒸騰起的淡薄水霧和模糊的下方視線望向身前正咬牙切齒的沖他發(fā)怒的左莙，幾乎發(fā)自本能的呢喃出聲。他輕淺的話語隨著浴室中在燈光下打著旋上升的水汽撞向四周的瓷磚墻壁，而后反彈回來，在每個空腔中傳遞著微弱的聲波，震顫著左莙本就不穩(wěn)的心靈。

    “你一直在因為產(chǎn)卵的事情不高興...我不想你...不高興...”

    “......”

    “...我...沒有不高興?！彼栈乜ㄔ诎⒉m頸子上方的手，咬著下唇將他兩只低溫的手都握在掌心里。“我只是在擔(dān)心而已。”

    “我只是在擔(dān)心，萬一你......，留不下你的血脈。別人家的孩子，我不需要?！?/br>
    “這種沒意義的事情...再也不要做了?！?/br>
    “......好?！?/br>
    ————————————

    “小莙，來吃飯吧?！弊蟪握驹谠∈铱谙笳餍缘厍昧饲冒胙诘拈T，對著地上正握著阿瞞雙手細語呢喃的左莙叫道。

    “好?！弊笄q抬起臉沖他點點頭，隨即扭頭用唇輕觸了一下阿瞞的額“那我去吃飯了，你乖乖的，好吧？”    “...嗯...”阿瞞彎著眉眼輕應(yīng)，將收回的手埋入水面之下，藏住那里因體內(nèi)突如其來的痛楚牽扯起的顫抖。  左莙站起身走出浴室，一回頭才發(fā)現(xiàn)來叫她的左澄卻并沒有跟他一起下去的打算，不禁一挑眉對著仍站在浴室門口的老人做了個無聲的詢問。

    “你先下去吧，樓下那孩子還在等你，我給這小子再檢查檢查?！弊蟪螖[擺手，隨著左莙消失在樓梯口后，他兩步進入浴室闔上了門。

    “......”

    “張嘴?！彼紫律砩焓帜笾⒉m的下巴，聲音冷硬。

    阿瞞沉默的盯視了他兩秒后，緩緩張了口。

    “原來的全掉光了？”左澄打開從口袋掏出的小手電照了一圈，問道。

    “嗯?！?/br>
    “什么時候？”

    “前天。”

    “...哼。”左澄放下手看他半晌冷哼一聲“你還沒告訴她？”

    “......”

    “原本不是什么大事，不過你再這樣可沒幾天好活了?！?/br>
    “....我知道?！?/br>
    “我讓你留下可不是為了折磨我孫女的?！彼蛞慌蕴缴沓榱藦埫娼砑埐林沂?，慢悠悠的說著?！皬奈乙姷侥隳翘炱?，到現(xiàn)在你還是什么成長都沒有啊，小子?！?/br>
    “你骨子里，還是個不逼到絕路就不肯反擊的懦夫?！?/br>
    “！”

    阿瞞墨藍的瞳孔瞬間收縮，他渾身肌rou猛然收縮而后迅速舒展，巨大的尾鰭拍打水面帶動全身暴起，一手扒住浴缸邊緣向上撐住，另一手迅速摸到大理石臺上不起眼的小刀，拇指壓住刀背鋒面朝上抵在半步開外的左澄下頜處貼近大動脈的位置。而左澄則在他整個人將要壓上來的瞬間向后迅捷的一退，伸出一只手在他動作的空隙間準(zhǔn)確地捕捉到對方最脆弱的心尖搏動點，手中多出的刀尖分毫不差的抵在那里。

    水花被巨大的動力高拍起后下落，天花板上防水燈滴答的向下發(fā)出著單調(diào)的水聲，一時間雙方都沒在言語，空氣不祥的凝滯著。

    “......”

    “......”

    “我人是老，可不代表壓制年齡你就能牽制住我。”左澄瞇起眼看著阿瞞，著重語氣刻意強調(diào)。

    “3、5、8、7?！?/br>
    “......”阿瞞沉默的盯著他，渾身的傷口因突如其來的動作而迅速綻開，透明的血液和著溫水滑過因隱忍著常人難以負荷的苦痛而顫動的軀體，噼啪的砸在瓷磚地面上，逐漸匯成粘稠的一灘。

    “...我明天就要啟程回去了。”左澄突然開口，狠狠甩開阿瞞壓在他脖子上的手后也收回了自己的動作，瞥了一眼迅速盤回溫水中的阿瞞。

    “...阿莙...”阿瞞踟躕了片刻，低啞出聲。

    “我一會會跟她說?！彼皇址旁陬i后扭著脖子“在【左教授】之上，我先是小莙的爺爺，你不用擔(dān)心我的問題?！?/br>
    “......多謝?！卑⒉m皺了下眉頭，沉聲道謝。

    “......”

    “我們左家從我上一代開始，血脈里就都帶點瘋子的特性?！弊蟪纬聊艘粫鋈粵]頭沒腦的開口。“我先祖娶過陰妻做正房，兒子坐了16年的鐵窗。3587,你明白我在說什么嗎?！?/br>
    “......”阿瞞沉默著，視線無意間游移到對面鏡中模糊的自己。

    蒼白、病態(tài)而丑陋。

    “...再給我...一點時間?！?/br>
    “哼，既然她為你膽敢跟我叫板，你就該對我左家的姑娘有點信心?！彼恢皇中_浴室的門把，在一室沉寂中留下了最后一句話。

    “別讓我安慰哭鼻子的小莙，那他/媽是你的責(zé)任。”

    ——————————

    “阿姨，謝謝你?！蹦泻⒄驹谠∈议T口向左莙道著謝，滿臉都是飽足后的幸福感?！盃敔?shù)牟俗龅煤芎贸?，請你也替我謝謝他?！?nbsp; “好，等他做完數(shù)據(jù)我會轉(zhuǎn)告的?！弊笄q微笑著摸了摸他的頭“你真的...不需要我送么？”

    “嗯。”男孩用力點頭，瞥了一眼身后陰云密布的阿瞞?！鞍⒉m叔叔才能把我送回去，這是跟阿姨說好的?！?/br>
    那位是不是不太待見她啊...

    “好吧?！弊笄q無奈的點點頭，放開男孩的手向后退了幾步?！拔野言∈议T關(guān)上就可以了么？”在得到對面兩人的回應(yīng)后，左莙嘆口氣闔上了浴室的門。

    “人魚叔叔，我任務(wù)達標(biāo)了么？”男孩轉(zhuǎn)身面對浴缸中的阿瞞問道。

    “......勉強?！卑⒉m探起上半身在虛空中扒拉著什么，抽空睨了他一眼，從唇縫中擠出了兩個字。

    阿莙今天確實笑了很多次，從這個角度而言...他做的還是不錯的。

    “那我可不可以要任務(wù)獎勵？”

    “不行?！?/br>
    得寸進尺的小鬼。

    “我想摸摸你的耳朵?！?/br>
    “不行?！?/br>
    “別小氣嘛叔叔，摸摸又不會掉。”

    “不行。”

    “我以后可能都見不到你了欸，這是最后一面的心愿，不行嗎？”

    “...還是不行?！卑⒉m扒著從虛空中扒開的窗口，轉(zhuǎn)身朝他伸出手?！澳阍摶厝チ??！?/br>
    “......”男孩的眼一眨不眨的盯著他從發(fā)絲中露出的尖耳，雙手背在身后沉默的咬著下唇?！?..快走吧?！卑⒉m皺起眉頭，蒼白的臉上顯出不耐煩的模樣。“過了時間會很麻煩?！?/br>
    男孩在阿瞞的目光中猶豫了很久，最終咬住下唇垂下眼簾，在朦朧的水霧中輕輕吐出同意的字眼。

    “...好...”

    “永別了，小鬼?！?/br>
    “永別，人魚叔叔?！?/br>
    ——————————

    “...效果怎么樣？”

    “...還可以，多謝了?！?/br>
    “沒事，倒是你...別再猶豫了。你要是不在，這個世界整枝主線就全盤崩毀了，我個人可是沒有實力撼動熵之真理搞什么可笑的時光倒流，懂么？”

    “...我知道了?！?/br>
    “......”

    “...老媽?！?/br>
    “嗯？”

    “我...還有件事拜托你?！?/br>
    ——————————

    “臭小子，回來沒有？回來了就趕緊出來！”程海放下手中的塑料袋，脫掉外套扭著脖子轉(zhuǎn)動僵硬的肩，朝套間深處大吼，聲音震耳欲聾。

    “...干嘛？”過了一陣，程玥微紅著眼眶從臥室里走出，渾身上下都在身體力行的表達【我情緒很糟】。

    “怎么了兒子？今天出去玩吃誰氣了？”程海一只手拿著個薄薄的包裹袋在程玥面前蹲下大熊般的身軀，另一只大手撫上他的頭頂摩挲著，綿軟的發(fā)絲在他因常年拆裝機械而日漸粗糙的大掌中服帖的滑過，最終落回程玥頰側(cè)。

    “沒有。”程玥搖搖頭，用力吸了吸鼻子摟緊懷中灰黑色的玩具馬?！鞍职帜憬形沂裁词?？”

    “你阿姨讓我捎給你的，我摸了一下里面沒什么危險的東西就沒拆，需不需要我?guī)湍憧纯?？”程海將手中捆得?yán)嚴(yán)實實的小包裹遞給他。

    “？...那個阿姨？”程玥睜大雙眼接過包裹捏了捏，想不出里面是什么東西。

    “哦，就是她。”程海抓抓頭發(fā)依舊維持著蹲姿杵在程玥面前。“就因為她拽住老子啰里吧嗦的害的我差點回不來...”

    “...謝啦，爸爸?！?/br>
    程玥思考了一下，想起什么似的彎起雙眸笑了一下，拍了拍程海的肩膀迅速跑回自己的臥室。他將手中的小馬丟到床上，從一旁的書中里抽出童用剪刀，摸著某部分最厚的邊緣小心的沿著將包裹剪出一個小蓋子，當(dāng)他放下剪刀打開包裹時，映入眼簾的赫然是一只泡在少量粘稠透明液體中的尖長斷耳。斷耳的切割部分非常整齊，除了因為干燥而龜裂的部分外再無破損。當(dāng)拿起它時，程玥還能看到那整齊的切口處在緩慢的向外滲著透明的液體。

    包裹上被他剪成蓋子的部分貼了張紙條，有一小部分被打濕了，上面只有兩句話。

    盡情摸吧，小鬼。

    圣誕快樂。

    “噗——所以都說了...”程玥笑嘻嘻的捏起那只斷耳，迎著燈光觀察著喃喃自語。

    “...這些哥哥jiejie活著的時候，可都是很溫柔的啊?！?/br>
    ——————————

    五十七年后。

    “歡迎各位觀眾準(zhǔn)時收看我們的大型綜藝美容類節(jié)目【駐顏有術(shù)】！這次我們邀請到的嘉賓是在生物工程領(lǐng)域極富盛名的程玥教授！大家鼓掌歡迎！”

    “大家好，我是程玥?！?/br>
    “程教授您好，我們時間不多就直接切入主題了。眾所周知啊，您這么多年以來一直駐顏有術(shù)，六十二歲的高齡卻一直維持著三十多歲的盛年樣貌，我們女性家嘉賓們一直都非常好奇您使用了什么神奇的方法讓生理狀態(tài)達到的這種巔峰水準(zhǔn)的，能跟我們分享一下您的秘訣么？”

    來人靦腆一笑，抬起左手撫了一下落在頰側(cè)的劉海，動作間帶起一陣薄荷的甜香，口吐的話語中摻雜著幾絲不易可見的媚意，旋轉(zhuǎn)舞動著散入聽者的耳中，掀起一陣癡迷而狂熱的sao/動。

    “即便駐顏萬世，也不過八百比丘尼爾?！?/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