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抱抱猗猗百珠加更
久雨初霽,天光熹微。 “可是你好暖和…”殷晴仰起臉,目光懵懂又天真,完全不知危險近在咫尺。 少年渾身燥熱難耐,他緊盯著她,雙眼猶如深淵下的天空,一眼望不到底,鋒芒畢露的眉目陰云密布。 他抬手搭在她后頸處,只肖他一用力,便能將趴在他身上的殷晴提起甩開。 可殷晴把臉貼在他胸膛上,軟乎乎的小臉又冰又涼,將他當成暖爐,半點也未察覺燕歸有如雷雨將傾的陰沉臉色。 得寸進尺這四字用在殷晴身上再好不過,見燕歸安安靜靜無動作,立馬心安理得用手環(huán)住他的腰,貼得更緊,惹得少年呼吸一促。 得了許些溫度,一張櫻桃小口血色回流,紅艷艷擦過他胸膛,吐出道道涼氣,全然忘卻他也是“人”,還是個“男人”。 這般親昵,即便燕歸自小沉迷蠱物,不曉情事,但也是氣血方剛的少年。 少年呼吸沉重,心底熱火難消,他反復屏息凝神,左思又想,還是收回欲甩開她的手,只想將她推遠些,可手一落她肩上,便被殷晴眼疾手快抓住。 少年錯愕,看殷晴抓住他日暖春和的手,往臉上一貼。 她輕聲一嘆,嬌軟輕吟落入他耳畔。 豐潤雪臉,香嬌玉嫩的觸感落在他掌心。 燕歸氣息一重,低頭冷斥一聲:“放開!” 他從鼻腔里噴薄出的熱氣,仿佛輕飄飄落下一片羽毛,撓得殷晴面上一癢。 她眨眼,傻笑一下,笑得又甜又暖:“好暖和,多說點…再說一聲…” “殷晴?!毖鄽w叫她名字,她恍惚抬頭,只見少年笑容乖戾,一下抽回手:“腦子也被凍僵了?” 一張?zhí)一ǚ勖嫔?,月眉星眼笑得彎彎,腦袋卻被凍得糊涂,嘴里直嘟囔:“燕歸…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往年只會發(fā)作兩回…這…這次太快了…才過去一月…我真的好冷…抱…抱抱我…哥哥…” “哥哥?殷彧在你毒發(fā)之時也是這樣抱你?”少年忽爾冷聲,一臉不悅。 聲音未落,就要拂開她的手。 殷晴纏著他不放,癡癡醉醉,好似被凍傻,早不知今夕何夕,哪年哪月,只一個勁叫著:“哥哥…救命…哥…冷,好冷…猗猗好冷…救救我…師父——” 綠竹猗猗,他記得她說過,她小字“猗猗”。 自他知曉以來,頭一字聽她這樣自稱,近乎撒嬌,卻是對不知身在何處的殷彧。 少年笑容寡淡,眉間綴滿霜星。 “看清楚,別叫錯人?!?/br> 一聲聲形近嬌聲軟吟的哥哥,令少年面上愈加陰云密布,他抽出短笛,卡在殷晴喉頭之上,挑起她的下巴,漆黑眼珠逼近她,毫無情緒地盯著她看,慢聲問:“殷彧也是這樣抱你?像我這樣?” 殷晴抬臉,分明渾身冷若冰霜,面上卻是紅霞橫飛,一雙杏眼含水凝露,泫然欲泣,若秋水盈盈,連同尚帶稚氣的臉龐都莫名多了幾分瑰姿艷逸。 少年口干舌躁,喉結(jié)滾動一下。 見她不語,燕歸舔唇,收回短笛,用手捏住她的下頜,笑得危險:“問你話呢?” 殷晴聽不清他在說什么,只見一張緋潤薄唇開開合合,吐出熱氣。 暖和…似陽光灑落,又似和煦春風,暖洋洋。 她遁著本能抓住他的手,雙手捧住那只修長溫如暖玉的手,她只覺暖煦春色落滿身,舒服極了,她將臉側(cè)靠在他手心之中:“好舒服…哥哥…燕歸哥哥…抱抱…” 真好,她抓住陽光了,不…不對。 殷晴迷迷糊糊地想,陽光是抓不住,是太陽,太陽在她手上,被她抓住了,真的好溫暖。 殷晴心底甜滋滋,她笑容滿足,似一只在燦爛春光下,犯了春困的貓兒,拿臉蹭過少年掌心,朱口皓齒翕動:“好溫和,我抓住太陽了…” 太陽。 少年嗤笑,她真是處處叫他意外。 他看她,看她依賴趴在他身上,峨峨云髻散落,青絲如水傾瀉指尖,一張粉面桃腮的小臉斜斜放在他手心,時不時動一下,像只乖順聽話的幼獸。 在他掌心輕輕搔動,似無言撩撥。 燕歸心念一動,抬起另一只手,鬼使神差放在她頭頂之上,未料殷晴竟用主動腦袋蹭蹭他的手,又將臉仰躺回他的手心。 她對他的惡毫不知情,對他更是毫無敵意。 甚至有著不知從何來絲絲信任與…與依賴。 燕歸忽然想笑,她根本從未親眼目睹那些被蠱蟲蠶食至空殼的尸體,亦從未真正見識他的殺人手段,所以才會對他抱有善念。 如若她知曉他父母皆慘死他手,如若她窺見一星半點他“真實模樣”,也會嚇得逃之夭夭,悔不當初吧… 當年他里阿不就如此么?被他阿吉一幅美好皮囊蒙蔽心智,卻是落至那樣凄涼的下場。 也不過短暫“信任”罷了,如此而已。 燕歸瞧得分明,眉目籠罩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陰沉,唇畔笑意譏諷。 盡管這樣想,燕歸火氣依舊在不知不覺間煙消云散,他竭力平定心緒。 算了,何必和一個小傻子計較。 浪費時間。 閑暇之余的一場游戲罷了,人世百無聊賴,陪她玩玩又何妨。 殷晴氣血不暢,面紅頸赤,依然向他靠近,眼底水霧騰騰:“抱——” 燕歸生來便一身反骨錚錚,可在她略帶乞求的眼底,一時彎折。 說不出拒絕的話,做不出推拒的事,兩難間,不得不吐出一個“好”字。 真是上天賜的克星,分明弱的不行,又殺不得,動不了,毫無辦法。 “真煩?!鄙倌瓴荒蜔┑貒K一聲,落掌伸手,自那纖腰環(huán)上她,一手支著下巴,一手將她穩(wěn)穩(wěn)妥妥摟在懷里,色如春曉的面上冷淡依舊,只是那耳尖一點,將那點藏不住的少年心思盡數(shù)暴露。 叁月楊柳的腰肢就在他手下,當真是一具“冰肌玉骨”,渾身泛涼,燕歸呼吸一躁,閉閉眼,真是要命。 少年的手指穿過她的掌心,輕輕扣動一下。 漸漸地,一股霸道又微涼的氣息竄入殷晴的經(jīng)脈之中,陰冷的內(nèi)力凍得她一哆嗦。 一路流經(jīng)勞營、孔會、天府、靈墟四xue位,最終匯入丹田。 他正在將內(nèi)力傳輸給殷晴。 殷晴猛然睜眼,雖說同為森寒內(nèi)息,卻是強悍有力,以毒攻毒,生生壓住那刺骨寒毒一頭,燕歸調(diào)息凝神。 殷晴倚在他懷里,自顧自尋了舒坦坐姿,嗅著鼻尖聞蘭芳馥郁,他心猿意馬,她睡得香甜。 燕歸生了無數(shù)次將她扔出去的沖動。 可每當殷晴那又輕又軟,似春來花落拂過耳畔的細細呼吸聲落下;她舉手投足間不經(jīng)意的信任動作;那兩條雪白藕臂依賴地環(huán)住他時,都如春風化雨般,將他滿腹陰戾之火澆得一熄而散。 燕歸昳麗鋒利的眉目寸寸放軟,他無一次能當真狠下手。 少年兩夜未眠,眼底有著淡淡的疲倦,百般無聊間,也不知不覺倚靠石墻睡去。 正逢雨止初霽,天光破云,斑駁灑下,墜在相依相偎的兩人身上,如鍍?nèi)芙?,般般如畫?/br> 風一吹,吹動糾纏的發(fā)絲,好似翻看一頁驚世塵封的畫卷。 古老的卷軸上正描繪著幽深的夜空下點點飛雪,再一細看,卻是霜雪的白發(fā)與濃墨的黑發(fā)在風中纏綿不休。 —————— 男主差不多是一個悲觀主義者的心態(tài)? 料定女主看見他殺人之后絕對會離開他,又拒絕不了女主,想殺之后快突然發(fā)現(xiàn)又下不了手了,真矛盾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