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當時沒路人，否則指定被她嚇到。

    也不知道哪來的膽子，她居然敢直接莽到他家去。

    向楠去超市挑了草莓、車厘子、菠蘿蜜各一盒，一瓶果汁，在海鮮區(qū)又挑了條一斤多的活魚，讓人幫忙剖了。

    結賬時，幾天的午飯錢就霍霍沒了。

    不過她想，為了攻略下程老師，這點經(jīng)濟投入，不算什么。

    向楠搭地鐵，跟著導航找到小區(qū)，一路尋到他家門口。

    她深呼一口氣，準備按門鈴，門就從里面打開了。

    她懵了一下，程如珩指指電梯，解釋說：“不是很隔音，聽到樓層報數(shù)，猜是你。”

    哦，這樣，差點以為是什么心靈感應。

    程如珩從鞋柜取出一雙純色拖鞋，放到她身前，接過她手里的東西，說：“我jiejie的，碼數(shù)應該差不多，你試一下?！?/br>
    向楠穿上，說：“可以，謝謝程老師。”

    程如珩看著她的肩頭，“外面下雨了？”

    “哦，路上下了點小雨，沒事兒?！?/br>
    比起外出的打扮，程如珩今天穿得很隨性，寬松的休閑褲，上半身是一件煙灰色毛衣開衫，內搭白色針織衫。

    他的拖鞋也是耐臟的灰色。

    向楠說：“程老師，你會做魚嗎？我特地買了條?！?/br>
    程如珩打開袋子看了眼，是條鱖魚，“會?！庇謫枺骸跋肭逭?、紅燒，還是糖醋？”

    她微微驚訝，“你會這么多種做法嗎？”

    見他點頭，便說：“紅燒吧?！?/br>
    “行?！?/br>
    程如珩拎著袋子去廚房，回頭對她說：“你隨便坐，我先處理一下魚。”

    得趕在魚剛殺，還新鮮的時候，將它料理好。

    既然主人這么開口了，向楠便到客廳沙發(fā)坐下。

    他家中當真堆成了書海，目之所及，處處有書本，電視柜邊，茶幾上，還有本該放裝飾品的柜格，也被他塞滿了書。

    難怪能往“向陽處”捐三百本。

    向楠隨手拿起離她最近的一本書。

    對于一個不愛閱讀的人來說，能吸引她眼球的，就是封面。

    白底，幾小片不知所以然的色塊，加上幾行字。乍一看不像書封，倒像一個初出茅廬的設計hela師，丟到設計練習廢稿里的作品。

    但看著還挺舒服。

    大概程如珩不久前，或者近期在看，書里夾著一枚無盡夏花瓣塑封而成的書簽，一翻便翻到他在看的那頁。

    上面寫著一句——

    “大學專業(yè)經(jīng)常和我們真正學到的出自激情和需求學習到的東西沒太大關系。矛盾的是，那些真正塑造我們的東西，通常沒有被寫進我們的履歷。”

    程如珩走過來，遞來兩只形狀好看的琉璃碗，連里面盛著的水果，也變得剔透、精致起來。

    另外還有杯熱茶，里面泡著什么，色澤濃深，聞味道，似乎有姜和紅糖。

    他說：“祛祛寒吧?！?/br>
    她為他的體貼而感到窩心，“謝謝程老師。”

    向楠拈著一顆車厘子的柄，叼在嘴里，食指指著那一段，“我十分贊同，大學能學到的專業(yè)知識，到了工作，簡直九牛一毛，微不足道?！?/br>
    程如珩的目光從紙張，緩慢地移到她說話間，開開合合的唇上。

    剛運動過，又一路過來，她面色紅潤，唇上未染朱丹，亦是鮮妍，白如貝殼的牙齒咬著那顆紅果，分不出是誰襯誰。

    他“嗯”了聲，實際上，沒有怎么聽進她的話。

    向楠拿起那枚書簽，問：“這個，是女生送的嗎？”

    薄如紙，花瓣的顏色未褪半分。制作這么精巧秀氣的玩意兒，顯然不會是男性。

    程如珩又“嗯”了聲，沒了下文，轉身回到廚房。

    留著向楠在客廳糾結，女生送的禮物，被他當作日常所用之物，珍而惜之地這么夾在書里。

    她咬了咬下唇，不介意是騙人的，沒可奈何，把書合上，索性眼不見為凈。

    自個兒待著無聊，向楠踱步，走到廚房外，背著手，探了下頭。

    “程老師，需要幫忙嗎？我沒事做?！?/br>
    程如珩想了想，遞來一顆蒜頭，“幫忙剝一下吧?！?/br>
    她朝他伸手，“借一下刀?！?/br>
    向楠用刀面“哐哐”拍了幾下，把蒜皮拍松，說：“這樣好剝?！?/br>
    程如珩扯了扯唇角，沒有吭聲。

    向楠三下五除二剝干凈，給他，又從一旁抓來一顆蔥洗著，問：“程老師，送你那枚書簽的，是誰??？”

    程如珩“為什么這么在意這個？”

    向楠歪著腦袋看他，“因為我想知道，有什么女生，跟你關系這么親近?！?/br>
    為了方便下廚，程如珩脫了外套，還摘了眼鏡，沒了那層鏡片阻擋，笑時眼底的光亮更明顯了，“思思?！?/br>
    她一下子沒回過神，他說：“思思的幼兒園作業(yè)，我姐夫帶她一起做的，她就送了幾張給我?！?/br>
    “哦，思思啊，好心靈手巧?！?/br>
    真是女生。

    向楠抿著嘴巴笑，怕太得意忘形，程如珩乜了她一眼，說：“開心了？”

    “什么？”

    他語氣淡淡地說：“你不是吃醋嗎？”

    不習慣程如珩這么直球的向楠一下結巴了：“你……”

    程如珩切了一根之前她送來的臘腸，說：“那里還有把芹菜，麻煩你擇一下?！?/br>
    “哦，好?！?/br>
    向楠蹲在垃圾桶邊，擇去芹菜葉，仰起頭看他，“程老師，今天我跟我同學打球，碰到薛老師了?！?/br>
    程如珩頓了頓，“嗯？”

    向楠說：“她說你寧愿待在家里看書，也不愿意出去動動?！?/br>
    “我比較喜靜?！?/br>
    “那要是我拉你出去，你會愿意嗎？”

    程如珩回過頭，她蹲在那兒，矮了一大截，以至他的視線是居高臨下的，“出去干什么？”

    “打球啊，跑步啊什么的?！毕蜷佌伣陶d，“程老師，你這樣天天宅在家，不利于身體健康，延年益壽?！?/br>
    他忽然想逗逗她，“我的人生準則是，生命在于靜止，長壽在于懶散。”

    “……”

    第26章 第二十六陣風

    ◎隔行如隔山，我們大概隔了座喜馬拉雅?！?/br>
    程如珩動作很快, 很快做出紅燒鱖魚、芹菜炒香腸、小蔥拌豆腐，另有一道涼菜，香辣海帶絲。

    光是看著, 就很令人食指大動，不過……

    向楠問道：“程老師, 你現(xiàn)在改口味了嗎？三道辣菜??？”

    程如珩拿著碗筷, 盛了兩碗飯端上桌，“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br>
    哦, 她懂了。

    “程老師, 你總是這樣遷就別人嗎？”

    還是只是遷就她？向楠不敢自作多情，她更相信是程如珩個人的修養(yǎng)。

    程如珩看她一眼，“在一些無關原則的小事上, 我更愿意讓對方舒適些?！?/br>
    看吧，她就說。不要抱有過多期待，知道真相時，也不會太失落。

    向楠每樣都嘗了一口，伸大拇指夸道：“程老師, 你不僅有文化, 廚藝還這么好, 真厲害, 甘拜下風?！?/br>
    程如珩說：“都是家常菜, 填肚子而已?！?/br>
    “程老師你太謙虛了。”向楠繼續(xù)花式吹捧，“家常菜我也做不出這么好吃，程老師你頭腦活，手還巧, 無處其右了?！?/br>
    程如珩自侃道：“但是讓你失望的是, 我四肢不勤?！?/br>
    她笑出聲。

    他又說：“你的糖衣炮彈我都要吃飽了, 吃飯吧。”

    程如珩家的碗小，向楠足足吃了兩碗飯。她認為，這是對掌勺者對最高贊賞。

    吃完，她幫程如珩收拾，“程老師，你待會兒要去忙嗎？”

    “嗯?！?/br>
    他接過她手里的碗筷，放到水池里，又把廚房垃圾袋拎出來，打了個結，把廚余垃圾的味道封住。

    “那，程老師，你忙你的，我借你的書看，不打擾你，可以嗎？”

    向楠說得小心，怕他下逐客令。

    她又補了句：“外面的雨好像下大了?！?/br>