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她說她不理解我的腦回路,還說我是魔障了。我心說我只是想給日子找點意義,哪怕是最膚淺世俗,最無理取鬧的意義。 做夢嘛,誰不會? 有了工作,我成功從寄居男保姆變成能交房租的正經房客。后來憑著干活不要命,成了公司狗中狗。 后來做成了個大項目,分紅補貼加上年終獎,一下子拿了六十萬。 汝英看著拿著工資卡兩眼冒星的我,笑了一聲,說出息吧你。 我說,大恩大德永世難忘,您就是我再生父母。 她手里把玩著一只玉如意,她老公送來的過年禮,色正水頭足。汝英說,我又不是開善堂的,我對你,那是投資,別忘了報答我。 她又開箱拿出另一件,一個半個巴掌大的擺件,卻是帝王綠的。這個擺件一拿出來,那大一倍的玉如意就全被比下去了。她看了下,問,看得出來雕得是什么嗎? 那玉雕線條飄逸抽象,我老實說,看不出來。 她笑了笑,買主得這塊原石的時候,有一人那么高,第一刀下去,出來的色特別好,都樂壞了。結果往下切,卻是裂,越往下,希望越渺茫。最后說裂就裂吧,再切可能都切沒了,買主不肯,結果最后切出來這么一塊兒上好的,才算回了本。 汝英的手摩挲了下那個擺件,說,我當時把它拍回來,就是想給自己提個醒,要拿想要的東西必須得負擔相應的風險。年輕的時候我還有那股子勁兒,現在顧忌多了,就越來越保守安逸。說到底,這也不過是件死物。借給你干點什么吧。 啊?我一愣,才明白她是想用這個擺件錢生錢呢。 是龍,汝英說,雕得是龍。 《說文解字》里有描述,“龍,鱗蟲之長。能幽能明,能細能巨,能短能長。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潛淵”。 二十四歲那年,我開始重新玩股票,全忘了當年和蘇教授說“我一老師就是炒股跳的”那話,一心想著錢生錢?;蛟S是需要找個發(fā)泄的出口,我自覺心中有團燎原的火,必須玩最狠的、最險的才能平復。 要是真有個三長兩短,我就接筆高利貸把汝英的錢還了然后一跳解千愁,至于放貸人嘛,對不起了,下輩子欠債還錢吧。 當時股市剛復蘇,老油條們在經濟危機里破了產,沒多少人在里面瞎竄。后來我看中了幾支,撥了蘇教授的電話。 我怕他擔心,只說是我一個朋友,他聽過我的方案后沉默了良久,然后說,嚇得我出了一身冷汗?。?/br> 您別這么說啊,我陪笑道,這么說我也要嚇死了。 他嘆了口氣,股市多大風險你不是不知道,加這么大杠桿,不要命了?不許買! 別介啊,我說,您就說您覺得能不能賺就成。 蘇教授沉默了好一會兒,我不敢確定,賺的話確實能大賺……可是賠也要大賠!家破人亡你以為是開玩笑嗎?那是鬧著玩嗎? 哎喲,老師您別激動嘛,我都說了是我一朋友,好好好,我勸勸他就是了! 我掛了電話,一咬牙,投了。 五分鐘后電話響了,我一接就聽見蘇教授在那兒罵上了,你他娘的渾小子!什么朋友!我看就是你自己!趕緊給我收手!不還是你說的嗎,要那么多錢花得完嗎?! 我抬頭看著交易所的大屏幕,紅綠的海洋攪得我神經都在疼,果然心臟不好的人是干不了這一行的。 老師,對不起,我買了。我說。 我半死不活,眼紅脖子粗地折騰了很久,每天顛上顛下地像坐過山車。半個月后,我推開汝英辦公室的門。她嚇了一跳,說,我還以為今天中元節(jié)。 她背后是玻璃墻,映出了張胡子拉碴皮包骨頭的臉。我把卡遞給她,說,英姐,連本帶利,全給您帶回來了。 -------------------- 帽帽加油,搞錢娶哥哥 第48章 買車子 或許是倒霉日子到頭了,我很幸運地沒成為韭菜,見好就收地掙了三百萬。后來在海市機緣巧合遇上我學機械生科的學長申杰,被他“二十一世紀是生物的世紀”一通忽悠,加上光腳不怕穿鞋的,稀里糊涂地就敢跟他創(chuàng)業(yè)。 我向汝英請辭,她很欣慰,告訴我好好干,如果沒賠死,將來給點股份,讓她撿個便宜。 承她吉言,真沒賠死,雖然之后我和英姐因為股權當面鑼對面鼓地談判了好久。 公司剛起步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幾乎沒怎么睡過覺,日日在鋼筋水泥縫里茍延殘喘。合作伙伴申杰只知道搞研發(fā),是個除了技術什么都不管的家伙。遇到開會討論運營問題,就三句話:你看著辦吧,別問我,我不知道,半點兒指望不著,我嚴重懷疑他一生的口才和社交能力都用在了忽悠我身上。公司里我主外他主內,我在跑審批的時候他在實驗室看細胞,我在拉投資的時候他在實驗室看細胞,我吐槽他這么工作狂怪不得博士畢業(yè)還沒對象的時候,他看了我一眼,然后繼續(xù)低頭看細胞。 那天凌晨三點,我去樓下24小時便利店覓食——泡面用微波爐加熱一下,草草吃完后,拖著半死不活的身體走在路上。突然一大團黑影向我撞了過來,我下意識覺得是個醉鬼,躲閃不及,被一下子撲到了地上。 那個人飛起一拳就打我。 他身上沒酒氣,動作不遲鈍,完全就是沖著打我來的。我反應過來,捏緊拳頭揍了回去,無人的街道上,我和那個人瘋狂扭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