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篇7】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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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斂覺得很神奇,林落和栗冽莫名其妙地決裂,又在新學期莫名其妙地和好了。 寒假他是回A市的大院過的,過年期間幾乎天天都在忙著串門拜年,每天只有睡前能跟林落打一會兒電話,林落會跟他說自己的弟弟林升,但是從沒提過栗冽。 而且他覺得栗冽本身也有點了變化,好像變得開朗了一點,不像以前那樣酷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卓黎對此的評價是:“多感人啊,班長,咱們班的同學用愛感化了他!” 云斂覺得這話應該沒多少可信度。 如果問栗冽的話,栗冽倒是可能會承認其中一小部分,不過更大的部分來自于他的新生活。 雖然日常消費水平斷崖式下跌,不過他本來也是無所謂名牌的人,反正枯燥乏味的高三除了一日三餐其他支出少得可憐。 他媽跟以前一樣不太出現(xiàn)在家,但是在工作和在陪男人屬實是有天壤之別,這讓他第一次感受到希望這個詞離自己是這樣的近。 但他沒有想到,這一切會以那樣慘烈的方式被打破。 那天是老張的數(shù)學課,老朱突然出現(xiàn)在教室門口,神情嚴肅地把他叫了出來。然后告訴他,立刻回家拿身份證,坐飛機去A市。 他mama出事了。 在拍一場爆破戲的時候出了意外,爆炸的范圍超出了預計,栗書雪被炸傷了,現(xiàn)在還沒有脫離危險期。 栗冽下飛機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懵的,他爸的司機來機場把他接走。路上告訴了他一些事,一些讓他氣到想殺人的事。 栗書雪跟江寒松一拍兩散以后回演藝圈去演小配角,這么多年的蹉跎磨平了她的那些恣意妄為,在圈里的風評居然好了起來。那位因為她退圈生子而絕交的新晉影后,得知她終于離開渣男,喜極而泣,利用自己的人脈給她牽線搭橋,在一個諜戰(zhàn)劇里演上了女三,頗有些要東山再起的勢頭。 江寒松本以為她沒過多久就會回來求自己,沒想到還真越混越好,心有不甘過去糾纏。沒想到這么做讓正房老婆覺得很是丟份,就在片場找人做了手腳,導致了栗冽現(xiàn)在唯一的家人生死未卜。 他聽著司機的話,握緊的手指已經(jīng)把手掌抓出了血痕。 在ICU外,他見到了自己的生物學父親。 “阿冽!我對不起書雪,對不起你……”這個在生意場上左右逢源的男人此刻在他面前聲淚俱下,向來一絲不茍的西裝難得一見的皺巴,似乎是穿著這身衣服蜷縮了很久才能變成這個樣子。 鱷魚的眼淚。栗冽在心里冷笑。 “……那個女人是個瘋的!我就不該娶她,我糊涂啊……” “那你跟她離婚啊?!崩踬浔?。 “我……阿冽,這不是你想得那么容易的,我的生意我的公司……” “閉嘴吧你!”栗冽一巴掌扇在男人的臉上,原來不知什么時候,他已經(jīng)長得比父親更高大了。 男人剛還在悲傷的淚臉,一下子變得暴怒而猙獰,“你反了你?!” 這時候醫(yī)生從ICU里出來,警告道:“醫(yī)院禁止喧嘩。栗書雪家屬進來,病人剛剛醒了,可以探望,順便主任跟你們說一下現(xiàn)在的病情。” 栗冽看著床上被包成木乃伊的人,幾乎不相信那是他的mama,但那雙跟他如出一轍的眼睛又讓他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 他媽醒了,但只是一會就又睡了過去,然后時不時又會睜開眼睛看一會兒天花板,但是還不能應答。 主任說已經(jīng)脫離了生命危險,內(nèi)臟情況還好,但是燒傷面積太大,需要植皮,而且植皮的效果也不能保證,如果不滿意的話,后續(xù)還可以修復,但是修復是個漫長的過程。主任翻出手機里打碼的局部照片給他們看,說這是一個同等燒傷程度的病人,修復了幾年,大大小小手術(shù)做了上百次,恢復到這種程度,病人跟家屬已經(jīng)非常滿意了。 栗冽看著那些觸目驚心的瘢痕,心下明了,毀容是板上釘釘?shù)氖铝?。他這時候已經(jīng)不能去想他媽要是完全清醒過來知道了這些會有多崩潰,他想的是他媽要是毀容了,他爸看著這張面目全非的臉拍拍屁股走人,不管她的醫(yī)藥費了可怎么辦呢? 于是他只能跟被打到半邊臉腫起來的男人道歉。 江寒松知道他在想什么,沒有跟他計較,“阿冽,我知道一直對不起你們母子,但是我是真的愛你母親,不只是因為她的臉。醫(yī)院的賬上我放了一百萬,你的卡里我會給你轉(zhuǎn)三千萬。就算,就算后面有變故,也夠你們生活?!?/br> 栗冽想露出一個譏諷的笑,但嘴角剛抬起來又垂了下去:“你拿夫妻共同財產(chǎn)出來,她后面要是把這錢要回去怎么辦?” “栗冽,你是我的親生兒子,我的財產(chǎn)本來就有你的份。而且,”他停頓了下,湊近他耳邊說,“她做的這個事,我有證據(jù),她不敢干涉的?!?/br> 栗冽覺得那種想殺人的憤恨又卷土重來了:“你有證據(jù)為什么不送她去坐牢?!” 江寒松又擺出那種“你真不懂事”的語調(diào):“要是這種事被曝出來,公司就完了!股價會跌到多少人要跳樓你知道嗎?!” 栗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只感到絕望。他恨不得一刀捅死面前這個虛偽的男人,再一刀捅死那個視人命如草芥的女人。但他一個高中生,想的這些都做不到,像他爸這樣的有錢人,在哪里都會有一堆的保鏢,他就算能僥幸傷了,也很難徹底殺了他。 他也不想賠上他的余生去給這兩個賤人陪葬,他mama還活著,不管變成什么樣子,他總還是有一個家人在世上的。 ———————————————— 栗冽整整一個月沒有來學校。 老朱只說他家里出了點事,沒說具體的。班里猜什么的都有,最離譜的猜想是栗冽其實是歐洲一個小國的王子,老國王去世了,他回去繼承王位了。 云斂知道是為什么,他A市的發(fā)小早就把這件事當飯后八卦跟他說了。云斂只覺得難受,他從小就是同理心很強的人,小時候他爸有次去貧困縣考察把他帶上了,回來后他就決定了未來要從政,要像他爸一樣,去拯救這些人。 但是他不知道怎么去拯救栗冽。栗冽不缺錢不缺醫(yī)療資源,他缺的,只是一點運氣,一個投生在普通的幸福美滿的家庭的運氣。 云斂沒想到林落會猜到個大概。 “阿斂,你消息一向靈通,你知道栗冽怎么了嗎?”林落坐在栗冽的空位上,一臉擔憂地問他。 云斂搖頭,別人的家事他是知道要保密的。 林落又說:“會不會是他mama出事了啊,我聽說他爸媽吵架了,他爸有錢有勢的,是不是逼他mama回去?。俊?/br> 云斂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他爸媽吵架的事,栗冽跟你說的?” 林落了然:“你果然知道?!?/br> 云斂怕她發(fā)散思維亂猜,想著栗冽連家里事都跟她說了,大概也不會不愿意讓她知道他現(xiàn)在的處境,就簡略地說了下他媽出意外的事,為了讓她別太擔心,還告訴她目前病情已經(jīng)穩(wěn)定下來了,栗冽已經(jīng)帶著她媽回C城靜養(yǎng)了。 “那我們要去找他的!”林落眉頭緊皺,不自覺地開始咬手指,這是她緊張焦慮時的小動作?!八粋€人照顧病人會崩潰的!” 林落想起父母出車禍的那段時間,父親在駕駛位,受傷嚴重,當場死亡,母親的傷情稍微輕一點,在ICU熬了一個月,最終還是沒挺過去。 那段日子可以說是最灰暗的日子,她小學剛畢業(yè),還沒有上初中。那個七月,就一直住在充斥著消毒水味道的醫(yī)院里。一開始她還不太習慣,但是慢慢的就聞不到了。ICU每天探望的時間只有兩個小時,她不能睡在mama身邊。主治醫(yī)生看她一個小孩可憐,讓她偷偷住在同樓層的普通病房里。大人們都勸她回去,只有她說,如果mama醒了,我要第一時間讓她看見我才可以。 最后,mama沒有看見林落,只有林落見證mama的心電圖變成一條直線。 林落不知道栗冽mama的傷有多重,但是她想一個漂亮的大明星如果毀容了,那絕對是很難接受的事,栗冽肯定很傷心,他沒有別的朋友,沒有人可以傾訴,大概也會像她那時候一樣無助的。 當天的正課上完,云斂和林落就跟班主任請了自習課的假,老朱知道他們?nèi)齻€總是玩在一起,也可憐栗冽那個孩子,就同意了,還讓他們勸栗冽回來上課,畢竟還有三個月就要高考了。 栗冽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fā)開了門,低垂的眼睛里透著紅血絲,聲音沙啞著:“你們怎么來了?” 林落本來想說,你還好嗎?話到嘴邊,又覺得這種廢話沒必要說出來。 還是云斂站了出來,他遞給栗冽一張名片,“M國的亨特教授,他那里這幾年在研究燒傷方向的植皮改良修復技術(shù),聽說出了不少成果,你可以去試試。給他實驗室打電話的時候說是云家托的就行了?!?/br> 栗冽收下了名片,“謝謝,不過現(xiàn)在,還不如不給她希望。”少年的臉上露出苦笑,“進來坐吧,我媽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不出來,你們不會見到她的?!?/br> 他倒了兩杯熱茶放在桌上,然后回廚房收拾地上的碎片,“家里有反光的東西都被她砸碎了,這個應該是最后一個了?!?/br> 把碎片掃進垃圾袋,然后把垃圾袋扎緊放到門口后,栗冽清洗了手,給自己也倒了一杯熱茶。 “有新技術(shù)最好也別給她聽到,其實能修復成這樣已經(jīng)是集全國最好的資源了,下次手術(shù)的時間約好了,慢慢來應該還會好一點。但她總覺得有辦法能恢復如初,我們都知道按目前的醫(yī)療水平這是不可能的,可她就是不相信。比起什么醫(yī)學上的幫助,其實我更想要個心理醫(yī)生,如果她能接受現(xiàn)實就好了?!崩踬f得很平和,但林落能聽出他話語里的無奈和疲憊。 云斂點點頭:“我回去幫你問問好的心理醫(yī)生?!?/br> 栗冽嘆了一聲:“班長,你真的像個圣人?!?/br> 云斂聳聳肩:“我不是,我總是很難幫到別人?!?/br> “行了,你們也看過了,我還好好的,回去吧,還趕得上最后一節(jié)晚自習。” “栗冽,你還會去高考嗎?”離開的時候林落問他。 栗冽搖搖頭:“我不用考也有大學上的,不用擔心我。” “可是你不想受他的恩惠和擺布的?!?/br> “林落,你看我現(xiàn)在,有得選嗎?” 回去的時候林落跟云斂說她不想去上晚自習,想去cao場吹吹風。 云斂就陪她去了。 “我很難受?!绷致湔f。 “這很正常,不難受的話只能說明是個冷血的人?!?/br> “他跟我說過一些家里的事,他應該是很討厭他爸爸的。” “他什么時候跟你說的?” “除夕的時候?!?/br> “除夕跟你說這個?” “因為那個時候他在我家……” 云斂停下腳步,他猛然發(fā)現(xiàn)原來那些被他忽略的時光里他們兩個人已經(jīng)生出了旁人看不見的羈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