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順治的寵后日常 第35節(jié)
偷偷摸摸的日子過得特別慢。 兩人終于熬到九月下旬。想到哈斯琪琪格的產(chǎn)期,金花開始神似不屬、坐立不安?;屎笠膊荒芨鷮m外擅通消息,只有太后能從執(zhí)侍命婦處知道些王府私事。一過九月半,金花每次請安都小心翼翼,既想聽到消息又怕聽到消息,“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一日沒消息,jiejie就好好的一日。 福臨早發(fā)現(xiàn)她反常,幾次捏她的手她都沒反應,既不瞧他,也不躲,強打著精神,卻又心不在焉。后來沒法子,他讓吳不服給皇后帶話:“萬歲爺都安排好了?!?/br> 可惜具體細節(jié)吳不服一問三不知,從此金花又信福臨又疑他,他知道她惦記何事?兩人不會說岔了?再說還能怎么安排?她所想的就是出府去陪jiejie,順便見見她的乳娘寶音姑姑。想到寶音姑姑,她也急得想哭,從小陪著她的寶音姑姑,她從記事兒起就沒離開姑姑這么久,她像想父親母親一樣想姑姑。 作者有話說: 最近系統(tǒng)評論顯示慢,沒顯示莫急。 比心。 第58章 姑姑 吳不服報信的第二日, 九月二十五,過午吳祿來坤寧宮傳口諭,請皇后去養(yǎng)心殿。 金花當時正逗著長毛的橘糖玩兒。三只小瘦橘身材都翻了番兒, 不像以前幼貓時那么膽小軟萌,性格仍舊天真, 跟她關系也親昵。畢竟是她親手侍養(yǎng)的,日日坐臥不離, 除了不能上|床, 坤寧宮沒有它們不到的,所以養(yǎng)得活潑大膽,無法無天。她最近不必在福臨處伺候,蘇墨爾也不肯輕易把福全給她送來, 更有大把時間跟貓貓消磨, 同貓貓的關系越發(fā)好了。上輩子沒收養(yǎng)貓貓的遺憾一掃而空。 橘糖的名字又是從福臨處來的……陰差陽錯, 偏唯一的這只長毛貓貓沒取名字, 被他碰巧來了起了名字,他選的音,她酌的字兒,這個想頭若是普通人大約覺得牽強,但熱戀的人想來就甜蜜無朋,若是這正熱的兩個人還為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緣故不能見面,這甜中的一絲兒澀就更襯得甜。日間閑著愣神兒時, 抱著它揉最應景,是外人解不了,自己才分明知道的相思。 吳祿進門磕頭, 正碰到皇后在榻上, 膝頭抱著一只橘白相間的小貓兒, 那貓兒一身柔順的長毛兒,眼神淡漠,樣子威風?;屎蟠┮簧肀躺雷?,低著頭,遠看跟一幅畫兒似的。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一雙玉白的手,十指如水蔥,正埋在貓兒身上的長毛間細細抓撓。 吳祿一路進來,心里嘆,怨不得皇帝主子喜歡皇后,如此煊赫又這么恬靜,偏還生得好,聽說極有才,滿蒙漢語都說得好,難得寫得一手好字兒,萬歲爺都自嘆不如……一邊心里雜七雜八想著,一邊艱難從美人兒身上收了眼神,他一個沒根的人也忍不住嘆她秾色。跪倒請安,又傳皇帝的口諭:“皇后娘娘坐著聽諭,萬歲爺宣娘娘去養(yǎng)心殿伺候。” 金花疑心聽錯了,問他:“現(xiàn)在?” 吳祿直起身來:“回娘娘,萬歲爺正在養(yǎng)心殿候著娘娘,娘娘還請快些去。” 金花聽了心里就有些亂。 避了一個多月的嫌疑,福臨也一個多月沒入后宮,現(xiàn)在太后又開始因為福臨不入后宮跟帝后生嫌隙。昨兒傍晚請安時還因為福臨不入后宮把兩人都明敲暗打教訓了一番。 皇帝還好,親政五年,前朝政事既用心又得力,一改滿洲對漢人的□□,德被百姓,頗得漢臣擁護。他在政治上也日漸成熟,有些事,太后明知道他陽奉陰違,但是他做得巧妙,滴水不漏,太后也說不出來什么,更奈何不得他。 這次皇帝不入后宮,借口就是國不平靖,鄭成功糾集十萬大軍,在福建沿海鬧事。其實有平南王尚可喜、靖南王耿繼茂,清軍在閩南也有駐軍,鄭軍構不成大患。但是皇帝憂心朝政是正事,滿清又在馬上奪天下,皇帝尤應重視治兵、戰(zhàn)事,為了前朝而荒了后宮,乃朝廷之福。太后就不便多說什么。 送走皇帝,太后留下皇后訓話,老生常談的要多勸皇帝保養(yǎng)身子、重視子嗣。金花一邊應著,一邊剖白:“皇額娘,萬歲爺也很久沒跟兒臣遞話了,剛膳桌上他連看都不看兒臣。”一邊說著,一邊心里委屈起來。自從上次兩人在梢間兒換了回衣裳,北京秋燥,竟然再沒下雨。另外,她猜他前朝確實事忙,對自己有心無暇,也只能桌上桌下捏捏手了。可是理智如此,心里仍舊發(fā)澀,心里又惦著哈斯琪琪格,眼淚就盈滿了眼眶,再襯著幾句,“兒臣也想萬歲爺,以前萬歲爺對兒臣是什么情形,如今這般,兒臣也難受,但凡能勸,一定勸。”一邊說著就開始滾淚珠子,嫩生面孔上眼淚橫流,哭得妝花了,鼻頭也紅了。太后看皇后哭得跟個孩子似的,揣測最近兒子確實冷淡后宮,跟兒子不睦的氣兒就被憋住了,發(fā)不出來。婷婷裊裊的一個美人兒站在眼前掉眼淚兒也怪沒趣兒,于是對皇后也”叫去“了。 太后正介意皇帝不入后宮,皇帝就這么明目張膽叫她去養(yǎng)心殿伺候,是之前影影綽綽提到的事體已經(jīng)解完了?這么想著,金花忍不住在輿上笑了一下自嘲,她還真是樂觀。 到了養(yǎng)心殿,吳良輔要去報,被皇后攔了。吳良輔知道帝后的關系致密,想來萬歲爺不會怪罪,任皇后自己進殿。 金花還沒邁進門檻,先站住了。他正在案前端坐,今兒穿的天藍色袍子,顏色清爽,就跟這爽快的秋意一般;修長的眉眼靜寧地垂著,神色安穩(wěn)鎮(zhèn)定;上身比直,肩寬且平,肩上一個突出的肩峰,她吃醉了曾握在手里的;不知正在看什么端坐不動。她盯著他凝神看,如今,這俊男人是她的?至少從現(xiàn)在往以后,有一段時日,又有一部分是她的?這么想著心里歡欣,又有些不足。 福臨正等著金花來,算時間差不多了,一抬頭,她正站在門口,一身碧色衫子,一張?zhí)一臃勰?,歪著頭垂眼楞著。他急著起身,官帽椅”哐啷“一聲,驚動了她,她才嫣然一笑,扶著門框抬腿往殿里邁:“萬歲?!?/br> 款款邁了兩步,他已經(jīng)擺著長腿走到跟前,她要行禮,給他把著胳膊拉在懷里:“不要這些虛禮?!?/br> 抬頭對上他的眼神,正笑意盈盈打量她。她伸手摸了摸頭上釵,今天穿翠衫子,她選了銀的頭面,都是冷色,清爽。他細看了看,覺得不稱意,溫聲說:”今兒戴得素,不大適合出宮?!?/br> 她一伸手,腕上那只羊脂美玉的鐲子先露出來,他伸手握住,又說:”這只倒是總戴著?!?/br> 她也笑:”就這只是表舅舅親送的。”別的都是吳良輔帶著小太監(jiān)去賞的,自然不一樣。這只玉鐲兒還是為著她說金子銀子熔了還能賞人,他專門替她挑的,就更不一樣。 他把她圈在懷里,擁著往里間兒走,一邊走一邊說:“來瞧瞧這次的?!?/br> 一個多月沒來,養(yǎng)心殿西暖閣的里間兒竟然變了樣兒。窗下的妝臺是新置的,上面擺了幾個錦盒。福臨掀開一個,說:“今日換這套?!苯鸹ǘň毧矗且惶孜灏昊ǖ狞S金首飾,鬢花、釵、鐲兒、戒子,能想到的都有。之前金花還跟呼和說宮里賞的首飾粗笨,這套就精致,每片花瓣都不同,花蕊也細細做出來,每朵都像是迎風展搖似的。 福臨把金花摁在妝臺前的矮凳上,動手摘她頭上那套銀首飾,一邊說:“快些,別遲了?!眱扇怂氖?,三下摘完了。她對著鏡子戴首飾,一邊戴一邊問:“萬歲,要出宮?去哪兒?”他怕她急,輕描淡寫說:“一會兒就知道了。” 頭上戴好了,她朝他仰起臉來:“好看嗎?”桃花眼閃得像星,兩片艷唇,眼角眉梢都是甜膩的笑意,頭上黃燦燦的足金首飾,灼得他張不開眼。他就記得她那日穿正黃戴足金尤其好看,傍晚跟他一起走在御道上,一邊走一邊跟他說君恩不可依,今日愛你,明日愛她,腕上還有一只大金鐲子打著手…… “好看。”他看得幾乎說不出話來,硬憋著氣吐出這兩個字。就是他的人了?再不是一抬頭給他一個沒來由的笑,推著搡著躲著不應他。正歡喜著,她卻一扭身,低下頭,他忙彎腰去找那張笑臉,卻聽她說:“那您還沒親我……”這六個字兒越說聲兒越小,他兵荒馬亂舉著臉去找她,她手在首飾匣子里摸了摸,躲了他,站起身,淘氣地脆生生說:“走吧?” 兩人乘馬車從西北角門出宮,一出宮禁,他就攥著她的小手說:“表外甥女兒別怕,是濟度上了‘夾片’,福晉臨盆,這趟去王府?!鳖D了頓又說,“上次佟妃的穩(wěn)婆很得力,已經(jīng)派去了,太醫(yī)院的婦科圣手也命人宣了,想來已經(jīng)入府,總之萬無一失,表外甥女兒別怕。” 金花忍不住去撫左手給佟妃攥過的那處,點點頭,說:“寶音姑姑也在,不怕?!边^了片刻又顫著聲兒說:“jiejie生產(chǎn)過幾次,這次必定順利?”說不清是問還是肯定,腦子里想的卻是佟妃生產(chǎn)時候的血房,佟妃攥著她手腕子低嘶,這么想著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馬車外日頭明晃晃的,她卻覺得冷,果真是秋天了。 濟爾哈朗和濟度父子還沒分府,到了王府,帝后兩人受過父子領著家人大叩大拜,福臨留在前廳跟親王父子敘話,金花就由濟爾哈朗的福晉引著去后宅。 ? 兩人出了前廳,皇后先問福晉:“福晉,現(xiàn)在什么情形?”濟爾哈朗的福晉從年輕跟著王爺征戰(zhàn),是個見過大風大浪的人,痛快爽朗,說:“托萬歲娘娘的福,母子平安!” 皇后聽了腳下一頓,忙極力斂著情緒,恢復了神色繼續(xù)扶著福晉的手走,剛剛走得急,這會兒她放心了腳步就打虛,身上的重量不自覺壓在福晉手上,步子也慢下來,又要極力掩飾,皇后的情緒原是不能輕露的,慢聲細語說:“孩子還好?” 福晉答:“回娘娘,瘦猴子似的,這幾個孩子數(shù)他瘦,哭聲反而最大。半天就產(chǎn)下來了,是個急性子,也心疼母親,哈斯琪琪格沒怎么吃苦,這一次倒是意外地順利。昨天半夜開始的,她現(xiàn)在該睡醒了?!?/br> 聽了這句,皇后才真放下心來。從前廳走到后宅不過片時,她不問,也就遲一會兒知道jiejie平安,小外甥平安,可是關心則亂,就算提前片刻把懸著的心放平了也是好的。 精奇嬤嬤敞開門,一個穿著深藍窄袖衫子的婦人迎出來行禮,金花僵著身子別別扭扭受了禮,又跟著她進哈斯琪琪格的寢屋,等濟爾哈朗福晉退出去,金花把嬤嬤丫頭都遣出去,屋里只剩哈斯琪琪格姐妹和那位婦人時,金花伸手,親親熱熱喚了聲:“姑姑?!苯鸹ㄔ诎⒗圭麋鞲裥∧X瓜里讀過,這是她的乳娘,寶音姑姑,草原上的婦科圣手。 寶音姑姑又要拜,金花把她拉起來,兩人一坐一站,金花把臉埋在寶音姑姑胸下,帶著哭腔說:“姑姑,好想你。”離開草原大半年受的委屈、擔的驚、受的怕都涌上心頭,她像個在外瘋跑了一天回家找母親撒嬌的孩子。 哈斯琪琪格本來還睡著,被金花的嗚咽吵醒了,躺著看了她一眼,說:“寶音姑姑,您瞧瞧她,都嫁人了,見到您還跟個孩子似的。而且,meimei是不是來瞧我的?你小外甥看過了???有了寶音姑姑你誰也不要了?!?/br> 金花也奇怪,這具rou身對寶音姑姑的親近眷戀強到?jīng)]理智,一舉一動,皆是rou身反應。對別人,她要在阿拉坦琪琪格腦海里搜索一番此人是誰,應怎么對她;對寶音姑姑,根本不需要她思想思考,一伸胳膊直接撲進她懷里。眼下哈斯琪琪格打趣兒她,她也停不住,繼續(xù)伏在寶音姑姑身上嗚嗚咽咽,因為怕給人聽到極力壓著聲兒,憋得身子一抖一抖的。 寶音姑姑由著她哭,輕輕拍著她的背,空靈的聲音說:“我們阿拉坦琪琪格從小就這樣,哭完就好了,是不是?寶音姑姑這不是來了?” 金花聽到寶音姑姑說“是不是”,跟她商量似的,rou身受到至大的安慰,漸漸收了淚,拉著寶音姑姑在身邊坐下,一邊擦著眼淚,一邊說:“姑姑,您想我么?”這么說著又傷心起來,眼淚不受控制地一連串兒往下滴。寶音姑姑也長著一雙秀氣的小手,捏著帕子靈巧地給金花印眼淚,壓著情緒說:“特別想我們阿拉坦琪琪格。” 金花透過滿眶的眼淚看著眼前寶音姑姑模模糊糊的臉,她總覺得她見過她。不是阿拉坦琪琪格見過她,是金花見過她。金花在上一輩子見過她。 金花一邊垂淚,一邊問寶音姑姑:“姑姑,高數(shù)還有大學語文,您學過???” 作者有話說: 文科學高數(shù),理工科學大學語文。 奇奇怪怪的穿越人兒暗號。 評論延遲的話就等等系統(tǒng)。 - 第59章 避子 “姑姑, 高數(shù)還有大學語文,您學過?。俊?/br> 寶音姑姑仍溫柔拍著金花的背,問:“什么是高樹和大學、魚紋?”想了想又說, “京中的樹是比草原上的高,想來京中養(yǎng)人?看阿拉坦琪琪格長高了不少?!闭f著, 慈愛地拉起金花上下打量,金花被她熱乎的眼神看得不好意思, 顧不上想她上輩子在哪兒見過寶音姑姑, 低下頭嗔怪地說:“姑姑……” 哈斯琪琪格聽寶音姑姑這么說,強打著精神也來湊熱鬧,說:“姑姑,我也長高了?!?/br> 寶音姑姑扭頭看看哈斯琪琪格:“哈斯琪琪格是見豐腴, 又是幾個娃娃的額吉。相貌還是個大美人兒。”寶音姑姑從小看著兩姐妹長大, 對她們親近又熱絡, 像母親一樣, 少了母親的尊卑隔閡,又更親切幾分。 說著拉著金花去哈斯琪琪格身旁坐下,關心地問哈斯琪琪格,“身上還好?有什么不舒坦的?”金花也握上哈斯琪琪格的手,輕聲喚了句:“jiejie?!惫圭麋鞲衩缘芍劬?,困倦地看著她倆,說:“就是困?!?/br> 寶音姑姑撫平她的頭發(fā), 空靈的聲音說:“折騰了一宿,累壞了,睡一會兒, 我跟阿拉坦琪琪格守著你。”看哈斯琪琪格翻身朝里躺下, 寶音姑姑麻利地幫她掖好被角, 窗戶打開個小縫。秋風緩緩拂進來,屋里的血腥濁氣消散,又有窗外飄進來的淡淡花葉香氣,聞著令人身心一松。金花手撐在床上,從背后探過去看了眼哈斯琪琪格,她闔著眼睛睡得香甜,金花扭頭對著寶音姑姑用嘴唇說了一句:“睡熟了?!?/br> 寶音姑姑也像金花一樣撐著手探頭去看看哈斯琪琪格,看她睡得安穩(wěn),才抱著小娃娃領著金花去外間兒坐。 金花看剛剛寶音姑姑開了窗,問:“姑姑,做月子不是不能見風?”寶音姑姑輕柔地抱著懷里的小娃娃:“王府里屋舍嚴整,床榻離窗戶遠,風進來吹不到產(chǎn)婦,不妨事。屋子憋得嚴實才不好,現(xiàn)在氣候也合宜?!比缓笊钗鼉煽?,“現(xiàn)在屋子里味道好多了吧?” 金花留心聽,雖然同古代的坐月子理論不甚相同,但也不是什么顛覆性的理論,沒有現(xiàn)代西方那套“下地吃冰”的觀點,忍不住又疑心是不是自己猜錯了,寶音姑姑不是穿越人。 可是,她總覺得自己上輩子見過她!衣裳頭發(fā)都不同,但是那張臉,眉角尖尖的眉,高鼻梁,厚嘴唇,略方的鵝蛋臉,瘦削,更顯得干練。是誰? 正想著,聽寶音姑姑問:“在宮里,還好?”金花知道她想問太后和皇帝待她可好,又怕直接問出來不敬,專門這么拐著彎兒問。 “挺好的,就是怪想家,想姑姑?!苯鸹ň鞈俚乩鴮氁艄霉玫男淇冢X子里閃著阿拉坦琪琪格剛入宮學規(guī)矩的時候,她失神落魄,每日郁郁寡歡。慶幸她性子要強,那時候沒哭天抹淚的,不會被看輕了去。倒是金花從小被嬌養(yǎng)著,是個愛哭鬼;穿越來之后,一下做戲裝哭,一會兒被福臨寵縱著,比阿拉坦琪琪格哭得多。寶音姑姑這么問,她又想哭,可是出宮一回,時時刻刻寶貴,她舍不得把光陰費在滾淚珠子上,就跟姑姑默坐著,心里的委屈慢慢竟也消減了,是親人間才能帶來的微妙安慰。 金花心里舒展些,又盯上寶音姑姑懷里的奶娃娃:“姑姑,能給我抱抱嚒?”上次見這么小的娃娃是三阿哥,佟妃生的寶貝疙瘩,她只敢看看手指頭腳指頭,小心翼翼,生怕摸壞了。眼前這個是自己的親外甥,她大著膽子想抱抱。 寶音姑姑點點頭,把奶娃娃小心放在她臂彎里,一邊小聲說:“手托住,胳膊別榻,好?!敝徽UQ鄣墓Ψ?,金花懷里就多了個軟軟的小嬰孩兒,皺巴巴的小臉兒,閉著眼睛正在吧嗒嘴兒。 “姑姑,你看他是不是在笑?”金花眼睛還在奶娃娃臉上。 “可不是,肯定是做了個好夢?!睂氁艄霉迷谝慌孕Σ[瞇看著金花捧寶貝般摟著剛出生的小外甥。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是對小娃娃的喜愛,如今懷里抱著這個小人兒,寶音姑姑發(fā)現(xiàn)她連氣息都弱了,呼吸變得極輕緩,生怕驚著懷里的小人兒。于是拍拍她的背,“不怕,他皮實,一會兒醒了哭你就知道,屋頂子都給他哭掀了?!?/br> “福全哭聲也大,三阿哥倒不愛哭。”金花抱著奶娃娃,笑著回想在宮里帶孩子的情形,抬頭甜笑著對寶音姑姑說。 一抬頭看寶音姑姑也慈愛地看著她,于是又問:“姑姑,這次總這么對著我笑,想問問,姑姑笑什么呀?” 寶音姑姑伸手搭在金花肩上,輕輕搖著她:“我們阿拉坦琪琪格出落成個美麗的女人了,不光長了個兒,更潤澤了?!?/br> 最近福臨也總說她長個兒,聽得她心里慌;至于胸圍,旗裝寬松,外面看不顯,貼身的胸衣每月?lián)Q新的,烏蘭呼和伺候她沐浴時候每每贊嘆,白馥馥的酥||胸。如今穿著胸衣走路也止不住顫,她惱,福臨的眼睛往她身上一搭她就大氣不敢出,動也不敢動。阿拉坦琪琪格這副身子也太會長了,細溜溜的胳膊和長腿,只這胸和臀,豐腴得假的一般。現(xiàn)在寶音姑姑也這么說,她懷里抱著奶娃娃不敢大動,只嬌羞地一扭臉,“姑姑。” 寶音姑姑拍著她抱著小娃娃的手,說:“知道你從小喜歡娃娃,所以什么時候姑姑來伺候你?”寶音姑姑今兒一見她先有個大膽的猜測,這么哭哭笑笑,胸圍又暴脹,抱著小外甥更是愛得什么似的母性大發(fā),大婚也幾個月了,莫不是已經(jīng)有孕,那她就先不回草原,等伺候過阿拉坦琪琪格月子再走。 聽寶音姑姑這么一問,金花禁不住黯然。她跟福臨……不是親甥舅,也是表親。靜妃跟福臨的關系好論,靜妃的父親是福臨的親舅舅,他們是親姨表親;她跟福臨,她母親是福臨jiejie的表姊妹,那她跟福臨的親戚應該怎么論?而且蒙古跟滿洲的通婚更復雜,她想了幾次也沒捋清楚。 最后想通了,他們倆往上數(shù)五六七八輩總有個共同的先祖,兩人必非三代以內的血親,若真愛,照上輩子的《婚姻法》可以結婚。 但生娃娃仍舊冒險。萬一有遺傳缺陷,以眼下的醫(yī)療條件就是讓娃娃受苦,又養(yǎng)不大,父母一起跟著傷心。做人已經(jīng)有這么多難處,不必再難上加難。 那就是他倆再好也不會有小娃娃了。 “姑姑,佟妃生產(chǎn),因著年紀小,險些送了命,還吃了好大的苦頭,以后恐怕都沒法生育。給我嚇壞了。萬歲又年輕,想過幾年再論這事。”既然已經(jīng)說到這里了,“姑姑,母親有張避子湯的方子?您知道???能不能給我配一劑吃?”是藥三分毒,她也怕傷身子,可一層是以后不預備產(chǎn)育;二層是這事要瞞著福臨,上次她顫顫巍巍試探他,他分明很渴望他們倆的小孩;三層是太后,還執(zhí)著要博爾濟吉特氏所出的嫡子。這藥只能悄悄吃。 “眼看十七歲了,姑姑是婦科圣手,你這身板兒好生養(yǎng)?!睂氁艄霉冒参康啬竽笏氖?。 “莫不是姑姑不疼我了?女子二十多歲身子發(fā)育才完全,就不能過幾年舒心的好日子……非要來了月事就嫁人,嫁人后馬上生產(chǎn),然后被娃娃拴牢???”金花知道對姑姑撒嬌萬試萬靈,自己不想生育,說任性想過幾年逍遙日子大概能叫寶音姑姑心軟。 寶音姑姑看著眼前的阿拉坦琪琪格,粉撲撲的一張臉,橫波流轉的眼,雖然長了個兒,胸是胸,腰是腰,可在她面前說話仍孩子氣。有了娃娃就被拴牢了?不錯,這一句就概括了自己的一生了。想著心軟下來,寵溺的語氣說:“好,依你。只是這藥吃著啰嗦,你可要記好了怎么吃?!彼幏降共毁M事,只是需要信期結束吃二十一天,落一天就不管效,這么一算,一月四停先有三停的時間在吃苦藥。 “那若是沒有,是不是就不用吃了?”金花從小嬌滴滴養(yǎng)大,哪吃過這樣的苦。 “若是兩次信期間都沒有就可以不吃,若不,短一天也可能不起效。好在這藥不傷身子,停了就能懷,萬一有了,放心大膽地乖乖生,天意不可違?!睂氁艄霉靡贿吀⒗圭麋鞲窠淮幏胶统苑?,又擔心她貴為皇后,不產(chǎn)育會不會在宮中日子難熬,畢竟太后布木布泰在草原上鼎鼎大名,從小就聰明、強勢又頗有謀略。 “姑姑放心,都記下了?!苯鸹▽χ鴮氁艄霉煤瑴I一笑,又低頭看懷里的奶娃娃,瘦皮猴似的,鼻梁塌塌的,偏就是惹人愛,“姑姑,這丑娃娃像誰?怎么看都不像jiejie,姐夫我不熟,像姐夫?。俊币贿呎f一邊俯身在奶娃娃身上深吸一口,說不出來的氣味。 “我瞧著,像他奶奶?!睂氁艄霉靡戳艘磱雰旱鸟唏伲冻鏊」幽敲葱〉男∧槂?,“睡得真香,從出生哭了幾聲兒,吃過奶就一直睡,這小子心真大?!?/br> “就是丑?!苯鸹ㄐ÷曊f,一邊嫌棄,一邊緊緊抱著他,又對著奶娃娃溫柔說,“丑沒關系,姨姨鐘意你。” 說這句時,福臨正立在門外。 皇叔濟爾哈朗斗膽請皇帝給新生的小孫兒賜個名兒,福臨不置可否,但還是想來看看新生的小嬰兒。走到門口聽金花跟一名聲音空靈的婦人兩人正用蒙語小聲說說笑笑,細聽,她倆正嫌娃娃丑,于是攔著人不讓通報。聽金花深情款款嬌聲說“鐘意你”,他心里不啻飲了蜜,何時她能望著他的眼睛,對他說一句“鐘意你”。 等金花抱著小娃娃領了一位藍衫子的婦人出來行禮,他看那婦人也愣了。這身量眉眼,他曾在何處見過她?! 作者有話說: 感謝看到這兒啦!二十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